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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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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璧為四人各添了一杯新茶。

花落吹茶,流水耳中聽著琴聲也不覺有異。

茶吹落了溫度,花落放在他手心,道:“溫茶滋養,以後少喝涼的。”

流水笑著點頭應好,在餘人眼中看著十分乖巧,心下又不免一番心疼。

流水認真喝茶,耳朵閃了閃,道:“靈毓有何心事,這琴聲為何鬥轉悲涼。”

山靈毓按了琴弦,道:“此曲為府中人新譜,我也是今日新彈,竟不想後面不太應景。我另彈一首,還請諸位見諒。”

流水道:“你總是這般見外。多好聽的琴聲,有什麽見諒不見諒的。”

花落道:“你如此喜歡,我明日便教你彈琴如何?”

流水眸光灼灼,“好呀!君子有德,琴棋書畫皆善,我對琴竟一竅不通呢。雖做不得君子,總還是缺了一樣。如今你要教我,正合我意。”

阿勿道:“尋常人彈琴不過為了能修身養性,流水性情品貌皆出人意表,彈琴不彈琴,都當得上上君子。”

流水道:“阿勿今日想是喝了新茶嘴也甜了,聽得我滿心歡喜。”

阿勿道:“嗯。靈毓的新茶著實甘甜。”

山靈毓道:“幸得阿勿稱讚,一會兒我讓人把茶包了,給你們送去一些。”

流水道:“多謝。”

山靈毓道:“你可別又想著回什麽禮。”

流水揮手,“那便不回了。”

花落道:“你是越來越不講究了。”

流水立馬道:“回,回禮。現在就回。”

流水拔劍,手起劍落,口中有聲。

“一見驚鴻影,我欲因之望來人。長空不可期,林間風細細。”

“再見驚鴻影,我欲因之夢歸魂。高山流水遇知音,不負此生少年行,沈沈暮鼓聲。”

“三見驚鴻影,雙淚漣漣難為聲。落花人獨立,高樓傷客心。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

“何日燈再紅,何年月重升。歸鴻不可見,千山雪紛紛。”

“我劍指天涯,我舞亂落花。天涯何處無蹤跡,落花有意水含情,杯酒且共飲。”

劍花挽落,收劍而立,流水道:“且共一笑,不成敬意。”

阿勿打趣道:“流水這劍舞得頗有幾分俠骨柔情。”

流水隨口道:“可不是,我可是流水大俠。”

花落把茶遞他嘴邊,“大俠且喝茶。”

流水一口就著花落的手喝了。

山靈毓道:“我覺著,今日倒是流水在述懷了。”

花落不以為意,“他鎮日裏信口胡言,今日也拈出幾句酸文,也是難為他了。”

流水道:“真真是絞盡腦汁。此番臉已發燙,可別打趣我了。地縫可有,我要鉆一鉆。”

四個少年打打鬧鬧又是一日。

燈紅月升。

驚鴻無影,各自入夢。

·

流水近日甚是焦急,抱著一盆花在書房走來走去。

花落正在窗前看書,被他繞得眼花,放下書,道:“你且坐一坐。這花開時自然會開,它不肯開,你抱著它同榻而眠也是無用。”

流水道:“它不開便罷了,怎的連一分都不肯長一長,丟盡我的顏面。”

花落好笑,把他拉身邊坐了,道:“你且說一說,你顏面如何盡失了。”

流水被他看得紅了臉,小聲道:“你都知道還要我說。”

花落挑眉,雙眼無辜,“我不知啊。”

流水指著那細小如針的花苞,道:“你看,它這樣小,我總覺著對你甚是虧欠。你可送了我一樹的桃花呢。”

落花道:“要這樣來算,那些桃枝都沒插活,這花卻紅紅火火,我不也得虧欠你了。”

流水道:“不一樣啊,後山那棵桃樹你不也送我了嗎?我想著這花能長大一點就好了。”

花落把花放在窗臺上,握了他手,緩緩道:“你我定情,此花甚是緊要。情意已達,花也還在,我心裏十分歡喜,自覺此生無憾。你可懂得?”

流水眸光飛揚,喜形於色,“懂了懂了。你怎的這般會說話。”

花落擡擡下巴,道:“一向如此。”

流水搔搔臉頰,道:“還是很想看看這花開來是何模樣,但願不必等個十年八載的。”

花落道:“十年八載又如何。等待時長,我們的情意綿長。花開那時,我們自會更加欣喜。”

流水望著他,“花落,此時我想著,與你一同等一朵花開,一輩子也就不長了。”

花落抱緊了他,“嗯。不長。一輩子不長,我們還有生生世世。”

流水驚訝,“你信這個。”

花落:“嗯。信的。有你我便信了。”

流水笑,手指嵌入他刺花的手,道:“行!那便生生世世。桃花不變,紅花依舊,你我永遠情意想通,十指緊扣。”

·

西風緊,邊關戰亂又起,恰遇昭帝病重,朝堂上吵開了花。三皇子匆匆回宮,山靈毓也急急歸了家。

花落對流水道:“太尉府掌重兵,我需得回去幫爹爹周旋。”

流水道:“朝堂之事,我不關心。你回府多聽太尉大人言語,不可再如稚子般逞氣鬥狠。洪羅王遠在邊關,你消息比我靈通,還望時時傳遞一二。”

過得幾日,第一個消息傳來,流水展信,看罷手腳都軟了地。敵人有備而來,出其不意,洪將軍邊外巡關未回,小李將軍李默蹊帥軍禦敵,初戰告敗,洪羅王下落不明。

流水提了劍,對高隱士道:“師父,徒兒需下山,打聽洪羅王消息。若是洪羅王仍舊下落不明,徒兒要去找他。”

高隱士道:“徒弟,洪羅王乃將帥之才,性命應當無憂。邊關苦戰,你去能做什麽。”

流水道:“將帥之才不假,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中了敵人奸計,他孤身一人難敵眾手。眾人都忙著朝廷大事,忙著邊關大戰,誰又會分出餘力專去找他。我只想去尋他一尋。”

高隱士道:“你重情義,此生恐被情義所累。”

流水道:“師父,徒兒心中師父如至親,除此之外便是他們四人最為親近。洪羅王下落不明,生死難知,若是徒兒此時不為他做點什麽,怕是此生難安。”

高隱士嘆,“平日裏這些東西你避之唯恐不及,此時又這般心甘情願去蹚渾水。罷了。你從未出過遠門,邊關路途遙遙,帶兩身衣裳,幾兩碎銀,揣點銀票防身。”

流水跪地,三叩首,道:“師父保重,徒兒去了。”

高隱士道:“你自己小心,去吧。”

流水下了小蒼山直奔太尉府。太尉府重兵把守,對他卻不陌生。只是風雲詭譎,仍需做一番通告。

花落出來迎他,他迎上去便問:“如何。”

花落握了他手,道:“莫慌。”

流水神色稍安,隨他到書房便拉著他手問。

花落為他放下包袱,掛好劍,道:“消息還在路上,且等等。”

流水道:“花落,我心有些不定。我從未想過你們四人有一天會卷入這樣的風雲中,更不曾想過會有失去你們的一天。”

花落撫著他的後背,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自小生活在小蒼山,自然也覺著世間都是一般的太平寧靜。誰也不希望朝廷風波起,但起來了,我們就不可能置身事外,還如在小蒼山一般讀書寫字舞劍彈琴。”

流水道:“其實心底明明白白知道總有這一天,卻從不願去細想。到了眼前還是不敢相信,不能接受。”

花落嘆氣,道:“你自小心眼兒實,把他們都當了真。洪羅王在你眼裏就真的是生死兄弟,或許三皇子和山靈毓也很是要緊。可是,流水,朝堂之事,從來不會這般簡單。生死相關時,你才會知道誰真的把你放心裏,誰在冷眼旁觀。平日的風花雪月,沒一場上算。”

流水低聲道:“我似乎有些天真了,是嗎?”

他的語氣有些祈求的意味,似是一個孩子不谙世事被責備的委屈。

花落將他頭放在自己肩上,道:“是真。真情真性,真心實意。你是他們的琉璃心,他們若揀到了,必會珍惜你。”

“只是,你也要好好護你自己。不要輕易把心交付了出去。若是他們受不起,只怕會散碎一地。”

流水心中迷茫,似懂非懂點頭。

皇帝的病時重時輕,時好時壞,使得朝廷局勢晦暗不明。三皇子和丞相府為了避嫌,都不再和太尉府私下往來,流水便沒有他們的消息。

邊關消息傳來。洪羅王平安歸來,小李將軍為國捐軀。洪羅王帥輕兵夜襲敵營,再戰告捷。

“李默蹊死了!”流水吼了一嗓子。

幸得是在臥房。

花落道:“消息是這樣說的。”

流水看著花落,欲言又止。

花落拿了他手中信在火盆裏化了灰,道:“只能他自己咽下去。”

“花落。”流水目光幽深,眉間隱隱有一絲郁色,看得出已經極盡忍耐。

花落道:“流水,不是我無情。這種事情誰都不能代替,誰都無能為力。洪羅王一定會難過,但他不會去死。只要他還活著,就還是好的。”

流水幽幽道:“他若是真去死了呢。”

他目光幽微,眸含痛意,眼角緋紅。

花落凝了神色,靠近他,雙手擁著他肩,沈聲道:“流水,李默蹊死了,洪羅王依舊打了勝仗。洪羅王不是兒女情長的人。他的心在邊關,在戰場。他不會。”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你也不準。”

流水眸中水光晃蕩,心事被他一語道破。

花落道:“流水,莫要去鉆那牛角。”

流水確實鉆了那牛角。一沖動很想問問他,若是自己死了,他是否也會這般,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而且還做得那般出色,那般舉國同慶。仔細想想,自己或許也會為他高興吧。

可是,若是花落呢。若是花落,他當如何?

不要是花落。不能是花落。

流水點了頭,不能是花落,不會是花落,不可以去想這些。

花落輕聲道:“歇了吧。”

流水不語。

燈紅月升,如何照得明邊關的人心。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喜歡這篇文的小天使。

愛你們。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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