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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不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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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從夷陵帶回了一個孩子,他原是想去找魏嬰告訴他,他手裏已經有了些算不上證據的證據能夠證明他的清白,果然如兄長所想的那樣,這一切的背後都有金家的影子。可他到夷陵時,早已沒了人影,只有一個高高墳冢,或者說是用劍氣炸出的深坑又填好了土,很簡陋,看得出安葬他們的人行色匆匆,但也有盡力整理過得痕跡,看出來是用了心的。

阿苑是他在伏魔洞他床下的暗格裏找到的,找到時小臉燒的通紅,連哭聲都如小貓一般微弱,這裏是他放符紙之類的東西的地方,許多符咒陰氣重,招惹邪祟,他都要妥善的收在這裏,這一處知道的人不少,但也都不會靠近,沒想到在最後關頭還能成為藏下一個阿苑的救命之處。

藍忘機帶回了溫家遺孤的事知道的人很少,藍啟仁雖是不願卻也拗不過兩個侄子,阿苑情況危急,藍曦臣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救了他一條小命,只是因為高燒他失去了之前的全部記憶,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前塵盡忘,無仇無怨,應該是他們所希望的吧。

魏無羨他們悄悄的回過雲夢,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他們的蓮花塢。如今的蓮花塢,人來人往,天上還飄著風箏,還是射風箏的游戲,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像極了他們年少時的樣子,江澄,他做的很好,好到不能再好,再不需要他們的幫助了。

金家組織了不夜天的誓師,說他修習詭道,操控兇屍,殺金子勳,重傷金子軒,殘殺各家弟子無數,數罪並罰,罪無可恕。引百家征討,他魏無羨都不知道自己竟如此厲害,好呀,那就在不夜天了結一切吧。

江澄他不擔心,但師姐卻讓他放心不下。金子軒被他所傷,昏迷至今,她也不知會如何傷心,她會不會怨他,最讓他擔憂的是金家會不會遷怒於她。

他們潛入金家沒有費什麽力氣,大多數人都被金光善帶去了不夜天,魏無羨躲在一邊悄悄看了江厭離許久,師姐清減了許多,眼底烏青,姿容憔悴,即便眉間帶著愁緒也還是那樣溫柔,守在金子軒床邊認真的給他按摩著手臂。郎情妾意,麟兒繞膝,如果不是他,如今她還是最幸福的女子。師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江雲洛則是去了金淩那裏給他溫養一次經脈,他如今年紀還小,溫養過經脈,經脈會更加寬闊堅韌,對日後的修煉大有裨益。旁人做不來這種事,一是靈力不濟,二是不清楚靈力在經脈中游走的順序和幾度,也就只有她仗著蓮花精魄才敢做這種事。她沒有什麽好給他的,心性悟性都要看他自己的,那就送他一副好體魄吧。

沒了放不下的牽掛,江雲洛和魏無羨直奔不夜天而去,一切都該結束了。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所求的不過是個暢快抒懷,他忍夠了,他們說他邪門歪道心狠手辣,那他就心狠手辣給他們看,他一再退讓,委曲求全,可最後呢,一無所有,這些沆瀣一氣的人都該死。

江雲洛對這仙門百家早就失望透頂,表面風光背地裏還不知是多少骯臟勾當,魏無羨要為溫情他們報仇,她支持,但她最想做的事,卻是保全他。以一人之力與天下為敵,縱使他再強,能全身而退的可能又有幾成,就算是他真的天下無敵,又能如何,殺盡天下人嗎,將這百家滅個幹凈嗎?可是他輸了,又該如何,仙門百家會放過他嗎?這不過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以性命證大道,親者痛,仇者快。無論如何她不會讓他步阿爹的後塵。羨哥哥,你走你的獨木橋,我留在你身後跟著你,如果這獨木橋到不了對岸,那就讓我親手把你推下去,深淵裏自有會接住你的渡船,而這條路就讓我替你走完。

曾經她從不穿大紅色的衣裙,覺得太過俗氣。可遇見了他之後,卻又忍不住想為他穿一次,鳳冠霞帔,艷紅羅裳,可天意弄人始終不肯給她這樣的機會。江雲洛知道,她應該不會活著走出不夜天,但是她心裏沒有恐懼,沒有波瀾,只有平靜。

被激怒了的魏無羨,是世人眼中的修羅,一襲黑衣,紅色發帶,手中握著一支陳情轉來轉去的把玩,漫不經心卻步步殺機。邪魅狂狷,陰戾放蕩,再看不出當年的風流俊秀溫柔和煦,那個世家公子排行榜第四的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再也回不來了。

若說魏無羨的打扮很適合打架,那江雲洛這一身大紅衣裙就委實耀眼了些,那衣裙很像嫁衣層層疊疊,但是收了袖口和腰身,倒是不會影響什麽。

誓師大會開到一半,倒是出了不少意外,江家人一聲不吭,澤蕪君舉杯不飲,四大家族一半都不願動手,這其餘的家主們也是議論紛紛,若不是還有個赤峰尊除惡之心堅定,同他呼應,金家這誓師大會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笑話。不過如今誓師大會開到一半,要討伐的正主直接站在面前,也是諷刺。

“這魏無羨當年也是個坦蕩蕩的公子,當真是可惜了。”歐陽宗主感慨了一句,被金光善狠狠瞪了一眼,也不敢在說話。

聶明玦見江雲洛跟在魏無羨身後,再看看身邊眉眼低沈的藍曦臣,出言安慰道:“這江二小姐我也看走了眼,曦臣不值得為了這種女人傷懷,這仙門百家的仙子,你只說看上了哪一個,大哥親自給你做媒。”聶明玦本是聽了坊間傳聞,又見到這般景象,算得上是好心,可惜頭腦簡單,被金光善糊弄得出人出力不說,安慰人還要在人心上補一刀。

對藍曦臣來說,江雲洛就是妻子,是他最愛也最想保護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聽了聶明玦的話,忍不住回道:“大哥,這種話往後不要再說,我待她情深,她還我義重,至情至性,容不得旁人輕賤”

澤蕪君為江二小姐在金陵臺頂撞金宗主,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事,大多也是清楚的,放著人家的面說人家的心上人,聶明玦自知理虧,也沒再說什麽,雖然有些丟面子,但藍曦臣是自己人,他的結拜兄弟,也沒什麽好計較的。

“曦臣,忘機呢?”藍啟仁一句上都沒見到藍忘機,幾次想要找他,這都被藍曦臣搪塞過去。藍曦臣此刻心裏也在著急,他將孩子送回來就匆匆下山,他可以肯定忘機是去尋魏公子了,可怎麽沒攔下魏公子,這會還直接讓他來這不夜天送死呢。

“算了,你們兩個都能胡鬧,當我不知道你們心裏向著這兩個。忘機,我現下管不了,但是你曦臣,你為江雲洛發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之前只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不管,如今作為家主,就容不得你任性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錯了就要受罰,沒得商量。但凡你記得自己的身份,今天就給我做一個家主該做的事。”藍啟仁見他神情,也猜到了大半。

“如果另有內情呢?”他記得絮兒說過,魏公子是有苦衷的,窮奇道也有可能是陰謀。

“不會,你記得我教你做家主的第一課嗎?立身要正,心懷公義,玲瓏通達,實大於情。你們就是被私情迷了眼,打心眼裏為他們說話,即便真的有內情,窮奇道的一切是他所為總不會假,死去的弟子再也回不來,金家清繳了亂葬崗,你們救下一個還不懂事的孩子,我可以接受,但是曦臣,別再讓我失望了。”

兩個人一直用的都是傳音術,倒是沒旁人聽見,見他神色古怪,江澄多看了他兩眼,生怕他出些什麽事。他們江家覆興,一路上藍家也沒少幫忙,一方面是舊情,另一方面就是這人情。

“怎麽停了,不是要搞什麽誓師大會嗎?不是要討伐我嗎?我人就在這了,你們倒是繼續說給我聽聽呀,說不定聽了我自己的罪行,我自慚形穢,都不用你們動手就自我了結了呢?”魏無羨轉著陳情,看著熱鬧,仿佛一切都與他沒什麽關系。

“魏無羨,你休要猖狂。你窮奇道殺我子侄與各家弟子,劫走溫家餘孽,豢養兇屍,俢習邪道,殘害生靈,條條件件,罪大惡極。從前念在你伐溫有功,不與計較,你倒是變本加厲了,如今百家公憤,也再饒你不得。”金光善一番慷慨陳詞將他功勞抹殺得幹凈,三分假七分真,倒是有理有據。

江雲洛輕蔑的看了金光善一眼:“我果然沒有說錯,金宗主就是個小人。溫家溫情一脈世代行醫,救人無數,待我江家也有恩情,而且都是些老幼婦孺,你們用活人為餌在先,我師兄看不過,救下他們有什麽過錯。就算溫寧是兇屍,也已被你們挫骨揚灰了,為何連他們都不肯放過。如蘭滿月宴,請我們的是你金家,帶人劫殺的也是你金家人,既容不下我師兄,又何必做這一場戲呢?在場的各位,究竟有多少是為了正義,多少是為了私心,你們心裏清楚。”

“她說的可是真的?”聶明玦也覺得金家趕盡殺絕,連老幼婦孺都不肯放過也是真的過分了,耍陰謀詭計更是惡心。

金光善心裏一驚,神色卻憤慨起來:“赤峰尊,她這分明是血口噴人。子勳慘死,子軒也只剩下一口氣,我實在是氣不過,想讓他們血債血償罷了,什麽窮奇道劫殺更是無稽之談,子勳他們只是帶人去接他們,若真是局,我如何舍得讓我唯一的嫡子做這個誘餌呢。各家的弟子都是有去無回,您也是宗主,難不成還相信仇人不成。”還好蘇涉心思縝密,除了幾個金家內門弟子是他的人,其餘都處理了個幹凈,不然,他還真是不好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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