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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芳心竊喜,撲朔身世漸清明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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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很配合的追問道:“後來呢?據說岡仁波齊和瑪旁雍錯的轉世肉身在塵世中,只能有一對,可是我和方曜,你和阿依努爾,竟然同時共存於塵世,這太匪夷所思了。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大神與女神轉世?”

“還用問嗎,自然是我和阿依努爾,你和方曜只不過是我們為了改變宿命的衍生物而已,你們出生的價值只有一條,那就是供我和她寄魂所用。”鶴君理所當然道。

“如果我和方曜的存在,可有可無,為什麽我和他有時候會回想起以往做為神袛時的畫面?”小狼上下打量著鶴君:“而且,你看看你,好像滿面病容,身體虛弱得不成樣子,看起來很像是沒有絲毫生命氣息的灰燼凝聚起的身子,這樣的你,活著還不如死了。”

鶴君憤然道:“那是因為你出生的時候,阿依努爾難產,流了太多的血,她當時的情況慘不忍睹,我一時間痛苦擔心得過了頭,竟然忘了趁機引渡她的魂魄進入嬰兒體內,也忘了就放在旁邊剛出生的方曜,救不活她時,我沖動的揮劍自毀身體,要與她同死。彌留之際,才後悔還沒有將她和我的魂魄寄存在兩個嬰兒體內,倘若就這樣死了,我和她,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重續因緣。於是我命令一部分信徒留下來,造一座衣冠冢,並且照看方曜,又命令另一個信徒帶著女嬰去遙遠的草原,隱姓埋名,給小女嬰一個非同一般的童年。而我自己,強提著最後一口氣,與另外幾個信徒帶著阿依努爾的遺體,回到鶴湖,趕造這座水殿,保存她的身體和魂魄。”

“是不是在那時,你自毀的時候,你已經死了?”小狼緊緊盯著鶴君慘淡沒有絲毫血色的臉,和枯槁的面容與身體:“我和方曜當時沒有死,那你和阿依努爾就應該一樣,都是死人。我和他,與你和她,是不可能並存世間的。”

“誰說我和她是死人?她的身體和魂魄,我一直都保存得好好的,我自己也還活著。”鶴君怒斥道:“小狼,你應該這樣理解,當時我沒有殺掉你和方曜,是因為你們並不是岡仁波齊和瑪旁雍錯的轉世,而只是我和她的子女,你們倆的存在,只有一個用處,就是供我和阿依努爾寄魂重生,你們根本談不上是神袛的轉世。”

“鶴君,就算我和方曜是微不足道的宿體,活著只不過是為了讓你和阿依努爾使用。可是,”小狼心頭有說不出的難受和不解:“我和方曜,畢竟分別是你和她的孩子,她已經死了,可你還活著,你對她的女兒,還有你自己的兒子,就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感情?你和方曜算什麽?方震從來沒有珍惜過阿依努爾,你作為他的女兒,我對你,只有厭惡。至於方曜,他不過是我需要宿體寄魂,要藥姬為我生下的一個覆活的載體而已,我怎麽可能對他這種存在體有感覺?”鶴君不屑的道:“除非是我和阿依努爾共同的孩子,我才會喜歡。”

“這麽說,你會眼睛都不眨一下,殺了我?”小狼將他給的小刀還給他:“那你動手吧,讓我看看,你的殘忍表現。”

“我會如你所願。”鶴君漠然接過小刀,冷冷道:“進入水晶棺裏躺下。”

水晶棺很大,可以並排躺兩個人,小狼一笑,乖乖的挨著阿依努爾小心翼翼躺下,她沒有去看鶴君冷酷淡漠的臉,而是轉向早已死去多年的女子,嘆氣道:“他說你是我的娘親,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有娘親總比孤兒好,我就勉為其難承認你這個娘親吧,和你死在一起,葬在一起也蠻好的。”

鶴君叱責道:“你最好閉嘴,我已經說過,她沒有死,她只是生你的時候失血太多,昏迷過去了,她的魂魄還保存在這水殿和水晶棺裏。”

“唉,明明這就是個死人,你還自欺欺人。”小狼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摸了摸阿依努爾的臉頰,臉色驟然一變,因為,她確實感覺到了這女子臉頰上的溫度,和正常活著的人一樣的體溫,而且觸感很柔軟,她不由擡頭看向鶴君:“她真的還活著,好吧,現在我是心甘情願獻出身體,讓她使用,快動手吧。”

4怒斥鶴君,死神彈指破邪陣

4怒斥鶴君,死神彈指破邪陣

鶴君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淡淡道:“這麽快你就心甘情願了?”

“嗯,你不是說她是我娘親嗎,既然是母女,我的命來自於她,還給她天經地義,沒什麽好猶豫的。”小狼閉上眼睛,坦然受死。

鶴君沒想到她會如此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微微有些意外,已經觸及她胸口的小刀頓住,問:“看在你自願獻出身體供阿依努爾使用的份上,我可以允諾你一件事,你可有什麽未了心願?”

小狼想了一會,搖搖頭:“沒有。”

她忘不了夏存,也放不下方曜,也許,死才是最好的解脫,她若不在了,他倆也就不必再因為她而痛苦了吧?

只是肚子裏這個孩子,現在才一個多月,隨她一起死亡有些可惜。

鶴君神色柔和了一點,問:“你再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麽願望?”

小狼聽話的想了很久:“如果你和阿依努爾都如願以償覆活,你會以怎樣的態度對待眾生?像血洗勝樂無量宮那樣的事情還會發生嗎?鶴君,十萬條性命,你竟然全部屠滅,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令人發指嗎?”

鶴君嘆氣道:“我也不願意毀滅追隨於自己的伴神、侍神和仆從們,還有臣服於我的神袛們,可是若不殺了他們,我就無法取用我自己作為神袛時封印起來的力量,也無法讓屍林夫婦從血河中誕生。想成就我的理想,我需要借助他倆的地獄力量,所以,我必須制造最大的血腥,用無盡的殺戮毀滅神殿裏的所有生靈。”

“你太自私了,就算你真是岡仁波齊的轉世,可你只為了你和瑪旁雍錯的愛情,就將萬千生靈的性命視作草芥,太不應該。若我可以決定天道,我必不會讓你得償所願,你根本不配擁有幸福!”小狼憤怒的叱責。

鶴君眼神微微暗淡了一下,這些話,當年他從勝樂無量宮回來後,阿依努爾也對他說過,言辭激烈程度不同,可大致意思都一樣。

難道,他做的不對,他真的失之於殘忍?

那為何無數個往世,心念眾生,守護藏地所有神靈和信徒的岡仁波齊,為了眾生的虔誠信仰,拋卻自由,墮入塵世,會遭受最悲涼無奈的境遇,與自己所愛的女子越來越緣淺,每一世都以悲劇收場?

既然慈悲和仁善得到的是一世不如一世的絕望,為何不能以極端相反的方式為情緣一搏,改寫宿命?

這麽一想,鶴君淡淡道:“以往的無數世輪回,岡仁波齊以最大慈悲心成就眾生的圓滿,自己卻世世情緣成殤,到了我這一世,反其道而行之,以眾生的覆滅成就自己的大圓滿,這怎麽就不對了?”

“完全不對,若是我,我寧願自己永遠承受最悲慘的命運,永遠得不到自己所愛,也絕不荼毒天下,在累累白骨上實現自己情緣上的圓滿。”小狼義憤填膺道:“你已經入魔了,執迷不悟,一錯到底。就算你曾經是大神的轉世,現在你也已經不是了。”

“住嘴!”鶴君不屑的喝斥道:“在我和阿依努爾面前,你有什麽臉面說愛情這個字眼?你既鐘情夏存,又招惹方曜,朝三暮四,搖擺不定,你就是一個低賤的宿體。除了這個,你的出生,沒有任何意義,你不配和我討論是非對錯。“

一說到夏存和方曜,小狼頓時無言以對,她的確心志不堅,在夏、方之間徘徊不定,無法取舍。既不能忘情於夏存,又不忍辜負方曜,活著就是禍害,唯死方能解脫,她闔上眼睛求死。

鶴君再也不想和她多說一個字,一手攥住她的手腕,一手執起小刀,想要劃開她的心臟,將她的魂魄以最血腥的方式逼出體外,讓它再也不願意占用這具身體。

然而,刀劍剛剛刺入肌膚,攥在她手腕處的手,卻感覺到了異樣,他暗自詫異,仔細一把脈,頓時臉色黑了下來:“你有身孕了?”

“咦,你怎麽知道?”

“醫術、巫術、星相術都在我的涉獵範圍之內,追隨於我的信徒們,醫術都傳承自我,攥著你的手腕,我怎麽可能感覺不出來你的身體狀況?這具身體,已經被你揮霍得滿目瘡痍,破敗不堪。”鶴君嫌惡而憤怒的道:“以你這樣的肉身寄魂,會讓阿依努爾覆活後受很多罪,看來,我當年要那個信徒帶你去草原,給你最慘的人生,報覆的不是方震,竟然是阿依努爾,我真不該動了那樣強烈的報覆心思。”

“現在你才醒悟過來?”小狼怒極反笑:“你瞧不起不知廉恥的女子,可是我,偏偏不知自愛,糾纏在兩個男子之間,我這樣骯臟的身體,給阿依努爾使用,你不覺得臟嗎?”

鶴君臉色越來越難看,霍然起身,冷聲道:“來人,煎一碗墮胎的藥,速速端來。”

立即有兩個身姿曼妙的絕美妙齡女子躬身應了,退出去準備湯藥。

小狼為之一驚,這個孩子,她實在不想打掉,就算是死,也想帶著它一起去死,她急切的四下觀望,想設法離開這裏。

鶴君冷冷看著她游目四顧的樣子,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很煩躁的一把將她拽出水晶棺,喝道:“你先出去,等打掉了孽種,將身體清理幹凈了再進來,別將汙穢沾染給阿依努爾。”

小狼巴不得離開這透著邪氣的森森水殿,聞言立即道:“好吧,我先出去清理身上的汙穢,等下你需要我時只管叫人來叫我。”

鶴君懶得再理她,轉身背對著她,冷森森道:“小狼,你最好乖乖配合,不要試圖偷偷溜走,否則,我會遙感施法,讓夏存死於非命。”

小狼一驚,自己的心思,鶴君竟然一清二楚。她沈默了一下,才怏怏的垂頭走出去。

外面,紫霧渺渺,陽光慘白,無數黑頸鶴在空中翩翩飛舞,地上,是清淺水流,開遍明藍色的優陀羅和七色曼陀羅花,法術高強,功力深厚的高僧們正各司其職,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施法遙遙殺敵,隨時控制和修改鶴湖內外的戰局。

而白塔方陣的最外圍,方曜正在應對巫殤玄音陣。

無數黑色衣裙的芊芊少女正吹奏著各色樂器,清歌一曲,編織出一個最綺麗又憂傷的夢境,將方曜困在其中。

這些少女,無不是身手絕佳的高手,個個姿容絕美,身姿如魔,歌聲裏和樂器聲中,都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惑人心志,將人引入痛不欲生的最失意情緒裏,永久沈睡。

眼見方曜眼皮沈重,舉步維艱,七殺羽的攻擊力,幾乎為零,這些少女無不芳心竊喜,想不到,傳聞中最難對付的死神方曜,竟然如此容易降服。

可是,她們終究是高興得太早了,當方曜的目光,不經意遙遙掠過廣場正中心位置,萬花叢中那尊金色女佛雕像時,心神一凜,驟然清醒。

鶴湖詭秘莫測,小狼和夏存絕對應付不了,在他們安然離開鶴湖之前,自己絕不能倒下。

為了小狼,一定要撐到最後,消滅鶴君,清除一切有可能對小狼造成不幸的因素,自己才能松懈下來。

他一咬牙,驀然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七殺羽彈指間將這些女子手中所有樂器全部毀掉,再一招,就將她們一個不留,絞殺幹凈。

零碎血肉飄散一地,方曜以光速飛了過去,沒有讓自己衣服上沾染絲毫汙漬。

他風馳電掣般飛掠向前,驚覺眼前清淺的水域漸漸變得幽深汙濁,呈暗紅色。然後,從曼陀羅和優陀羅花叢中爬起上千具骷髏,揮舞著骨棒,吶喊著向他沖殺過來。

這些骷髏靈活性不夠強,可是內力不錯,又沒有痛感,兇悍無比,攻擊力委實驚人。

方曜與它們拼殺時,心頭忽然湧起強烈的不安感覺,小狼還在夏存身邊嗎?她有沒有危險?為什麽此刻自己總覺得她遇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險?

體力有些透支,他強自將內力提升到最高境界,一躍而起,拔出平時從不使用的寶劍,一招鬥轉星移,旋飛出去十幾丈遠,將所有骷髏劈做零碎一地的枯骨。

那些骷髏哪能想到人類血肉之軀,可以發出這樣可怕的連環持續力度,一招之間,就毀滅千具骷髏?

陡然之間,將全身功力全部耗盡,方曜臉色煞白,以劍拄地,半跪在地,身子虛脫無力的微微顫抖,好半天,才勉強搖搖晃晃站起。

一口氣還沒有緩過來,忽然,滿天飛起人頭骨,骨雨中緩緩飄落兩個人,一擎寶刀,一撫長劍,周身依稀有金芒碧暈籠著,眼睛赤紅如血,方曜微微吃驚。

天巫教最擅禦屍控魂,可以用屍蟲控制腐屍枯骨進行攻擊,也可以用傀儡蟲控制活生生的人,為其所用。

這些都不是最厲害最詭異,梵清塵也並不怎麽用,他喜歡用最可怕的玄靈蟲。

被控制者須在自願狀態下服用此蟲,功力提升十倍,心智如常,絕對不會有任何服用巫蟲後呆滯空茫的癥狀。聽說由玄靈蟲制成的殺人工具,絕非人力可敵。

然而方曜吃驚的不是蟲子,而是眼前這兩個服用蟲子的人。

赫然竟是絕跡於江湖十多年的劍仙!刀聖!

武林之中,向來有武帝、劍仙、刀聖、四大家族、六大門派之說。劍仙刀聖往往只是個人排名,沒有強大的集團勢力做後盾,但歷代劍仙刀聖都是真才實學的超一流武學大宗師,武學修為絕不會遜色於武帝,更不用說四大宗主、六大掌門。

這樣身份的人物,會屈身鶴君,並且服用玄靈蟲,成為純粹的棋子麽?

可以聘美於他父親方震的絕頂高手,服用玄靈蟲後,功力會提升十倍,那是什麽概念?他隱隱有些頭疼,可是,敵人再可怕,他都必須勇往直前,為他在乎的人殺出一條血路。

方曜震驚卻又不屑的目光掃了兩人一眼,問:“請問兩位都是一代宗師,為何甘願屈身於鶴君身邊,服用這種邪惡的蟲子,成為怪物?”

他的眼神和話語如火上澆油,刀聖怒不可遏地喝道:“心理變態的混蛋,老夫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將你碎屍萬段,為梵瑤報仇!”

“梵瑤是梵教主的女兒,與你何幹,你為何會甘願為了別人的女兒變身成為怪物?”

他一句一個怪物,把刀聖氣得渾身發抖:“畜生,梵瑤是我最心儀女子的女兒,她死得那樣慘,我怎麽能不為她報仇?我這輩子無法為她娘親做點什麽事,就只能竭盡所能,為她的女兒討回公道。該死的混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受死吧!”

5劍、舞聯袂,難滅怙主夫婦

5劍、舞聯袂,難滅怙主夫婦

“我的死期?”方曜不屑一笑:“憑你也配?”

“……該死的混蛋!”刀聖氣得要吐血,除了口不擇言的怒罵,已經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方曜懶得再理他,又看向劍仙:“你服用玄靈蟲的理由又是什麽?”

“達到武學的天限。”流轉的劍光縈繞在劍仙周身,生平最是沈迷劍道的他目中充滿狂熱:“鶴君功力絕世,答應給我一部親手編撰的劍譜,將我打造成絕代劍學宗師。”

“靠一條小蟲子?”方曜笑起來:“拜托你們節省點時間,兩個一起上吧,我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武學天限。”

縱橫江湖幾十年,頭一次聽到這樣狂傲無禮的話,劍仙刀聖氣得渾身直哆嗦,暴怒的刀聖一口鮮血噴出來,哇哇大吼:“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狂妄混蛋!去死吧!!!”

滿空綻開劍影,一點流光在萬千劍影中折射凝匯,聚成穿透天地萬物的光線!

天怒劍法之迂回影射!

彌天刀光如狂濤駭浪,烈烈刀海中綻出一條氣吞山河的光龍!

霹靂刀法之蒼龍過隙!

方曜迎著漫天刀光劍光,直沖向那兩道最強烈的光芒,七殺羽爆發出眩亮天地的七色光電。

紫霧茫茫,邪花遍地的鶴湖呈現剎那的耀眼空白,一切都煙消雲散後,粉碎的刀劍血肉衣衫紛紛揚揚灑落,狂花飛瀑向四面八方散去,經過上空的兩只黑頸鶴連血肉帶羽毛化為粉塵飛散風中。

兩大武學宗師就這樣,一招之內,全部死於方曜手中。

他微微一拂衣袖,不讓碎屑沾身,目光看向劍尖上的紅腹白身,晶瑩剔透的巫蟲之王玄靈蟲。

他漫不經心劍尖微振,蟲子抖落到遠處正在施展壇城做法的一名高僧手上,乍見玄靈蟲,頓時嚇暈了大法師,四名陪坐少女亦全部倒地。

周圍的法師們卻依舊全力以赴地在幻迷狀態中施法殺敵,配合僧兵,與藏地的五派武僧及照霆帝的官兵比拼。

方曜冷眼掃視一下四周,面前是一座方圓幾十丈的血池,池子裏翻湧著血脂、白骨、腐肉,熱浪滾滾,這血池的四周,則是各司其職施法殺敵的高僧們,他們的法術各不相同,對應的敵手也自然不同,透過他們面前的清水,能看到他們與遠處自己的敵人激烈交戰的場景。

方曜正想上前觀望一番,也好對小狼和夏存他們現在的處境心裏有數。

可是,剛走了兩步,就見血池之水突然沸騰起來,熾熱的水瀑四下噴湧,數丈方圓的水花托起蓮花日月輪,日月輪上鋪滿色彩亮麗的海螺和貝殼,兩具白森森的枯骨正在那上面起舞。

舞姿詭異至極,比那兩具枯骨的形象更為陰森恐怖。那枯骨,是沒有血肉的完整人體骨架,通體慘白,右手高舉人頭骨棒,左手承托盛滿鮮血的嘎巴拉碗。

幽深森黑的眼洞,直勾勾的盯著眾人,眼眶裏,有黑色的不知道是淚液還是血液流下,襯著詭秘的舞姿,說不出的讓人膽寒而又惡寒。

方曜一陣惡寒,這是屍林怙主夫婦。他們最喜歡生活在投滿死屍的血河裏,終生與腐屍和怨靈為伍,這兩樣東西是他們最喜歡的食物,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幻化出任何幻境,將入陣的人全部困死其中。

右邊的女子聲音冷笑道:“這一次,再也沒有人幫你了,方曜,你一人不是我們夫婦的敵手,不如早點束手就擒吧。也許,我們會考慮讓你死得不那麽慘,甚至,會放你一馬。”

這夫婦倆的功力,方曜在神殿裏獨自面對他們的幾天,已經深深領教過,自忖的確無法取勝,不過,再難對付,他也必須將他倆拿下,將沿途所有高手全部解決,這樣,小狼和夏存他們一路過來時,才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嗤笑道:“死在你這麽醜陋的女骷髏手裏,你就不怕會惡心得我死而覆生嗎?”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這女子平生最是自戀,總覺得自己的骷髏造型才是最美最有型的,而她的夫君也挺配合她,總是稱讚她貌美無雙,冠蓋古今。

方曜這句極其侮辱她容顏的話,讓她氣得渾身枯骨都開始滋滋冒煙,牙齒咯嘣嘣咬的碎裂,呸的一聲吐了出來:“有眼無珠的白癡,你什麽眼光都沒有,給我閉嘴受死吧。”

“口氣挺大,拿出實際能耐賣弄一下,讓我有的放矢的好好指教你幾招。”方曜微笑挑釁道。

女骷髏已經快被氣瘋了,正待失控的飛撲過去,猛然被夫君攔住:“傾顏,別中了他的激將之法,我們只要困死他即可。”

“佛主的旨令是生擒他,取用他的肉身。”女骷髏傾顏恍然明白方曜突然狂妄得無法無天的用意何在,立即壓下滿腔怒火,高舉骨棒,跳起拿手的玄冥詭舞。

男骷髏立即與她絲絲入扣的配舞,無邊無際的強大地獄力量被緩緩啟動,偌大的血池沸騰起來,令人作嘔的腐肉和血脂味道隨著蒸騰水霧彌散開來。

一具具帶著些許腐肉的枯骨從血池裏嗖嗖嗖掠起,結成強大的法陣,將方曜困在其中。

在枯骨們發威時,血池裏同時還伸展出無數紅色和黑色的曼陀羅,枝蔓纏繞過來,將血池這方空間裹得風雨不透。

讓人窒息的味道,快如閃電的枯骨拳法,還有邪惡有毒的曼陀羅花,都在屍林怙主夫婦的詭舞下發揮出最大威力。

這還不算,四周數百名法力無邊施展壇城做法的各大高僧們,也都受到這詭舞的召喚和控制,將自己的法力都轉化為成最強烈的殺意,全部對準方曜一人而去。

集合了所有力量全力一擊,方曜又怎麽可能以一人之力,招架下來?

就在方曜抱定必死之心,做最後一擊時,正是小狼從水殿走出來,等待墮胎藥湯之際。

那最恐怖最慘烈的一幕,頓時將她驚呆,雖然無法看到重重包圍中的方曜身影,但是僅憑推斷,她也知道,被困在其中的,一定是方曜。

不假思索,小狼電光石火般飛掠過去,在血池上空,在蒸騰的血霧水汽之上,在屍林怙主夫婦的頭頂上方,身形一旋,跳起記憶深處的那支“不負滄桑曼陀羅華舞”。

那是瑪旁雍錯女神成為眾女神領袖的最強法術,也是神界第一美妙的神舞,是抗衡屍林怙主夫婦地獄詭舞的唯一克星。

幾十萬年以來,屍林怙主夫婦的地獄力量不管有多麽強大,始終奪取不了神界至尊位置,就是因為他們聯手的法力也許無敵,偏偏抵不過女神那支聖潔高雅又清遠的“不負滄桑曼陀羅華舞”的凈化力量。

一見小狼跳起那支神舞,屍林怙主夫婦臉色都是一沈,竭盡所能,將力量提升到最高境界,想壓制住小狼舞蹈中堅執無比的凈化意念。

兩股力量的終極較量中,小狼畢竟還是凡人之軀,而且體質很差,功力漸漸不支,血漬從唇角眼角沁出。

很快,全身肌膚都開始滲出點點血珠,很顯然,再有瞬間,她的身體會因為力量的極度透支而爆裂。

方曜發現了小狼的險情,心驟然一痛,幾乎為之窒息,將畢生功力集中於一招,流光華韶應念而出,瞬間破開重重包圍,與小狼的神舞交相輝映,一個滌蕩地獄無盡魔怪,一個凈化無邊汙濁殘念,將屍林怙主夫婦和無數枯骨絞為齏塵。

數百名高僧聯手發出的大威力法力也被他倆聯手的力量沖開,反噬到他們自己身上,慘厲的悶哼聲同時響起,那些高僧,都受了不輕的傷。

方曜接住小狼力竭而墜落的身體,飛離血池,落在金色巨型女佛面前,看著身畔清淺的水面,和無數優陀羅、曼陀羅花:“小狼,身體哪裏最難受?你能撐得住嗎?”

小狼輕輕搖搖頭,有氣無力道:“沒什麽,我還受得了。解決了屍林怙主夫婦,我們唯一的強敵就是鶴君了,壓力小了不少呢。”

“嗯,接下來你不要再出手了,好好在一邊運功調息,保重自身,讓我來清理鶴君。”方曜扶著她站好,一起仰頭看著女佛雕像。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陰惻惻而又得意無比的笑聲:“方曜,小狼,你們以為,以你們墮入輪回的肉胎凡身,能夠將我和夫君消滅掉嗎?你們太天真了,你的不負滄桑曼陀羅華舞,還有流光華韶劍法,根本不可能將我們倆真正消滅。”

小狼和方曜不約而同回頭一看,只見屍林怙主夫婦再次從血池裏鋪滿色彩亮麗的海螺和貝殼的蓮花日月輪上,冉冉升起,跳起詭舞,騰騰殺氣橫溢八方,讓人心驚肉跳。

他們竟然不會死,會不斷重聚粉碎的身體,無限透支體力,因為鶴湖裏最不缺的就是濃稠的血脂池子,和各種枯骨腐肉和怨氣,這都是滋生他們力量的源泉。

而小狼和方曜,卻沒有可以借用的用之不竭的外在力量。

方曜低聲交代道:“小狼,先在女佛的掌心裏坐著,看我怎麽收拾這兩個醜陋無比的東西。”

“不,我要與你一起對敵。”小狼揪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方曜想都沒有多想,將小狼的手抽開,輕輕一拂袖,以無比巧妙的力道,將她的身子拋到一手結法印,一手拈花的女佛手心裏。

巨大的女佛手心,正好可以讓小狼舒舒服服的半躺下來,好整以暇的觀戰。

小狼翻身就想跳下來,方曜指尖一彈,幾縷指風彈過,將她身上的幾處大穴封住,她頓時動彈不得,只好乖乖的半躺在女佛手心裏。

6真神假魔難辨,身世大白

6真神假魔難辨,身世大白

“方曜,你不能這樣。”小狼急切的大叫:“快放開我!”

屍林怙主夫婦裏邊的女骷髏傾顏陰陰的一笑:“方曜,你想護著她,簡直是做夢,今天你倆必須乖乖交出自己的肉身,供我們佛主和佛母使用。”

小狼憤然道:“你們認錯主人了,鶴君那麽殘忍嗜血,怎麽可能是岡仁波齊大神的轉世?方曜才是真正的佛主。”

“閉嘴,你和方曜不過是供佛主和佛母寄魂重生的宿體而已,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傾顏不屑的駁斥道:“只有我們的佛主鶴君,才是世間唯一的神主,最有慈悲心的須彌天佛,跟隨著他,才能建立真正的佛國凈土。”

“你們真是愚昧,鶴君將整座勝樂無量宮十萬生命全部屠滅,殺孽心亙古無雙,雙手沾染著洪荒以來最深濃的血腥,這樣的他,怎麽可能稱得上最有慈悲心?”小狼憤憤道:“而且,追隨他的高徒們,都玷辱很多少女,實行最惡心的雙修,這樣的僧侶們建立起來的佛國世界怎麽可能是幹凈神聖的?”

“修行不忘情,這有什麽不對?藏地五大佛教派裏大部分派系都不禁止僧侶有家室,我們鶴湖這樣的政策沒什麽不對。”傾顏冷笑反駁:“長情的信徒只需要一個美人陪侍雙修,濫情的信徒則和世間其他有地位的男子妻妾成群一樣,配備幾個美人伺候著,我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再說,藏地民眾既然世代信奉岡仁波齊為須彌天佛,尊奉他為世俗和宗教雙重領袖,而岡仁波齊本來就是忠貞專情的大神,他累世不變的最大信念都是與唯一的摯愛瑪旁雍錯相守,他的信徒們自然也會將愛情作為修行的一種,為什麽你會覺得我們鶴湖的男女在一起,就是惡心人?”

屍林怙主夫婦原本就產生於鶴君大屠滅形成的血河裏,而且他們在魔神時代就是永不離棄的伴侶,他倆既擁護鶴君,也篤信自己在愛情上的忠誠無暇,所以怎麽都不可能對鶴君的所作所為有一丁點異議,對小狼和方曜,他倆壓根就瞧不起,只將他們當做被佛主和佛母寄魂的工具。

她的話,也有一定道理,一時之間,小狼竟然無從反駁。

方曜不耐煩道:“誰是真正的主神女神,手上見真章,不必逞口舌之強。屍林怙主夫婦,你們將壓箱底功夫亮出來吧。”

“怎麽,剛才我夫婦倆的玄冥詭舞,你覺得還不夠力度拿下你?”屍林怙主夫婦裏的男骷髏陰測測一笑:“如此,那就再給你加點作料吧。”

屍林怙主夫婦說罷就一手承托著盛滿鮮血的嘎巴拉碗,另一手高舉人頭骨棒,在鋪滿色彩亮麗的海螺和貝殼的蓮花日月輪上,跳起玄冥詭舞。

這一次的舞蹈,肢體動作犀利狠辣至極,舉手投足間都是酷刑般的殺伐姿勢,隨著他倆的起舞,無邊無際的強大地獄力量被緩緩啟動,偌大的血池沸騰起來,令人作嘔的腐肉和血脂味道隨著蒸騰水霧彌散開來。

無數紅色和黑色的曼陀羅,枝蔓纏繞糾結成一個個曼妙女子的姿態,搖曳出最詭異卻淩厲的舞姿,千萬重滅世魔女般的幻影無限衍生開來,將整個血池全部裹挾住,形成一個奇大無比也強沛絕倫的漩渦。

只要這漩渦極速啟動起來,裏邊的一切生命都將被絞殺成齏塵。

這一輪交手,屍林怙主夫婦用了全力,比起剛才方曜與小狼聯手破敵時的那一舞,威力要大得多。

小狼心急如焚,卻苦於身子被制,無法飛過去相助。

就在這時,只聽鷹鳴回響九天,一道劇烈的勁風從天而降,破開無數重滅世魔女幻影,神鷹背上一個瘦削如枯骨、臉色金黃,一襲藏紅袈裟的長須神目七旬老僧,左手承托象征盛放鮮血的嘎巴拉碗,右手玄月輪沖進屍林怙主夫婦的玄冥詭舞正中心。

這老僧正是那屍林怙主群培,只見他右手中玄月輪一揚,在空中旋射出蜿蜒電光,發出撕裂天地的嗚嗚轟鳴,等旋射到戰圈之中時,已經衍射成彌天電弧,宛如驚電之海,將屍林怙主夫婦全部籠罩其中。

雖然群培面無表情,幹枯的臉宛如僵屍,但是,他身上沒有那種荒糜和嗜血的味道,有的,只是來自地獄般的暗黑力量。

小狼暗自嘆息,這才稍微有些像她記憶裏掌管眾僧和信民屍身,擁有無上地獄力量的怙主。

群培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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