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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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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泰安宮,專供宮中代步的玉輦已是備妥,李朗抱著趙讓入座,明知後宮中無數雙眼窺探著,不消多時又要四起流言,遍布蜚語。

莫若將後宮中人遣散,形同虛設罷了,既不重後嗣,又無暇好內,留這臃腫人事何用——當他懷中的趙讓似察覺到不懷好意的打量,眼神流露出乞求之意時,李朗倍添煩躁。

一路奔至承賢宮,禦醫接旨後火燒火燎地趕到寢殿,先望一眼床上平躺的趙讓,那蠟黃的臉色已令年過五旬、經驗豐富的杏林才子皺眉,皇帝肅立在旁,陡增壓力,還未把脈,禦醫便已汗出如漿。

幸好,切脈之後是松了口氣,禦醫道:“天幸貴妃並無大礙,元陽未損,只是心力交瘁,偶感風寒,加之——”

皇帝聽到此卻已是不悅地蹙眉:“他脈象不危,但為何高熱難當?”

禦醫面露尷尬之色,小心翼翼地道:“回稟陛下,這是因……奇藥的緣故。”

“奇藥?”李朗來不及思量,趙讓卻半開了眼,喘著重氣向李朗道:“陛下……臣無事……煩勞禦醫,還請,請回去歇息吧。”

李朗見趙讓定定地凝望著自己,當他有何極緊要的事要同私語,絕不能為外人所知,略一沈吟向禦醫道:“你且退下,在正殿等候。”

待閑人散去,李朗按捺不住到床邊,握住趙讓的手,心亂如麻,一時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趙讓欲掙紮起身,李朗將他攬住,聽懷中人一聲苦笑:“阿朗,我……”

他周身滾燙,喘息漸成呻吟,臉色竟由黃而緩緩轉變,尤其雙腮,淡淡地染出兩抹紅暈來,趙讓又是苦笑,將額頭抵上李朗的肩頭,臉埋入其間,微微發顫。

皇帝也是見多識廣的人,見狀眉頭深鎖,一手撐趙讓的身軀,另一手滑入被窩中探訪,毫無意外觸到那灼燒若火爐的剛硬,恍然大悟禦醫適才所言的“奇藥”為何物。

“誰?慧海?”李朗咬牙切齒,如非他趕到及時,他呵護備至的珍物幾乎就要為他人所奪,是可忍,孰不可忍,適才真該將那女尼活活打死。

趙讓擡起頭來,凝著李朗,眼中濕潤如春日冰雪初融,並不答話,低聲道:“是我大意。只是我未負……你。”

後四個字如一記響雷,震得李朗驚愕不已,了悟過來那份心蕩神怡、暢快知足如登極樂之境,全不足為外人道,他重將趙讓放躺,輕吻著身下人的眉眼,僅是如此,便已痛快淋漓。

趙讓閉著眼,帶著喘道:“阿朗,阿朗,你能不能……”

到底矜持猶在,他不能將話說了盡,言傳無果,便屈起了腿來,手覆上李朗撫慰雄武的那只,再睜目時,眼中迷蒙如春霧。

李朗要是猶不能意會,那真是個實實在在的銀樣蠟槍頭了,他沈沈地一笑,把握要害的手用上了巧勁,帶出趙讓的驚喘,欣賞那人緋紅羞澀時,李朗戲弄道:“靜篤,叫我。”

“阿朗……”趙讓從善如流。

“不,”李朗俯身,唇舌在趙讓的喉結上打轉,“夫君或者郎君。”

趙讓啞然,嘴角掠起一絲調侃的笑意:“那日明明約定,你作我妻……”

他未能把話道盡,李朗為封口,將他強行卷入唇槍舌戰的你來我往,長吻間隙,李朗笑撫著趙讓的臉道:“君臣夫婦,再者,你字靜篤,便連《道德經》中也有‘以靜為下’的說法,是不是天意?”

“好,”趙讓亦笑,眼角眉梢漫著春色無邊,“你不願為我妻,我便另尋妻去。”

話音猶未落地,李朗已將身軀壓上,佯怒斥道:“膽敢頂撞孤王,好大膽子!”

趙讓一笑閉眼,任李朗予取予求去。

他身中奇藥,既是力氣微弱,又經不得有意挑逗,只不過今番不同上回,是死心塌地了要給予李朗,縱然真在皇帝身下承恩,也再無那份屈辱與不甘,反是在李朗把他抱個胸口緊貼時候,心底油然而生一份悲喜交集,不覺也開了雙臂,牢牢地反擁住李朗的肩背。

李朗知趙讓體虛未覆,雖說難得心上人投懷送抱,卻不欲攜他於飛至疲累。百般溫柔中,巧手靈動,喚得趙讓極樂一回,再借以精華潤澤,一鼓作氣直搗黃龍,舊地重游,此次卻不為昭示霸權,只把懷中人恣意憐惜,直到他化作一泓春水,也將李朗重重裹挾,魚水之歡,兩相盡興。

纏綿時久,到玉床一塌糊塗之際,趙讓身上的藥效漸退,他有了些許氣力,雙臂撐著支起上身,正要靠上床頭,李朗詭譎一笑,伸手把他拽了下來,單手箍著。

趙讓氣結,未及開口,李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紅暈未退的臉頰,哼笑道:“我委身作你妻,也無不可。你作東楚皇後。”

“胡鬧……”趙讓苦笑,仍覺難以聚精會神,肌膚相觸的溫熱與適才乘風破浪的痛快令他困意頓生,勉強道,“你也看到今日之事了,太後不會允的。我連待你身邊都不易,若犯宮禁,只怕不是輕易驅逐了事吧。”

李朗不覺臂上用了力,鎖眉追問:“你這幾日失蹤,是怎麽回事?”

“……阿朗,我若真與你的宮妃有染,你要如何處置?”趙讓閉了眼,嘴裏喃喃,“可否容我小憩片刻,那藥效……”

又等了稍許,李朗見趙讓不再回話,細細端詳,臉色已是大好,唇瓣微張,不覆枯幹,又聽他呼吸均勻平和,知他確是無礙,不忍再把人吵醒,躡手躡腳地下了床來,吩咐內侍將玷汙的被褥更換一新。

與趙讓雙龍嬉戲了半晌,出了寢殿才知不過夕照時分,李朗直行至明德堂,坐定後令人將長樂傳來,長樂一現身,李朗便獨留了貼身親信,直捷了當地追問長樂:“你大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長樂恭敬一拜後,方脆聲答道:“回陛下,奴婢所知有限。今日隨老娘娘用過午膳後,在園中遛彎,聞報趕至佛堂後閣,見到卻是……怪異的一幕。”

這有條有理的回答令李朗不由多看了長樂兩眼,不過數日不見,這女孩竟有脫胎換骨之感,持重沈穩,隱隱有其兄的風範,便是答皇帝話,遣詞用語頗有講究,絕無半分能令李朗歸咎趙讓之處。

李朗緩了口氣,溫和問道“如何怪異?你詳細說來聽聽。”

長樂默然,雙目視地,久不作答。

見她沈吟不語,面露豫色,李朗稍一思索便已恍然,輕笑道:“老鼠妹妹,你大哥既已歸來,我自不會傷他,也絕不允他人傷他半根寒毛。”

長樂擡眼,神情凜然:“陛下是真心愛惜大哥?陛下曾與奴婢言明,封妃不過掩人耳目,奴婢鬥膽包天,但問陛下一句,陛下所言,哪句可等同九鼎?哪句不過隨口一說?”

李朗愕然,繼而回想起初與長樂獨處時的連哄帶騙,最後甚至洩憤於她,對長樂的咄咄逼人不以為忤,反覺慚愧,微微一笑道:“你大哥是我再心愛不過的人,正因如此,才有人要害他。”

“當真?”

“天子一言九鼎。”李朗坦然。

長樂略略松了口氣,蹙眉回憶,當時情景委實不堪入目,她又是未嫁之身,加之是大哥,更令她無地自容,她斷斷續續,兼有皇帝插話追問,才將所見說清:

除了慧海,太後有時候還會請一些佛法高深的出家女子入宮,佛堂後閣就是專供前來念佛傳經的女尼暫歇的地方,所以床鋪被褥應有盡有,平素卻罕有人至。

而當時的趙讓上身赤裎,伏於一人之上,眾宮女大驚之下,把趙讓拉開,才發覺那人竟是僧袍淩亂、胸口大敞的慧海。慧海一見太後,便狂奔出屋,一路至後苑湖畔,二話不說便跳入湖內。

追隨其後的眾人又是驚得魂飛魄散,忙亂焦灼,好不容易把慧海從湖裏撈出來,她緩過勁來便是在太後跟前痛哭。

李朗聞此言,起身緩步,踱了片刻,又問長樂:“你是否有留意你大哥當時的模樣?”

長樂點頭:“大哥當時……似乎根本神智不清,就算……奴婢也不能信啊!但太後不由分說,便要處罰大哥……虧得陛下及時,不然大哥只怕死罪可逃,活罪卻是難免。”

“慧海費盡心思挑撥朕與太後的母子關系,到底有何意圖?”李朗重落座,單手托頷,眉鎖幾重,苦思須臾,他忽向長樂道:“自你大哥失蹤後,你是時時伺候在太後身邊,還是間中另有它派?”

“這……”長樂不由低頭,聲音裏平添一份傷感,“大哥失蹤,泰安宮也免不了議論紛紛,太後……似便信了大哥原是妖孽……奴婢自然也……”

李朗搖頭沈聲:“她只怕不是那時才信了你大哥是妖孽。”

原本以為深宮婦人窮極無聊,為消磨漫長如一潭死水的歲月而篤信神佛,是樁無傷大雅的事,李朗萬萬想不到,這吃齋念佛倒是令向來不涉世事的母後插手起皇帝的房闈之事來,甚至下套謀害趙讓。

只是那慧海,又是怎麽回事?她是什麽角色?

李朗想到那醜陋不堪的女尼居然趁人之危,便恨不得當即把她斃於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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