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話一下激怒了百裏奚，他冷眸笑意全無，取代的是盎然的殺意。他松開了甯婍姮的手，對如海道：“保護好甯婕妤。”

如海擔心道：“皇上。”

而黑衣人已經先出招，逼得百裏奚要招架。

甯婍姮後退一步，對如海和騰出空來的侍衛道：“快去保護皇上，我自己可以，若是皇上有甚麽閃失，你們全都要給陪葬！”

如海第一次看見甯婍姮如此嚴肅，他領著侍衛上前為百裏奚解圍。

一名樂師大刀揮向甯婍姮，甯婍姮將腳下的劍踢起，接住，擋開了樂師的大刀。

養心殿外，一片混亂。

甯婍姮一邊招架刺客，還要克制自己的真本事，一邊要觀察百裏奚周圍，看是否有人對他下暗手。

在百裏奚和黑衣人打的不可開交時，如海和侍衛也被其他刺客糾纏，以他們下的狠手，要麽百裏奚死，要麽他們死。

甯婍姮立即朝百裏奚過去，她必須要在他身旁，才能安心。

甯婍姮到百裏奚身旁時，百裏奚撇了她一眼，她小臉微紅，微微喘息著，他眉頭一皺，正要說話，黑衣人一劍又下來。

他分身乏術，只能專心對付黑衣人。

與此同時，一名刺客也對甯婍姮大斧頭劈下來。

甯婍姮舉劍招架，若不是她有底子，這一斧頭下來，只怕要扛不住，她的手都被震得麻。

而刺客又緊接著一斧頭下來，快猛狠，甯婍姮掃了一眼地上兵器，往後退一步，手再次被震麻，手腕一疼，手中劍摔落。

眼看第三斧要下來，甯婍姮一個轉身，用力踩上地上的長槍，長槍飛起，刺客不備，尖銳的槍頭穿過他的喉嚨，鮮血噴出，他狠狠的摔在地上。

甯婍姮才得以放松，突然瞥見一名舞娘手裏不知拿著甚麽，正對準百裏奚。而百裏奚沒有留意，身畔侍衛也被支開。

電光火石之間，一絲銀光朝百裏奚飛去。

甯婍姮正要去撿地上劍，刺客揮劍而來，阻止了她。

眼看那銀光就要到百裏奚跟前，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喉嚨，所有的力氣沖上喉嚨，她大喊道：“皇上，小心。”

百裏奚一個回身，擋開銀針，甯婍姮也躲開了刺客的劍。

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劍尖直指向百裏奚喉嚨，另一名刺客的長矛也直戳向百裏奚的心窩。

不僅是那名舞娘，還有一名舞娘也朝百裏奚飛去暗器。

讓百裏奚躲開暗器已經來不及，甯婍姮想起公子的話，她答應過他，一定會護住百裏奚。

她不能看著百裏奚死，百裏奚也不能在這個關頭受傷。

在暗器要擊中百裏奚那一刻，她毫不猶豫推開了百裏奚，擋了上去。

暗器打到了甯婍姮的肩胛骨上，她手臂整個發麻，另一頭刺客又是一劍過來。

劍劃過手臂，鮮血飛濺，被推開的百裏奚一劍將黑衣人的劍擊落，他轉身瞬間，甯婍姮的血飛濺到他臉上，溫熱的血猶如滾燙的炙炭，一下灼燒到他的心底。

他失聲叫道：“甯婍姮。”

如海和侍衛們也擺脫了刺客的糾纏，圍成一個圈子，將百裏奚和甯婍姮護在中間。

甯婍姮肩胛骨處，刺癢的痛蔓延開，一股悶氣直沖腦門，她臉色一變，這暗器有劇毒。

她踉蹌了幾步，轉身看向百裏奚，露出笑容，“皇上，臣妾不希望你有事。”

言罷，咳出一口血，身子猶如飄搖的浮萍，搖搖欲墜。

百裏奚將手中劍扔掉，上前抱起了甯婍姮，她的臉色慘白，手臂也在微微發顫，那一刻，他心懸到了喉嚨。

甯婍姮看著百裏奚，此刻他看著她，不再是透過她看別人，而是只是看著她。他的擔心和關心也只是為了她，她心底不知從何生出的喜悅。不知是因為她得到他更多的信任，還是僅僅因為他在乎的是她。

此時，淩宴帶領禁軍趕到，刺客被圍剿。

甯婍姮想說話，可卻不受控制的咳著血。

百裏奚心痛無比的沙啞嗓音，“別說話。”

他此刻眼中盈滿的關切，像是冬日裏的暖陽不斷的澆灌著她冰冷的心，融化她心底的冰墻。她很想要觸碰這種溫暖，可是她害怕，害怕一旦被融化了，從此就陷入其中，再也無法自拔。

眼眶一酸，她美眸中瑩光閃爍。

眼皮越來越沈重，她呼吸越來越困難，嘴角的血滑落到狐裘上，打濕了黑色的狐毛。

“皇……”

感到喉嚨一熱，她猛地一咳，黑血咳出，像是咳出了心肺似得。身子在漸漸失去知覺，冷熱交替的煎熬也更猛烈。眼前也一黑，身子癱軟下去，腦袋也漸漸一片空白。

失去意識之前，她腦海中想到，暗器上有毒，公子知曉嗎？他若知曉，還讓她如此鋌而走險嗎？

百裏奚看著甯婍姮暈在懷中，他看向那些此刻，仿佛是地獄而來的惡靈，渾身散發著讓人畏懼的陰冷，那燃燒著殺意的冷焰越來越盎然，光是眼神就能將人生吞活剝似得。

醉醫仙趕到養心殿，看到百裏奚抱著奄奄一息的甯婍姮，他心頓如針紮。

他上前去，“皇上，臣等來遲。”

百裏奚冷眸掃向醉醫仙，這樣的眼神讓醉醫仙嚇了一跳，上一次他看到百裏奚露出這樣的眼神，是在晴夫人和淩霄死的時候。

醉醫仙道：“皇上，讓臣為甯小主診治。”

百裏奚看著懷中的甯婍姮，仍是不放手，他生怕一放手，她就從他懷中溜走，她就從他的生命中溜走。

他也不知她為何吸引他，他就是無法將心思和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仿佛，他們生來就應該在一起；仿佛，在三生石上，奈何橋邊，他們就做了這一世的約定。

一見鐘情，他從不相信這個。

可那夜在吹笛的女子，早已走入他心底，她的笛聲讓他產生共鳴，她讓他打開心扉。

一旁如海見百裏奚沒有放手的意思，輕聲勸道：“皇上，讓醉醫仙為甯婕妤看診吧。”

醉醫仙心掛甯婍姮，“皇上，甯小主應是中毒了，不能耽擱。”

百裏奚定定的看著醉醫仙，“朕把她交給你，如若她不能活下來，你給她陪葬！這裏所有的人都要給她陪葬！”

“皇上，臣一定不會讓甯小主有事。”這不僅是為了百裏奚，還為了他自己。

如此保證，百裏奚才示意醉醫仙抱過甯婍姮。

醉醫仙抱著甯婍姮，大步往裏頭走去。

百裏奚讓如海跟上，如海連忙跟上。

看著他們入殿內，百裏奚對淩宴冷冷道：“你來晚了！”

淩宴跪下，“臣救駕來遲，皇上恕罪。”

“留活口！朕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遵旨。”

舞娘和樂師們全數自盡，黑衣人被壓著跪到百裏跟前。

百裏奚掃了他們一眼，最終視線落在那名眼瞳滿是恨意的黑衣人身上。

淩宴與百裏奚道：“皇上，樂師和舞娘皆服毒自盡，但請皇上放心，臣一定查出他們從何處來。”

“查！翻遍京城，朕也要知曉是誰策劃了這場陰謀！”

百裏奚走到那名黑衣人跟前，微俯身，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力道之大，讓他無法喘過氣，“是誰指使你？”

百裏奚眼底的殺意明顯，黑衣人也知曉這一刻百裏奚想殺了他，他故意激怒他，“呸！沒人指使我，我想殺你就來了。”

“如此整整有序，你跟朕說無人指使？就憑你一個敗戰將軍？”百裏奚掐著他脖子的手又使勁了一些。

黑衣人被激怒，“要殺就殺！殺了我，我也沒有虧！你那妃子看起來也死定了。你讓我失去心愛的人，失去一切，現在也讓你嘗嘗這種滋味！”

他的激將法對百裏奚確實管用，百裏奚眼底寒意猶如一把利刃，漸漸收緊的手，無一不在昭示著她的怒火。

他一字一字，輕聲道：“你敢讓朕失去她，朕定叫你和你所愛的人生不如死。等哪一天，朕膩了，朕就將你們做成石俑為她陪葬，生生世世守護著她！”

百裏奚此刻猶如走火入魔的嗜血修羅，他的憤怒和恨要將周遭徹底灼燒，他平和的沒有一絲起伏的聲音，像是刀子在對人淩遲。

黑衣人的眼睛充血泛出了眼淚，猶如失去了水的魚，無法呼吸。

百裏奚指了指其他的黑衣人，“還有這群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兄弟，朕一個都不會放過！朕會讓你們徹底明白，冷血殘酷不是憑空而來。”

黑衣人咬著牙，艱難的發聲，“他們跟著我，自然想到這一天。”

百裏奚說著，松開黑衣人的脖子，“他們跟著你，是希望覆國，是希望戰死沙場！而不是跟著你為了女人，當亂臣賊子！”

他看向一旁淩宴，“押下去嚴刑逼供。”

淩宴一揮手，禁軍將黑衣人壓下去。

百裏奚負手而立，看著地上一片狼藉，養心殿門口，被鮮血洗禮。

他閉上眼，“朕要在過年之前收網。”他們等不及，想要試探他的底線，那他也會讓他們知曉，甚麽叫做真正的地獄！有人活著的日子不喜歡，那他不介意幫他們一把，把他們送入閻王殿！

決絕的語氣，淩宴明白，這不僅是刺殺挑戰了百裏奚的耐性，多少也有甯婍姮受傷的原因在裏頭。

看來，甯婍姮是要成為皇上不可觸碰的逆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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