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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回溫繾綣觸玄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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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回溫繾綣觸玄機

小狼沈默不語,不是她想不起來,也不是她無動於衷,只是,已經先入為主有了夏存,她怎麽可能再接受另一個男子?不管是從心到身體,都很難。

如果現在就死了,重新開始另一場宿命,沒有夏存,那麽她肯定會義無反顧的投到方曜懷裏,償還他這些年的付出。然而,那只能是想象。現實卻無法更改,她已經有了最愛的夏存,她無法逼迫自己越過夏存這道坎。

在她痛苦沈默時,凝暖和淩天已經吃過晚飯回到寢殿來了,凝暖蹦到床邊,伸出小手摸摸方曜的臉頰,喜道:“叔叔臉上不燙了耶,是不是燒退了,就快要醒過來?”

小狼欲言又止,拉澤道:“小狼姑娘不肯配合,恐怕很難醒來,就算醒了,也恢覆不了往世的神之力量。”

淩天接過話茬道:“叔叔恢覆不了力量也沒什麽,我好好習武,等我練就一身無敵功夫,我會保護叔叔的。”

梅朵嗤笑道:“你從小就被佛主嬌縱,什麽苦都沒吃過,你都五歲了,說說看,你的功夫到什麽境界了?”

淩天臉上一紅,支支吾吾道:“我現在就開始練習,我以後一定不貪玩了。”

說著他就在寢殿裏比較寬闊的角落裏紮起馬步,嘿嘿嗨嗨的打拳踢腿,認認真真苦練起來。

拉澤搖頭道:“你再怎麽練習,也永遠達不到我們佛主的境界。當今世上,唯有佛主,才能迎戰鶴君。如果他無法醒來,無法恢覆力量,鶴湖妖僧的勢力就會擴充到世間每一個角落,不但藏族子民要永遠陷入水深火熱的黑暗煉獄裏,就算中原天朝,甚至延伸到周邊很多國家,都難逃新教塗毒,淪為無邊地獄。”

“啊?!有這麽恐怖嗎?”淩天震驚的停下打拳:“那個鶴君有這麽厲害?”

“對,丹增大師聯合我們藏地五大佛教派所有高僧,遙遙以法陣探測過幾次,都無法觸探到鶴君功力的邊角。”拉澤憂慮的道:“恐怕那個鶴君,也擁有神一樣的力量,我們佛主就算身體完好,功力一點都沒受損過,也未必就是那鶴君的對手。”

“噢,怎麽會這樣啊,我以為叔叔你就是這世間唯一最厲害的高手。”凝暖抱住方曜的脖子,趴在他懷裏親親他,祈求道:“叔叔你快醒過來吧,小暖不想生活在永恒的黑暗煉獄裏,我想要叔叔陪著我們,還像以前那樣,你帶我們去玩所有好玩的東西,吃最好吃的風味小吃,看最美的風景。”

看小狼神色變幻不定,想必心裏已經有了決定,拉澤便半拉半勸的將凝暖從方曜身邊抱走,放在房間對面稍微小點的床上,道:“你們兩個小鬼早點睡吧,我們大人還要商量讓佛主蘇醒的事情。”

“嗯,你們一定要盡快救醒我叔叔哦。”凝暖乖乖的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淩天還想練拳,梅朵微笑勸道:“你也睡吧,想練習最厲害的功夫,等佛主醒來親自指點你,不是更好嗎?”

淩天想了想,點頭道:“好,我哄妹妹一起睡。”

一直以來,他比較穩重懂事,方曜不在他們身邊的時候,晚上都是他摟著妹妹,唱歌或者講故事,哄她入睡的。當下他洗洗臉,就躺倒凝暖身邊,摟著她小聲說著話。

沒過多久,哄人的和被哄的,都酣然入睡。

小狼呆呆的看著兩個小不點,忽然就想起自己小時候和夏存一起的情形。那時候,夏存為了防止她晚上繼續去馬廄裏找狼狗們取暖,便總是晚上與她睡在一起。也是和凝暖一樣,她總是聽著歌謠或者故事睡著。

一想起當年溫馨美好的童真時光,她忍不住就眼淚絲絲,好想現在就抱著夏存,依偎在他懷裏。

拉澤見她有些走神,暗自叫苦,怎麽小狼又想起不該想起的人了呢?她趕緊去端來給方曜喝的菩提花茶,還有小狼需要的紅景天枸杞茶,然後躬身施禮,道:“小狼姑娘,如果你有什麽吩咐,請直接說一聲,我和梅朵就在隔壁小房間裏,隨時待命伺候。”

“我不需要什麽了,你們回房歇息去。”

等她們退出去掩上房門,她才喝了自己的那杯茶,然後開始餵方曜喝茶。

當她的唇貼著他的唇時,她似乎感覺到他的唇瓣微微動了一下,她趕緊直起身細看,卻沒有什麽異樣。難道是我的錯覺?她暗笑自己神智不清,重新低下頭,一口一口餵他喝完。

放下杯子,她抱膝坐在床上發了半天呆,心亂如麻。

她不敢閉上眼睛,一閉上眼,腦海裏就被翻湧如潮的往世幻象填滿,那所有幻象,都是岡仁波齊和她的,可她不想面對與夏存無關的畫面。

她撫摸著手腕上的銀鏈,竭力保持腦子清醒,雙眸圓睜,拒絕回想和方曜有關聯的任何東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一動不動保持抱膝而坐的動作,雙腿酸麻,眼皮酸澀,實在熬不住了。唉,長長吐出一口氣,她只能躺下休息。

解開自己衣襟的時候,她猶豫不定,茫然看著長眠的方曜,想起這些年他不要任何回報的默默付出,心亂如麻。

最終,她一咬牙,孤註一擲的褪去全部衣裙,也解開他的衣襟,將他的衣衫除去,從背後將他摟在懷裏。

他已經退燒的身體原本是涼涔涔的,與她肌膚相貼,漸漸有了溫熱觸感。

小狼摟緊他,身子卻不敢亂動,既想不顧一切馬上將自己獻身給他算了,了卻這虧欠,又覺得委屈無限,邁不過這道坎。

人人都需要他快點醒過來,她也希望他早點好起來,免得自己一直愧疚自責。可是,想要他蘇醒的條件,卻很難讓她釋懷。

自己滿身傷疤,十分自卑是不假,可是,再不堪的身體,她也是有羞恥感和自尊心的,不願意和夏存之外的男子有染。

眼淚不可抑止的再次滾落,順著他的脊背往下淌,淚眼朦朧中,似乎看到布達拉宮後花園的龍王潭菩提樹下,遠嫁西域的前一晚,她拋卻羞澀,與嘉措肢體交纏抵死纏綿的情形。

那心悸和消魂的感覺,似乎還流淌在她靈魂深處,一經勾動,全身都湧起那種酥麻戰栗的滋味,身子下面不知不覺就是一熱,溢出一股蜜水。

她臉上驀然滾燙如沸,嚇得睜開眼睛,惶恐不已。真是可恥,她怎麽能回想起那一世那種情形呢?達瓦與嘉措唯一的一次放縱,竟然讓自己隔著兩世的光陰,還是不曾忘懷分毫嗎?

要是被身邊這個人感覺到了,她真不知道自己的臉該往哪兒擱,觸電般,她慌忙松開摟著方曜的手臂,悄悄摸摸自己火熱的臉頰,有些害怕自己剛才的體驗,想往後面挪挪,拉開與他的距離。

就在她剛剛移開一點點距離,一直沒有任何知覺,被她安置成側躺姿勢的方曜,忽然身體動了動,換成平躺姿勢,一直微微閉合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顫動不已,最終睜開。

“啊!”小狼驚叫一聲,慌忙雙手撐著床,向後退開老遠:“你、你怎麽醒的這麽突然?!”

方曜冰藍色的眼白和漆黑如葡萄的瞳仁裏,滿是迷茫,惶惑的從布滿唐卡和繪畫的屋頂上掃了一圈,落到小狼身上。

看到她身上什麽都沒有穿,他驟然一驚,臉色微紅,急忙錯開目光,低啞道:“你先穿上衣服。”

繼而,他發覺自己也是相當不雅的光著上半身,立即用力將被子拉過來裹緊。

小狼手忙腳亂的匆匆穿上衣裙,所幸方曜一直將視線投向別處,多少給她留了些體面。饒是如此,她也慌得喘不過氣來,一不小心,踩到了沒有束好的衣帶上,跌了一交,正好摔倒在方曜身上,窘得她想撞墻的心都有了。

這一下跌的不輕,她慌亂中下意識用手肘支撐自己跌倒的身體,不料手肘狠狠撞擊在方曜胸膛,方曜痛的悶哼一聲,額頭上頓時冒出一層細密冷汗。

“對不起,很疼吧?”小狼歉疚不已,爬起來趕緊伸手替他揉弄被撞的地方。

方曜聲音低啞虛弱,道:“沒什麽,不疼。我們已經在布達拉宮嗎?”

“嗯,這是布達拉宮佛主所居住的白宮最頂層西日光殿的寢殿裏。”小狼忐忑不安的問:“你覺得身體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什麽感覺。”方曜想坐起來,試了試,渾身無力,竟然無法坐起。

小狼趕緊扶著他,將兩個菩提果枕頭放在他身子後面墊著:“你剛剛蘇醒,身上沒有力氣很正常,別心急。”

方曜沈默著,靜靜看著跪坐在他身邊,滿臉關切的小狼。

小狼在他沈靜深邃如海的冰藍色眸子長久註視下,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感應到,赤落落的她剛才摟著他回想起的那個場景,臉色漸漸緋紅,別扭的低下頭,將臉側向一邊。

他現在已經蘇醒,是不是不用她為他獻身,就可以喚起他的神之力量?她想問,卻不好意思問出口。

如果不需要她了,她是不是就可以離開布達拉宮,去找夏存?

一想到夏存,她緊張不已,手心裏竟然冒起薄薄一層汗。這樣就可以離開方曜了嗎?這比她原本的想象,要好多了。

方曜靜靜看著她,她臉色變化盡收眼底,過了幾分鐘,他才低低開口:“你身體現在怎麽樣?”

“很好,除了有點虛弱,在這海拔太高的地方略微氣促心悸之外,沒什麽不適宜的。不過這個也沒什麽,我正在服用夏存哥哥開的藥方,應該能調養好。”小狼如實回答。

2決然放手受反噬(一)

2決然放手受反噬(一)

當提到夏存時,她心裏十分不安,怕他不開心。

“這樣嗎?”他卻只是怔了一下,掩飾住心底的抽痛,微笑道:“那就好,你去找他吧,我既然已經醒了,就不用再耽誤你時間。”

小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抓住他胳膊問:“你真的願意我離開?”

方曜看著她,微微點頭:“嗯,我不惜一切代價覆活你,就是為了讓你這一生活得無憾。回他身邊吧,只有在他身邊,你才會覺得幸福。以後別再傻乎乎的輕易送死,我已經答應留在布達拉宮,此生不能再暗中追隨你保護你,你自己多保重。”

小狼鼻子一酸,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止不住留下來,心底猛然一陣陣疼痛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她是很迫切的想走,想馬上就回到夏存身邊。可是,面對這個一次次將她從死神手中救活的男子,面對他一次比一次不惜代價的隱忍付出,縱然是這樣,他還能如此平靜溫柔的放她離開,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就這樣,接受過他的犧牲後,無動於衷的離開他,去投奔另一個男子嗎?

“哪有這麽愛掉眼淚的狼?羞不羞?去找他吧,你們早點在一起,我也可以早點放下心。”方曜替她拭淚,可是,她哭個不停,他擦不幹凈,渾身無力,手臂只是輕輕擡著便酸痛無比,使不上力氣,只得作罷:“小狼,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麽多了,以後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時刻不離左右的看護著你,你一定要堅強,學會自保。”

“嗯,你不用總是擔心我。”小狼哽咽著回答,忽然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不由問:“你還是沒有力氣嗎?”

“可能是暫時的,你躺下安心睡吧,現在已經後半夜。明早我送你離開。”方曜想撫摸一下她胸前哭得濕漉漉的長發,想了想,還是忍住沖動。

既然他知道自己需要怎麽做,就不該再與她有任何不必要的觸碰。只要將完好無虞的她送回她最想去的那人身邊,他以後的歲月該怎麽熬過去,他都不願多想。

完成了她的理想,他這一生,還有什麽可遺憾呢?

小狼設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怎麽也沒有想到,他醒來後,會如此雲淡風輕的與她說話,會平平靜靜的告訴她,要送她離開,回到夏存身邊。

如果他要她留下,她雖然不甘心,卻不會覺得愧疚。因為他付出過,她償還了,就此兩清,再不牽絆。最好是他不顧她的想法,強行逼她就範委身於他,那麽她會想盡一切辦法逃離。

可是,他竟然主動要求她離開,甚至,從清醒後到現在,一直與她保持著適當距離,拒絕任何暧昧情形。

他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有愧,心裏泛濫著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悲涼。

他的心意,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她就這樣走了,和夏存過逍遙幸福的日子,那麽他呢,他留在這他生生世世都想逃離的佛國宮殿裏,他的餘生該怎麽度過呢?

還有什麽事情,什麽人,可以溫暖他荒涼絕望的心?放她離開,他便一無所有,他還會有活下去的信念嗎?

也許他會為了承諾,忍受所有孤寂活下去,擔負自己的責任,守護著藏地百姓,可是,那樣的一生,他該如何煎熬著才能走完?

每多為他以後的處境想一分,她的心就越痛楚一分,她該不該就這樣一走了之?可是不走又能怎麽樣,難道她要選擇留在他身邊?不!

虧欠就虧欠吧,她的心無法一分為二,她必須回到夏存身邊去,與最摯愛的他相守相偎,那是她從小到大唯一的夢想。

方曜默默看著背對著他躺著的女子,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替她蓋好。她微微聳動的肩頭,斷斷續續的低微啜泣聲,使他內心五味雜陳,暗自嘆口氣,閉上眼睛。

等天亮的時候,佛主醒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布達拉宮,接著以最快速度傳播到整個拉薩城,並且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狂喜的信徒們,傳到整個藏域的各個城鎮村落,大小寺廟。

方曜靜靜坐在餐桌邊,喝著菩提花茶,看著小狼和兩個孩子吃飯。

拉澤與梅朵今早實在太激動了,布菜盛飯時,打翻了湯碗,還好沒有人責怪她倆的失職,她倆喜不自禁的侍立在小狼身後,一直偷偷觀察著沈默喝茶的佛主。

盡管早就知道佛主是岡仁波齊大神轉世,擁有世間最美的容顏,最強的力量,她倆還是想象不到,佛主會好看到這般程度。

雖然他眼神清冷,除了小狼和孩子,不容許任何人靠近他,他眼裏也看不到任何別的人,可是,就看著他絕美出塵的精致五官,都是一種享受。

那麽冰涼威嚴的他,在看著小狼和孩子時,眼底的光芒卻是那麽溫柔喜悅,無盡癡迷中甚至帶著一絲孩子氣。

可惜,太懼怕他的威嚴,她倆不敢明目張膽的打量,只敢偶爾偷瞄一眼。

等吃過了飯,喝過一杯紅景天枸杞茶,方曜陪著小狼走出西日光殿,早已經在殿外等候多時的五大佛教派所有最有身份的高僧和桑珠等藏地高級官員們,一看到他出來,無不激動不已,全部虔誠的跪拜下來,高聲念誦佛號。

方曜淡淡道:“都起來吧,不必拘禮,我未必當得起你們的敬畏。”

從蘇醒到現在,他的感覺都有些異樣,因為他一直感覺不到身體裏功力的運轉。他暗暗試過幾次,一點元氣流動的跡象都沒有,好像是他引以自豪的功力,已經不覆存在。

如果功力不在,他就沒有被這些人敬畏和利用的價值,雖然有負自己的誓言,可是,又不是他故意失去功力,他不必抱愧。

就算被事後得知真相的信民們震怒處死,他也無所謂,而在此之前,他必須不動聲色,送走小狼。

眾人一起走過東日光殿,走下臺階,穿過重重色彩絢麗的殿閣游廊,一層一層下去,當來到歷代佛主舉行坐床典禮和親政典禮的白宮第四層最大的殿宇東大殿(措欽廈)時,一直苦苦掩飾著身體不適的方曜,突然再也撐不住,跌跪在地,唇邊溢出血絲。

好像,每離開西日光殿多一分,身體的無力和痛楚就多一分,難道,是宿命的羈留?他沒能完成使命時,就不能離開這羈絆了他無數輪回的布達拉宮?

眾人慌忙扶他在寶座上半躺著,小狼從昨晚到現在心裏隱隱泛起的不安感覺,終於得到驗證,她心裏一涼,跪倒在寶座前,拉住他的衣袖問:“你到底哪裏不適,告訴我吧,我不想心懷愧疚的離開這裏。”

丹增大師和桑珠等等僧俗權貴,無不臉色凝重,神情驚慌,緊張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見小狼聲音裏含著哭腔,都驚覺到不妙,一齊跪下。

凝暖和淩天本來還歡天喜地的,這時被近百名大人的沈重表情和動作給嚇住了,也趕緊詢問方曜身體狀況。

方曜向來高傲自負,長這麽大,一直憑自己努力,高高站在巔峰之上,從不屑於示弱和隱藏什麽,此刻眾目睽睽,雖然還沒有送走小狼,他卻已經拉不下面子再隱瞞下去,只得道:“我已經功力盡失,你們想如何處置,悉聽尊便,不過,小狼已經盡力了,你們應該放她離開。”

兩個孩子根本不明白功力盡失四個字意味著什麽,小狼卻是如遭電擊,不敢置信的擡頭看著他:“失去功力,你身體難受嗎?”

“除了深感無力,也沒什麽感覺。”方曜淡淡道。

丹增大師等百名僧俗權貴,則是臉色鐵青,萬念俱灰,一個個難以置信的面面相覷。桑珠忍不住道:“功力盡失?!你今早竟然一直瞞著,你是想不動聲色先送小狼離開這裏吧,你究竟是不是我們的佛主?!”

2決然放手受反噬(二)

2決然放手受反噬(二)

“我怎麽知道我是不是你們的佛主?”方曜冷笑:“是你們一直咬定我是須彌天佛主,你們覺得我的力量堪與鶴君相比,就逼我與你們立下誓言,覆活小狼之後入主布達拉宮。現在知道自己認錯人了吧?想怎麽處置,我無所謂,但願你們顧及自己身份,別為難不相幹的女子和孩子。”

丹增竭力穩住心神,沈聲道:“你的確是佛主轉世,是岡仁波齊大神在俗世的肉身,否則吉祥天母不會認定你的身份,也不可能協助你覆活已經死過兩次的小狼。只是,我們誰也想不到,你會功力盡失,無法繼承大神的力量和佛主的使命。究竟是什麽環節出錯了呢?”

桑珠恍然大悟似的問:“小狼,你有沒有獻身給佛主?”

面對這麽多雙男子的目光,小狼無地自容,握緊雙拳,深深垂下頭,羞惱道:“管你們什麽事?你們真過分!”

方曜雖然癡戀小狼很多年,卻未經人事,從來沒有與她有過太過親昵的接觸,桑珠的問話,讓他非常尷尬,也非常震怒,不自然的道:“小狼有自己喜歡的男子,你們註意言辭,不要讓她難堪。”

桑珠不以為然道:“小狼現在是我們布達拉宮事實上的半個女主,雖然大家不能接受她成為佛主你名正言順的伴侶,但是,都已經默許她和佛主你的關系。為了你,她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小狼臉色慘白,垂頭不語,指甲將掌心都掐出了血跡。他們竟然如此無視她的自尊,完全將她當做棋子,只要可以覆蘇方曜的神力,他們希望她什麽廉恥尊嚴都不許顧及。

那麽,自己在這些人眼裏算什麽?!她羞憤無比,然而,她身子現在還虛弱,沒有能力修理這群該死的高僧和高官們,只能在心裏暗恨。

方曜忍著身體強烈的不適,坐直身子,道:“我尊重她的選擇,也希望你們不要再說這種踐踏人尊嚴的話,我是死是活,能不能恢覆功力,都不該和小狼的清白掛上鉤。小狼,你現在馬上離開布達拉宮。”

“那你呢?你現在什麽力量都沒有,你怎麽辦?”見他想要起身,小狼趕緊站起來攙扶他。

“沒有功力不是更好?不必被利用。你不用管我,走吧。”方曜勉強站起身,向大殿外走去。

旦增大師等高僧和所有官員都面色沈肅,擺明了不願意讓小狼離去。可是,看方曜冷厲堅決的臉色,他們不敢多加阻攔。

當方曜一步步走向措欽廈大殿門口時,體內刀攪般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似乎有無形的力量在拼命阻止他的決定,不準他放走小狼。

他咬牙強忍著致命的痛楚,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繼續向前走。然而,一直扶著他的小狼,察覺出他身子不可抑止的顫抖,見他鬢角都是冷汗,伸手在他脊背上摸了一把,衣衫已經被冷汗浸濕,她心裏越來越是惶恐不安,漸漸意識到是不是和自己的離開有關?

瑪旁雍錯和岡仁波齊已經有億萬年的情分,是相守萬世的最長情情侶,如今一定要分開,還是在他如此虛弱無力的時刻,是不是已經觸動什麽劫數,要遭天譴?

如果要遭天譴,那也是辜負大神的她承受天罰,而絕不應該是忠貞不渝的方曜遭受劫難。

她停下腳步,黯然道:“方曜,我不該離開這裏。”

“走吧,布達拉宮是容不下世俗情緣的,你回到他身邊去,別讓我一切的努力都成為泡影。”方曜用衣袖拭去唇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固執的用盡全身力氣拉著她往前走。

他的眼神堅定無比,步伐卻止不住越來越踉蹌。

小狼猶豫不決,不忍心就這麽拋下他不管,可是私心裏又很想回到夏存身邊,便半推半就的任由他跌跌撞撞拉著她向大殿外走去,她心裏的不安和愧疚越來越濃。

旦增大師與眾人竊竊商議,正準備強行攔截方曜和小狼,就聽小狼一聲驚叫,踉蹌跌倒。

原來是方曜受不了強大的未知力量反噬,突然噴出一大口鮮血,昏死在措欽廈殿門口,由於他的手緊握著小狼的手,神思恍惚的小狼在他昏倒時,猝不及防,被他帶得一起摔倒在地。

3寧願萬世守護成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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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一步,就算這些高僧和權貴們不逼她留下,她也絕不能離開了。不管她怎麽渴望和夏存在一起,她都已經無法忽視方曜的生死和功力能否恢覆。

他若有不測,她還有什麽顏面心無旁騖的去追逐自己的幸福?而他的功力若不能恢覆,那麽傳承幾千年的藏佛世界就會被鶴湖妖僧們毀滅,藏民和周邊省份甚至國家的民眾都會永遠承受新教妖僧們的荼毒。

這重重後果,都是她不能視若無睹的。

千百個念頭轉過之後,她最終打定主意,先全心全意留在方曜身邊,與他一起回顧萬世情緣,證得他神袛和佛主的身份,讓他順利繼承神佛力量,將他和她之間的情緣做一個了斷,然後再決定是去是留。

醫術造詣最深的寧瑪派高僧頓珠大師,上前為方曜把脈之後,道:“佛主身體依舊衰竭無比,僅僅只是清醒過來而已,別說功力,連正常人的體質都達不到,現在我們能做的,也只能是用藥物盡量調養佛主的身體。”

眾人將期待的目光全部投註在小狼身上,一起跪下懇求道:“小狼姑娘,你和佛主的淵源太深,你們的情緣淩駕在自身意志和外界阻力等等一切力量之上。我想,大概在沒有證得你們的情緣之前,佛主與你,永遠都只能以凡人的形式和能力行走在這世間,佛主的力量將永遠不可能覆蘇。所以,我們代表數百萬藏民和信徒,懇求小狼姑娘你留下來,陪在佛主身邊。從此以後,不管你和佛主想以什麽樣的關系入主布達拉宮,我們都絕不幹涉分毫。”

小狼在心底苦笑一聲,早知如此,你們何必生生世世,一直不遺餘力的破壞拆散我和他呢?當你們終於如願以償斬斷我倆的情緣,讓我移情別戀,背叛了他,現在又何必苦苦哀求,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我們再續前緣?

若沒有這無數輪回裏世世成殤的情劫,我們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是,再多的憤恨和不甘,她都無處發洩,她現在只能接受他們的請求,留在方曜身邊,不管需要她付出什麽,她都絕無怨言。不為這些僧俗權貴,只為方曜和百萬藏民信徒的命運。

“好,我會留下來,大家都起來吧,不要對我行什麽大禮。”她無奈而冷冷道:“我不是他,不受任何宗教的脅迫,不再沾染佛煙,你們的一切教條對我無用,我僅僅是放不下他,想要他活下去,才會留下。”

看她凝重而決然的眼神,眾人終於放下心來,不敢對她的負氣多說一個字來辯駁,原本就是世俗與宗教聯合起來的力量,一世又一世,用盡手段,才將他倆拆散,可現在為了自己的利益,在生死存亡之際,又要勉強他們再續前緣,她有錯嗎?沒有。

只要她肯留在佛主身邊,她再發脾氣,他們都無可辯駁。眾人一齊起身,抱起昏迷的方曜,重新送回西日光殿。

六月末的日光城拉薩,陽光熾烈燦爛,打開屋頂上可以活動的琉璃瓦,陽光無遮無攔的傾灑進來,寢殿裏光線好的出奇,所有東西都充滿陽光的味道。

當小狼跪坐下來,用自己的唇給方曜餵了一杯菩提花茶時,方曜醒了過來,看看自己依舊在寢殿,小狼依然在他身邊,他就明白一切了。

想要責備她的固執,可是看她安靜而決然的目光,他說不出責怪她的話,忍不住嘆息一聲:“小狼,你真要留下來嗎?現在的我,功力盡失,已經沒有號令他們的理由,你留在我身邊,難免會受委屈。”

“受一點點委屈算什麽啊?要是你過得不好,或者有什麽不測,我才無法原諒自己。”小狼看他想坐起來,便扶他靠在床頭。

方曜看看外邊晴好的藍天,有些心馳神往,他最不喜歡有拘束的生活,待在這充滿佛教氣息的寢殿裏,渾身都覺得難受:“我想在外邊陽臺上曬太陽,你去嗎?”

“嗯,當然想去,我不喜歡這種屋子,壓抑死了。”小狼開心的扶著他,一起走出屋子,示意拉澤和梅朵搬了一張床放在陽臺上。

拉澤和梅朵看小狼的神色與前幾天的神思不屬和哀愁消沈完全不同,無不心裏輕快萬分,相視一笑,興高采烈的又搬了一張桌子在旁邊,放上幹凈的瓜果點心和茶水,然後悄悄退下,將靜謐美好的空間留給他倆。

小狼將菩提子做成的枕頭放好,躺下來道:“我們躺著說話吧,這樣你就不累了。”

方曜微笑道:“你躺著吧,我只是身上沒力氣,並不覺得累。想吃什麽?”

小狼躺著瞥了一眼各種果盤,笑道:“都想吃,怎麽辦呀?”

“那就一樣一樣,全部吃一遍。”方曜起身去洗了手,坐在床邊替她剝石榴籽,幾粒幾粒的餵入她口中。

小狼閉著眼睛,津津有味的享受著美味和他體貼細致的服侍,腦海裏,頓時湧滿無數個往世裏,他和她坐在布達拉宮西日光殿外,一起讀經、聊天、撫琴、喝茶、吃點心的場景。

他從來都不貪戀塵世的享樂,總是伺候著她品嘗各種美味,靜靜看她無比享受的滿意表情,而他自己,頂多就是一杯茶。

在他是嘉措,她是達瓦的那一世,他倆的關系,在森嚴的監控和壓制下,比以往每一世都更熾烈大膽,他們甚至在並枕躺在這陽臺上曬太陽時,就會情不自禁的瞅著機會親吻。

那甜蜜酥麻舒服的感覺,現在似乎還流淌在她的意識裏,讓她忽然興起強烈渴望,她忍不住身子往方曜身邊移了移,擡起手臂,手指摩挲到方曜的下巴上。

正在專心剝石榴的方曜身子一顫,全身像過了一道電流,他擡眼看了看她略微泛著癡迷的眸子,克制著隱隱悸動,悄悄拉開一點距離,微笑道:“是不是吃膩石榴了?來,嘗嘗西域的葡萄。”

他將葡萄皮小心翼翼的剝幹凈,摳出小小的葡萄籽,將幾近完好的幹凈果肉放入她口中。

入口是醉人的清甜果香,滿口生津,與往世無數這樣甜蜜蜜的情形和感受重疊起來,小狼忍不住在他又餵她一顆時,含住他的手指不放,舔舐著他指頭上的香甜:“方曜,你剝葡萄的功夫,還是這麽好。”

舔舐的力道由淺及深,漸漸含了些清欲的味道。

方曜被她這舉動電的渾身酥麻,絲絲悸動從手指綿綿不絕的傳遍全身,腦子裏剎那一片空白,繼而是難以抑制的情動,幾乎要呻吟出聲。

他死死克制自己,將手指抽回,盡量語氣平靜的問:“小狼,想吃瓜子嗎?我給你剝瓜子。”

“噢,吃什麽都好。”小狼被他不動聲色的拒絕臊得臉上熱辣辣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將頭扭向裏邊。

她不敢再閉著眼睛,躺在這白宮最高的西日光殿陽臺的床榻上,枕著這菩提子枕頭,她腦子裏被萬世千生無數個重疊的繾綣場景填滿,從身到心,滿滿的都是旖旎情思。

以往的那些輪回裏,因為他們始終受到俗世力量的嚴密監視和阻撓,僅僅都只是偷偷親一親,拉拉手,或者默默摟抱一會,除了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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