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發現，跟自己相處了六年多的公子，陌生了好多。

他不再讓孫沐侍奉他沐浴更衣，反而讓她這個女孩子進去，還讓他為他搓背、剃須、捏肩……

雖然他是公子的婢女，侍奉公子理所應當，可侍奉公子沐浴、為公子擦身、更衣這種活計，還是身為侍衛的孫沐、韓立來比較妥當吧？

她是女孩子，心裏雖沒男女之別，可每次看著他的裸體，就面紅耳熱、心跳加速、口幹舌燥……

雖然沒有看到關鍵部位，可南宮珩的身材在她跟前顯露無疑，修長有力的雙腿、健美的臂膀、雖不寬闊卻讓她感覺到溫暖又安心的胸膛……

每次看公子裸體看到入迷，然後被公子調侃，她打賭，她一定是史上最最最丟人的婢女。

突然嘆了口氣，南宮珩從書卷中擡頭，見楚楚雖在研磨，小嘴卻撅得能掛個油壺，突然來了逗她的心思，含笑看著她緋紅的臉蛋，關心的姿態也做的很足，“楚楚，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楚楚小嘴一撇，撅著嘴搖頭，“沒有人欺負我，公子多心了。”

男人冷峻面容近在咫尺，她呆呆看著，只覺臉頰熱熱的，連帶著身體的溫度都在迅速飆升。

見她眼神閃躲、臉頰粉嫩，南宮珩眼底笑意更深，伸手摸著她吹彈可破的粉嫩臉蛋，關懷道，“臉這麽紅，不會是感染了風寒吧？”

楚楚心臟漏跳了幾拍，忙偏頭避開他的碰觸，低著頭吶吶，“我沒事，多謝公子關心。”

“沒事就好。”南宮珩也意識到自己的動作跨過了男女界限，收回手淡定將書卷翻頁，想到這些天一直縈繞在腦海裏的疑惑，他試探開口，“楚楚，你跟著我也有六年多了吧？”

楚楚楞了下，雖然不解，卻還是乖巧屈膝，“回公子，整整六年零七個月二十一天。”

南宮珩若有所悟“哦”了聲，繼續問，“那……你還記得，是什麽時候認識謙之……和表哥的嗎？”

怕只問莫謙之，她害羞不敢回答，南宮珩換了個方式。

偏頭認真思索了好大一會兒，楚楚迷茫搖頭，“公子，對不起，這個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想到莫謙之的舉動，南宮珩小心試探著問，“楚楚，你覺得，謙之這個人如何？”

“小侯爺？”楚楚雖然有些驚訝，卻還是認真思索了片刻，“小侯爺身份尊貴，奴婢怎敢評判？”

南宮珩擺手，“沒事，就是私底下聊聊天，不會有人告訴謙之。”

楚楚這才打開了話匣子，“好吧，那我說了，小侯爺溫柔謙和、豐神如玉，是潁川城半數以上姑娘的理想佳偶。”

冷眸閃過寒芒，持書卷的手陡然一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南宮珩心跳微快，努力保持著呼吸平穩，澀聲問，“這半數以上的姑娘，包不包括你？”

楚楚一楞，隨即明白過來，震驚看他，“公子，您想哪兒去了？奴婢是您買來的，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南宮珩心頭震動，呼吸瞬間不穩，“有你這句話，我該放心，但如果是謙之向我提出要娶你，你覺得，我該答應他嗎？”

後面這句，他聲音很輕，問的也很小心。

楚楚還是察覺到他的意圖，不但變了臉色，連帶著眼眶都紅了，“公子，在您眼裏，奴婢就是那種貪圖富貴、忘恩負義之人嗎？”

想都沒想搖頭，南宮珩道，“當然不是，你跟著我多年，我了解你的脾氣秉性，更知道你的忠心，可謙之是我最好的朋友，他開了口，我想不到理由拒絕，你願不願意……”

“不……”崩潰搖頭，楚楚臉色慘白，身體顫抖的厲害，“不可能，這不可能，他一定在開玩笑，一定是……”

搖著頭後退，她眼裏布滿傷心的淚水。

南宮珩心頭抽痛，忙起身欲扶她肩膀安慰，她卻跟受傷的刺猬一般，豎起滿身的刺，避開他的碰觸後退。

突然不知踩了什麽，她腳下一滑跌倒，卻沒有喊疼，也沒等南宮珩上前攙扶便自己爬了起來。

看著他冷峻的臉，她的表情很受傷，“人家都說‘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我只是您買回來的婢女，根本不算女人，跟手足比起來，最多算一件破衣服吧？早就聽說富貴之家送好友侍妾的都有，奴婢只是個下人，又算得了什麽呢？這種事，公子自己做決定吧。”

說完一抹眼淚，轉身跑開，只留下嗚咽聲隨風飄了過來。

看著她踉蹌而出的背影，南宮珩的心都要碎了。

楚楚，我何嘗願意將你嫁給莫謙之？

只是祖母用你的性命威脅我娶季懷蝶，如果我繼續抗拒下去，她對你起了殺心，我阻止不了。

而謙之是我最好的朋友，他願意用生命保護你不被傷害，而定遠太夫人也遠沒有祖母那麽嚴厲。

你聰明討喜，定遠太夫人一定會很喜歡你、很喜歡你。

若能借此讓你避開祖母，我也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跟祖母對抗下去，絕不會娶安定侯府的季懷蝶。

見楚楚哭著跑了出去，孫沐大駭，還以為她跟南宮珩起了爭執，一邊讓韓立悄悄跟了上去，一邊進來看南宮珩。

只是剛進來就看到某個冷面公子盯著門口若有所思，臉上還帶著覆雜、痛苦、隱忍、掙紮……

孫沐瞬間驚秫了，“公子，您和楚楚吵架了嗎？她哭著跑出去了……”

收回視線搖頭，南宮珩淡淡道，“沒有的事，不過是問她，對謙之怎麽看，畢竟謙之對她的心思那麽明顯，這些年對她各種關照，又直接或間接救過她好幾次……”

孫沐瞪大眼怪叫，“公子，您魔怔了嗎？為什麽要讓給小侯爺？明明您也喜歡……”

南宮珩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去，他臉色一變，立馬噤聲，但表情已經很明顯了。

默了片刻，南宮珩問，“孫沐，你覺得，祖母會同意我娶平民百姓家的女兒嗎？”

孫沐想也不想就搖頭，“那絕不可能。”

南宮珩眼神轉為覆雜，“平民百姓家的女兒都不行，何況一個婢女？我可不想委屈了她，更不會收她入房。”

他眼神堅定、表情嚴肅，孫沐驚訝張大嘴，滿臉的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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