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南宮珩一眼，孫沐笑答，“楚楚姑娘的心臟在右邊，本來就與眾不同，體質特殊一些，也沒什麽好驚訝的吧？”

看了看南宮珩又看了看楚楚，魏大夫直覺兩人之間有問題，卻沒有追問，含笑道，“解毒的藥丸只有太醫院才有，老朽離開太醫院十餘年，哪兒去弄解毒的藥丸？”

南宮珩雙眼危險瞇起，緊張從冷峻臉上一閃而過。

孫沐色變，“那怎麽辦？我現在去太醫院……”

說著就要往外走，南宮珩伸手阻攔，他著急的跳腳，“公子，楚楚姑娘中毒數日，再不拿到解藥，恐怕就……屬下得抓緊時間，您……”

看著他的眼睛，南宮珩臉色凝重，“我知道你擔心楚楚，但楚楚如今名聲被人破壞，太醫未必肯給你解藥，更何況……”看魏大夫一眼，他嘴角上揚，“魏大夫應該還記得解毒的方子……”

不好意思輕咳，魏大夫捋著胡須問，“珩公子怎麽知道？”

掃孫沐一眼，南宮珩神色冷漠，“猜的。”

魏大夫朝他豎起大拇指，“珩公子睿智，孫沐，取紙筆來，我寫方子給你，按方抓藥、煎藥，然後給楚楚姑娘服下，每晚一次，連服五日便可清除體內殘餘的毒素了。”

緊皺眉心舒展開來，南宮珩前身行禮，“多謝。”

魏大夫忙道“使不得”，收拾了藥箱，跟孫沐出去了。

南宮珩坐在床前，大手撫摸著楚楚憔悴的臉頰，漆黑瞳孔睇滿心疼。

這丫頭，總是這麽不懂的照顧自己、不懂的保護自己，離開了他不過數日，便遍體鱗傷、千瘡百孔。

楚楚，你還是留在我身邊，才能安全呀。

床上人兒呻吟了聲，他忙起身探視，“醒了嗎？感覺如何？我讓魏大夫開了方子，等會兒煎藥，你喝下去就好了。”

虛弱搖頭，楚楚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公子，不用麻煩了，楚楚不是病。”

南宮珩皺眉，嗔怪道，“楚楚，有病就看病，不要煒疾忌醫。你中了毒，魏大夫已經去開方子了，接下來的幾日你要乖乖吃藥，身體才好得快，明白嗎？”

楚楚嘴巴張了張，聲音高了些，卻因缺水而粗啞，“勞煩公子費心，楚楚只是好幾天沒吃飯，餓暈的。”

好幾天沒吃飯？

南宮珩頓時心疼，忙讓韓立去準備吃食。

這時，孫沐指揮著小廝將浴桶和熱水提了進來，在屏風後放好。

南宮珩眼睛看楚楚，毫不掩飾自己的擔憂，“自己能起來嗎？”

試探著擡手，到一半又放棄，楚楚氣餒搖頭，“不行，我餓的厲害，手腳無力。”

看了看冒著騰騰熱起的水，南宮珩道，“那你先吃飯，吃飽了再自己沐浴，找以前的衣服穿就行。”

孫沐遞過來一個白色瓷盒，“公子，魏大夫說這是止疼、祛疤的藥膏，讓楚楚姑娘沐浴後塗抹在傷口上，身體會好得更快一些。”

南宮珩拿給楚楚，責備道，“你也太任性了，被太夫人趕出去，就不知道來找我求助嗎？自己在外面亂跑，知不知道關心你的人有多擔憂？我不分晝夜找你，差點把潁川城掘地三尺。你到底去了哪裏？為何我遍尋不著？”

聽到他說，這幾日不分晝夜尋找，楚楚心裏一甜。

想到那日的驚險，剛恢覆了些許血色的俏臉閃過恐懼。

見她神色有異，南宮珩挑眉問，“怎麽回事？”

靈動大眼滴溜溜轉動著，楚楚臉色慘白，將那日晚上的驚險娓娓道來。

******

正月十六那日，楚楚後來因為疼痛暈過去數次，被兩名婆子拖出亂葬崗的時候，還有知覺。

聽到她身上鈴鐺響，已將她的金玲、鐲子系數奪去，連她發上的鳳冠、紅珠釵也一並收入囊中。

那晚月色皎潔、微風拂面，亂葬崗處卻是黑雲吞月，周圍樹木沒有葉子，樹枝碰撞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兩名婆子害怕，見亂葬崗就在前方，一邊一個將她抱起，直接往亂葬崗的方向一丟，便拍拍手回去了。

這原本沒有什麽，可她們慌亂之中搞錯了方向，竟將楚楚朝懸崖處扔去，幸好一塊凸起的大石擋住，她才沒有屍骨無存。

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她雖沒有跌落懸崖、屍骨無存，可腦袋碰到大石，當時就暈了過去，等她在渾渾噩噩中醒來，已經是一天後了。

害怕那些屍體，更害怕有壞人過來，楚楚連滾帶爬離開亂葬崗，憑感覺超潁川城的方向走去。

她又冷又餓、狼狽不堪，有過路的好心人給了她兩個燒餅，她不舍得吃，咬了幾口，便將剩下的全部揣在懷裏。

有心去求助南宮珩，想到定遠太夫人的話，看到城門口士兵遭受驅逐、毆打的乞兒，又看了看自己襤褸的衣衫，楚楚邁出的腳又縮了回去。

不行，她不能回去！

已經有不少無辜之人為她而死，公子是待她最好的人，她怎能害了公子？

她弄亂頭發、塗花了臉蛋，向出城的行打聽莫謙之的消息，當得知莫謙之不治身亡，定遠太夫人已為他選好下葬的風水寶地，就等良辰吉日下葬時，她臉色一白，直接跌倒。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大冰窖，刺骨冷寒從四面八方襲來，鉆進她的衣襟、穿透她的肌膚，直接滲到骨頭裏。

在城外的破廟裏對付了兩個晚上，她無比慶幸自己的身體抵抗力比之前變強了，竟然沒有發燒、流鼻涕，更沒有頭暈難受。

只是也中了毒，雖然有李太醫用銀針引導，並有莫謙之點穴封住了心脈，可毒性還是開始蔓延，她手腳無力、腹中絞痛。

下葬的那日，她在必經之路邊上的荒草叢中等候，看著莫謙之的棺槨從面前路過，定遠太夫人哭的聲嘶力竭，自責就好像一把刀，她的心被戳刺得支離破碎、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害怕自己的出現會讓定遠太夫人難過，她強忍著沒有現身，拖著又冷又痛的身體，悄悄跟在後面……

聽她說完，孫沐暗道：好險；南宮珩眼底閃過冷森殺氣，“那兩個婆子，你還記得她們的長相嗎？”

楚楚道，“公子，您不要怪她們，寒風刺骨的晚上，正常男人都害怕，何況色厲內荏、欺善怕惡的她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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