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主動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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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黑, 雲傾等人便決定趕緊啟程了。禦劍飛行速度快，宋遠慕用變大的沈靈劍足夠載下這四個人。
但飛著飛著沒一會兒，就變成了蘇映星在前頭禦劍, 方六文蹲在中間盯著位置, 而宋遠慕則和雲傾跑到了最後面，側坐在劍上……
抱成了一團。
咳。這事兒可不怪宋遠慕，要怪就怪雲傾恐高，飛了一會兒就暈暈乎乎的站不穩。宋遠慕怕她再掉下去，所以才奉獻自己來把她抱住。
起初雲傾緊抓著他的衣襟閉著眼睛, 頭靠在他懷裏, 慘白著小臉。慢慢地，緊張久了身體過於緊繃，不免有些疲累，她又試探著放松身體。
只不過就算放松, 她也還是不敢往下看, 連旁邊都不敢瞧。
努力低著頭，用手揪著宋遠慕的衣帶不停地捏來捏去, 妄圖能在這無聊的高空轉移掉註意力。
等她揪了一會兒過後, 宋遠慕開始想。
她揪我的衣帶, 這是在暗示什麽嗎？
暗示什麽呢？
他看著身邊晴朗的夜空, 猶如一片寬廣無垠的大海。他們乘著沈靈劍，一次次撞進雲的海浪中，又被海浪給任性地拋出來。
明明飛得這麽高，月亮還是那麽遠, 星辰倒是比在地面的時候看著更璀璨漂亮了, 一顆一顆, 散發著孤冷的光澤, 好似波浪的粼光。
冷風拂面，吹得宋遠慕腦袋裏靈光一閃！
沒錯。
她一定是在暗示自己，她很冷，她需要衣物。
想到這一點，宋遠慕立刻從饕餮匣中取來外衣披在她身上，細心地將她裹住。
她擡起頭，深藍色如寶石一般浪漫的湧著星光的波浪緩緩匯入她眼中。她奇怪地問：“你這是幹嘛？”
宋遠慕不解釋，只將那衣裳松垮地系好，然後把她抱得更緊，最後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我明白。”
“？”
明白什麽？
旁邊方六文扭著脖子看了他們好幾次，像身上招虱子似的坐立難安，連盯著地圖定位置的心情都沒有了，忍不住插嘴：“藤蘿姑娘，不知你可還記得……你曾經讓我給你算過一卦？”
話題來得太突然，雲傾從宋遠慕懷裏探出腦袋，一時沒想起來：“算卦？……”
宋遠慕問道：“算了什麽？”
方六文答：“姻緣！”
曾經在晴碧樓中，方六文為了換取離開的自由，給雲傾算了一卦。算的是她的姻緣，天地不認，六界不容，而且她這親事，絕不能成，若執意要辦，定將紅事變白事。
雲傾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不確定地問：“你當時應該是騙我的吧？”
方六文搖搖頭：“天地不認，六界不容，絕不能成，紅事變白事。這都是算出來的，可不是我胡謅的。只不過當時我不知道你就是二公主，更不知道你的未婚夫婿竟然是阿聿……”
宋遠慕警覺：“紅事如何變白事？”
方六文遲疑著道出了他不曾明說過的結論：“如果你們非要成親的話，兩人之間有一個人會死。”
九月已經距離十二月很近了，這麽短的時間內，他們為何會死？是因為阿那雪山之程出了問題，還是宮裏發現了什麽，又或者是唐願，是其他誰做了什麽？
有太多可能，根本無法簡單排除並確定原因。
曾經的雲傾很迷茫，她只想著退婚，只想著逃離皇宮，就算宋遠慕要死，她也絲毫不覺得可憐，只覺得置身事外，與之無關。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都要接受這樁婚事了，突然又跟她說成不了，簡直就像是當頭落下一悶棍，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問方六文：“那如果不成親了呢？非要成親才會死人，不成親總行了吧？”
“不行。”宋遠慕態度堅定地拒絕。婚事是皇帝算計好了的，就算雲傾不跟他成親，也一定會在同樣的日子嫁給旁人。
方六文唉聲嘆氣。
這一卦他本不曾放在心上，他覺得既然藤蘿認識他們，那麽真到了成親的關頭，大不了保下藤蘿，放棄那個倒黴蛋。必有一死的局面，再怎麽著也肯定不會讓自己人受傷。
哪成想呢，藤蘿就是二公主，二公主的倒黴未婚夫就是宋遠慕。宋遠慕也是自己人，這情況頓時就不好辦了。
宋遠慕之前一直不開竅，也不近女色，方六文從沒想過要給他算姻緣，眼下方六文低頭扒拉著手指，面色差極，連連搖頭：“你二人命中無緣，卻有姻緣，強搭紅線，必有一折。這是命定的事。”
“命定……”雲傾聽到這種說法只覺得荒謬，“命是誰定？”
方六文道：“六界之中，皆有命格，乃是天意之化身。一切因緣，都是定數。”
宋遠慕和雲傾不屬於六界，他們沒有命格，也不在生死簿上，本不受任何管控，更不會有定下的因緣，因此算出他們二人命中無緣倒是正常。但他們曾經去三生石上寫過名字，那便是他們自己求來的姻緣。
踏入輪回轉世投胎後，神界處處對雲傾施壓，判她為戴罪之身，人間千百種苦難都要讓她嘗遍，剝奪了她本身被愛的資格。在這個過程中，宋遠慕執意接近她，甚至用魔性去找山主換來今生這段婚約，一次又一次地強搭紅線，不顧阻攔地創造了與她相愛的可能。
而按照前世的種種經歷，強搭紅線的結果，他們確實是“必有一折”。
不論是哪一世，宋遠慕都致力於為雲傾改變這種懲罰性的悲傷結局，想要為她逆天改命。心魔失控時他也曾對自己說過，為了換來今生的種種條件，他們都已經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今生已是得天獨厚，絕不能再失敗。
這話表達的意思很清楚。
今生，青龍和朱雀都已經到手了，白虎沈睡在炎天國，只剩了個下落不明的玄武，只要他們利用已有的冥靈去找，肯定不會太麻煩。這是距離找齊四冥靈最近的一次，只要找齊，雲傾就能擁有神位。
有了神位，相當於是對神界低頭認了錯，從此雲傾歸神界管，便再也不需要來人間受苦。
跳脫出了輪回，自然改變了命運。
苦難相伴的贖罪之程就此終止，到那時，人間短暫的一生算得了什麽呢。好好壞壞，成親與否，折與不折，都不重要。
“我不要跟你成親！”雲傾好似突然忘記了自己在高空之中，忘記了自己的恐懼，推開了宋遠慕的懷抱，“你上次求婚我本來就沒答應。正好，不成了！”
宋遠慕拉住她：“你別聽方六文胡說八道，他有時候算得不準。”
“那這次要是準了呢？”雲傾迎著他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宋遠慕，你最好別在心裏面幫我做什麽決定。我不會領情的，而且會恨你！”
宋遠慕的反應不似她這般激烈，還有心情調笑：“你是在擔心我嗎？”
雲傾別過臉去：“我擔心的是我自己。必有一折，萬一折的是我怎麽辦。”
“嘶，不過……”那邊一直在扒拉手指頭的方六文再次出聲，“枯木飛花，否終則泰，星火燎原，風吹又生。”
此話一出，連前頭蘇映星都忍不住轉過頭來：“這又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人雖死又生，折之不絕。”
蘇映星想到了什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朱雀！肯定是他們倆人鬼情未了，死的那個放不下，就用朱雀之力重生了，成為了下一個千年女鬼或者男鬼！”
方六文恍然大悟：“哦哦哦，原來是這樣！徒弟你真不愧是我徒弟，看事情就是這麽透徹，這麽有遠見……”
蘇映星撓撓頭：“哎喲，哪裏哪裏，都是師父教得好。”
聽他們倆插科打諢，真是半點正經都沒有，要不是此行還有點用處，早就被宋遠慕給踹下去了。
就算死了，舍不得，宋遠慕也不至於淪落到當一個茍活在人間的鬼，更不可能允許雲傾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折之不絕所指的，不過就是他們今生再次失敗，再次踏入輪回，繼續過往覆轍。
可是，
對今生的他來說，不過才剛剛與雲傾相識相愛。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過多地相處，也沒有明確地表達過心意。
一切都才剛開始啊……
就要提前接受早晚悲劇的結果嗎。
“眼下有很多麻煩事要解決，先別討論那麽多有的沒的了，打擊士氣。等到了阿那雪山找到映天池，辦了正事再說。”宋遠慕一聲令下，強行結束了這個話題。拉了拉雲傾的手，但雲傾始終別扭著不肯看他。
大風吹過，她身上披著的簡單系了一下的衣服就快要被吹掉了。宋遠慕眼疾手快幫她抓住衣襟，然後把人自然地摟進了懷裏，用身體阻止了風的侵擾。
雲傾臉色有些不太好：“我說不成親就不成親，你不必白費功夫。”
宋遠慕壓低聲音小聲說：“餵，你拒絕我求婚也就算了，當著別人的面，多少得給我留點面子吧。”
雲傾不理。
宋遠慕轉移話題說：“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不想成親的，無奈之下，我想了個不成親的好辦法，你知道是什麽嗎？”
雲傾果然追問：“什麽？”
“我打算到臨近成親的時候假死脫身，讓你守寡。”
“？”
“當然不是真的守寡！”宋遠慕忙解釋，“我會‘死’在成親之前，那就不用成親了。”
“你可真行……”難怪他之前不著急退婚，竟然打這種算盤。
“所以啊，你要知道卦象所表達的本身是不具體的，全看人如何去理解。說不定必有一折的‘折’，指的就是我的假死。”
雲傾半信半疑：“我不懂算卦，你確定是這樣嗎？萬一……”
“沒有那麽多萬一，”宋遠慕攔下了她的話，“我又不是瘋了，如果真的有危險，我自己會躲開，說不定到時候是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讓我去成親，我還不想去呢。”
雲傾被他逗得差點又要炸毛：“你想得美！”
宋遠慕笑著摸摸她的腦袋，順完毛，直接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把她抱進懷裏：“別亂動，小心掉下去。”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你以前還說要給我收屍呢。”
“……我亂說的。”她以前那是不怕死，但是她現在有點怕了。
一切才剛剛好起來，看到過希望的人如何能再去坦然地迎接死亡。
她忽然後怕地想起那些他們沒有在一起的前世，即便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覺得恐慌。
……
連理城。
本應該去追雲傾的唐願還在城裏轉悠。
他不會仙術，不能禦劍，即便是用了輕功不要命地追，一時半會也追不上。著急是沒用的，只能先打聽好阿那雪山的位置，然後再做打算。
夜裏他回到醫館去探望了那個黑衣人。
那人竟然是個女的，揭掉面具也是一副生面孔。一直在昏迷，剛醒。
一見到他，她慘白的薄唇張開，問道：“你是誰？”
唐願走近了些，有意讓對方看清自己的臉：“你不認識我？”
女人眼裏滿是防備。
既然如此，她被重傷昏倒之前喊他阿願……只是意外嗎。重名？
唐願心裏反倒松了一口氣。
這世上會那麽叫他的人，早就全都死了。
“你身體已無大礙，銀子我也已經付過了，你可以在此處再多休養幾天。告辭。”
唐願說走就走，女人卻在看到他武器上墜著的穗子的一剎那瞳孔一震，高喊道：“等等！”
他步子頓住。
“你，你救了我？”
“……隨手。”
“你看起來……像個殺手，為何救我？”
“……說了隨手。”唐願不再理她。
女人著急下床來追，可是腳一落地竟發現雙腿發軟，“撲通”跌倒。遠處的唐願明明聽見了動靜，但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低落地垂下眸子，自嘲地笑了笑。
那穗子並不罕見，在此之前她也見到過旁人使用，根本不能代表什麽。
夜深了。
女人運功調息過後，沒有在此處多留，打算離開，正好看見掌櫃的在院子裏曬月亮，她上前去詢問救命恩人的姓名。掌櫃的搖頭說：“不知。”
她想了想，拿出一封猶豫中寫好了的信，並附上一錠銀子：“在下名叫葉泛舟，有一事相求。若今後有一個叫阿願的人來此處尋我，還請你能把這封信交給他。”
她不確定那人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人，但她怕萬一呢，人總是有僥幸的期望。
掌櫃的年紀大了，在此處開醫館半輩子，人很和善。接過信來，卻沒有收她的銀子：“錢你留著，信我留下。江湖路不好走，姑娘你多珍重。”
……
連理城外，葉泛舟重新來到了那片被朱雀燒毀的林子。
紫衣公子正在月下狼藉中坐著等她。
“葉公子，你可終於露面了！”陸楓老遠看見她，即便她沒有戴面具也是一眼認出，隔著夜色就大喊。喊聲驚擾了深林的寂靜，顯得那麽刺耳。
葉泛舟走近問道：“你可有註意到那輛馬車裏的人去了哪兒？”
“咳。”陸楓擡起手來，抖了抖衣袖，狀似無意地搓了搓手指，做出數錢的動作。
葉泛舟冷著臉，直接把剛才給掌櫃的銀子丟給他：“說。”
陸楓動作利落地把銀子收進懷裏：“他們那幾位禦劍乘風，已經走了。”
葉泛舟擰眉：“走去哪兒？”
陸楓笑笑：“看在葉公子老主顧的份上，友情贈送你這條消息——阿那雪山。”
葉泛舟眸色一動，若有所思，擡眸時又斂下了所有情緒，轉而問他：“林漠是不是被你救走了？當時你為何沒有救我。你是覺得我出不起他給的價錢？”
“這可怪不得我呀，當時有一高手出面，在附近搜尋很久，先我一步救走了你，讓我白白損失了一筆財富，唉，我也很痛心。我也是沒辦法只能救林漠了，總不能白來一趟。”
“你知那高手是什麽人？”
“他……”陸楓不太確定，“應該是藤蘿姑娘手下的人。”
藤蘿是雲傾的化名。
沒想到這二公主身邊還真是藏龍臥虎，不容小覷。
就憑葉城瑛的低劣水準，拿什麽跟人家鬥，連人家不在皇宮都不知道，還想著暗殺。真蠢。
葉泛舟垂眸看向手中葉城瑛給的騰淩劍，此乃神物，普通人可借劍中法力，彌補自己不會仙術的短缺。那個自負的蠢貨估計還在等著她用此劍去皇宮殺雲傾，幫他搶青龍箋呢。
目光如刀擊中陸楓，葉泛舟命令：“阿那雪山，你一起去。”
陸楓大驚：“去阿那？這這這可不行，你給多少錢我也不去。那裏危險著呢。”
“事成之後，一萬兩黃金。”
陸楓聽見銀子略有動搖：“可是，可是我就是一個挖寶的游俠，你讓我去了也白搭啊，我又打不過他們。”
“你會仙術，至少可以自保，而且你喜歡那個藤蘿姑娘，不是嗎？”
陸楓楞了一下，接著面上浮現幾分嬌羞：“姑娘，哎喲哎呦，藤蘿姑娘……我只是與姑娘有些許的眼緣。”
“那姑娘背後的財富比我只多不少，她身邊帶了那麽多高手，足以證明她需要幫助，你就當去幫她，這一趟絕對能讓你賺得盆滿缽滿。順便你還能接近她，與她認識。”
“這……”陸楓認真地思考了片刻，猶豫著答應，“行吧，但先說好，真到了危急關頭，我只自保，不救人。”
“沒問題。”葉泛舟痛快答應，抽出了騰淩劍。
她身體剛恢覆，正虛弱著，並不適合禦劍，可她著急，耽擱不得。
劍的冷光在月色照耀下如一片薄而銳利的冰，她正準備使用，忽然耳朵一動，急忙側翻躲開了暗器的襲擊，反手以劍護身：“什麽人！出來！”
陸楓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就躲到了樹上，竄得比猴子都快。
暗夜之中，身著黑衣的男人現身在樹的陰影下：“葉公子？你似乎在調查我的主人。”
“是你……”葉泛舟抓緊了劍柄，“你跟蹤我？”
“碰巧。”
葉泛舟收起劍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會跟你動手。”
唐願不屑地做出結論道：“你打不過我。”
“那不一定，你我同是殺手，你不過是暗器精通，而我劍勢更強，誰輸誰贏可說不好。”
“但你現在身體受損，不必費我三招。”唐願本就是頂尖的殺手，能隱於皇宮十幾年不被發現，也足以見其水平，他有這個狂妄的資格。
葉泛舟知他難纏，繼續拖延下去不是辦法，眸光一轉，心生一計：“你主人走了，為何你還這裏？”
此話狠狠戳中了唐願脆弱的心臟，讓他不禁皺眉：“與你無關。”
葉泛舟提議道：“我手裏的這把騰淩劍可以用來禦劍飛行，如果你願意，隨我們一起走，我們能跟上去。”
“你是她的敵人，我只會把你攔截在這裏，不會給你機會接近她。”
“我並不是她的敵人，”葉泛舟解釋，“我在幫她。”
“你？”唐願語氣輕蔑。
“那日交手，我看出朱雀身受重傷，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朱雀恢覆，卻苦於不懂方法，沒錯吧？不巧，我曾經在白虎箋的上一任主人手下做事，他們不知道的方法，我知道。”
唐願眉頭更緊：“你是炎天國的人。”
“曾經是。”
“你的目的？”
“我要讓你們打敗炎天國。”
樹上的陸楓嚇得瞪眼。
葉泛舟說：我要親眼看著炎天……覆滅。”
……
到達卡瓦鎮的時候正是午後，天大晴，雲傾等人沒有多停留，直接進了玉蘭峰。
進山之後溫度驟降，極端環境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凡人對仙術的使用，而且越往阿那雪山的方向走去，越靠近映天池，越會有強大的靈力幹擾。這也是接下來的路浪費時間還不好走的原因之一。
行至半路，天色突然陰了起來，玉蘭峰的天氣本就變化無常，有時候剛繞過一道彎，環境就已經大變。迎面冷風夾著粗糲的冰碴子，方六文很有經驗地警覺：“要下雪了！我們最好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選好了一處安全的地方，四人圍坐生火。
蘇映星在一旁拿著幽鈴神器把玩，方六文則閉目打坐。宋遠慕又拿出兩件衣服給雲傾披上，可效果甚微。
他關心地問道：“還冷嗎？”
雲傾體質差，自己也提前準備了衣物，但來到這裏才知道，此處冷得簡直不適合人類出沒。她哆哆嗦嗦地，衣服好像都被凍透了似的，點點頭，整個鼻腔都發涼。
宋遠慕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外衣也解下來給她披上，而她縮在那成一團，並沒註意他的動作。
一旁的蘇映星見狀用傳音問：你為什麽不直接給她用驅寒符咒？
宋遠慕得意地回以傳音：你懂什麽，等我把衣服都給她之後，她還覺得冷，就會發現溫暖的我，然後主動靠過來找我。
蘇映星不禁臉色扭曲：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無恥！你以前的正經都是裝的吧！
宋遠慕不置可否。
他以前只是不確定她喜不喜歡他，更怕自己擅自表達太多會嚇到她。現在麽，他覺得他們算是兩情相悅，自然就不管那麽多了。
雲傾哆嗦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去探向那火焰，最後發現用火取暖還不如摸摸身邊的宋遠慕。
他這麽熱呢。
對，他會仙術！
雲傾哆嗦著往他身邊挪了挪，兩個人的胳膊緊緊挨著。她悄悄抓住他的衣擺：“阿聿，可不可以？……”
“可以。”宋遠慕不等她問完就搶答，很是大方地說：“來。”
雲傾：？
來什麽東西？
她搖搖頭：“我想問，能不能把朱雀弄出來，讓她生個火？”
朱雀身上的是神火，應該比普通的火有用多了吧。
宋遠慕想也不想就拒絕：“不行，朱雀虛弱，需要休息。”
“好吧……”雲傾吸了吸鼻子，“那，可不可以？……”
“可以。”宋遠慕再次搶答，並且直接朝她伸手，主動邀請道，“抱我吧。”
雲傾眨眨眼睛，本就被凍得發紅的臉頰和耳朵竟染上了莫名的燥熱：“抱，抱你？”
“我用了驅寒的符咒，身上會很暖和，你不會仙術，抱住我就不冷了。”
雲傾聽他說得一本正經，還真有點被誘惑到了。他那麽強壯，又那麽溫暖，別說在冰天雪地裏，就算是平時抱起來的感受也是很舒服的。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抱。
雲傾輕咬下唇，做好心理準備，沒多掙紮，認命地撲進了他懷裏。
其實剛才她是想問問，能不能教她個驅寒的符咒，就像隱靈符那樣，好讓她也暖和些。結果現在弄成這樣……
也行吧。
反正確實是暖和了。
作者有話說：
小蘇：我看不起你！無恥！
小宋：天冷了，家裏的老婆需要抱著哄睡，你這個單身狗別再聯系我了，自己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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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飛著飛著沒一會兒，就變成了蘇映星在前頭禦劍, 方六文蹲在中間盯著位置, 而宋遠慕則和雲傾跑到了最後面，側坐在劍上……
抱成了一團。
咳。這事兒可不怪宋遠慕，要怪就怪雲傾恐高，飛了一會兒就暈暈乎乎的站不穩。宋遠慕怕她再掉下去，所以才奉獻自己來把她抱住。
起初雲傾緊抓著他的衣襟閉著眼睛, 頭靠在他懷裏, 慘白著小臉。慢慢地，緊張久了身體過於緊繃，不免有些疲累，她又試探著放松身體。
只不過就算放松, 她也還是不敢往下看, 連旁邊都不敢瞧。
努力低著頭，用手揪著宋遠慕的衣帶不停地捏來捏去, 妄圖能在這無聊的高空轉移掉註意力。
等她揪了一會兒過後, 宋遠慕開始想。
她揪我的衣帶, 這是在暗示什麽嗎？
暗示什麽呢？
他看著身邊晴朗的夜空, 猶如一片寬廣無垠的大海。他們乘著沈靈劍，一次次撞進雲的海浪中，又被海浪給任性地拋出來。
明明飛得這麽高，月亮還是那麽遠, 星辰倒是比在地面的時候看著更璀璨漂亮了, 一顆一顆, 散發著孤冷的光澤, 好似波浪的粼光。
冷風拂面，吹得宋遠慕腦袋裏靈光一閃！
沒錯。
她一定是在暗示自己，她很冷，她需要衣物。
想到這一點，宋遠慕立刻從饕餮匣中取來外衣披在她身上，細心地將她裹住。
她擡起頭，深藍色如寶石一般浪漫的湧著星光的波浪緩緩匯入她眼中。她奇怪地問：“你這是幹嘛？”
宋遠慕不解釋，只將那衣裳松垮地系好，然後把她抱得更緊，最後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我明白。”
“？”
明白什麽？
旁邊方六文扭著脖子看了他們好幾次，像身上招虱子似的坐立難安，連盯著地圖定位置的心情都沒有了，忍不住插嘴：“藤蘿姑娘，不知你可還記得……你曾經讓我給你算過一卦？”
話題來得太突然，雲傾從宋遠慕懷裏探出腦袋，一時沒想起來：“算卦？……”
宋遠慕問道：“算了什麽？”
方六文答：“姻緣！”
曾經在晴碧樓中，方六文為了換取離開的自由，給雲傾算了一卦。算的是她的姻緣，天地不認，六界不容，而且她這親事，絕不能成，若執意要辦，定將紅事變白事。
雲傾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不確定地問：“你當時應該是騙我的吧？”
方六文搖搖頭：“天地不認，六界不容，絕不能成，紅事變白事。這都是算出來的，可不是我胡謅的。只不過當時我不知道你就是二公主，更不知道你的未婚夫婿竟然是阿聿……”
宋遠慕警覺：“紅事如何變白事？”
方六文遲疑著道出了他不曾明說過的結論：“如果你們非要成親的話，兩人之間有一個人會死。”
九月已經距離十二月很近了，這麽短的時間內，他們為何會死？是因為阿那雪山之程出了問題，還是宮裏發現了什麽，又或者是唐願，是其他誰做了什麽？
有太多可能，根本無法簡單排除並確定原因。
曾經的雲傾很迷茫，她只想著退婚，只想著逃離皇宮，就算宋遠慕要死，她也絲毫不覺得可憐，只覺得置身事外，與之無關。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都要接受這樁婚事了，突然又跟她說成不了，簡直就像是當頭落下一悶棍，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問方六文：“那如果不成親了呢？非要成親才會死人，不成親總行了吧？”
“不行。”宋遠慕態度堅定地拒絕。婚事是皇帝算計好了的，就算雲傾不跟他成親，也一定會在同樣的日子嫁給旁人。
方六文唉聲嘆氣。
這一卦他本不曾放在心上，他覺得既然藤蘿認識他們，那麽真到了成親的關頭，大不了保下藤蘿，放棄那個倒黴蛋。必有一死的局面，再怎麽著也肯定不會讓自己人受傷。
哪成想呢，藤蘿就是二公主，二公主的倒黴未婚夫就是宋遠慕。宋遠慕也是自己人，這情況頓時就不好辦了。
宋遠慕之前一直不開竅，也不近女色，方六文從沒想過要給他算姻緣，眼下方六文低頭扒拉著手指，面色差極，連連搖頭：“你二人命中無緣，卻有姻緣，強搭紅線，必有一折。這是命定的事。”
“命定……”雲傾聽到這種說法只覺得荒謬，“命是誰定？”
方六文道：“六界之中，皆有命格，乃是天意之化身。一切因緣，都是定數。”
宋遠慕和雲傾不屬於六界，他們沒有命格，也不在生死簿上，本不受任何管控，更不會有定下的因緣，因此算出他們二人命中無緣倒是正常。但他們曾經去三生石上寫過名字，那便是他們自己求來的姻緣。
踏入輪回轉世投胎後，神界處處對雲傾施壓，判她為戴罪之身，人間千百種苦難都要讓她嘗遍，剝奪了她本身被愛的資格。在這個過程中，宋遠慕執意接近她，甚至用魔性去找山主換來今生這段婚約，一次又一次地強搭紅線，不顧阻攔地創造了與她相愛的可能。
而按照前世的種種經歷，強搭紅線的結果，他們確實是“必有一折”。
不論是哪一世，宋遠慕都致力於為雲傾改變這種懲罰性的悲傷結局，想要為她逆天改命。心魔失控時他也曾對自己說過，為了換來今生的種種條件，他們都已經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今生已是得天獨厚，絕不能再失敗。
這話表達的意思很清楚。
今生，青龍和朱雀都已經到手了，白虎沈睡在炎天國，只剩了個下落不明的玄武，只要他們利用已有的冥靈去找，肯定不會太麻煩。這是距離找齊四冥靈最近的一次，只要找齊，雲傾就能擁有神位。
有了神位，相當於是對神界低頭認了錯，從此雲傾歸神界管，便再也不需要來人間受苦。
跳脫出了輪回，自然改變了命運。
苦難相伴的贖罪之程就此終止，到那時，人間短暫的一生算得了什麽呢。好好壞壞，成親與否，折與不折，都不重要。
“我不要跟你成親！”雲傾好似突然忘記了自己在高空之中，忘記了自己的恐懼，推開了宋遠慕的懷抱，“你上次求婚我本來就沒答應。正好，不成了！”
宋遠慕拉住她：“你別聽方六文胡說八道，他有時候算得不準。”
“那這次要是準了呢？”雲傾迎著他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宋遠慕，你最好別在心裏面幫我做什麽決定。我不會領情的，而且會恨你！”
宋遠慕的反應不似她這般激烈，還有心情調笑：“你是在擔心我嗎？”
雲傾別過臉去：“我擔心的是我自己。必有一折，萬一折的是我怎麽辦。”
“嘶，不過……”那邊一直在扒拉手指頭的方六文再次出聲，“枯木飛花，否終則泰，星火燎原，風吹又生。”
此話一出，連前頭蘇映星都忍不住轉過頭來：“這又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人雖死又生，折之不絕。”
蘇映星想到了什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朱雀！肯定是他們倆人鬼情未了，死的那個放不下，就用朱雀之力重生了，成為了下一個千年女鬼或者男鬼！”
方六文恍然大悟：“哦哦哦，原來是這樣！徒弟你真不愧是我徒弟，看事情就是這麽透徹，這麽有遠見……”
蘇映星撓撓頭：“哎喲，哪裏哪裏，都是師父教得好。”
聽他們倆插科打諢，真是半點正經都沒有，要不是此行還有點用處，早就被宋遠慕給踹下去了。
就算死了，舍不得，宋遠慕也不至於淪落到當一個茍活在人間的鬼，更不可能允許雲傾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折之不絕所指的，不過就是他們今生再次失敗，再次踏入輪回，繼續過往覆轍。
可是，
對今生的他來說，不過才剛剛與雲傾相識相愛。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過多地相處，也沒有明確地表達過心意。
一切都才剛開始啊……
就要提前接受早晚悲劇的結果嗎。
“眼下有很多麻煩事要解決，先別討論那麽多有的沒的了，打擊士氣。等到了阿那雪山找到映天池，辦了正事再說。”宋遠慕一聲令下，強行結束了這個話題。拉了拉雲傾的手，但雲傾始終別扭著不肯看他。
大風吹過，她身上披著的簡單系了一下的衣服就快要被吹掉了。宋遠慕眼疾手快幫她抓住衣襟，然後把人自然地摟進了懷裏，用身體阻止了風的侵擾。
雲傾臉色有些不太好：“我說不成親就不成親，你不必白費功夫。”
宋遠慕壓低聲音小聲說：“餵，你拒絕我求婚也就算了，當著別人的面，多少得給我留點面子吧。”
雲傾不理。
宋遠慕轉移話題說：“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不想成親的，無奈之下，我想了個不成親的好辦法，你知道是什麽嗎？”
雲傾果然追問：“什麽？”
“我打算到臨近成親的時候假死脫身，讓你守寡。”
“？”
“當然不是真的守寡！”宋遠慕忙解釋，“我會‘死’在成親之前，那就不用成親了。”
“你可真行……”難怪他之前不著急退婚，竟然打這種算盤。
“所以啊，你要知道卦象所表達的本身是不具體的，全看人如何去理解。說不定必有一折的‘折’，指的就是我的假死。”
雲傾半信半疑：“我不懂算卦，你確定是這樣嗎？萬一……”
“沒有那麽多萬一，”宋遠慕攔下了她的話，“我又不是瘋了，如果真的有危險，我自己會躲開，說不定到時候是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讓我去成親，我還不想去呢。”
雲傾被他逗得差點又要炸毛：“你想得美！”
宋遠慕笑著摸摸她的腦袋，順完毛，直接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把她抱進懷裏：“別亂動，小心掉下去。”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你以前還說要給我收屍呢。”
“……我亂說的。”她以前那是不怕死，但是她現在有點怕了。
一切才剛剛好起來，看到過希望的人如何能再去坦然地迎接死亡。
她忽然後怕地想起那些他們沒有在一起的前世，即便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覺得恐慌。
……
連理城。
本應該去追雲傾的唐願還在城裏轉悠。
他不會仙術，不能禦劍，即便是用了輕功不要命地追，一時半會也追不上。著急是沒用的，只能先打聽好阿那雪山的位置，然後再做打算。
夜裏他回到醫館去探望了那個黑衣人。
那人竟然是個女的，揭掉面具也是一副生面孔。一直在昏迷，剛醒。
一見到他，她慘白的薄唇張開，問道：“你是誰？”
唐願走近了些，有意讓對方看清自己的臉：“你不認識我？”
女人眼裏滿是防備。
既然如此，她被重傷昏倒之前喊他阿願……只是意外嗎。重名？
唐願心裏反倒松了一口氣。
這世上會那麽叫他的人，早就全都死了。
“你身體已無大礙，銀子我也已經付過了，你可以在此處再多休養幾天。告辭。”
唐願說走就走，女人卻在看到他武器上墜著的穗子的一剎那瞳孔一震，高喊道：“等等！”
他步子頓住。
“你，你救了我？”
“……隨手。”
“你看起來……像個殺手，為何救我？”
“……說了隨手。”唐願不再理她。
女人著急下床來追，可是腳一落地竟發現雙腿發軟，“撲通”跌倒。遠處的唐願明明聽見了動靜，但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低落地垂下眸子，自嘲地笑了笑。
那穗子並不罕見，在此之前她也見到過旁人使用，根本不能代表什麽。
夜深了。
女人運功調息過後，沒有在此處多留，打算離開，正好看見掌櫃的在院子裏曬月亮，她上前去詢問救命恩人的姓名。掌櫃的搖頭說：“不知。”
她想了想，拿出一封猶豫中寫好了的信，並附上一錠銀子：“在下名叫葉泛舟，有一事相求。若今後有一個叫阿願的人來此處尋我，還請你能把這封信交給他。”
她不確定那人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人，但她怕萬一呢，人總是有僥幸的期望。
掌櫃的年紀大了，在此處開醫館半輩子，人很和善。接過信來，卻沒有收她的銀子：“錢你留著，信我留下。江湖路不好走，姑娘你多珍重。”
……
連理城外，葉泛舟重新來到了那片被朱雀燒毀的林子。
紫衣公子正在月下狼藉中坐著等她。
“葉公子，你可終於露面了！”陸楓老遠看見她，即便她沒有戴面具也是一眼認出，隔著夜色就大喊。喊聲驚擾了深林的寂靜，顯得那麽刺耳。
葉泛舟走近問道：“你可有註意到那輛馬車裏的人去了哪兒？”
“咳。”陸楓擡起手來，抖了抖衣袖，狀似無意地搓了搓手指，做出數錢的動作。
葉泛舟冷著臉，直接把剛才給掌櫃的銀子丟給他：“說。”
陸楓動作利落地把銀子收進懷裏：“他們那幾位禦劍乘風，已經走了。”
葉泛舟擰眉：“走去哪兒？”
陸楓笑笑：“看在葉公子老主顧的份上，友情贈送你這條消息——阿那雪山。”
葉泛舟眸色一動，若有所思，擡眸時又斂下了所有情緒，轉而問他：“林漠是不是被你救走了？當時你為何沒有救我。你是覺得我出不起他給的價錢？”
“這可怪不得我呀，當時有一高手出面，在附近搜尋很久，先我一步救走了你，讓我白白損失了一筆財富，唉，我也很痛心。我也是沒辦法只能救林漠了，總不能白來一趟。”
“你知那高手是什麽人？”
“他……”陸楓不太確定，“應該是藤蘿姑娘手下的人。”
藤蘿是雲傾的化名。
沒想到這二公主身邊還真是藏龍臥虎，不容小覷。
就憑葉城瑛的低劣水準，拿什麽跟人家鬥，連人家不在皇宮都不知道，還想著暗殺。真蠢。
葉泛舟垂眸看向手中葉城瑛給的騰淩劍，此乃神物，普通人可借劍中法力，彌補自己不會仙術的短缺。那個自負的蠢貨估計還在等著她用此劍去皇宮殺雲傾，幫他搶青龍箋呢。
目光如刀擊中陸楓，葉泛舟命令：“阿那雪山，你一起去。”
陸楓大驚：“去阿那？這這這可不行，你給多少錢我也不去。那裏危險著呢。”
“事成之後，一萬兩黃金。”
陸楓聽見銀子略有動搖：“可是，可是我就是一個挖寶的游俠，你讓我去了也白搭啊，我又打不過他們。”
“你會仙術，至少可以自保，而且你喜歡那個藤蘿姑娘，不是嗎？”
陸楓楞了一下，接著面上浮現幾分嬌羞：“姑娘，哎喲哎呦，藤蘿姑娘……我只是與姑娘有些許的眼緣。”
“那姑娘背後的財富比我只多不少，她身邊帶了那麽多高手，足以證明她需要幫助，你就當去幫她，這一趟絕對能讓你賺得盆滿缽滿。順便你還能接近她，與她認識。”
“這……”陸楓認真地思考了片刻，猶豫著答應，“行吧，但先說好，真到了危急關頭，我只自保，不救人。”
“沒問題。”葉泛舟痛快答應，抽出了騰淩劍。
她身體剛恢覆，正虛弱著，並不適合禦劍，可她著急，耽擱不得。
劍的冷光在月色照耀下如一片薄而銳利的冰，她正準備使用，忽然耳朵一動，急忙側翻躲開了暗器的襲擊，反手以劍護身：“什麽人！出來！”
陸楓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就躲到了樹上，竄得比猴子都快。
暗夜之中，身著黑衣的男人現身在樹的陰影下：“葉公子？你似乎在調查我的主人。”
“是你……”葉泛舟抓緊了劍柄，“你跟蹤我？”
“碰巧。”
葉泛舟收起劍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會跟你動手。”
唐願不屑地做出結論道：“你打不過我。”
“那不一定，你我同是殺手，你不過是暗器精通，而我劍勢更強，誰輸誰贏可說不好。”
“但你現在身體受損，不必費我三招。”唐願本就是頂尖的殺手，能隱於皇宮十幾年不被發現，也足以見其水平，他有這個狂妄的資格。
葉泛舟知他難纏，繼續拖延下去不是辦法，眸光一轉，心生一計：“你主人走了，為何你還這裏？”
此話狠狠戳中了唐願脆弱的心臟，讓他不禁皺眉：“與你無關。”
葉泛舟提議道：“我手裏的這把騰淩劍可以用來禦劍飛行，如果你願意，隨我們一起走，我們能跟上去。”
“你是她的敵人，我只會把你攔截在這裏，不會給你機會接近她。”
“我並不是她的敵人，”葉泛舟解釋，“我在幫她。”
“你？”唐願語氣輕蔑。
“那日交手，我看出朱雀身受重傷，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朱雀恢覆，卻苦於不懂方法，沒錯吧？不巧，我曾經在白虎箋的上一任主人手下做事，他們不知道的方法，我知道。”
唐願眉頭更緊：“你是炎天國的人。”
“曾經是。”
“你的目的？”
“我要讓你們打敗炎天國。”
樹上的陸楓嚇得瞪眼。
葉泛舟說：我要親眼看著炎天……覆滅。”
……
到達卡瓦鎮的時候正是午後，天大晴，雲傾等人沒有多停留，直接進了玉蘭峰。
進山之後溫度驟降，極端環境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凡人對仙術的使用，而且越往阿那雪山的方向走去，越靠近映天池，越會有強大的靈力幹擾。這也是接下來的路浪費時間還不好走的原因之一。
行至半路，天色突然陰了起來，玉蘭峰的天氣本就變化無常，有時候剛繞過一道彎，環境就已經大變。迎面冷風夾著粗糲的冰碴子，方六文很有經驗地警覺：“要下雪了！我們最好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選好了一處安全的地方，四人圍坐生火。
蘇映星在一旁拿著幽鈴神器把玩，方六文則閉目打坐。宋遠慕又拿出兩件衣服給雲傾披上，可效果甚微。
他關心地問道：“還冷嗎？”
雲傾體質差，自己也提前準備了衣物，但來到這裏才知道，此處冷得簡直不適合人類出沒。她哆哆嗦嗦地，衣服好像都被凍透了似的，點點頭，整個鼻腔都發涼。
宋遠慕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外衣也解下來給她披上，而她縮在那成一團，並沒註意他的動作。
一旁的蘇映星見狀用傳音問：你為什麽不直接給她用驅寒符咒？
宋遠慕得意地回以傳音：你懂什麽，等我把衣服都給她之後，她還覺得冷，就會發現溫暖的我，然後主動靠過來找我。
蘇映星不禁臉色扭曲：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無恥！你以前的正經都是裝的吧！
宋遠慕不置可否。
他以前只是不確定她喜不喜歡他，更怕自己擅自表達太多會嚇到她。現在麽，他覺得他們算是兩情相悅，自然就不管那麽多了。
雲傾哆嗦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去探向那火焰，最後發現用火取暖還不如摸摸身邊的宋遠慕。
他這麽熱呢。
對，他會仙術！
雲傾哆嗦著往他身邊挪了挪，兩個人的胳膊緊緊挨著。她悄悄抓住他的衣擺：“阿聿，可不可以？……”
“可以。”宋遠慕不等她問完就搶答，很是大方地說：“來。”
雲傾：？
來什麽東西？
她搖搖頭：“我想問，能不能把朱雀弄出來，讓她生個火？”
朱雀身上的是神火，應該比普通的火有用多了吧。
宋遠慕想也不想就拒絕：“不行，朱雀虛弱，需要休息。”
“好吧……”雲傾吸了吸鼻子，“那，可不可以？……”
“可以。”宋遠慕再次搶答，並且直接朝她伸手，主動邀請道，“抱我吧。”
雲傾眨眨眼睛，本就被凍得發紅的臉頰和耳朵竟染上了莫名的燥熱：“抱，抱你？”
“我用了驅寒的符咒，身上會很暖和，你不會仙術，抱住我就不冷了。”
雲傾聽他說得一本正經，還真有點被誘惑到了。他那麽強壯，又那麽溫暖，別說在冰天雪地裏，就算是平時抱起來的感受也是很舒服的。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抱。
雲傾輕咬下唇，做好心理準備，沒多掙紮，認命地撲進了他懷裏。
其實剛才她是想問問，能不能教她個驅寒的符咒，就像隱靈符那樣，好讓她也暖和些。結果現在弄成這樣……
也行吧。
反正確實是暖和了。
作者有話說：
小蘇：我看不起你！無恥！
小宋：天冷了，家裏的老婆需要抱著哄睡，你這個單身狗別再聯系我了，自己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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