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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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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燈火搖晃不定, 狹小潮濕的監牢裏氣息壓抑,這裏的犯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沈默的可憐。沈悶的氛圍帶著這裏的空氣泛著一股腐敗雕敝的氣息。

謝若卿坐在角落裏,看著天亮起又暗下, 從他被抓進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了。

他不敢奢求沈問歌救他出去, 只希望她能照顧好謝承。那日有人從畫舫上落了水, 堵他的那個人也跟著跳了下去。本以為就此無事,沒想到那人落水之後再也沒上來, 畫舫靠岸之後被一隊官兵接管,他再隱藏, 也未能隱藏過那嚴密的搜查。

能包庇他的沈問歌不見了, 他無論怎麽躲還是被抓進了這牢中。

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唯一牽掛的就是謝承。雖然沈問歌應該不會來救他,但是謝承應該能在沈問歌那裏得到很好的照顧吧, 他想。

他可以受些苦, 但是謝承絕對不行。

謝承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沒有意圖才依靠他的人。想想他們兩個從江南一路走到這皇城中, 覺得有命活著到這裏, 真是萬幸。

謝若卿擡頭看著從鐵柵欄封鎖的小窗上最後一道光也隨著日落西斜而消失,他才低下頭去,活動著僵硬的脖頸。

“都死到臨頭了, 還裝什麽清高?”謝若卿正對面的牢裏,關著的是土匪頭目,那個絡腮胡子。這人自從看他進來以後, 就對他冷嘲熱諷不斷。

“關你什麽事。”這是謝若卿來到這裏以後,同絡腮胡子說的第一句話。

“別忘了是誰一路帶你到京城來的!”絡腮胡子後面還跟了幾句謾罵,罵得還很是難聽。

謝若卿沒有繼續理會。

瘋狗。

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人。

不過那絡腮胡子小人得了勢,露出一副共沈淪的嘴臉, 拖著一條幾乎不能動的腿挪到牢中的柵欄旁,生怕謝若卿聽不清,唾沫橫飛的繼續罵他。

謝若卿看到他的動作皺起眉,他分明記得,這人的腿一直是好的啊......這分明是用了刑。

他從未見過施私刑的場面,控制不住的緊張。

沒想到就在那絡腮胡子繼續大吵大鬧的時候,有官兵進來通知謝若卿,有人來探望他。

他在京城無依無靠,哪裏來的人探望?怕不是過來套他的話的。目光落在對面絡腮胡子的腿上,謝若卿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牢房昏暗的那頭傳來鑰匙開門的金屬碰撞之聲,接著是腳步聲響徹在這牢房之中。

絡腮胡子在看到來人之後,立刻噤聲,牢中恢覆了寧靜。

謝若卿沒有擡頭看來人,眼神看向角落,他根本不在乎誰來。

倒是那人也不在乎他究竟什麽態度,語氣輕蔑,先開口問他:“你就是謝若卿?”

這聲音......

謝若卿猛然擡頭,借著燈火的微弱光芒,才看清楚,來人一身暗紋黑衣,不是別人,正是那日畫舫上被他刺傷之人。他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點。

誰知道這人究竟是什麽來路。

謝若卿沒有回答那人的問話,眼謹慎警惕地盯著來人。他劃過他一刀,依照沈問歌的說法,那舫上之人,不是權貴就是世家,他根本惹不起。若是他想蓄意報覆,他肯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想做什麽?”謝若卿將視線擱置別處,不去看他。

“你覺得我來這裏做什麽。”祁衍看著裏面明明緊張的要死,還嘴裏犟的很的小鬼,心裏發笑,面上仍舊冷漠,“當然是要你的命。”

他說著,手伸向袖子,拿出一柄匕首,匕首出刃,寒光乍現。

氣氛霎時緊張起來,對面的絡腮胡子也屏住呼吸,不過他更多的是想看到謝若卿吃癟。

謝若卿抓緊了自己的衣擺,他現在還穿著那身丫鬟衣服。他的喉結大幅的滾動,冷汗落下。

嘴上並不服軟,自是逞強:“今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呵。”祁衍看見他的小動作,晃動著手中的匕首,寒光入眼,憑添幾分可怖。但祁衍的語氣依舊悠哉:“若是你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可以饒你一命。”

“大人,大人!”絡腮胡子一聽這話,頓時激動起來,“我可以回答關於他的所有問題!”

“聒噪。”祁衍這時才註意到住在謝若卿對面住的是誰。

“你有什麽價值。”祁衍連身也沒有轉過去,直接用手中刀鞘敲擊著匕首,發處令人毛骨悚然之聲回蕩在這牢裏。

“啊!”絡腮胡子像是回憶起什麽害怕的事情,拖著腿往角落裏縮去,說話聲音沒了剛才的囂張,反而是帶著驚恐,“不要再割我的腿了!”

謝若卿在暗處睜大眼睛看向祁衍。

原來絡腮胡子的腿是他傷的!

祁衍在絡腮胡子叫鬧之後,也明白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喚來官兵,讓他打開謝若卿的牢門,並壓著他去往一間官兵休息的小屋內。

謝若卿這才看清祁衍的臉。眼睛上挑,透露著些許不羈,但更多的是狠戾,就像是捕獵的食肉動物,把眼前的他當作獵物一樣盯著。

祁衍審視過眼前這個男扮女裝的小鬼,也不拐彎抹角,繼續自己的問話:“你接近沈問歌有什麽意圖?”

“......與你何幹?”

“她是我的夫人,怎的與我無關?”祁衍反問,並且將手中的匕首全貌放在光亮之處展示給謝若卿看,“這把匕首,還是我親手送她的。”

那匕首是在進牢的時候,被官兵搜查走的。

謝若卿訝異一瞬,但很快了然。之前在救起沈問歌時,他就在京中打聽過,沈問歌嫁給了鎮北將軍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碰面。

“這次若不是她告知我,想留你一命,我是決計不會救你的。”

“況且你死了,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我也不會對你怎麽樣,你只需要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我自然會放過你。”

“你接近沈問歌,或者說,你不惜離開江南,到京中有什麽目的?”

謝若卿還是沈默。

“讓我猜猜,是想求得一官半職,重振謝家?”

“謝家的沒落,我也是聽聞過的......當年謝家家主......”

“別說了!”話剛起頭,謝若卿出口制止。

祁衍露出了然笑意。自從在那絡腮胡子那裏聽聞過謝若卿的名字後,再和江南聯系起來,不由得讓他生疑。他本是猜測,沒想到這小鬼頭還真是經不住試探。

比他還差的遠。

真不知道沈問歌救他做什麽。

“我可以不在乎你究竟有什麽目的。”祁衍小心翼翼將那匕首放回身上,像是對待什麽稀世珍寶般,“現在太學還有個名額,我的父親剛好可以引薦一二,但是他並沒有找到合適的名額......”

話點於此,就足夠。

“不過,我需要你幫我做些事。”

祁衍目光灼灼,好在終是看見謝若卿點了頭。

想著在宮中苦跪半天之後,皇帝才肯答應他的懇求,不過提出的條件,那基本就是在刁難他,還用的是他最看不上的兒女情長刁難他。

他本是可以拒絕,繼續做他的京中紈絝,活著像現在自在逍遙的日子。但是......再看不上,他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了。他有家室,有夫人。他偏偏是吃兒女情長這套的。

祁衍摸著匕首,心中有什麽東西要呼之欲出。

但他不想繼續去想。

就當是鬼使神差答應幫他老子給皇帝幫個忙就好了。

在下定決心之後,他終是松了一口氣,看著眼前咬著牙瞪視他的小鬼頭,心情也愉快了起來。

·

謝承的病在找大夫診治過後,沒有很快的好轉。

大夫說這孩子是從娘胎裏帶來的毛病,心疾加上哮喘,都是不能根治的病癥,這病只能是先暫時抑制住。在艱難的給謝承餵完藥之後,這孩子終於有了困意,睡熟了。

哪怕是這樣,謝承一夜還是會偶然驚醒,哭著要找哥哥,錦書想去照看他,他卻除了沈問歌,不準別人近他的身。看著一雙眼哭的又腫又紅的謝承,沈問歌心一軟,只得親自照顧他。

夏季晝長夜短,這一夜如同風一吹,在幾次謝承的哭鬧之後,在昏沈不定中久結束了。

這一夜祁衍也未曾回來。

沈問歌心焦不已,茶飯不思。哪怕是錦書幾番好言相勸,她也吃不下一口。尋常的領賞,怎會用如此之久。雖然擔心謝若卿的結果如何,但何嘗不是最最擔憂祁衍。

好在午時終於收到祁衍從宮裏讓下人帶出的消息,說他一切都好,會留謝若卿一命。

沈問歌這才松口氣,她摸向頭上未摘的金釵,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平安就好。

沈問歌派錦書去吩咐廚房準備晚膳,讓她多準備些祁衍愛吃的菜色。不管多晚,飯都是要吃的。

屋內只剩下謝承和她兩個人。沈問歌在這靜寂中,腦子終於從緊繃感中解脫一些,想起些自己暫時擱置在腦後的事情。她拿出保存的好好的,那日落水之前揪住推她那人的衣衫。這塊布料雖然褶皺了些,但上面繡的紋路卻是磨滅不了,清晰可見的。

這塊暗青布料的裂口處不是撕裂的毛躁,而是整齊的劃口,分明是被拽之人反應速度極快,用刀割裂所致。這是鐵了心的要害她。

之前祁衍中毒和他脫不了關系,如今又來害她。

上輩子她的那條命還沒讓他償還,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害她一次。

祁景的敵意還真是見縫插針,不留餘地。

沈問歌將那塊布料攥在手中,深吸了一口氣。

看來她也要將計劃快點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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