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徐元香顯然已經洗漱過了，她沒有塗抹胭脂的面龐十分白皙，甚至有一種幾近透明的感覺。眉毛的顏色略有些淡，整個人看上去與素日裏不大一樣。

“陛下，”見著我進屋來，徐元香面上露出歡喜的笑容來，連忙起身迎了上來，爾後擺了擺手，遣退了屋內伺候的宮人。

許是因著剛剛沐了浴的緣故，徐元香的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混雜著些許皂角的味道。她原本五官生得極淡，若非素日裏不是因著塗抹胭脂的緣故，叫人一看的確難以心生畏懼。

只是如今徐元香面上掛著一抹笑，眉眼彎彎，倒是使得她看上去格外地清麗。

倘若我真是男子的話，想來與徐元香這類的女子相處久了，定然也會情不自禁地喜歡上。我順勢牽了徐元香的手，她的手軟軟的，略有些冰冷，即便我們兩個人的手都差不多大，她也絲毫都沒有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只當我是因著身子虛弱的緣故，方才生得比平常男子嬌小些。

與徐元香相攜在一側坐下，她未出閣前似是極其喜愛詩詞歌畫，墻上裱了好幾副字，其中有不乏名家寫下的，亦也有下首題了“元山居士”的字。如果不是因著這個院子叫做元山院的話，興許我還真看不出來“元山居士”手下的字，是出自於她的手。

“陛下怎的回來這麽早，可是臣妾父親那裏說錯了什麽話，惹得陛下不高興了嗎？”再度開口，是短暫的欣喜過後，徐元香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接過她雙手奉上的茶水，然後抿了一小口。茶香醇厚，混著略有些燙的茶水，入喉先是淡淡的苦澀味道，緊接著便是極為額甘甜的味道，所謂“回味無窮”，便是如此。

垂眸朝徐元香望去，後者面色柔和，我笑了笑，這才道：“心裏頭想著有事要與你說，便先回來了。”

話音落下，徐元香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來：“陛下有話要與臣妾說嗎？”

聞言，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開口道：“皇後可知為何朕遲遲不與你圓房嗎？”說這話時，我聲音壓得極低，好在徐元香先前便把屋內伺候的宮人都給打發出去了，要不然我也不敢如是說。

本來就是臨時起意，方才決定開口編一個借口。小福貴之前說的的確沒錯，我總不能日日都用同樣的借口來推脫這種事情，確實需要一個永絕後患的辦法。

徐元香一臉的茫然，似是猜到了些許，她有些遲疑道：“臣妾不知曉。”

我驀地嘆了一口氣，做戲總是要做全套的，面上露出深沈的表情來，好似心中正在無比地掙紮著什麽。徐元香見我這副模樣，忍不住地咽了口口水，只輕聲說道：“無論如何，臣妾絕對不會做出不利於陛下的事情來。”

這一番話無疑不是在表明她的態度，我有些愧疚，耳根一紅，好在臉皮極厚。只好硬著頭，真情流露，一臉感動地看著徐元香：“有皇後的這一番話，朕，朕也算是此生有幸了。”我說著，嘴角露出一抹極為苦澀的笑意來。

徐元香略有些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我接著又說道：“其實，是因為朕不舉。”

鬼知道說這話我究竟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方才能夠說出口來，更不用說平日裏常讀《女戒》之類書的徐元香了。

後者面色登時變得蒼白起來，似是想要開口說話，卻又發現一時之間不知曉應當說些什麽。我想，徐元香應當是受到了驚嚇。

不知道究竟是過了多久，少女幹涸的聲音楞楞地響了起來：“陛下願意如此相信臣妾，臣妾，愧不敢當。”說完這一番話之後，徐元香就像是被抽去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一般，整個人癱軟了下來，險些跌坐到遞上去。

若非不是我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徐元香，想來後者此時應當早已經坐在地上，不知所以了。

“皇後放心，只要朕在世上一日，便斷不會做出委屈你的事情來。”這已然是我如今能夠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其實無論是我也好，亦或是徐元香也罷，我們做的都是身不由己的決定，無人關心我們是否願意，亦也無人會過問我們對此的看法，我們能做的只有沈默地接受，甚至於都不知道應當如何去反抗。

徐元香沈默許久，就在我幾乎快要以為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她的聲音覆又響了起來：“此事，旁的人可知曉嗎？”她如是問道。

我下意識地便想告訴她無人知曉，可是轉念又一想，卻是想起了先前日日傳召素灩侍寢一事，於是便道：“陳昭榮知曉。”

因著如今的素灩是我名義上外祖家的小姐，徐元香對此並沒有再說什麽，一夜安眠。

待得第二日我醒來的時候，徐元香早已經不在了房內。

原本從大孟宮中帶來的東西，此時亦也跟隨著徐元香消失在這個屋子裏頭。我有些無可奈何，卻又十分理解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喚了小福貴進屋伺候，我草草地洗漱完以後，徐尚書方才前來尋我。

大抵是因為徐元香在臨走之前特地囑咐過他，要他晚些時候再過來，以至於徐尚書將時候把握地恰到好處。

見著我，徐尚書一如既往的小心恭敬，看不出一絲半點的不對勁來，想來徐元香應當不曾跟他提及昨日我所說的那些話。

“陛下，皇後娘娘回宮之前，特地讓臣備下了早膳，要陛下用完早膳以後再回宮去。”徐尚書如是道，他一面說著，一面側了身子，好讓我出去。

我其實並不是很想留在徐尚書府上用早膳，只是因著徐元香交待，而徐尚書亦也準備好了，我這才決定留下來的。不過胃口不佳，左右也就吃了幾口，便沒有再吃了。徐尚書大抵是以為我不大滿意，於是越發地小心謹慎起來。

只是徐尚書越發的謹慎小心，反倒是讓我越發的不大習慣。我本就不大喜歡這般與人相處，索性用完了早膳，便尋了個借口回宮去了。

因著昨日我與徐元香相攜出宮，朝著尚書府而去，原本是打算明日早些時候再回來的是，只是昨日我偏巧鬼迷了心竅，竟是絲毫沒有選對時機，隨口編了個借口，以至於徐元香一時之間無法消化，撇下我匆匆忙忙地便回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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