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早已是隆冬季節，更何況還是在很高的祁昀山上。

商羽整個人瑟縮在白鬥篷裏慢慢挪動，頭發上都是飄落的雪花。而看眼前的人，居然一身單衣勁裝，穿的跟雪花一個顏色，商羽不得不大寫的一個服字。

“小心腳下。”前面的人見商羽走的有些快，不忘提醒她，“走雪路不要沿著腳印走，那裏冰已經踏結實了，容易打滑。也不要走的離路太遠。”

商羽點點頭，覺得這個師父真是和她爹爹一樣事無巨細。

覺墨殿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在商羽還沒有懂得七葷八素前，到了殿門口，正要解下披風。

“等等。”

商羽剛停了腳步，南宮子墨已來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溫柔地替她撣落了發間的雪花。

“可以了。”子墨微微一笑，“等下雪化了別把自己弄著涼了。

商羽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商羽一面點頭，一面已解下披風進入覺墨殿。

本來說商家的殷實家底已讓她對房屋、園林建築有了一些認識，但沒想到的是南宮子墨的覺墨殿更別有一番風格。

第一眼感覺就是樸素，素色的簾子，素色的桌椅。偌大的覺墨殿除了桌椅和兩面靠近墻體的木柵格以外，竟沒有什麽其他的擺設，空蕩的只能聽到窗外滴水的聲音。

“這是平時練功的場所。”南宮子墨走到中央停了腳步，指引商羽擡頭，“你可以從墻上的格子裏，挑選一把自己喜歡的琴。”

商羽這才發現，每個木柵格裏都藏了1-2把古琴，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古樸，有的古怪。每把琴的裝飾也有華麗和樸素的區分，有的一看就是鑲嵌了西域而來的紅瑪瑙、藍寶石，價值不菲。

這種毫無標準的挑選著實讓商羽傷了頭腦。

“師父，不如還是你教我該怎麽挑琴吧。”商羽無辜地看著南宮子墨。

“是為師疏忽。”子墨一來就把錯誤往自己身上攬，“來。”

子墨向商羽伸出手，烏黑如同綢緞的發絲被風吹得揚起，在立著衣領處摩挲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美的像神話。

商羽大概明白為什麽祁昀山為什麽有那麽多師姐師妹想要入南宮子墨門下了。

子墨在她面前又伸了一次手，才讓商羽從意識恍惚中蘇醒過來，她趕緊伸手回應握住那個瘦弱而蒼白的手。

手心傳來的卻是溫暖而不單薄的溫度，那種溫度讓安全感油然滋生。這一小段路既短小又漫長，這是師父第一次牽自己手呢，商羽的嘴角也不自覺上揚。

“你是女孩子又是初學者，只能用有形的琴，還是不要過於笨重。這邊三列和那邊一列你都可以看看。”子墨指了指自己說的位置，又低頭看看商羽，面帶微笑。

商羽張大了嘴巴，即使縮小了範圍，但這些琴還是像黑夜裏的星星一般太多了。

像是讀出了商羽的心事，子墨又補充道：“選琴也與拜師一樣講究緣分，這些琴有不少都不乏背後有許多故事的。戾氣太重的或者脂粉氣太重的都會影響初學者的修煉，有的人喜歡馴琴，我不喜。我喜歡引，讓琴的潛質得到激發，才是最好。”

商羽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伸手點了點第三列從上往下數第七個的琴。

子墨點點頭，下一秒就空手畫索，直接隔空將商羽所選的琴取了下來，然後將琴遞到商羽手裏。

琴身不重，琴上纖塵不染，可見她的師父保護琴到了難以附加的程度。

商羽發現手上托著的琴，琴身是深棕色的，琴弦卻是米白，琴頭上還刻了一朵並不起眼的梅花，除此之外並無特殊之處。

子墨已將琴袋一並取下來交給商羽，說道：“此琴甚好。制於冬日，所以刻梅代替落款。飛羽琴，‘鳳凰於飛，翙翙其羽’，名字也與你有緣。”

“鳳凰？”商羽說道，“這是一個夫君送給娘子的？”

子墨不可置否，點點頭。“古來琴者知己甚少，如此情深伉儷，本就令人艷羨。”

商羽心裏不由泛起漣漪，別人家夫妻互相刻琴贈送，到現在變成她們師徒兩個的授業怎麽也會有點怪異。不過琴既已選了，再普通也不會後悔。於是，她跟隨子墨的腳步，走到了覺墨殿中央的矮桌前。

“可會奏琴？”子墨回頭問商羽的時候，已將自己的靈樞琴化虛為實放在了案桌上。

商羽思索了一會兒，鄭重地點了點頭。

她的音律是無師自通，原本就沒人知道，不如現在讓她面前識貨的師父看看，把把脈也不錯。所以她選擇點頭。

她抱著飛羽琴，學著師父的樣子，小心地把琴放在矮桌上坐定。

稍稍閉眼，再睜眼就放開手在琴上彈奏起來，她也不知道她想要表達什麽，只是這樣撥弦彈奏，想著歷來的種種，將這些化為力氣，在琴弦上一一傾瀉。

一曲終了，覺墨殿寂靜無聲。

商羽收勢之後看著子墨，發現他十分嚴肅。“是我彈得太差了？”

“如此琴藝，至少抵初學者十年。”子墨看著商羽，漆黑的眸子不溫不火。

商羽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被自己剛才彈琴時坐的椅子絆倒，手心都是汗。難道師父發現自己的琴藝有問題。

“雖然琴藝精湛，但與我派法術融匯還需要修煉很久。”子墨忽然轉折，“我們學琴首先先是盡心，再是靜心，最終是凈心。你雖彈的不錯，但頂多到靜心，離最終能以琴禦敵還要修煉許久。”

商羽舒了一口氣，他沒問。沒想到自己一開始還不知道學會音律有什麽用，現在卻靠這個找了個天下最好的師父啊。她覺得應該知足了，“那我應該怎麽練呢？”

“這裏有基本的琴曲，本是準備讓你先練的，沒想到你已經談的如此純熟。”子墨將琴譜放下，眉頭間似乎還有些遺憾。“既是如此，你就練這一本吧，你看看，也許有些你也熟悉就跳過。”

商羽如獲至寶地接過來，發現也有一半左右是熟悉的，但總算是自己能夠找個曲譜照著練。

不知為什麽，有師父在的每一刻都覺得安心。想到這兒，商羽就莫名地聽話，乖乖去練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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