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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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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上分外安靜,眾人全神貫註地望著水底,只有高氏及芝麻娘掩面看向一邊。

香慢慢燃到了劃了標記的地方,高佬七等幾個青年拉著繩子把兩個豬籠拖上來,只見江二牛和江芝麻“謔”地吐了一口水,一面咳一面喘氣,二人皆面色發白。

高氏及芝麻她娘等當事者家人見得,稍微松了口氣。

沒等二人喘過氣,第二次浸豬籠又來了,二人隨著豬籠慢慢沈入水底。

這回兩人都掙紮了一下。

喜鵲十二婆等一眾婦人臉色煞白,瞧了眼河底又收回視線。

對於岸上的人來說不過一會兒,而對於河中的兩人來說是漫長而殘酷的。

豬籠拉上來時兩人都沒動靜,過了會兒,才見江二牛緩緩開眼,沒多時便吐了一小口水。

而江芝麻還無聲地躺著,她娘心如焚燒,老淚縱橫地喚了聲芝麻,許是聽到母親的叫喚,她真的睜開了眼睛,卻是十分的虛弱。

她母親喜極而泣。

“入河。”村長喊了聲。

芝麻朝村長下跪哀求:“村長,芝麻她快還不行了,就饒了她一次吧,再浸一次她會死的。”

村長不為所動,嘆了聲說道:“規矩就是規矩,剛才已經給她選擇了,如果她怕自己挺不過去可以選擇潑大糞,現在所有的結果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三跳娘幫腔道:“村長就說對了,自己造的因,這果子就得自己吃了。若是選擇當初豬籠因為怕死就不用繼續,那以後同姓人在一起都不必顧慮太多了,反正浸豬籠的時候裝一下死就可以了,大家說是不是?”

三跳娘的話說到村中許多人心裏去了,他們正是這般想的。

“不錯,浸豬籠本身就是為了震懾和警示,豈有半途而廢之理?若誰都不守規則,這村裏豈不是亂套了?”三叔公說道,老人是最看重傳統和規矩的。

村長點頭:“規則是必需守的,說了這麽多,也夠他們喘息的了,入河。”

一聲令人,兩口豬籠又被“嘭”聲扔下水。

剛才二人已經十分虛弱,也不知能不能挺過這最後一關。

高氏及芝麻娘嗚嗚地哭著。

眾人也異常緊張地瞧著河裏,只見從他們嘴裏吐出來的水泡越來越小,慢慢地沒有了。

沒有水泡,意味著什麽,大家都知道。

在高氏和芝麻她娘哭暈時,香終於燃到最後的標記,然後豬籠被拖了上來。

“二牛,你醒醒。”

“芝麻,你開開眼。”

江二牛及江芝麻的家人都圍了過去,喚著他們。

二人毫無反應,面白如紙。籠口解開,二人被放了出來。

二人被按著胸口一下下壓,可是看起來毫無作用,半點生機都沒有。

眾人都專註地圍觀著,還有人出主意拍後背試試,救治的人聽了便拍他們後背,可是依然徒勞。

大腳叔用手指探了探二人氣息,又搭了下他們的脈門,搖搖頭。

看來二人是無法活了,眾人起了婉惜之心,當事者的家人哭聲震天。

這就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吧。

這兩個人就麽人死在自己面前了,喜鵲恍恍惚惚的,心裏被恐懼占據著。

她又覺得他們沒有死,或者過一會就會醒過來。

突然她腦海劃過一道光,倏地睜大眼睛:“或者有個方法可以試試。”

眾人忙問什麽方法。

喜鵲道:“把落水的人倒著背在背後快速跑,顛一路,讓水從口中流出。不過這方法我只聽說用在孩童身上,不知……”

“管他孩童還是大人,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了,有辦法就試一試。”有人道。

隨即有高佬七江大頭等四個青年立即分工合作,兩人背江二牛,兩人背江芝麻,一人抓一只腳搭在肩上就跑。

眾人又緊張地看著。

不要說既然如此,何必當初,要知道懲罰和救人是兩回事,因為規矩是必需守的。

只見四人顛跑了一段,那江二牛和江芝麻嘴裏果真吐出水來,聽聞他們的咳嗽聲,便知他們活了。

眾人稀奇,這方法果真奏效。又是一翻圍觀,二牛芝麻家人喜極而泣,抱著他們哭了一回。

喜鵲心裏十分高興。

“謝謝喜鵲姑娘不計前嫌救他們一命,謝謝喜鵲姑娘。”高氏向喜鵲跪拜。

然芝麻的家人卻沒言語,只是淡淡地瞧了眼喜鵲。

道謝這本來就是應該的,但江大頭卻表現得很是冷淡,只跟著他娘微微低了下頭,擡那一刻飛快地瞥向喜鵲,那眼中陰森森的。喜鵲正巧與他的目光對著正著,只見背後一涼。

眾人因為喜鵲出的點子救回二人性命,對她有些刮目相看,看她的目光便與往日不太同了,只有高多珠不屑一顧。

江二牛及江芝麻被家人擡回家,眾人漸漸散去。

喜鵲的衣服找了回來,村裏人也對她友好了些,她自是不再到山上去了。

然而許多問題還是未解決,吃的和住的。畢竟在那曬谷場是個人來人往的公眾之地,住著總是不方便的。

她和鎮長說了,鎮長沈吟了許久,卻也沒想到其他能住的地方。

這時大腳叔來拿牛欄的鑰匙牽牛,村長給了他,問他幫哪家犁田,他應了高才家。

看著大腳叔走開,村長忽而想到什麽,忙喊住他。

“大腳叔,你家那個舊柴草屋現在是否空著?”村長問。

大腳叔疑惑,不知他問來做什麽:“空倒是沒空,裝著半屋子柴草呢?”

半屋子也是能住人的,村長一喜。便把喜鵲的住宿問題跟他說了,問他能否借給喜鵲先住著。

大腳叔有些猶豫,自家的柴草屋給個姑娘住著好像不太好,而且回去還得與家人解決。

如果能有個柴草屋,喜鵲是願意住的,總比住曬谷場自在。

“大腳叔,你讓我住吧,我可以給錢。”

此話一出,村長和大腳叔都楞了下。

如果給錢,那就說得過去了,別人更不會有閑話,而且那屋子空著也是空著。

就這樣,喜鵲以三十文錢一個月,在大腳叔的舊柴草屋住下了,屋子就在外面的路邊,倒是和喜鵲原來的小茅屋離不遠。

雖然已有住的地方,可吃的還是未有著落,喜鵲既是在柴草屋住,自是不能生火做飯的了。可能是村長出於對喜鵲的愧疚,晚上便把她請到家裏吃了一頓,村長媳婦雖有微詞,可因著只吃一頓,也就沒作聲了。

吃這一頓飯又讓喜鵲解決了自己吃飯的問題,她問村長以後能不能在他家吃飯,村長媳婦一聽頓時臉色陰沈起來,接著就聽到喜鵲說吃一頓給一頓,她即時又由隱轉晴了。

以後喜鵲每在村長家吃一頓就給一文錢。

最歡喜的是村長媳婦,家裏平時就會多煮一些,吃不完就拿去餵豬餵雞,給喜鵲吃的就當是餵了豬雞了,反正她吃得又少。

村長媳婦因著往後有錢賺,也慷慨起來,在家裏找了床舊被子給了喜鵲,還順便給了個缺了口的舊木盆。

夜裏喜鵲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方安然地在柴草屋住下。

這地方無論如何都比山洞裏睡得舒服,在山洞裏半夜會有些冷,睡覺也只得綣著,還擔心有野獸出沒,不過想來是沒有的,她在那住了三天也沒看到。

想想這幾天,簡直像做夢一樣,沒想到衣服竟然找回來了,還因此差點牽出了兩條人命,此事終究和她不多不少點關系,如果他們死了,她良心也會不安的。

高雲城是否早已知曉一切?為什麽會突然遇到他們兩個?他選擇出手是因為她嗎?他那個人看著冷心冷肺的,現在看倒像個面冷心熱的。

如果沒有他,自己還是那個讓所有人唾棄的喜鵲,她得找機會謝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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