既然女神說是工作需要，符悅當然就不介意了——雖然之前她也沒有介意的打算，就是有點好奇，陸泠和宓棠究竟說了什麽。

不過，符悅有一個比較高的思想覺悟。

好奇心害死貓。

於是，她不糾結，優哉游哉找了個位置坐下，繼續拿出手機玩起來，時不時擡眼尋一下陸泠的方向。

這一瞧，真有點看到人生百態的意味。

陸泠依舊是認真拍戲，因為今天拍攝緊張，連水都不願意多喝了。

宓棠進組以來沒什麽變化，戰戰兢兢在一邊，努力用稚嫩的演技去詮釋角色，經過剛才的一場哭泣，眼神似乎更堅定了一點。

林琛宇還是那任由導演罵的樣子，不管怎麽樣都賠著笑臉，十分謙卑。

其他不管是劇裏還是劇外都叫不上名字的演員，一臉木然。

而其他工作人員，參與拍攝的自然專心做事，而助理們以小圓為代表忙的飛起，總在陸泠開口之前已經把東西遞上去了，幫忙交流不卑不亢，省了陸泠不少的事情。

全場最閑，是符悅無誤。

符悅莫名有點心虛，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小圓和林姐有什麽事情絕對不會讓她去做，而之前陸泠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空閑的樣子。

……大概是沾“遠房親戚”的光吧。

符悅打了個哈欠，也理所當然享受起清閑的日子來。

“你好。”

她剛把手機游戲過了兩關，又聽見了別人打招呼的聲音，擡頭看了看，立刻認出了來人是女n號仇璃的助理，姓萬，名字不清楚，因為她整天只聽見仇璃“小萬小萬”的呼來喝去。

之所以叫仇璃女n號，是她真的搞不明白仇璃究竟算什麽。

這個仇璃是最晚進組的，戲份不多，目前的臺詞只有林琛宇飾演的男主角問路時候的答話，後來據說那個角色偶爾會加戲份，但都是嘴上說說，實際上拍沒拍，說起來真是一門學問。

畢竟主角團的改劇本風波已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仇璃名氣不大，擺譜倒是在行，資料上寫的是25歲，看著十分成熟，眉眼間自有一種嫵媚的風情，跟這一部電影大學生活部分的清新畫風十分不搭，與導演走得很近。

符悅一直認為仇璃是這個劇組潛規則的典型，但是沒什麽偏見，都是工作，仇璃又沒傷天害理違法亂紀，選一條比較特殊的道路，也由不得他人指指點點。

但是，她對仇璃的行事作風很看不慣，尤其是對待助理上，各種使喚，各種罵人，一點形象也不顧。上一次有陸泠和林琛宇的粉絲摸到這邊來“探班”，仇璃被擠著了，當場不發，私下把小萬罵的個狗血淋頭，一句“你他媽不幫我擋著是傻逼嗎”，符悅至今印象深刻。

小萬長得斯文，心理承受能力很好，不管仇璃如何全部承下，似乎一句怨言都沒有，還會寬慰其他同事：不用太介意，仇璃只是暫時脾氣不好。

這個暫時，已經持續了很久很久了。

其他人搭話，符悅心裏仍會有點不耐，可對著小萬，她就溫柔許多——小萬顧不上喝水顧不上休息，嘴唇幹裂，頭發淩亂，臉色特別差，卻永遠笑臉迎人。

“坐。”符悅主動把旁邊椅子上的東西拿起來，騰出位置。

小萬乖乖坐下，占的僅是一個小角，看到她訝異的樣子不好意思了，輕聲說，“不知道能坐多久呢。”

符悅瞅了一眼，女n仇璃需要入鏡，正翻著白眼等主角們討論演法，因為其他演員沒有離開而困在那裏，應該一時半會兒摸不到這邊來。

“坐吧。”符悅看到陸泠認真嚴肅的表情，就知道這場戲不會太快，“估計還要一會兒。”

小萬點頭，放松下來，漫不經心聊起天，“這幾天幾乎沒坐過呢。”

坐了半天的符悅發虛，“呃……”

“很奇怪是不是？”小萬失笑，“明明仇璃沒有多少戲份。”

符悅其實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就是不知道怎麽應答下意識的“呃”一聲，可是，小萬已經自顧自說起來了，“仇璃就是別的事情做得太多了，搞得大家都很累。”

別的事情？

符悅正想著，又聽小萬道，“當初李歆然退組，還以為女二號空出來，非她莫屬呢，忽然來了個新人……唉，真是造化弄人。”

雖然聽不明白，符悅卻捕捉到小萬一個竊喜的表情，再琢磨了下剛才說的話：嗯，很典型的在背後嚼舌根的語氣呢。

正巧，導演那邊喊卡，對宓棠豎起了大拇指，找起別人的麻煩。

“宓棠很幸運啊。”小萬說話很輕，僅能讓旁邊的符悅聽清楚，“就是太幸運了，容易招人嫉妒。”

嫉妒？

符悅靈光一閃，聯想到剛才宓棠的哭泣：不會是被仇璃給罵了吧？

而後，仇璃要喝哪家的咖啡，離片場挺遠，小萬沒空繼續胡說瞎侃，跟她道了別繼續為生計奔波努力。

符悅仍然在想小萬說的話，兩眼放空，冷不丁腦袋給一個輕柔的力道拍了拍，才惱了會兒，擡眼對上的是陸泠。

“至少裝一下很忙。”陸泠坐在旁邊，揉著眉心叮囑一句。

符悅楞了楞，看小圓那邊正在整理陸泠剛才丟在一邊的外套，再看看林姐在打電話，思索片刻，起身繞到陸泠後頭，伸手捏肩。

“謝謝。”陸泠僵了一僵，很快適應。

符悅以前做過志願者，這點按摩還是不在話下，不用陸泠說什麽，處處到位捏了一遍，讓陸泠面上的疲色散了些，得意，“舒服嗎~”

“嗯。”陸泠輕輕應聲。

符悅更起勁，準備加重點力道，驀然被握住了手。

“但還是別弄皺服裝了。”

“……”

符悅悻悻然收手，坐回陸泠身邊，“那我也沒什麽可忙的。”

陸泠瞥了她一眼，“陪我聊聊？”

“好啊。”符悅答應下來，“聊什麽~”

“你和仇璃的助理說了什麽？”

符悅挺意外：陸泠這麽認真拍戲的時候，還註意到她做了什麽？

“我沒說什麽，都是她在說。”符悅小心打量了一下周圍，湊過去跟陸泠說，“她說仇璃喜歡做別的事情，有了機會卻忽然被宓棠搶走了，宓棠太幸運容易招人嫉妒……這些，是不是說跟宓棠哭有關？”

陸泠輕笑，答得爽快，“是。”

“啊！？”

“之前，我和宓棠合照了一張，表情不是很好，宓棠卻發上了微博，”陸泠頓了頓，“有心人借此攻擊宓棠，我覺得這件事的導火線是我，就安慰了兩句。”

符悅恍然，“這樣啊，有心人是仇璃？”

“嗯。”陸泠道，“我安慰宓棠不要在意。”

符悅聽著聽著，覺出不對了：為什麽女神說著說著，就開始解釋先前和宓棠的對話？

難道……這才是和她聊天的主要目的？

符悅正有點懷疑，卻看陸泠拿起了劇本，奇怪，“哎？那麽快就準備了？”

“嗯。”陸泠淡淡道，“下次再聊吧。”

“……”

符悅可以確定陸泠是在交代和宓棠的對話了。

這一次，她只偷著樂一會兒，便凝視著陸泠漂亮的側臉發楞：為什麽要向她解釋呢？她們倆……算是什麽關系，上次的吻，真的只是演戲？

符悅想問很久了，但是陸泠太忙，她又覺得不能隨便問問，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一拖延到了現在，看到陸泠跟其他人的互動不舒服了，不知道算是嫉妒還是吃醋。

“那……”她鼓足了勇氣，“下次是什麽時候？”

陸泠放下了劇本，擡頭看她。

符悅沒感覺出居高臨下的快丨感，覺得她是個小跟班，在請示老大的意思，屏息抿唇不敢直視。

“今晚，十點。”陸泠說了十分準確的時間以及地點，“我房間。”

——

晚上九點半，陸泠才收工回到酒店，而且第二天天沒亮就要去片場準備，大約淩晨三點就得起來了。符悅糾結了一會兒，決定掐著十點這個時間，先去洗個澡。

嗯，只是不想帶著一身塵土，沒有別的意思。

符悅想是這麽想，卻忍不住在挑選沐浴露味道和衣服的時候糾結了一會兒。扭捏了許久，她趕在58分搞定一切，攏了攏頭發，輕手輕腳去敲陸泠的門。

敲完，她才發現自己太緊張，又忘記按門鈴了，才想擡手補一下……

門開了。

“等會兒。”陸泠身上也有一模一樣的牛奶沐浴露清香，頭發濕漉漉的在白色裙子上暈濕一片。

符悅看得眼發直，一時沒動。

“符悅？”陸泠重覆叫了一聲，“我現在有事，等下找你。”

符悅如夢初醒，“噢，好的。”

可是，陸泠的樣子太好看，她忍不住回頭多瞧了瞧，然後見到了房間裏探頭探腦的某個人。

宓棠怎麽在裏面！？

符悅震驚了，頓住腳步，還沒回頭還沒發話，陸泠把門又關上了。

當時，她的心情，相當覆雜，最後化為對陸泠若即若離態度的滿滿憤怒，擡手要去錘門、她才擡起手，腦袋忽而一陣刺痛，暈乎乎的感覺讓她站都站不住，摔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

“你沒事吧！”一個甜甜的聲音關切著。

符悅晃了晃腦袋，努力看清眼前場景後，懵了：她倒的怎麽是床不是走廊，這房間……椅子上的包，床頭櫃的劇本……

她轉頭，在鏡子裏看見了陸泠的臉，看見了那一身因為濡濕有點清透的白裙。

“陸泠姐姐……”旁邊那個甜甜的聲音又來了，“你沒事吧？”

……宓棠要碰女神！

符悅抿了抿唇，很是機靈避開了宓棠的手，用陸泠慣常的冷淡調子說，“沒事。”

“那就好~”宓棠笑瞇瞇，

符悅一看就來氣，用陸泠不會用的語氣說，“離我遠點！”

“呃，好。”宓棠退後。

符悅自覺沖動了，態度不好，正想著要不要圓一圓，又聽宓棠體貼道，“是不是符悅姐姐生氣了？你快去解釋呀，劇本的問題明天再說。”

“……”這走向，符悅不是很明白。

“去呀。”宓棠反而急了，“工作哪有符悅姐姐重要啊。”

“……”

懵懵站起來，符悅木然走幾步，宓棠已經熱心腸奔去開了門，而陸泠仍在那兒，在宓棠的招呼下自然而然走進來，自然而然關門，自然而然……

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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