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山高高，月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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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拉下了門栓，垂下眼簾，遮住眼底洶湧的情緒，笑了一聲：“你會害我也罷，不會害我也罷，都無所謂了。”聲音壓得低低的：“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在西楚這樣的地方。”
說罷，便推門大步走了出去。寒風寂寂，月光慘淡，投在地上的身影無盡蕭索。五一看著逐漸消失的身影，一臉驚恐的看向自家的殿下。
“殿下，謝太子是女的！？！？”
顧南衣冷哼了一聲，捏了捏手指，五一霎時沒了聲音，垂著手，安安靜靜的立在他的身側。
“五一，你曉不曉得聽到不能聽到的東西，應當如何做？”
五一聞言“啊”了一聲，腳尖默默的向後挪了一挪。雖說自家殿下常說自己是他的得力助手，奈何殿下剁起手來向來幹凈利落。更何況，今晚劇情的發展與反轉，著實要比命運還要剽悍。
謝太子……怎麽就成了一個姑娘了？
那自家的殿下，不是斷袖了？？
他想了想，神色小欣喜，又帶了些小淒慘：“殿下，我什麽都沒聽到……”
顧南衣勾了勾唇角：“大些聲，我沒聽清。”
“殿下！我什麽都沒聽到！”
他點了點頭，看向靠在門框上的一抹殷紅，垂下眸來，若有所思。
半晌，五一忍不住，小心翼翼道：“殿下，需不需要我做些什麽？”
顧南衣“唔”了一聲，擡起眼來，問他：“你覺得，你能做些什麽？”
他撓了撓頭，接著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那就……什麽都不做？”
顧南衣挑起了眉：“你什麽時候背著我變聰明了？”
五一：“？？？”
他掏出袖口的扇子，敲了敲手心，冷凝了神色：“以不變，應萬變。”
說罷，他偏過頭去，看向太子府的方向。
嘖，那個傻子。
“走罷。”
等到四下靜寂，再無了聲響，南昭才收回凝在一處的目光，勾了勾唇角。不過是半刻，她便緩緩的彎下了身，唇色蒼白，豆大的汗滴順著雪白的面龐滑下。
她捂住小腹，劇烈的疼痛感讓她視線有些暈眩。西楚的泣血酒，真真是不負盛名。
她苦笑了一聲，咬緊了下唇，孩子，娘親今晚還是逞能了麽？
娘親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她半擡起眸來，沖著門口，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喊：“秦青！！！”
話音未落，木門便被人一腳踹開，入目處是一張慌張的俊臉。
秦青沖了過來，半摟住她，一雙手微微有些顫抖：“公主。”緩緩跪在地上，讓她倚在自己的懷裏：“公主，你怎麽了？”
他看向她雙手交疊捂住的小腹，紅色衣衫下，似乎有血跡暈染，他霎時睜大了雙眼，有些不知所措。
她沖他笑了笑，面色蒼白的不像樣子：“秦青，幫我去請跟來的軍醫，不要讓西楚察覺出動靜來，快去……”
秦青看向門口，顫抖了嗓音，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唯有摟住她的雙手，力道溫柔。
“還楞著做什麽！快去請軍醫！公主若有半分差錯，唯你是問！”
聽到動靜來的丫鬟楞在門口，聞言立馬向外跑去。
南昭抿緊了唇角，眼中閃過細碎的笑意：“你不要嚇唬桃紅，她還小，跟了我這麽多年，吃了不少苦頭。”
每說一個字，聲音便虛弱一分。
秦青垂下頭來，嗓音微微哽咽：“公主，都怪屬下無能，沒能保護好公主。”
她擡起眼來，看向房梁，聲音放的輕輕的：“不怪你啊，秦青，不怪你。”扯了扯唇角：“今晚啊，躲不掉的。”
“公主，不要說了，休息一下，軍醫馬上到，馬上到……”
她看向他，聲音像是夜間不經意卷起的一陣微風：“秦青，我害怕。”垂下眸子：“我的孩子，還能保得住麽？”
秦青的手一頓，孩子？
他的手指微攏，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聲音緊繃：“能的。”
南昭笑了笑，緩緩閉上了雙眼。
“那便好。”
……
日上柳梢頭，小栗子守在門邊，聽著門內的動靜，有些絕望。
昨晚自家主子回府後，就從後院的地窖中搬了好幾壇上好的烈酒，搬完也不說些什麽，冷著一張臉將自己關在屋內。
起初，能聽到倒酒時發出的細微聲響，配上朦朧的月色，窗紙上模糊的倒影，美如圖畫。美了沒多久，便傳來酒壇破碎的聲音，夾雜著哭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再然後……
小栗子揉了揉腦袋，聽著門內不成調的敬酒詞，喊道：“主子吶，你都唱了一夜了，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門內聲音一頓，再起的曲調沙啞又悲涼：“山高高，月高高，鴻雁飛的高高……它要去哪兒啊，哎，它要去哪兒啊……它要告訴我的姑娘，不要等我了……不要等我了……”
小栗子擡起的手一頓，眼眶有些濕潤。他放下手，坐在門邊，將頭埋進了膝蓋裏。他想起自己的小時候，還有主子的小時候。
主子小時候，調皮又貪玩，一有時間，便拉著他溜出皇宮，去坊間吃喝，或去城外游玩。
那一天，主子拉他去城外河堤摸魚，恰巧趕上新軍收編，趕往邊疆。正遇到一個小哥哥，穿著一聲嶄新的兵甲，坐在河堤上，嘴裏哼著的，便是這支曲子。
“山高高，月高高，鴻雁飛的高高……它要去哪兒啊，哎，它要去哪兒啊……它要告訴我的姑娘，不要等我了……不要等我了……”
主子湊上前去，學著他，盤腿坐在河堤上，問他，這是什麽曲子，聽起來這樣蒼涼，不像是一支好曲子。
那個小哥哥隨手從地上拔起一棵草，含在嘴裏，嗤笑了一聲，一個毛都沒有長全的孩子懂些什麽。
主子倒也不惱，笑瞇瞇的說，哎呀，不懂才來問你啊。哥哥，你告訴我，這是什麽曲子，你教教我。
其實他曉得，主子不惱，倒不是因為她脾氣好，而是因為她慫，她曉得論掐架她掐不過。
那個小哥哥把草從嘴裏拿出來，看向遠處，說，這是每一個後梁將士都會唱的曲子，是離別的曲子，是……再也無法回家的曲子。
河堤分別，主子再也未曾提過這支曲子。
所以——
主子，你這是怎麽了？？？
現在，怎麽就唱起了這樣的歌？？？
主子，你別這樣，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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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便推門大步走了出去。寒風寂寂，月光慘淡，投在地上的身影無盡蕭索。五一看著逐漸消失的身影，一臉驚恐的看向自家的殿下。
“殿下，謝太子是女的！？！？”
顧南衣冷哼了一聲，捏了捏手指，五一霎時沒了聲音，垂著手，安安靜靜的立在他的身側。
“五一，你曉不曉得聽到不能聽到的東西，應當如何做？”
五一聞言“啊”了一聲，腳尖默默的向後挪了一挪。雖說自家殿下常說自己是他的得力助手，奈何殿下剁起手來向來幹凈利落。更何況，今晚劇情的發展與反轉，著實要比命運還要剽悍。
謝太子……怎麽就成了一個姑娘了？
那自家的殿下，不是斷袖了？？
他想了想，神色小欣喜，又帶了些小淒慘：“殿下，我什麽都沒聽到……”
顧南衣勾了勾唇角：“大些聲，我沒聽清。”
“殿下！我什麽都沒聽到！”
他點了點頭，看向靠在門框上的一抹殷紅，垂下眸來，若有所思。
半晌，五一忍不住，小心翼翼道：“殿下，需不需要我做些什麽？”
顧南衣“唔”了一聲，擡起眼來，問他：“你覺得，你能做些什麽？”
他撓了撓頭，接著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那就……什麽都不做？”
顧南衣挑起了眉：“你什麽時候背著我變聰明了？”
五一：“？？？”
他掏出袖口的扇子，敲了敲手心，冷凝了神色：“以不變，應萬變。”
說罷，他偏過頭去，看向太子府的方向。
嘖，那個傻子。
“走罷。”
等到四下靜寂，再無了聲響，南昭才收回凝在一處的目光，勾了勾唇角。不過是半刻，她便緩緩的彎下了身，唇色蒼白，豆大的汗滴順著雪白的面龐滑下。
她捂住小腹，劇烈的疼痛感讓她視線有些暈眩。西楚的泣血酒，真真是不負盛名。
她苦笑了一聲，咬緊了下唇，孩子，娘親今晚還是逞能了麽？
娘親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她半擡起眸來，沖著門口，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喊：“秦青！！！”
話音未落，木門便被人一腳踹開，入目處是一張慌張的俊臉。
秦青沖了過來，半摟住她，一雙手微微有些顫抖：“公主。”緩緩跪在地上，讓她倚在自己的懷裏：“公主，你怎麽了？”
他看向她雙手交疊捂住的小腹，紅色衣衫下，似乎有血跡暈染，他霎時睜大了雙眼，有些不知所措。
她沖他笑了笑，面色蒼白的不像樣子：“秦青，幫我去請跟來的軍醫，不要讓西楚察覺出動靜來，快去……”
秦青看向門口，顫抖了嗓音，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唯有摟住她的雙手，力道溫柔。
“還楞著做什麽！快去請軍醫！公主若有半分差錯，唯你是問！”
聽到動靜來的丫鬟楞在門口，聞言立馬向外跑去。
南昭抿緊了唇角，眼中閃過細碎的笑意：“你不要嚇唬桃紅，她還小，跟了我這麽多年，吃了不少苦頭。”
每說一個字，聲音便虛弱一分。
秦青垂下頭來，嗓音微微哽咽：“公主，都怪屬下無能，沒能保護好公主。”
她擡起眼來，看向房梁，聲音放的輕輕的：“不怪你啊，秦青，不怪你。”扯了扯唇角：“今晚啊，躲不掉的。”
“公主，不要說了，休息一下，軍醫馬上到，馬上到……”
她看向他，聲音像是夜間不經意卷起的一陣微風：“秦青，我害怕。”垂下眸子：“我的孩子，還能保得住麽？”
秦青的手一頓，孩子？
他的手指微攏，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聲音緊繃：“能的。”
南昭笑了笑，緩緩閉上了雙眼。
“那便好。”
……
日上柳梢頭，小栗子守在門邊，聽著門內的動靜，有些絕望。
昨晚自家主子回府後，就從後院的地窖中搬了好幾壇上好的烈酒，搬完也不說些什麽，冷著一張臉將自己關在屋內。
起初，能聽到倒酒時發出的細微聲響，配上朦朧的月色，窗紙上模糊的倒影，美如圖畫。美了沒多久，便傳來酒壇破碎的聲音，夾雜著哭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再然後……
小栗子揉了揉腦袋，聽著門內不成調的敬酒詞，喊道：“主子吶，你都唱了一夜了，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門內聲音一頓，再起的曲調沙啞又悲涼：“山高高，月高高，鴻雁飛的高高……它要去哪兒啊，哎，它要去哪兒啊……它要告訴我的姑娘，不要等我了……不要等我了……”
小栗子擡起的手一頓，眼眶有些濕潤。他放下手，坐在門邊，將頭埋進了膝蓋裏。他想起自己的小時候，還有主子的小時候。
主子小時候，調皮又貪玩，一有時間，便拉著他溜出皇宮，去坊間吃喝，或去城外游玩。
那一天，主子拉他去城外河堤摸魚，恰巧趕上新軍收編，趕往邊疆。正遇到一個小哥哥，穿著一聲嶄新的兵甲，坐在河堤上，嘴裏哼著的，便是這支曲子。
“山高高，月高高，鴻雁飛的高高……它要去哪兒啊，哎，它要去哪兒啊……它要告訴我的姑娘，不要等我了……不要等我了……”
主子湊上前去，學著他，盤腿坐在河堤上，問他，這是什麽曲子，聽起來這樣蒼涼，不像是一支好曲子。
那個小哥哥隨手從地上拔起一棵草，含在嘴裏，嗤笑了一聲，一個毛都沒有長全的孩子懂些什麽。
主子倒也不惱，笑瞇瞇的說，哎呀，不懂才來問你啊。哥哥，你告訴我，這是什麽曲子，你教教我。
其實他曉得，主子不惱，倒不是因為她脾氣好，而是因為她慫，她曉得論掐架她掐不過。
那個小哥哥把草從嘴裏拿出來，看向遠處，說，這是每一個後梁將士都會唱的曲子，是離別的曲子，是……再也無法回家的曲子。
河堤分別，主子再也未曾提過這支曲子。
所以——
主子，你這是怎麽了？？？
現在，怎麽就唱起了這樣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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