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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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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曉悠,你是不是偷偷把藥停了本來一年都不犯幾次了,你看你現在,從上次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呢!你不能放縱自己,知道嗎?”心理診所裏的周大夫微微擡高了音量,一向對待病人如春天般溫暖的周大夫,此時是有些怒氣的。

駱曉悠不為所動,翹起二郎腿,擺出破罐子破摔的流氓樣子,其實兩只手還是有些緊張地互相摳著指甲:“大周,我這次來就是想跟你說這個事的,我不想治了。”

周達超覺得駱曉悠還沒瘋,但是他自己恐怕早晚有一天要被她給氣瘋了。他看看駱曉悠那一臉“我就這樣了!”的表情,知道這倔驢的驢脾氣又上來了,這會兒她是吃軟不吃硬,於是放緩了語氣,哄著她,說:“曉悠,你這是為什麽呀?這不是任性的事!”

果然,聽見周達超溫柔的聲音,駱曉悠也好像要講道理的模樣,放下了腿,身體往前傾了傾,商量著說:“大周,你聽我說,我真的覺得我能通過進入別人的記憶幫助別人,雖然我改變不了已經發生過的事,但是我可以美化那些記憶,讓那些痛苦變得模糊。你要不要相信我一次”

周達超真忍不住想說:“誰會相信你說得什麽穿越記憶這怎麽可能駱曉悠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是他作為心理醫生最擅長地就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他試圖找別的方法來提醒駱曉悠:任性的後果是可怕的。就聽周達超平靜地說:“我相信科學。曉悠,你想想你媽媽。你要變成她那樣嗎?”

這句話果然刺激到了駱曉悠,但是駱曉悠並沒有因此而退讓,反而詭辯道:“就是因為我媽!我希望我能夠忘記她,忘記她死時候的樣子,她渾身是讓人頭皮發麻的血,她的臉不是慘白,是死人的灰,她掐算著我放學回家的時間,然後死給我看!”

周達超怕駱曉悠太激動,站了起來試圖安慰她:“曉悠,”但是被駱曉悠強勢打斷了:“你不是說人們為了保護自己,會選擇修改自己的記憶,或者忘記那些可怕的記憶嗎?我為什麽不呢?為什麽我會常常夢見那個恐怖的女人,夢見她發瘋的樣子,夢見她掐著我的脖子,為什麽我總是記得她是那麽地恨我,她想要我死!”

說完駱曉悠平覆了一下心情,她不希望周達超把她當成控制不了情緒的精神病,於是駱曉悠放緩了語速,降低了一些聲音:“大周,我多希望有人能抹去我的那些記憶啊!雖然我知道沒有人能幫助我,但是我可以幫助別人,我想要成為那樣的人,能幫助別人抹去痛苦記憶的人,那樣我就是有用的,我才能活下去!”

周達超不知道駱曉悠怎麽會有這樣的邏輯沒有人幫你,你就只好自己當英雄了嗎?不讓你當英雄,你就要去死了嗎?周達超再次放軟了聲音:“曉悠,你不要這樣想,那麽多碌碌無為的人都能活下去,你為什麽不能呢就像原來那樣......”

駱曉悠現在聽不進去任何勸說,她再次打斷周達超的話:“像原來那樣假裝自己是個二傻子嗎?懷疑自己是個精神病嗎?”

周達超看勸說無效,也只好妥協:“不要這樣,曉悠,你...你要是那麽想,你想做什麽你就去做吧,但是你能不能每個月來覆查一下,就當是老同學敘敘舊,行嗎?”

駱曉悠神色緩和了下來,過了一會兒,說:“行。”

周達超又試探著輕輕地說:“曉悠,你這次又穿進誰的記憶了?怎麽就突然這麽激動?”

“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駱曉悠想了想說:“三院下毒害人的事,你聽說了嗎?”

周達超不語,坐了下來,看著駱曉悠,示意她接著說。

駱曉悠:“你知道嗎那兩個人的孩子都在我們學校,而且正好趕上我教他們班的英語。因為這兩個人的孩子一樣大,當時都趕在了一年上學,就經常一起研究給孩子擇校擇班,多方打聽後選擇了我們學校,那時候沒實行陽光分班,他們就拖了關系進了一個重點班。沒想到後來因為兩個孩子的事,鬧成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其實咱們聽起來都是小事情,就是一個孩子學習好一些,另一個孩子回家怕挨訓,就說那個孩子考試成績都是抄的,倆大人也跟個孩子一樣,一個背後說那個孩子考試抄襲,另一個說管好自己家孩子,別沒事編瞎話。還有因為老師安排座位的事或者藝術節演出的事總鬧矛盾,竟然就結了仇了。那倆家長在三院是一個科室的,其中一個是科主任,患有糖尿病,因為自身是學醫的,一直控制得很好。沒想到另一個對他有意見,懷恨在心,每天趁科主任開早會的時候偷偷在他水瓶裏下藥,都是他自己配的藥,這藥一下就是兩年多。後來科主任身體發生了巨大地改變,渾身浮腫,手腳潰爛,長期做各項檢查,查不出病因,後來他終於懷疑是有人給他下了藥,於是就偷偷地把手機放在墻角,在他不在的時候錄像,才發現了給他下藥,打算害死他的兇手。警察把下藥的抓起來了,可是科主任的身體已經沒有恢覆的可能,不堪忍受身體折磨的科主任最後跳樓了。”

心理醫生是非常善於傾聽的,一邊傾聽一邊尋找患者內心裏的沖突。一般情況下,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都是因為內在的一些沖突無法解決,情緒無法發洩,長期郁結於心才會產生疾病。但是周達超總覺得駱曉悠不同,她那神經大條,不管不顧的性格,不應該有心理疾病,缺心眼還差不多!周達超一邊聽駱曉悠閑聊,一邊搭話說:“那跟你有什麽關系?”

駱曉悠繼續展開自己的聯想,把跟她沒有半毛錢關系的事兒往自己身上攬:“有啊,當時兩個孩子有矛盾的事我是知道的,藝術節我幫忙排練節目,那個科主任就來找麻煩了。說是他那個同事負責給班級演出定服裝,結果不給他們孩子定,說因為他們家孩子太胖,沒有那麽大的號。其實服裝的事兒很好解決,換一家有大號的店,實在不行還可以定做,沒什麽解決不了的,說白了,就是這倆家長互相找茬。我想如果我當時勇敢點,不那麽事不關己,讓這兩個孩子告訴我那些不美好的記憶,我一定能進入他們的記憶,幫助他們重新建立友誼。”

周達超倒是要被駱曉悠的神邏輯弄笑了,這還用得著您老記憶超人出馬嗎?但是周大夫忍住了,並沒有嘲笑她,只是提醒道:“這還用去修改記憶你在學生的學習生活中就調和一下嘛!讓他們一起玩什麽的。”

駱曉悠反而變成了耐心回答問題的模樣:“你還是不懂,你強迫他們生活中一起玩,強迫他們互相道歉,其實他們心裏是不服氣的,心裏還是看對方不順眼。改變記憶就不同了,那不是表面上做樣子,是心裏就認為如此。其實相當於在根本上改變了一個人的觀念,人通過什麽對未來進行選擇和判斷是通過已知經驗!我把他的已知經驗修改了,他就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這回周達超聽懂了,還附以理論指導:“這麽牛你說的這個理論倒是讓我想起了蘇格蘭心理學家肯尼思·克雷克提出的心智模式。彼得·聖吉將其定義為:根深蒂固存在於人們心中,影響人們如何理解這個世界,以及如何采取行動的模式。但是曉悠,這個模式是一個人成長過程中諸多因素共同作用所形成的,不是你改變一件事的記憶就能改變的吧?”

駱大哲學家毫不示弱:“我相信人成長的一生中會有一些關鍵的點,這些關鍵點會影響人的一生,所以我常常想,如果我再勇敢一點,也許就能拯救很多人。”

周達超不敢茍同:“好,就算你幫助那些小孩重建友誼了,那大人呢,他們之間的仇恨也能化解的了嗎?”

駱曉悠不明所以:“他們就是因為孩子才結下仇的呀”

周達超看了看至今小學還沒畢業的單純的駱曉悠,給她科普了一下真相:“沒那麽簡單,我有個朋友就在三院上班,你說得這兩個人的事我是知道的,那個科主任能力不行、脾氣暴躁,被這樣的人長期壓制的滋味不會好受,也許孩子的問題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周達超看駱曉悠還在楞神,然後繼續說到:“曉悠,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你想幫助別人,其實也是你的一種精神上的需求,一方面想被認可,一方面希望也有人能像你幫助別人那樣幫助你,無論怎樣,我都希望你順其自然,相信一切自有最好的安排。”

周達超看了看駱曉悠的神色,話鋒一轉:“曉悠,我發現你好像對zisha這個事,特別敏感。”

“我有嗎?大周,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說完駱曉悠神色暗淡了下去。

那次談完話以後,周達超想了很久,他覺得他不應該對駱曉悠讓步,駱曉悠的母親有精神病史,這種病有遺傳的可能性。駱曉悠現在雖然初步診斷為“妄想癥”,但是問題並不嚴重,最起碼可控。但如果......周達超簡直不敢往下想。周達超懊惱得嘆了口氣,我怎麽就對她的要求沒有抵抗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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