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一直想不大明白，她是怎麽招惹上的顧南衣。只是從她來到西楚的某一天起，他忽然很溫柔的對她說，清安兄，偌大的西楚一人難以自立，不如我們相親相愛的抱團一齊向前走？

那時的她還比較年幼單純，初到西楚，又不過是八歲的年紀，聽不大懂他在說些什麽，只是覺得這個男孩子長的真真是好看。尤其是一雙眼睛，生的極好。

幾乎是立刻，她楞楞的點了點頭。

從此，在相殺相殺再相殺的路上一去不覆還，金裸子也跟著一去不覆還，偏偏某人還一臉無辜。而她對著他那張難得好看的臉，又偏偏很少能發的出脾氣來。

相親相愛什麽的，果真是她無妄的幻想。

她立在桌邊，看著桌上鋪著的宣紙，一時之間，倒不曉得要寫些什麽。寫什麽，都覺得難以啟齒。

後梁一向比較崇尚文藝，敗給了一向崇尚武藝的西楚，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和平需要暴力維系，反抗也需暴力鎮壓。

輸了便是輸了，她爹看的很開，隨手就簽下了臣服的降書。當然，過程怎麽痛哭流涕就不多加陳述。

後梁即便是敗了，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國家。

清歡記得在一個星光漫天的夜裏，她爹抱著她，一臉感慨而驕傲道。

她想起師傅的話，亦感慨而驕傲道，是啊，總比想象中輸的有體面。

她爹聽完沒有什麽別的反應，只是將她揍了一頓，以至於她好幾天都下不來床。

才剛剛能下地走路，她爹就一臉心疼的將她瞅著，說：“乖囡囡啊，前幾日是爹不好，下手重了。”

幾乎是立刻，她向床底竄了過去。

她爹一把將她拽了過來，將她放在膝上，從未有過的溫和語氣：“乖囡囡，有沒有什麽願望需要爹爹滿足你的？”

她被遲來的父愛砸的有些發懵，覺得機會來的剛剛好，於是興奮道：“有的有的，爹爹能不能不讓我總穿哥哥的衣服來回轉？”

她爹的嘴角一抽，依舊慈愛道：“不能。”頓了頓，問她：“爹爹平日裏待你好不好？”

清歡覺得，若是她回答不好，不死也要脫層皮。所以，她眨巴著眼，乖巧的點了點頭。

她爹滿意道：“既然如此，乖囡囡有沒有出去走一走的想法啊？”

她誠實的搖了搖頭。

她爹瞪了她一眼，她立刻點了點頭。

她爹摸了摸她的腦袋，有些惆悵：“乖囡，爹爹的小心肝兒。”

清歡哆嗦了一下：“爹，我承認偷跑出去是我的錯，可……”

她爹打斷她：“可什麽可，他娘的你又背著老子出去晃悠。”深呼吸，溫和了語氣：“你大哥遠游，西楚催的緊，不如爹爹送你去西楚公費旅游如何？”

她想了想，懵懂又清醒的點了點頭。

……

清歡一向不怎麽喜歡回憶，一旦回憶必定是涕泗橫流。

她捏緊了毛筆，吸了吸鼻子，在紙上疾書。

父皇親啟：

爹啊，您兒子要娶親了，幹爹做的主，說是南疆的某位公主。請您務必抽空過來看望兒臣一下。實在不成，讓母妃過來也行，聘禮什麽的總要商量。

您這次如果再用兒臣的信餵油燈，兒臣會死給您看的，真的會死給您看的。

一邊哭著一邊用油紙包起放入竹筒中，她推開門，喚來一直蹲在旮旯裏的影衛，囑咐道：“盡快送到我父皇手中，親眼看他拆開。如果完不成任務……”威脅他：“扣你月俸，給你主子買一個月的竹筒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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