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阿克蘇的眼角終於流下了第一滴淚，在他那臟兮兮的臉上留下一道明顯的痕跡。

然後他才慢慢的起身，他的眼神終究與商羽初見時已經大不一樣。

沒有熱情的呼喚，只有空洞的回應。

甚至是幾天後，阿克蘇順勢接掌了他父親的族群，只是依舊是沈默寡言，並且少年老成，與原先那個天真無邪的少年相去甚遠。

見此禍患已解，商羽也和師父一起打算與阿克蘇告別，雖說都在一個過度，想要只要有心就能見面，但是，這樣的時候恐怕也因為境遇不同而不能見面了。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此去難見，希望你們能好好照顧自己，我也會聽從你們的，早日搬離，就此別過。”阿克蘇學著中原人的抱拳姿勢對商羽他們一行行禮道。

商羽知道，這對一個族長來說，已經是莫大的禮節了。

“阿克蘇，希望你好好帶領你的族民，你現在與過去已經不同，需要處理的事務更多，就不用送出太遠了。”商羽不知道怎麽說告別的話，看著阿克蘇，心中莫名觸動。

阿克蘇對後面跟隨的一大堆侍衛作了個制止的姿勢，就一個人上前了。

“商羽，我能抱你嗎？”

這是阿克蘇走近之後說的一句話，很輕，只有商羽一個人聽到。

商羽對他的反應也十分意外，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麽提出來，還有些猶豫的時候阿克蘇又開了口說道：“不要擔心，我只是想最後緬懷一下那樣的時光。”

商羽微微一笑，對他張開手臂，她知道這是他們族民特有的表達友誼的方式。

阿克蘇將她稍微擁入了懷裏。

他站直了身高比商羽高一點，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氣息。

他們這種友誼的擁抱並沒有維持許久，阿克蘇就主動放開了商羽。

“一路好走。”阿克蘇笑了一下。

“你也是，要是回來以後沒看到你把你們族治理好，我可沒有你這樣的朋友啊。”商羽笑的坦然。

兩個人就像這夏然而止的擁抱一樣，只會停留在這種單純的關系中。商羽的內心也是希望阿克蘇能在接下來的時候永遠保持一顆純潔的心。

等眾人告別了阿克蘇，商羽才發現師父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連話似乎都懶得和她說。商羽覺得莫名其妙，幾次都要找師父搭話，但是終究是沒有搭上。

句孟也被兩個人尷尬的氛圍刺激得說不出話。

不過句孟的樣子也是完全看不出來商羽和子墨的那一層特殊關系了，只顧是這兩個人急著去西域蒼雪找那龍的跡象，所以一路上不說話，為了節省時間能夠多走一些路。

不過也是，他們這樣的趕路，經過了阿克蘇的種族以後，草原上居然出現了一條條像是人走出來的棧道，很淺，但是一定是人走過的。

順著這條路，肯定能去到這裏的大城市，不過他們還沒為這個分析開心太久，商羽就率先聽到了詭異的聲音。

和一般的鳥類不同，像是一種很輕淺的叫聲，但這聲音清淺裏又底氣十足。

商羽懷著好奇心回頭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居然是那只在阿克蘇族裏見過的白鳥。

“什麽情況！”商羽大叫一聲，不知道這白鳥跟過來幹什麽，真怕它來了也是不懷好意的。

子墨和句孟聽到商羽的喊聲，回過頭來也註意到了它。

白鳥看到商羽回頭，忽然側頭啄啄羽毛，蹦跳了兩下，就像普通的小鳥一樣。

只是它的身軀和普通的小鳥還是有差異的，所以它這麽蹦跳，順便把周圍的泥地都踩得震了一震。

商羽自然還是不敢上前的，根本也弄不明白白鳥的意思。

沒想到，這白鳥看了她一眼，忽然發出哀怨的叫聲，眼神也變得哀怨起來。

商羽還沒說話，這白鳥忽然像變魔術一樣，縮小了起來，最後只跟普通鴿子一樣大小了，若不是它的爪子上有奇怪的花紋，商羽還真的以為這只鳥是鴿子了。

這鳥也是奇葩，變成那麽小以後，忽然騰地張開翅膀，直接就飛到了商羽的肩頭，順便還一伸嘴把商羽好不容易盤起來的發髻給拆散了。

“你！”商羽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頭發披散開來，在風中飄成綢緞。

句孟不好意思地回過頭去，將商羽掉在地上的發簪還了過去。

倒是子墨笑道：“這白鳥看來是拜了你做新主人了。”

“師父你說什麽？”商羽一邊捂著自己七倒八歪的頭發，一邊對師父說的話發出抗議，“你不是開玩笑吧，這可是妖獸！還是能轉換形態的二階妖獸啊！要是認我做主人，我豈不是要瘋掉了？！”

“也不是那麽回事，總比它繼續‘認賊作父’的好啊，你說是不是？”子墨笑道，“既然人家都順從了你，你何樂不為呢？”

商羽簡直不想承認，師父在她面前這麽說話，怎麽聽怎麽難受呢！

“餵……不帶你這樣強行認主人的啊？萬一我同門誤會了，你跟著我一樣吃不了兜著走。再說了，我力量都沒你強，你這樣認我，你不覺得很蠢嗎？被人欺負了，都沒人替你出頭。”商羽情急之下一頓數落鳥。

沒想到這白鳥不知道哪裏修行來的傲嬌屬性，在商羽這麽說的情況，就昂首挺胸，故意扭過頭不去看商羽，一遍鳥嘴裏還發出“咕咕”的抗議聲。

“我看阿羽，你是不認它也不行了。妖獸認主是大事，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剛剛枯木這樣拋下它了，它重新認主也不意外。”子墨笑道。

“師父你沒搞錯吧？這樣拋棄了，它就重新認主，這也太誇張了，那豈不是，我以後丟下它一段距離，它也要重新認主啊？”商羽忿忿不平，“這樣容易叛變的白鳥我可不要。”

“也不盡然，或許這枯木就不是它原來的主人，妖獸壽命可就長了，誰知道遇到了幾任主人呢？”子墨笑稱。

“什麽？壽命長就能任性，還有沒有王道了。”商羽不服，卻還是不得不接受這鳥趴在她肩上呼呼大睡的事實，這哪裏是白鳥，這分明是普通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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