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婍姮不想香雲有所懷疑，緩緩道：“他急著去董婕妤那看診。”

“又去董婕妤那？奴婢看醉醫仙大人最近往董婕妤那跑的可勤快了。”

香雲嘴快的一句，甯婍姮卻是聽入心了。醉醫仙往董芝那跑的輕快，難不成是被董芝美色給迷了？但願不是。

香玲道：“今兒個還不是你給磨磨蹭蹭的，讓你去水司局拿水，好久才回來。”

香雲嘟囔應著，“香玲姐姐，那不是我差小棟子去，他沒去，我只好自己跑去。這一來一回，都是要花時間的。”

甯婍姮道：“水司局不是每日早上給送水過來？”

香雲道：“小主，是這樣。可內膳房有個笨手笨腳的宮女不小心打了水，奴婢這才親自跑去取。”

“額。”甯婍姮淡淡應了下，隨即又道：“先煎杯熱茶給我。”

“諾。”

窗外大雪紛飛，暖閣內火爐將周圍烘的暖意洋洋。

給脖子上抹了百合膏子，甯婍姮靠在炕幾上，手裏端著茶杯，看著炕幾上的兵書。心思卻是悠遠，皇後與百裏奚的關系，弄清楚了，剩下便是晴夫人和百裏奚的關系。

還有今夜，她隱約猜到會發生何事。

用過午膳，如意太後宮裏來人，給她送了禮，謝她給買的禮物。

如意太後的人前腳剛走，麗妃宮裏的人就來了，同樣也是送禮和表謝意。

麗妃沒有親自來了，甯婍姮倒是意外的。

不過轉念想想，麗妃不來也好，這會兒事兒多著，她不想再生出什麽事。

看看書，下下棋，發發楞，這半日就這般過去了。

沐浴出來，甯婍姮站在窗邊，看著窗外大雪，想著今夜的不平靜。記憶逐漸悠遠，冰天雪地裏那抹笑容，讓她甘願付出一生去守護。

小棟子來報，轎子在外頭候著了。

甯婍姮手微微握拳，公子，你要的一切，小七都會為你爭取。

轉身，是利索的狠厲。

轎子到了養心殿，甯婍姮聽到了絲竹樂聲，中和殿那燈火通明，看起來應是熱鬧非凡。

下了轎子，由小太監領著她到書房。

似乎是為了監視她，小太監侯在書房門口。

甯婍姮也不在意，她本就是要取得百裏奚信任在先，不可能在這會兒就有甚麽動作，葬送自己一手經營的棋局。

這道理與兩軍對峙一樣，輕舉妄動者，必已功虧一簣。

她解下狐裘放到屏風旁，從書架上隨意拿了本古籍，坐下翻閱。

沒一會，禦膳房送來了茶水和點心。

一本古籍看完，甯婍姮合上書，揉了揉眼。這會兒百裏奚還未回來，難不成在中和殿發生了甚麽事？

她皺了皺眉，應不會。若是在中和殿發生了甚麽事，公子會讓她想辦法去中和殿的。難道是她猜錯了，今夜不是甚麽行刺之事？還是說，湛文公他們計劃有變，公子來不及通知她？

無論如何都好，她還是保持如常，隨機應變就行了。

想著，她站起身，拿書往書架走去，把書放回原處，又繼續挑選合心意的書籍。

一路看過去，走到了屏風旁的書架，看到一本南陸陳國開國國君所著兵書，她踮腳取了下來。

奈何兵書擺放的太高，她踮起腳，伸長手，還是夠不著。

她一手抓著書架，撐著身子，往上頂。

百裏奚回到養心殿，看到便是撐著書架，墊著腳尖往上拿書的甯婍姮。

小太監正要行禮，他擺手示意他出去。

他站在門口，看著甯婍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壞心的看著她好一會，他才輕步往她走去。

甯婍姮聽到動靜，有人朝她走來，她下意識警覺起來。可轉念一想，應不是刺客，她又放松下來。

不是刺客，只有一個人能如此出入養心殿，那就是百裏奚。

百裏奚到了她身後，她才佯作驚慌轉過身看著他，“皇……皇上。”

百裏奚將她要拿的書拿下，柔聲道：“夠不著，怎麽不讓人給你拿下來。”

說著，將書遞給她。

他身上的淡淡酒香撲入鼻中，甯婍姮接過書，“謝皇上。”

百裏奚眼底寵溺之色盎然，“讓你久等了。”

“臣妾等皇上是應該的。”甯婍姮低眉頷首，很是恭敬，可也透著明顯的疏離。

百裏奚正要說話，忽聽得外頭吵雜聲音，他眸色頓時一冷，誰人敢在養心殿造次。

甯婍姮也聽到了，難道是公子所說的刺殺？

不等百裏奚讓如海去看個究竟，一名小太監沖到了門口，“皇上，有刺客！”

如海一聽，當下把百裏奚護在身後。

百裏奚黑眸冷焰滲人，到了太歲頭上動土，這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膽。

百裏奚的神色變化，甯婍姮看在眼中，外邊的吵雜聲越來越清晰，兵器交加的聲音，在昭示著一場陰謀的開始。

緊接著，七八個侍衛入內，“皇上，刺客有十多人，皇上和小主得離開這裏。”

十多人？！甯婍姮聽到這數字，還是意外的，她以為最多一人。可仔細一想，若是一人，如何能突破養心殿這層層守衛。

百裏奚冷厲的眸色猶如刀子般銳利，他還以為有人能沈住氣，不會這般快動手，看來他還是低估了對手。

他對甯婍姮道：“把狐裘披上，走。”

甯婍姮連忙將狐裘披上，百裏奚牽住她的手，“跟緊朕。”

這一刻，他的話可以讓人安心。

侍衛將百裏奚和甯婍姮圍在中間，門口侍衛抵擋著身穿各種舞服和樂師服的刺客，甯婍姮所看到的是三女四男，他們的武功極為高強，與鬼樓天字號殺手不相上下。若說之前的刺殺是試探，這次的刺殺，就是皇室宗親的警告。哪怕沒有傷及百裏奚，也要讓他知曉，潛伏在百裏奚周遭的力量，並非毫無厲害。

百裏奚薄唇緊抿，眸中冷意讓人不寒而栗。

甯婍姮明白了，這些刺客，有可能是靠著舞蹈師和樂師的身份混入宮中，這就是督查處還有宮內管事的疏忽。這種疏忽是致命的，到底是有心為之還是無意放過，只有事後調查。

甯婍姮有預感，宮裏頭又要死人了。

突然地，暗器朝百裏奚飛來，說那時遲那時快，侍衛的劍擋開了暗器。

而觀百裏奚，黑眸冷寂的沒有一絲波瀾，猶如看著在盤中苦苦掙紮的垂死獵物。

看到這一面的百裏奚，甯婍姮心中打了個機靈，所幸此刻的獵物不是她和公子。

她不明白，公子難道低估了百裏奚的本事，竟然會讓她挺身而出？她不認為這些武功高強的人能對百裏奚造成什麽傷害，只要再一會，禁軍趕到，他們也不過是甕中之鱉。

侍衛掩護著他們往殿門走去，殿門的刺客看出侍衛的意圖，堵在了店門口。

其中一男一女朝他們而來，侍衛的隊形被打亂。

百裏奚握緊她的手，生怕一個閃失似得。

就在甯婍姮以為百裏奚已經掌控了全局，養心殿外，一片火光，叫喊聲響起。

甯婍姮看向百裏奚，他仍是不動聲色。看來，他並不懼怕這些，也做足了準備。倒也是，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多少人想將他拉下來，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他若是沒點本事，如何能安坐皇位到如今。想著，她心中輕嗤，到底是她擔心太多。

他們被卡在殿門，殿門外的交戰越來越激烈。

趕來支援的侍衛被不知從何竄出的黑衣人殺了，其中一名黑衣人朝百裏奚直奔而來，露出的眼瞳滿是濃濃恨意。

原本不動如山的百裏奚看到黑衣人那一刻，頓了一下，甯婍姮感到他的手稍微收緊，握得她生疼。

她若是沒猜錯，這應是香貴妃的心上人了吧？百裏奚認出他了。

原本保護他們的侍衛被支開，如海擋在他們跟前，揮著長劍，擔起了保護他們的責任。

如海對百裏奚道：“皇上，老奴掩護您和小主先離開。”

百裏奚掃了黑衣人一眼，視線落在甯婍姮身上，想到身邊還有她在。他沒有猶豫，拉著往外走去。

侍衛們也很齊心的為他們攔住刺客，然而才出殿門，他們又被困在其中。

甯婍姮一看，好像是城門那起的火。

黑衣人對百裏奚不依不饒，眼中只有他，有著必將他千刀萬剮的氣勢。

一名刺客雙劍朝百裏奚劈下來，甯婍姮正要提醒，百裏奚拉著她，一個側身，將刺客手中大刀搶過。

手起刀落，劃破了刺客的後樓，鮮血迸濺出好看的弧度。

甯婍姮看著眼前一切，在戰場上馳騁的心在蠢蠢欲動，但她明白，這裏不是她戰場，是百裏奚的。

黑衣人到了百裏奚跟前，沙啞的嗓音道：“我來要你的命了。”

百裏奚冷嗤，“朕的命，你沒有本事拿。”

這意思，兩人是要一較高下。

黑衣人看向甯婍姮，“你想她也一起死嗎？”

不等百裏奚說話，甯婍姮冷冷回道：“你能不能殺了我，那是你的本事，我能不能在你的劍下活，也是我的本事。亂臣賊子，我有何懼？”

黑衣人沒料到甯婍姮會如此回答，他仿佛看到了一個不輸給任何男子的王者，君臨天下的王者。

百裏奚也稍稍意外，甯婍姮的話。可轉念一想，他冷眸中多了一絲笑意，這才是他所欣賞的她。

“百裏奚，你難道要一輩子站在女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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