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又讓眾人驚愕不已。

高多珠和高小草更甚，因為江芝麻與她們那般要好卻未跟她們說過。

江二牛和江芝麻的娘聽完又恨又痛，他們竟然做出這麽傷風敗俗的事，劈頭蓋臉就打，罵著丟人現眼的東西，聲稱要打死他們。

打了一會兒江大頭才把母親拉開，芝麻她爹也把她娘拉開，不然真會把他們打死的。

“那我們真的錯怪喜鵲姑娘了，衣服是村裏人拿的。”木德嬸說道。

“是啊，喜鵲姑娘因為被我們罵了，現在人都不見了，真是罪過。”十二婆說道。

“難怪她非要把衣服找回來不可，原來這麽值錢。”

一些罵過喜鵲的人頓愧疚起來，說找到喜鵲要給她道歉，唯有芝麻她二嬸一聲不吭。

“喜鵲姑娘的事我們先放一放，如今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三跳娘說道，她最是喜做那落井下石帶頭起哄的事，屬於墻頭草，之前說喜鵲現在又起頭治江芝麻，“這浸豬籠是現在還是明天？”

村裏有規定，同姓是不能通婚的，如果兩個同姓發生感情違背規定在一起，是要浸豬籠的。

因為兩個同姓的人在一起，是大逆不道的。

聽到浸豬籠，江二牛和江芝麻雖然已經做了準備，也不免心裏發了緊。

江二牛還是有些氣概的，挺直腰桿道：“這事都是我起的頭，要浸就浸我一個。”

高氏見他要一人頂罪心酸又氣惱，又一個勁兒去打他。

三跳娘似笑非笑：“都說一巴掌拍不響，你雖起了頭，如果芝麻不願意，也就不會有現今這事了。你覺得只浸你一個說得過去嗎？”

自然是說不過去的。

畢竟夜已經深，浸豬籠還要到河邊去，村長和眾人商議了之後決定明天早上再將他們浸豬籠，現在先把他們關進柴草屋。

商議之後，有人將江二牛和江芝麻帶去了兩間柴草屋，眾人慢慢散去。

高氏和芝麻她娘都是哭著回去的，高多珠瞧了眼轉身離開的高雲城，也心情覆雜地回去了。

“雲城。”村長喚住了獨自歸家的高雲城，高奶奶因為年歲大了沒來，現下只有他自己，“你可知道喜鵲在何處？”

村長知道高雲城能把二牛和芝麻捉回，當中必定有不尋常的內情，或許也會知道喜鵲的去處。

“不知。不過我之前在山林見過她一次。”高雲城冷然說完便闊步而去。

村長一喜，人沒跑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村長命讓江賢及高佬七等人進山找喜鵲，果真在一座小山腳下找到了她，她那時正吃著洗幹凈的野果，看到來人還有些懵。

喜鵲因為感覺無顏見人，心也亂轟轟的，又沒吃的，便想著在山裏藏幾天。這山林寬闊，終究怕有猛虎，她也不敢進到深山，只在山邊往裏兩三座小山呆著，那裏有個不大不小的山洞。

平日早早的趁沒人就去摘些裹腹的野果到河邊洗了吃，白天就在山上坐。

不過她今天也打算下山了，畢竟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再呆著她恐怕真要變野人了，而且，這野果吃多了嘴都沒味了。

她聽得高佬七和江賢告訴自己衣服找到了又驚又喜，一雙眼睛亮得如銀河之星。

江賢瞧著那雙璨若星河的眸子，望著自己，不自覺紅一熱，微微低了頭。

其實她也不是單看他，她是同時看著他們幾人。

喜鵲歡喜地跟他們下了山，一路上聽他們說昨晚發生的事，自是萬分驚愕不已。

還有，是高雲城發現他們行蹤的，應該沒有那麽巧遇到吧？喜鵲想到那天晚上在河邊遇到高雲城，自己跟他說了那些話，他沒有任何回應，卻不想是他為自己找了回清白，證明沒冤枉村裏人。只是，因為此事暴露，江二牛和江芝麻二人要浸豬籠，她心總有些不安。

浸豬籠，她雖然沒聽說過，但那情景想象便能讓人害怕。

這可能比犯了錯的宮女被貶去做粗活還嚴重呢。

因為江二牛和江芝麻要浸豬籠的事，村裏的人連也不去做農活了，都集在河邊看熱鬧。

他們看到喜鵲，都把目光轉了過來。

喜鵲看了看，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看她的目光有冷的有熱的，只是沒看到高雲城和陳奶奶靈芝三人。

原來高雲城一家人都是不喜歡管閑事的人呢，難道這就是他們僻居獨住的原因？

村長看到喜鵲便迎上來，因心裏對喜鵲有愧，面上的笑容也就溫和了幾分：“喜鵲姑娘，你衣服找到的事他們都告訴你了吧，實在對不住，都怪我們當時沒找搜查清楚。不但讓你被大家罵，還害你.....住到山上去，希望喜鵲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我們計較。”

喜鵲連連擺手說沒事，讓他不必太在意。

那些嘴快的人如三跳娘也向她道歉，旁邊罵過喜鵲的人也在旁邊賠不是，喜鵲自然又是說沒關系。

只是芝麻她二嬸不作聲，臉色也不好看，她的侄女還在地上跪著呢，一會兒便要浸豬籠了。

喜鵲看向被綁著手腳的江二牛和江芝麻，只見他們有些狼狽地跪在河邊，低垂著沒表情的臉。

“豬籠來了。”有人吆喝一聲，眾人忙轉頭過去，只見四個人一前一後地擡著兩口大豬籠過來。

高氏和芝麻她娘抹起眼淚來，而芝麻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旁邊的江二牛瞥見了，背後的拳頭用力握了一下。

豬籠擡了過來，放在一邊，村長走到二人面前，說道：“你們做了這種傷風敗俗的事，也怨不了誰。現今念你們年少沖動，大家也沒早不念同村的情分，我跟村中的族老商量了一下，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浸豬籠，二是潑大糞，你們自己選擇。”

浸豬籠就是把人裝進籠子裏，用繩子封了口，然後燃一支做了標記的香，把豬籠放入河中，等香燃到做標記之處便把豬籠撈起來，歇了一歇又覆投入河水，等香燃到下一個標記，再撈起來，如此這般三回。

曾經也有人因此而被浸過豬籠，能挺下來的就活著，挺不過來的撈起來沒幾天便病死了。

潑大糞受的苦就少了，但是丟臉，沒有人能接受得了這樣的屈辱，盡管他們此後已經沒什麽名節可言了。

要跪在村口讓村裏人潑三天的糞，無論是挑糞的經過潑兩下或是別人故意到茅廁提糞來潑都得受著。

浸豬籠和潑大糞都是為了懲戒和警示。

無論選哪一種都討不到好。

村中人雖然都是樸實之人，但習俗和規定卻是嚴厲的。

芝麻她娘即使再恨芝麻，但那也是自己女兒，也怕她挺不過去，便過去勸她認潑大糞，然而江芝麻卻一言不發。

二牛娘高氏什麽也沒說，只是在旁邊垂淚。

眾人見二人圴不作聲，便知他們選擇，村中呼了一聲，讓人把他們裝進豬籠，然後綁了口。

“入河。”村長喊了聲，便有幾個人分別擡著兩個豬拋入河裏。

高氏和芝麻她娘哇地哭了出來，江大頭冷著臉捏緊拳頭，臉上沒了往日的嘻笑神色，而高多珠的臉有些發白，江芝麻畢竟是她最好的玩伴。

江三妹和木德媳婦也露出了不忍之色，只有三跳娘等幾個平時八卦多事的婦人如看戲一般瞧著，高佬七高多寶等人倒是神色如常。

有好些人還是第一次見過浸豬籠，畢竟上一次浸豬籠已經是二十多年前了。

但無論什麽時候，喜鵲卻是第一次見的，兩個豬籠被放入水中那一刻，她就感覺像是永遠沈下去一樣，心裏惶恐。

河水清澈見底，能看到豬籠裏的江二牛和江芝麻一臉靜靜地躺著，因為綁了手腳他們也沒法掙紮，只有頭微微動了下，有水泡從他們口中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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