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康斯坦丁微微挑眉, 他坐直了身體，表情總算是嚴肅了些，但語氣依舊不怎麽正經，這跟他之前喝了不少酒有關：“哇哦, 迪恩男孩這是想要做什麽大事嗎？”

“嗯哼。”迪恩看著窗外的夜色, 道：“我抓住了一個惡魔, 被它附身的人類還活著, 我需要在不傷害身體原主的前提下幹掉那個惡魔。我想，黑魔法大師願意給出一個主意，讓我能夠將那個惡魔從一個可憐姑娘的身體裏轉移出去。”

“迪恩迪恩。”約翰·康斯坦丁笑著道, “你當惡魔是電腦文件嗎, 拿個U盤就想要轉移？”

迪恩哼笑一聲, 道：“我就當它是個加密文件夾吧。”

所以, 轉移之前, 先破譯個密碼？

惡魔附身本就不是一件能夠輕易解決的麻煩, 迪恩的想法簡直異想天開。然而, 可怕的是, 約翰·康斯坦丁竟然覺得這個主意很棒，讓他心動不已。

約翰·康斯坦丁體內的搞事之魂在熊熊燃燒, 沖散了上頭的酒意。驅魔人藍色的眼睛熠熠生輝, 語氣也跟著正經了不少。

“我恰好知道一種儀式, 迪恩, 你在哪裏？芝加哥？我看看……很好, 有航班, 給我四個小時，四小時後見。”

掛掉電話，約翰·康斯坦丁揉了揉臉, 站了起來。

乘飛機從亞特蘭大到芝加哥不到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正好有一次合適的航班。之前的時間，他需要收集一些儀式用品。感謝將這個安全屋托付給他的老朋友，他的收藏豐富極了。

“你認識迪恩·溫徹斯特？”

安全屋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語調平靜，似是陳述，似是疑問。

約翰·康斯坦丁翻了個白眼，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神出鬼沒，簡直陰魂不散。”

羽翼振動的聲音響起，片刻之後，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出現在約翰·康斯坦丁面前，他身後白色的羽翼慢慢合攏。

“你不能與迪恩·溫徹斯特過於接近。”男人黃棕色的眼睛認真地看向約翰·康斯坦丁，“天堂對迪恩·溫徹斯特有著一個大計劃，有天使在盯著他。”

“盯著他？”約翰·康斯坦丁微微瞇起眼睛，用著嘲諷的語氣道：“多麽讓人熟悉的論調，曼尼。有其他天使像你這樣，時刻盯著我這樣盯著迪恩·溫徹斯特？”

“這並不一樣。”曼尼糾正道，“我跟其他天使並不相同，吾神曾在我的耳邊低語，對我下達諭令。而其他天使……”他頓了一下，“他們並不如我這般幸運。”

“嗯哼，我們的跟蹤狂曼尼小天使是上帝最喜歡的那個天使呢。”約翰·康斯坦丁嘲諷臉。

“不要將天使當做跟蹤狂。”曼尼試圖糾正約翰·康斯坦丁的錯誤觀念，“天使的靈體不能隨意降臨人間，他們只會在感應到眷者的危機時才會現身。”

約翰·康斯坦丁斜眼看曼尼。

曼尼一本正經：“我不同，吾神……”

“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約翰·康斯坦丁舉手做投降狀，“你是上帝的小心肝，你是天使中的特權鳥。”

曼尼：“……”雖說約翰·康斯坦丁沒有說錯什麽，被吾神所寵愛是每一個天使最高的榮譽，但這個人類的話他為什麽聽著這麽來氣呢？

不不不，憤怒是人類的原罪，不是天使的。

曼尼對著約翰·康斯坦丁陷入了久久的沈默中。片刻後，他扭頭，冷冷道：“你好自為之吧，約翰·康斯坦丁。”

說完，羽翼振動聲中，曼尼直接消失在約翰·康斯坦丁的面前。

而在曼尼消失之後，約翰·康斯坦丁面上的戲謔漸漸隱去，只剩下凝重與沈思。

曼尼是一個天使，他在兩個月前出現在約翰·康斯坦丁的面前，告訴他，天堂有活兒交給他做。

對此，約翰·康斯坦丁的態度是：狗屁。

他並不信天堂與上帝那一套，或者說，現在的他已經不信這一套了。當初他飽受糟糕家庭與魔法天賦的折磨時，上帝在哪裏？天使在哪裏？

苦難即為磨礪那種屁話，少跟他說。他不是那群被上帝真理忽悠成傻逼的信徒們，不吃那一套！

只是，約翰·康斯坦丁雖然嘴很硬，但心裏其實有些被曼尼說動了。

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那糟糕透頂的靈魂有拯救的機會，不必讓他死後見到地獄那群“老朋友們”，便值得他努力一下。再者，即使曼尼不說，重新振作起來的約翰·康斯坦丁也容不得惡魔在人間肆虐。

這兩個月來，約翰·康斯坦丁漸漸習慣了曼尼的神出鬼沒。但這一回，曼尼的態度讓約翰·康斯坦丁在意。順手套出來的話，信息量更是不小。

比如，迪恩·溫徹斯特是天堂關註著的人類，曼尼這個自詡受上帝指令的天使明顯與其他天使陣營不同，可能跟迪恩·溫徹斯特身上的大計劃有關。

所以，那個大計劃是什麽？跟曼尼口中的“黑暗崛起”有關嗎？

約翰·康斯坦丁大步走進收藏室中，他掃視著裏面木櫃上陳列著的種種物品，飛快地篩選著能夠派上用場的物品。

既如此，他就更應該跟迪恩保持聯絡了。

說到底，約翰·康斯坦丁對天堂和曼尼的信任度，不高。

如果迪恩知道約翰·康斯坦丁的想法，一定會大力拍著他的肩膀，表示他夠理智，一眼就看出了天使們的不靠譜。

芝加哥這邊，迪恩打完了電話就告訴薩姆和馬科斯·基恩，他叫來了一個驅魔人幫手。

馬科斯·基恩皺了皺眉，本來就是二對一，現在又來幫手，如果他們想要對凱茜·蘭斯做出什麽事情來，他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阻止。

他做了半輩子驅魔人，只在十八個月前的一次驅魔中失手，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被惡魔附身的男孩死在面前。

驅魔失敗並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教廷的每一個驅魔人都經受過這樣的失敗。只是，馬科斯·基恩曾經是個例外，他從來沒有失敗過。

平生第一次的失敗給了他極大的打擊，就連他曾經堅定的信仰都跟著動搖起來。隨即，他就因為他的不遵命令而被教廷送進了聖阿奎納斯療養院中，那裏住著的是教廷上層看來所有失控的神父們。

用尼采的那句名言評價驅魔人再恰當不過。

——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這即是聖阿奎納斯療養院存在的意義。

在他以為自己的後半生將在聖阿奎納斯療養院渡過的時候，聖安東尼教區的神父托馬斯·奧特加來見他。他受預兆夢境的指引，來到馬科斯·基恩面前，希望他能夠驅除一個女孩身上的惡魔。

馬科斯·基恩並不相信他的所謂預兆夢境，但他思慮再三，還是來到了芝加哥。

不知從何時起，羅馬教廷對於驅魔儀式的審批越來越緩慢繁瑣，哪怕神父十分確定那是惡魔附身，教廷方面也不予以審批正式驅魔儀式。理由雖然是惡魔附身與一些心理疾病有相似之處，容易混淆，一次的誤判可能會給受害人帶來生命危險，但心理醫生如何能夠挽救真正被惡魔附身的人。

於是，在數日前，他和托馬斯·奧特加神父違規為凱茜·蘭斯舉行了驅魔儀式，他明明已經快將那個惡魔驅逐出去了，但凱茜·蘭斯的姐姐凱瑟琳·蘭斯卻並不相信惡魔之說。她只以為父母受到蠱惑，妹妹正在被兩個神父折磨，於是，她報警了。

凱瑟琳·蘭斯報警的時候，第一次參與驅魔的托馬斯·奧特加承受不住沈重的壓力，逃離了蘭斯家。因此，警察到來的時候，他們只抓到了馬科斯·基恩一人，他也直接將所有罪責承擔了下來。

再之後，便是凱茜·蘭斯在被送往醫院的時候，救護車遭遇重大車禍，急救人員死亡，凱茜·蘭斯失蹤。

馬科斯·基恩很清楚，那個車禍發生的原因。

他被教廷派來的神父保釋出去，但也被正式驅逐出教廷。而在那個時候，他才從凱茜·蘭斯的母親安吉拉·蘭斯那裏知道，安吉拉·蘭斯曾經被惡魔附身，但她趕走了惡魔。

凱茜·蘭斯的惡魔附身不是偶然，而是一場有針對性的覆仇。

曾經在安吉拉·蘭斯身上失敗過的惡魔找上了她的女兒，惡魔從來知道，如何讓一個成為了母親的女人心碎。

他憤怒於安吉拉·蘭斯曾經的隱瞞，但他還是追蹤著城市的異變，試圖捕捉凱茜·蘭斯的所在。

馬科斯·基恩承認，他將拯救凱茜·蘭斯當做一根救命稻草，這是一場他與凱茜·蘭斯的救贖。

他找了凱茜·蘭斯三天，終於找到了凱茜·蘭斯的蹤跡，還沒等他抓到她，凱茜·蘭斯已經落入了另外兩人的手上。

他現在擔心的是獵人的手段，他們對他驅逐惡魔的手段不感興趣，明擺著要一勞永逸地幹掉惡魔。

他覺得，他應該將托馬斯·奧特加拽來當幫手。

迪恩和薩姆沒有反對。

馬科斯·基恩曾因為給凱茜·蘭斯違規驅魔而進警局，教廷的人正在四處尋找他的蹤跡，在迪恩和薩姆看來，只要他不通知警察過來惹麻煩，別的都好說。

剩下的時間就是等待。

迪恩想了想，索性拖過來一張椅子放在凱茜·蘭斯面前。他反坐在椅子上，伸手將凱茜·蘭斯頭上的麻袋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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