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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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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徐元香都是對我避而不見,哪怕我刻意去景仁宮想去瞧瞧她,她都總是尋了各種借口,堅決不要我進殿去。

我原本有些不大愉悅,總覺得她這樣著實是有些過了,但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徐元香原本便是自幼讀《女戒》之類的書,行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之禮,我如此大大咧咧,絲毫不加掩飾地在她面前說起這些話來,她一時惱怒,自然也是極為正常的。

好在這幾日閎兒依舊乖巧聽話,自從湯泉行宮歸來以後,我對閎兒的安危已然是到了一個“草木皆兵”的地步,時時刻刻都擔心著他會出什麽事情,索性便讓他直接住進了承安殿內,日日在我眼皮子底下待著,與我同吃同睡,倒也不至於叫我隨時都提心吊膽的。

素灩失蹤的時候,我正在認真地考驗閎兒的功課。

小人兒一臉的認真深情,頗有一種小大人的感覺,我這邊尚未來得及說上幾句話的時候,那邊安排在素灩身邊貼身伺候的宮人白蘇便匆匆忙忙地跑進了承安殿。

好在眼下已經休朝,白蘇不算撲了一場空

只是她一路疾馳而來,此時發髻散亂,整個人全然一副狼狽模樣,見著我,眼眶等事宜紅,下一刻,便是徑直地掉下了眼淚。

我心中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白蘇已然是“噗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面前,緊接著語氣哽咽地響起:“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她許是因著思緒慌亂的緣故,以至於所有的話都重覆了兩次。

我楞了楞,總覺得此時像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般,不知所雲,於是看著滿臉驚慌失措白蘇,只輕聲安撫道:“你慢些,你慢些,好生說清楚。”

白蘇抽泣了好一會兒,方才緩過神來,只是臉上鼻涕眼淚混雜在一起,樣子看上去著實不大雅觀。她似是也察覺到了自己模樣的不妥當,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拭去了臉上的淚漬,使勁地眨了眨眼睛,這才顫顫巍巍地說道:“陛下,娘娘,娘娘失蹤了。”

白蘇在說完這一番話以後,很快眼眶又驀地一紅,緊接著又哭了出來。

我初時有些尚未反應過來,只皺了皺眉頭,看著白蘇,開口問道:“你說什麽?”

白蘇一面繼續抽泣著,一面哽咽道:“陛下,娘娘失蹤了。”

“奴婢,奴婢今日早些時候準備伺候娘娘起身,但是,但是一進殿內,發現娘娘的床榻之上空無一人,被子好好地疊著,絲毫不像有人睡過的模樣。奴婢原本以為娘娘是起得早,出去逛了逛,誰知道,奴婢找了許久,娘娘都沒有蹤跡,就好像,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難得白蘇能夠清清楚楚地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我登時有些坐不住了,控制不住語氣道:“你說,陳昭榮失蹤了?”

話音落下,白蘇點了點頭。

我想,此時此刻,我的臉色應該不算太好,要不然怎麽會連閎兒都只呆呆地看著我,不敢說話呢。

我忍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旁側的小福貴見著我這番模樣,知曉此時我大抵是說不出什麽話來,便連忙開口問了白蘇幾個問題。譬如“何時發現昭榮娘娘不見了”,“都去過什麽地方找過,”“素日裏與昭榮娘娘相熟的幾個妃嬪那裏都去過了嗎”。。。

對於這一連的好幾個問題,白蘇都是回答的“是”,眼下時辰剛過了正午,想來白蘇一上午應當都在不斷地尋找著素灩。

只是素灩怎麽會失蹤呢?我著實想不大明白,腦袋裏就像是堆了一堆漿糊一般,空空如也,一時之間竟是連半點思緒都全然理不出來。好在小福貴有條不紊,從白蘇口中得知了許多情況。

我擔心等下若是忙起來,會照看不了閎兒,於是便讓崔謹全將閎兒送到景仁宮,交給徐元香幫忙照顧一下。

素灩不僅身為九嬪之一,位極昭容,她原本便是我的貼身宮婢,如今她失蹤了,我的確心中倍感焦急。

白蘇被暫且帶去了偏殿歇息,小福貴安排了錦衣衛,打算按照我的意思,先在大孟宮中上上下下搜查一遍。

雖說事情都十分妥當地被安排了下去,所有步驟都開始有條不紊進行著,但是我依舊並不覺得有什麽輕松,反倒是整顆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的地方,使得我難得片刻的安寧。

錦衣衛的效率極其快速,不過才到下午,天色尚未暗下來,偌大的大孟宮已然被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可是依舊沒有素灩的半點蹤跡。我在絕望之餘,又驀地想起了一個地方,於是甚是激動道:“永安巷,永安巷可曾讓人去搜查過了?”

小福貴在我身旁輕聲道:“回陛下的話,搜過了。所有的地方,全部都搜過了。”

這一次,就真像是整個人掉入了水中,無法掙紮,只能任由著自己沈下去。我渾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氣,整個人往後仰去,靠在了椅背上

小福貴奉上溫熱的茶水來,我卻沒有半點想喝的心思,他便在旁側勸說道:“陛下,您總要顧及一下龍體啊,昭容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是會安然無恙的。若是您因此龍體受恙,那要如何是好啊。”

小福貴已然是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只好接過茶盞,抿了一小口茶水。溫熱的茶水入喉,原本緊繃著的神經在這個時候驟然松懈了下來,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

一連數日,宮闈上下裏裏外外都搜尋過好幾次,依舊沒有關於素灩的半點消息傳來,就好像是石沈大海了一般,一個鮮活的人,就此沒了音訊。

而我開始沒日沒夜地做夢。

許是因著素灩的失蹤,終究還是牽扯到了我刻意隱藏的一些往事,那些埋藏在心底深處的過去,開始不斷地冒出頭來,如同雨後的竹筍。

我夢見最多的,還是駙馬。

他時常穿著我與他成婚那日的大紅衣裳,鮮艷如血的顏色,越發襯得他膚色白皙。層層疊疊的煙霧圍繞著我與他,明明不遠的距離,甚至近到我都能清楚地看見他眼角的那一抹細紋,可是當我伸出手的時候,卻依舊觸碰不到他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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