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殿下，終究是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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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衣點了點頭，唇角抿出一絲笑來：“那便亂棍杖斃。”
領頭的守衛站起身來，直直的看向他：“三殿下，即便是亂棍杖斃，我也覺得值了。至少，我有臉去見地下的兄弟。”
顧南衣從袖中掏出扇柄，敲了敲手心：“軍令便是軍令，情義便是情義。義薄雲天，始終是抵不過軍令難違。”他看了看身後垂著頭，一語不發的守衛們，擡高了聲調：“要我親自動手麽？”
半晌，才從人群裏走出兩個人來，身手利落的將他綁起來，拉下城樓。
顧南衣偏過頭來，看向策馬離去的白色身影，不動聲色的舒出一口氣。謝清歡，不論你是怎樣想我，能護下你來，便是好的。
至於裴策……
城樓下的哭聲嗚咽，他沈了眸子，做出一副沈思的模樣。良久，才轉過身去：“等我下去，開城門。”走了兩步，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守衛說：“我自己一個人，你們都在這裏候著。”
“可是三殿下，城下怕是有……”
他擡手打斷他：“有埋伏？”垂下眸來：“你只在這裏呆著便是，我做什麽，用不著你操心。”
守衛的眸裏閃過一絲擔憂，不過是下一刻，便恢覆如常。他恭敬的應了一聲“是”，便頓住了腳步。等到自家殿下身影消失在視線內，他才不動聲色的跟著走了下去。
若是殿下出了什麽差池……他想起侍衛長臨去虞山前的一番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厚重的城門發出沈悶的聲響，伴著馬蹄聲。顧南衣腳步一頓，慢慢的走了出來。
他蹲下身來，凝著地上僅剩的血衣，將倒在一側的寒劍扔至一旁。他顫著手指，撫上地上的血漬，啞啞的笑了出來。
“裴策，你終究還是信不過我。”
他雙手捧起地上的血衣，也不顧手掌間被灼傷的痛，一時間，竟不曉得應當做些什麽。
他最好的兄弟，不過是須臾之間，連屍骨都存不下。他遠去游學時，曾找過他，說他不在西楚，要多多珍重。有些事情他不能再去幫他，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要被張凡林他們太過欺負。
說到這裏，他還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兄弟，被欺負了，明的還不回去，那便暗著來。老子曉得你的性子，耍起詐來，簡直是一等一的厲害。
顧南衣捧著血衣，緩緩站起身來，神色有一瞬的茫然。
裴策，你既是曉得我耍起詐來是一等一的厲害，為何還要這麽莽撞的闖到這裏來？清歡被綁在這裏，我都忍得，你為何就忍不得？
清歡曾說過，你辦事情從不過腦子。我從不相信，今次我才明白，你辦事真真是不過腦子。
他垂下頭來，手指捏緊了手中的衣服。
“去找一件其他的衣裳，愈快愈好。”
在一側躲著的守衛楞了楞，走到他面前，跪在了地上：“殿下，衣裳好找，但……化骨丹難求。”
顧南衣點了點頭：“我竟忘了。”扯起唇角，嗓音沙啞：“既然如此，這件衣裳便留在這裏罷。”
說罷，便蹲下身來，將血衣輕輕放在地上。
許久，他才站起身來，對守衛說：“你在守衛軍裏，呆了多久？”
守衛的頭埋得更低了些：“七年又五月。”
顧南衣“唔”了一聲，看向被灼的通紅的手掌，沾著血漬，輕聲道：“韜光養晦不過是為了一鳴驚人，如今，是時候了。”
話音未落，他便轉身向著城門走去。
城樓下的風愈發的淒厲起來。
守衛扶好被風吹歪的盔帽，站起身來，凝著地上的血衣，握緊了拳。
殿下，終究是想通了。
……
清歡緊緊伏在雪面的背上，向著城外的密林跑去。這裏是顧青都未涉足過的地方，足以隱蔽，足以安全，亦足以危險。
風像刀子一般的刮在她的臉上，伴著天邊隆隆響起的驚雷，她咬緊了牙，看著前方黑峻峻的密林，小聲說：“雪面，停下。”
雪面嘶鳴了一聲，繼續向前跑著。
“雪面，我說停下！”清歡勒緊了韁繩，擡高了聲調：“停下來，雪面，你快停下來。”
雪面像是未聽到一般，不管不顧的繼續向前跑著。
清歡咬了咬牙，看著近在咫尺的密林，從馬背上躍了下來。
伴隨著失重感跌落在地上，比原來預想的還要痛上幾分。她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兩圈，尖銳的石子劃在裸露的皮膚上，生疼。她用未受傷的右手扶住地面，慢慢的坐起身來。
雪面垂下頭來，用鼻子貼了貼她的臉頰，低低的叫了兩聲。
她用右手輕輕撫摸它的馬鬃，語調輕柔：“我答應過你主子，要護你周全。雪面，阿昭說的沒錯，你是世上最好的雪面。接下來的路，我自己走便好。”
密林裏有太多未知的危險，若不是沒有法子，她也不會走這麽一遭。
雪面看著她，昂了昂頭，示意她快點坐上來。她扯起了唇角：“雪面，我已經害了裴策，如今，你還要我害你麽？你走好不好？”
雪面叫了一聲，圍著她轉了兩圈，不肯離去。
她沈下了面色：“我都說了讓你走，你怎麽就是不聽話？”
雪面不為所動。
她氣極，四下看了看，抓起地上的石子便向它身上砸去：“我不需要你了，你不曉得嗎？你走！快走！”
雪面向後退了兩步，清澈的瞳孔裏似乎閃過一絲哀傷。
她拿起石頭，用棱角對住它的脖頸：“雪面，你若不走，那我們兩個，誰都不要活了。”
雪面低低嘶叫了一聲，眼眶裏湧出大片水澤，它又向後退了一步。
清歡放下手中的石頭，吼道：“走！”
一個字，喊的喉嚨發痛。
雪面遲疑了片刻，擡起前腳，亦高高嘶鳴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清歡看著它離去的身影，似是透支了體力，募的倒在地上。
她躺在地上楞了一會神，打量了下周圍愈來愈濃厚的煙霧，閉上了眸子。
巨大的山巒橫在前方不遠處，幽幽似鬼魅般的老樹橫生枝椏，周圍縈繞著霧霭。這樣詭異的地方。
她不曉得前方會有什麽，亦不曉得除了這裏自己還能跑去哪裏。她甚至想，就這樣死掉算了。可是不行啊，裴策好不容易救下她，她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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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的守衛站起身來，直直的看向他：“三殿下，即便是亂棍杖斃，我也覺得值了。至少，我有臉去見地下的兄弟。”
顧南衣從袖中掏出扇柄，敲了敲手心：“軍令便是軍令，情義便是情義。義薄雲天，始終是抵不過軍令難違。”他看了看身後垂著頭，一語不發的守衛們，擡高了聲調：“要我親自動手麽？”
半晌，才從人群裏走出兩個人來，身手利落的將他綁起來，拉下城樓。
顧南衣偏過頭來，看向策馬離去的白色身影，不動聲色的舒出一口氣。謝清歡，不論你是怎樣想我，能護下你來，便是好的。
至於裴策……
城樓下的哭聲嗚咽，他沈了眸子，做出一副沈思的模樣。良久，才轉過身去：“等我下去，開城門。”走了兩步，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守衛說：“我自己一個人，你們都在這裏候著。”
“可是三殿下，城下怕是有……”
他擡手打斷他：“有埋伏？”垂下眸來：“你只在這裏呆著便是，我做什麽，用不著你操心。”
守衛的眸裏閃過一絲擔憂，不過是下一刻，便恢覆如常。他恭敬的應了一聲“是”，便頓住了腳步。等到自家殿下身影消失在視線內，他才不動聲色的跟著走了下去。
若是殿下出了什麽差池……他想起侍衛長臨去虞山前的一番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厚重的城門發出沈悶的聲響，伴著馬蹄聲。顧南衣腳步一頓，慢慢的走了出來。
他蹲下身來，凝著地上僅剩的血衣，將倒在一側的寒劍扔至一旁。他顫著手指，撫上地上的血漬，啞啞的笑了出來。
“裴策，你終究還是信不過我。”
他雙手捧起地上的血衣，也不顧手掌間被灼傷的痛，一時間，竟不曉得應當做些什麽。
他最好的兄弟，不過是須臾之間，連屍骨都存不下。他遠去游學時，曾找過他，說他不在西楚，要多多珍重。有些事情他不能再去幫他，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要被張凡林他們太過欺負。
說到這裏，他還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兄弟，被欺負了，明的還不回去，那便暗著來。老子曉得你的性子，耍起詐來，簡直是一等一的厲害。
顧南衣捧著血衣，緩緩站起身來，神色有一瞬的茫然。
裴策，你既是曉得我耍起詐來是一等一的厲害，為何還要這麽莽撞的闖到這裏來？清歡被綁在這裏，我都忍得，你為何就忍不得？
清歡曾說過，你辦事情從不過腦子。我從不相信，今次我才明白，你辦事真真是不過腦子。
他垂下頭來，手指捏緊了手中的衣服。
“去找一件其他的衣裳，愈快愈好。”
在一側躲著的守衛楞了楞，走到他面前，跪在了地上：“殿下，衣裳好找，但……化骨丹難求。”
顧南衣點了點頭：“我竟忘了。”扯起唇角，嗓音沙啞：“既然如此，這件衣裳便留在這裏罷。”
說罷，便蹲下身來，將血衣輕輕放在地上。
許久，他才站起身來，對守衛說：“你在守衛軍裏，呆了多久？”
守衛的頭埋得更低了些：“七年又五月。”
顧南衣“唔”了一聲，看向被灼的通紅的手掌，沾著血漬，輕聲道：“韜光養晦不過是為了一鳴驚人，如今，是時候了。”
話音未落，他便轉身向著城門走去。
城樓下的風愈發的淒厲起來。
守衛扶好被風吹歪的盔帽，站起身來，凝著地上的血衣，握緊了拳。
殿下，終究是想通了。
……
清歡緊緊伏在雪面的背上，向著城外的密林跑去。這裏是顧青都未涉足過的地方，足以隱蔽，足以安全，亦足以危險。
風像刀子一般的刮在她的臉上，伴著天邊隆隆響起的驚雷，她咬緊了牙，看著前方黑峻峻的密林，小聲說：“雪面，停下。”
雪面嘶鳴了一聲，繼續向前跑著。
“雪面，我說停下！”清歡勒緊了韁繩，擡高了聲調：“停下來，雪面，你快停下來。”
雪面像是未聽到一般，不管不顧的繼續向前跑著。
清歡咬了咬牙，看著近在咫尺的密林，從馬背上躍了下來。
伴隨著失重感跌落在地上，比原來預想的還要痛上幾分。她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兩圈，尖銳的石子劃在裸露的皮膚上，生疼。她用未受傷的右手扶住地面，慢慢的坐起身來。
雪面垂下頭來，用鼻子貼了貼她的臉頰，低低的叫了兩聲。
她用右手輕輕撫摸它的馬鬃，語調輕柔：“我答應過你主子，要護你周全。雪面，阿昭說的沒錯，你是世上最好的雪面。接下來的路，我自己走便好。”
密林裏有太多未知的危險，若不是沒有法子，她也不會走這麽一遭。
雪面看著她，昂了昂頭，示意她快點坐上來。她扯起了唇角：“雪面，我已經害了裴策，如今，你還要我害你麽？你走好不好？”
雪面叫了一聲，圍著她轉了兩圈，不肯離去。
她沈下了面色：“我都說了讓你走，你怎麽就是不聽話？”
雪面不為所動。
她氣極，四下看了看，抓起地上的石子便向它身上砸去：“我不需要你了，你不曉得嗎？你走！快走！”
雪面向後退了兩步，清澈的瞳孔裏似乎閃過一絲哀傷。
她拿起石頭，用棱角對住它的脖頸：“雪面，你若不走，那我們兩個，誰都不要活了。”
雪面低低嘶叫了一聲，眼眶裏湧出大片水澤，它又向後退了一步。
清歡放下手中的石頭，吼道：“走！”
一個字，喊的喉嚨發痛。
雪面遲疑了片刻，擡起前腳，亦高高嘶鳴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清歡看著它離去的身影，似是透支了體力，募的倒在地上。
她躺在地上楞了一會神，打量了下周圍愈來愈濃厚的煙霧，閉上了眸子。
巨大的山巒橫在前方不遠處，幽幽似鬼魅般的老樹橫生枝椏，周圍縈繞著霧霭。這樣詭異的地方。
她不曉得前方會有什麽，亦不曉得除了這裏自己還能跑去哪裏。她甚至想，就這樣死掉算了。可是不行啊，裴策好不容易救下她，她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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