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１回溫繾綣觸玄機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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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達瓦那一世，他們從來都沒有過更進一步的親昵接觸。
只有在身為神袛，沒有沾染塵世佛煙之前，他們在神山聖湖之間的神殿裏，花園裏，山巔之上，處處都留下最持久親昵的歡愉。
那樣自由而甜美的時光，早已成為湮沒在漫漫流年裏的一個個幻影，再不可求，也不可留。
然而現在，墮入塵世的小狼在這一世，已經品嘗過與人消魂纏綿的滋味，當她情動時，不由自已的便想一嘗這種愈仙愈死的滋味。
越是躺在這每一世都不變的地方時，她心裏的渴望就越是迫切，當方曜將剝好的瓜子放入她口中時，她不由拉著他一起躺下：“我不想吃了，陪我躺一會。”
３寧願萬世守護成空(二)
３寧願萬世守護成空(二)
方曜沒有再拒絕，端來清水讓她洗去唇上和手上瓜果的甜漬，與她並枕而臥，不著痕跡的將她環繞在他腰間的手臂拿開，望著晴藍高遠的天空，微笑道：“這一會，感覺像是在做夢。”
“為什麽呀？”
“我沒有想到過，你有一天會不再恨我，而且會如此安靜溫馨的與我躺在一起曬太陽。”
小狼嘆口氣，神思有些迷離。
當年，她初遇他的第二天，在鱷魚潭狩獵時，他就強行吻她，甚至試圖要她的身子，那時他倆都只有十四歲，她當時的確被他的眼神和動作狠狠嚇到了，從那一刻起，就對他充滿戒備和憤恨，甚至有些鄙夷。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他默默的守護和犧牲，已經將她最初的恐懼和恨意都抵消了，更談不上鄙視，只剩下滿滿的感動和深深愧疚。
她輕輕一笑，握住他的手，聞著他掌心裏殘留的淡淡水果甜香，輕聲道：“我那時一門心思想著狠狠打你一頓，往死裏修理你出出氣。我也沒想到我們會消除芥蒂，像現在這樣平心靜氣的相處。”
其實，她是直到今天，他功力盡失，卻還執意要送她離開，她才徹底消除心裏所有的芥蒂，真心實意想留下來陪他。
此刻，她隱約有些明白，為什麽他會蘇醒過來，功力卻沒有恢覆。因為昨天赤落落的她抱著他時，只是回憶到了那一世，達瓦獻身給嘉措的場景和極致消魂的感覺，身子不知不覺有了反應湧出蜜水，但是，他倆這一世並沒有真正歡合過，她又已經委身過凡人，所以，他的魂與身，根本不曾被她喚醒。
說到底，他倆之間在無數次輪回中，經歷的變數太多，如今，她不走出這最後一步，他永遠不可能恢覆神袛的力量。
側躺著專註看著他平靜而絕美的臉，想著他對她的情思，和他剛才一再的隱忍拒絕，他不是不想要她，卻不忍對她有一點點褻渡，不願意讓她有絲毫委屈，她越發感動和愧疚，忍不住伸手拂過他的唇：“方曜，你難道不想要我嗎？我能感覺到，你在刻意回避與我親昵的氣氛。”
方曜看著藍天，淡淡道：“小狼，你不用委屈自己成全我。我寧願這萬世守護成空，也不想看到你委曲求全的留在我身邊。你只需要遵從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選擇最能讓自己感覺到幸福的人走下去就好。你過得開心，我就也會開心，別勉強自己。”
“你幹嘛要對我這麽好？”小狼眼眶一熱，有些哽咽。
“這也算好嗎”方曜將目光從天際收回來，落在她臉上：“如果說我在這塵世有什麽牽掛的話，那就是你。十四歲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十四歲遇到你之後，我才明白，我是為了等你在這世間的出現。有你在，我留在這世間就有意義，你若不在，我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不對你好，我不知道自己該對誰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麽，所以，別再問這麽傻的問題。”
“說我傻，你才是傻子。”小狼湊到他懷裏，枕著他的胳膊，手臂摟在他腰上：“我想這樣待在你懷裏，別拒絕好嗎？”
若不是知道她心有所屬，他怎麽可能忍著強烈的不舍一再推開她？遲疑半響，他沒有再拒絕她的靠近，靜靜摟著她，曬著太陽閉目養神。
不知不覺，困意襲來，他朦朧陷入沈睡。但是，剛剛與她夢境相連，就被一股未知的巨大力量生生推開，仿佛從一處無邊深崖墜落。
墜落之中，七色曼陀羅淩空盛放，詭異而絕美的花瓣漫天漫地飄落，幾乎要將他和小狼埋葬。
他悚然一驚，掙紮著從噩夢裏醒來，他驚醒的同時，發覺小狼也心有餘悸的喘息著坐起身子，茫然四顧：“好奇怪，怎麽有那麽多七色曼陀羅，像要將你我埋葬在裏邊。”
“你也做了這樣的夢？”方曜驚疑不定。
“嗯，這麽說，剛才我倆同時做噩夢了？”小狼揉揉額頭，望向紅宮方向，喃喃道：“難道是金頂區那蓮臺裏的七色曼陀羅作怪？”
４重設法陣修前緣
４重設法陣修前緣
“什麽七色曼陀羅？”方曜問。
“就是紅宮頂層金頂群那裏有一座十三層的金色蓮臺，我看到有七色煙霧裊裊飄散出來，不過他們都不允許我上去查看端倪，只告訴我那裏邊是七色曼陀羅。”
“都有那七色，你可還記得？”方曜問。
“嗯，讓我仔細想想，當時他們不讓我看，我就沒怎麽註意。”小狼凝神苦思，好半天才道：“有紫色、藍色、紅色、黑色、粉色、金色，還有……白色。”
“你確定嗎？”
“確定，好像就是這七種。”小狼好奇的問：“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方曜沈思道：“曼陀羅一共有八種顏色，紫色代表恐怖，藍色是詐情騙愛，紅色是黃泉路上的死亡之花，粉色是適意，黑色最為不祥，是不可預知的黑暗、死亡和顛沛流離的愛。金色還好，是敬愛，天生的幸運兒，有著不止息的幸福，白色也沒有什麽，是天上開的花，白而柔軟，見者惡自去除。而這幾種摻和在一起，就很邪惡，加上特殊的密咒，可以阻斷一切東西的輪回和傳承，不管是生命，力量，還是情感，都抵不過它惡毒的詛咒。”
“難道，那七色曼陀羅就是為我們設下的惡咒？”小狼一驚：“怎麽辦？可以解除嗎？”
“我不知道，我只記得還有一種曼陀羅，是代表生生不息希望的綠色曼陀羅，它和最溫暖最長情的吉祥聖花優陀羅，有最神秘的共生作用。”方曜原本晦暗死寂的心，驀然沸騰起來，難道自己和小狼，並沒有真正緣盡，而是被什麽可怕的力量禁制著，刻意阻斷他倆的情緣？他熱切的目光認真看著小狼：“小狼，你願意讓我試一試麽？”
“試什麽？”
“我想，也許清除金頂區那神秘邪惡的七色曼陀羅法陣，你我可以恢覆往世情緣，你……願意嗎？”
“這個……我……”小狼沈默了。
如果她與方曜萬世情緣被喚醒怎麽辦？到那時，她的心，還能完完全全的只安放夏存一人嗎？
與夏存相守相伴，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夢想，萬一她憶起女神對岡仁波齊大神的萬世摯愛，並且淪陷進去，她該怎麽辦？
看她充滿掙紮的痛苦神情，方曜微微一嘆：“算了，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不必為難。”
他一再的隱忍和退讓，使她越發愧疚，終於下定決心：“我沒有為難呀，方曜，我一直回避與你的萬世牽絆，這對你本來就不公平，我也不想回避了，宿命本就無法抗拒，該面對的，終歸是要面對。”
“我不在乎什麽公不公平，你心裏安適幸福才最重要。”方曜認真道：“小狼，我只希望，你按照自己內心最想要的意願生活，不為任何人而猶疑，只為自己無怨無悔盡情盡興的活一場。”
“傻瓜，你就不知道為自己而活嗎？”小狼心底一震，嬌嗔著，氣惱的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方曜身子一麻，立即與她拉開一點距離：“小狼，那我們現在要不要去看看那紅宮上面的曼陀羅法陣？”
小狼點頭道：“要，不管結局是什麽，我都不想一直逃避，一直對你抱愧，那樣活著心裏其實也不好受。”
“好，我們現在就去。”方曜拉起她的手，離開陽臺，走出西日光殿，對拉澤和梅朵吩咐道：“你們去通知一下丹增和桑珠他們，我要去金頂區的蓮臺上看看。”
“那裏是禁地……”拉澤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被方曜冷冽的目光嚇得改變了語氣：“好好，我這就去請示。”
方曜直接帶著小狼，先行去紅宮最頂層。
聞訊而來的丹增和桑珠等等高僧和官員立即匆忙趕往金頂區，等他們趕到時，方曜拉著小狼的手，正靜靜觀察著十三層金色蓮臺。
七色彩霧裊裊飄散，金色蓮臺上刻著的無數佛像和六字真言，以及金色萬字符，似乎都在神秘力量的作用下，浮動起來，圍繞著層層蓮臺湧動不休，然後綿綿不絕的繚繞在方曜和小狼身子周圍。
看著這奇異的一幕，眾人立即全部跪下，行大禮叩拜。
方曜神智稍微被七色曼陀羅的氣氛所控制，有些悵然出神，良久，他才壓制住淩亂飄忽的思緒，問：“告訴我，設置這座蓮臺用意何在？”
眾僧面面相覷，半響，似乎達成了共識，才如實稟告道：“啟稟佛主，這座蓮臺是上上世，你身為嘉措佛主自殺後設置的。當時你因為達瓦公主被投放雅魯藏布江而一死相殉，所有大德高僧和百萬信徒都容忍不了你這樣荒唐草率的殉死行為，所以集合所有高僧和信徒的力量，設下這座七色曼陀羅法陣，用最邪惡的詛咒，強行逆改和中斷你倆生生不息的戀情。”
方曜微微冷笑：“你們終於如願以償了。既然兩世之前，你們已經改變了我的宿命，現在又何必強求小狼留下？她改投其他男子的懷抱，不是你們最想看到的結果嗎？”
眾人啞口無言。
中斷佛主與瑪旁雍錯女神萬世不變的情緣，的確是無數世眾多高僧和信徒最熱切的願望，可是，他們誰也想象不到，隨著情緣終結的，還有佛主作為神袛的力量。
如果佛主失去神袛的力量，他們對他的重重設限，對他的終極膜拜，對他最虔誠的信仰，統統都失去了意義。他們信仰他，供奉他，為的是他有力量庇佑這一方世界。
若他失去了這樣的力量，自然也就不值得再被信仰和膜拜。
現在的問題還不僅僅是信仰的坍塌，而是，若他失去這樣強大的力量，這片佛國凈土就會被鶴湖妖僧們侵占毀滅，並且周邊國家都會陷入妖僧們的荼毒。
唯有他，才可以帶給他們希望。只要能夠喚醒他和她的情緣，讓他作為神袛的一切都覆蘇，就能將消滅鶴君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眾人齊齊五體投地跪拜下來，丹增道：“是我們每一世的先祖都錯了，不能因為苛求你作為佛主必須要禁絕俗世情愛樹立模範形象，就強行破壞你和女神的情緣。請佛主見諒，不要拋棄我們這片國土上的信民，給我們一個改錯的機會，彌補先祖們犯下的大錯。”
“怎麽彌補？”方曜苦笑：“小狼心裏已經再也容不下別的男子，我也不打算讓她委屈自己，重新做什麽抉擇。”
“請佛主明鑒，我們並不敢為難小狼，其實要終止七色曼陀羅的詛咒也不是很難的事情，只需要佛主你和小狼七根手指指尖還有眉心的血各七滴，然後毀了這座蓮臺裏邊的七色曼陀羅法陣，用聖花優陀羅和綠色曼陀羅設置一個修覆情緣的法陣，就可以凈化先祖們對你和女神的詛咒，重新延續你倆的情緣。”
已經被破壞殆盡的緣分，還有修覆如初的可能嗎？方曜暗自搖頭，正要冷笑拒絕，小狼握住他的手，搶先說：“那就有勞各位上師，盡快設置一個新的法陣。”
“小狼，你不用白白浪費自己的血……”方曜想要反對。
小狼不等他說完，便極力踮起腳尖吻在他唇上，阻止他反駁的話語。
眾目睽睽下，小狼一直吻著他不放，方曜驚愕過後，神思恍惚，情不自禁閉上眼睛，承受她纏綿如火的親吻。
丹增大師和桑珠他們立即指揮人手，以最快速度清除法陣裏邊的七色曼陀羅，將一池嚴重汙濁的惡水清理掉，換成最清澈潔凈的聖水——來自岡仁波齊神山之巔的冰雪和瑪旁雍錯聖湖湖水融合而成的聖水【這種聖水布達拉宮裏常年都準備著十幾壇，用來給最尊貴的香客們服用，以收取最大捐資的，現在情勢急迫，也顧不得那些世俗利益了】，然後栽種上明藍色優陀羅和綠色曼陀羅。
當七色曼陀羅被清除的那一刻，原本只是因為感恩，想不惜一切回報方曜，早日了卻與他萬世關系而親吻他的小狼，突然感應到與他癡纏萬世的無盡情思，極致甜蜜與刻骨悲涼的氣息將她的身心全部浸透。
她呻吟一聲，綿柔無力的倒在他懷裏，雙膝酸軟虛脫到無法站立。
感應到她是確確切切情動，方曜體內瞬間就感覺到一絲元氣的流轉。他正自思忖自己是不是功力恢覆了一點點，就見小狼軟綿綿的滑倒下去。他吃驚的緊緊抱起她：“怎麽了，小狼？”
她眸光迷離，癡癡看著他：“方曜……嘉措……我們是在夢中，還是忘川途中？”
她是陷入前世的記憶中，難以自拔了嗎？盡管重溫前世繾綣情思，是他夢寐以求多年的，可是，他不想她是在神思恍惚的時刻，更怕她有危險，所以他立即如實回答：“小狼，我們不是在夢中或者忘川途中，是在布達拉宮的紅宮頂層。”
“布達拉宮？”她飄忽不定的思緒，在無數淩亂幻象裏苦苦掙紮，最後終於找回到了現世裏，輕輕籲了口氣：“方曜，謝謝你將我拉回現世。”
“傻瓜，謝什麽？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再留戀也沒有任何意義，我希望你不要束縛於羈絆萬世的牽連，做你現在覺得最舒心的抉擇，不要有絲毫勉強。”
“嗯，我會的。”小狼終於明白他的驕傲和豁達，放下心底最深處那隱秘的將就和補償心思，坦誠的道：“不管我會怎麽選擇，都絕不摻雜任何雜質在感情裏。”
“你明白就好，一切順其自然。”方曜微微一笑，輕輕撫了撫她的長發。
５再植溫暖長情花
５再植溫暖長情花
丹增大師問：“佛主，新的法壇已經設置完畢，請問佛主現在是否就滴血啟動法陣？”
方曜征詢的目光看向小狼，小狼微微點頭：“啟動吧。”
伸出手來，示意方曜抱她上到十三層蓮臺上，將自己的手指對著盛滿聖水的巨大壇子。方曜抱著她遲疑半響，怎麽也下不了這個手，去刺破她的七個手指頭各放七滴血。
小狼無可奈何的道：“你不是最冷酷的人嗎，不管哪個女孩子敢喜歡你，都會被你無情的賜死，你怎麽在我面前如此膽小呢？”
“那不一樣，我舍不得你受一丁點疼痛。”天涯海角暗中追隨保護她的這些年，看多了她受傷或者自己故意求死的畫面，尤其是五年前草原上她難產而亡的那一幕，他這一生，都不願意再看到她在他面前流一滴血。要他親自刺破她的手指放血，他怎麽也做不到。
小狼嘆氣道：：“算了，我自己來。”
從衣袖裏掏出一把匕首，對著自己的手指便用力劃下去。看她動作那麽孟浪，一點都不顧惜自己痛不痛，他急忙奪掉她的匕首。
罷了，與其看她不把自己的疼痛當回事，不如自己狠下心動手。他凝神一刀下去，輕輕劃開她七根手指，等全部滴夠七滴血時，便馬上給她的手指敷藥包紮起來。
當他的血也滴落在聖水裏邊時，他們不約而同聽到水面傳來空靈細微的輕顫聲，似乎有什麽東西，突破薄薄的一層胚芽。
丹增大師仰望著他倆雙目交纏靜默不語的情形，小聲提醒道：“佛主，還需要眉心之血七滴。”
小狼笑瞇瞇問：“方曜，我自己來，還是你動手？”
被她的疏狂野性嚇得不輕的方曜，哪還敢讓她自己來？她向來不愛惜自己身體，要她自己刺破眉心，粗心馬虎的她極其可能會出岔子，弄出很大的傷口，他立即道：“我來吧。”
他略一屏息凝神，將匕首在她眉心正中刺破小小一個創口，滴落七滴血，然後自己也放了七滴血在聖水裏。
當眉心血也一起相融於聖水裏時，剛剛撒下的優陀羅和綠色曼陀羅種子，就開始抽出第一片芽。
看著那顫巍巍伸展出來的第一片嫩葉，小狼欣喜的道：“放我下來，我想仔細看看。”
方曜小心將她在狹窄滑溜的蓮臺邊緣微凸的臺階上放好，小狼趴在壇子邊沿，伸手到裏邊撥弄著清亮聖水，還想摸摸那剛抽出的嫩芽體會一下什麽感覺。無奈嫩芽在壇底，離壇子邊沿足有一米半的距離，她怎麽也夠不到。
她不好意思的擡頭瞄了一眼方曜：“我明天再來，一定要摸一摸這些嫩嫩的小葉片。”
“好，明天我們再來。”方曜俯身小心抱起她，飛下蓮臺，徑直回日光殿。
看他身手似乎變得稍微利落了一點點，功力似乎有覆蘇的跡象，丹增大師他們都是心裏暗喜，看來，毀掉最惡毒的七色曼陀羅法陣，重設溫暖長情的優陀羅陣法，是完全正確的做法。
剛回到日光殿，就見淩天和凝暖跑了過來，一左一右，抱住方曜的腿，揚起頭央求道：“叔叔，你身體是不是好了啊？這次會不會再驚嚇我們？“
”不會，叔叔已經好多了。”方曜放下小狼，蹲下身子摟著兩個小東西在懷裏，噌了噌他倆的臉頰，道：“這段時間讓你們兩個受委屈了，在布達拉宮是不是一點都不開心？”
“那還用說嘛，這裏除了拉澤、梅朵和小狼，全部都是僧侶和官員，清一色的醜不拉幾大男人，他們的服飾、飲食還有建築，每一樣都不合人家的意，身上還有牛羊肉和酥油燈的味道，難聞死了，有什麽好玩的啊？快悶死我們了。”凝暖摟住方曜的脖子往他懷裏鉆：“叔叔抱抱我嘛，我都快想死你了。”
方曜父子喜歡清雅素淡，整個天曜宮，都沒有一處絢麗晃眼的地方，跟著他們長大的小孩子，自然也從骨子裏就習慣了清素新雅的色調和氣味，崇尚雅致精美的東西，和布達拉宮的氣息格格不入，更別提那些僧侶們終日打坐念經、轉經、辨經、習武有多麽枯燥乏味了。
看著凝暖眼淚絲絲、可愛可憐的討寵小模樣，方曜趕緊將她一把抱起來，親親她的小臉蛋：“小暖，你想去哪兒玩？”
凝暖被他抱起來，心裏就特別滿足了，怕哥哥被冷落會吃味，趕緊低頭看著哥哥，說：“叔叔，哥哥想去哪兒玩，我就想去哪兒，你問他吧。”
方曜微笑著問：“小天，你說吧，叔叔今天唯你是從。”
淩天想了想，道：“我想去布達拉宮外面玩玩，但是不知道叔叔你現在的身體可以帶我們出去玩嗎？”
“可以，走吧。”
小狼有些擔心的勸道：“我看還是過兩天再出去吧，你今天早上還昏倒過，體力不濟。”
凝暖不高興的白了她一眼，嘟噥道：“小狼，你真讓人討厭。”
方曜臉色一沈，厲聲喝問：“你叫她什麽？這是誰這麽教你的？！”
“我、我……沒有人教我，我討厭她，所以不想叫她娘親。”凝暖被他的嚴厲表情嚇得渾身發抖，長這麽大，他還從來沒有對她這樣兇過，她戰戰兢兢問：“不、不行嗎，叔叔？”
“當然不行，她是你們的娘親，你們必須對她恭敬守禮。”方曜嚴肅的聲明道：“是叔叔前幾年太糊塗，偷偷將你們兩個掉包換到我身邊，把一對不相幹的龍鳳胎嬰兒留在你們的親生父親那裏。如果不是我當年一念之錯，你們現在說不定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過得很好。”
“我覺得和叔叔你在一起更開心，”淩天道：“我都聽靈念說過了，他們的父親長年不在家，奶奶厭惡他們，從來不肯正眼看他們一下，他們也從來沒有見到過真正的娘親小狼，唯一對他們照顧得很好的，只有一個沈鏡心。可惜，沈鏡心後來變成了阿拉伯國家的阿斐葉公主，離開他們的父親了。叔叔，你覺得他們那樣的家庭，我和妹妹在那裏可以活得很快樂嗎？”
方曜一時間無法反駁淩天的質疑，想了想，道：“你說的有理，不過，這和你們對自己的娘親恭不恭敬沒什麽關系。如果你們對小狼沒有孺慕之情，尊敬之禮，以後就別叫我叔叔，我也不想認你們這兩個沒教養沒人性的小狼崽。”
“噢，我們知錯了，叔叔別生氣。”兩個小家夥趕緊認錯，凝暖更是膩在方曜懷裏拱來拱去，還討好的問：“叔叔你累不累，我給你捶捶背，捏捏腿？”
“去，我又不是老頭子，捏什麽腿？”方曜苦笑不得，彈了她額頭一下。凝暖見他臉色緩和下來，立即乖巧的親著他臉頰，撓他的癢癢。
小狼呆呆的看著方曜和倆小孩的親昵互動，心裏忽然有些難受。思染和靈念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淩天和凝暖也是如此，雖然迫於方曜的威嚴，不敢不對她恭敬，可是，應該不可能對她產生實質性的依戀和認可。
她這些年，活得是不是很失敗？
以前，她滿腦子都是與夏存愛而不得無法相守的苦悶和絕望，一邊獨孤流浪一邊頹廢求死，現在她才感覺到又多了另一重傷感，那就是關於孩子。
當年和夏存一夜溫存，年紀還小，她根本就沒有想過後果，絕對想象不到竟然會懷孕了。
直到終日惡心嘔吐，茶飯難進，最終餓暈，被送去就醫，她才知道自己肚子裏有了寶寶，喝打胎藥也沒有打下來，反而差點丟掉性命。從那之後，方曜在暗中看管她看得很緊，她自己也害怕了，就沒有再嘗試打胎。
如今仔細回想，從孩子剛開始懷上，到他們出生，甚至到現在五歲，她從來沒有盡過一個母親的責任，甚至從來都沒有想念過孩子，也難怪沒有一個小孩子對她有任何感情，不管是親生的，還是方曜用來掉包的兩個孩子。
她不由長長嘆了口氣，想起自己前段時間，在蓉城與夏存重逢之初，她還一再逼迫夏存答應她，不許想著孩子，不許要孩子們，此後心裏只能有她一人，終生都只能陪她一人游歷天下，泛舟游歷世界，絕不許孩子同行。
這世上，還有比她更糟糕的母親嗎？
方曜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嘆什麽氣？”
“我愧為人母，這些年真是活得一塌糊塗。”小狼耷拉著腦袋，嘆氣道：“他們討厭我是應該的，你不要勉強他們接受我，我自己都接受不了這麽失敗的我。”
方曜撫摸了一下她瘦削的肩膀，搖頭笑道：“你自己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怎麽可能做好母親？你只要能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我就放心了。”
“什麽呀，你明明和我同歲，憑什麽說我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哼，你分明小瞧我。”小狼不樂意的踩了他一腳。
方曜一笑了之，抱著凝暖，率先向外走去。
拉澤和梅朵一聽說他和小狼要去八角街游玩，頓時傻眼了，趕緊跑去請示丹增大師他們。
丹增他們知道無法制止佛主的行動，他和小狼現在想做什麽，想去哪裏都好，只要小狼留在他身邊，只要他們能相處得很舒適開心，不愁他們不會延續萬世情緣。所以他們沒有反對，只悄悄加派功夫最了得的高僧們沿途喬裝保護。
６轉經路十指相扣
６轉經路十指相扣
布達拉宮海拔3700多米，主樓13層，集宮殿、城堡和寺院於一體。依山而築，宮宇疊砌，巍峨聳峙，氣勢磅礴，在空間組合上，院落重疊，回廊曲檻，上下錯落，前後參差，形成較多空間層次，富有節奏美感，又在視覺上加強了高聳向上的感覺，看起來氣派無比。
然而讓一個小孩子一口氣從白宮之巔的西日光殿，跑到山腳下的無字石碑旁，那實在是太為難了。
離下面廣場還有三層時，淩天實在走不動了，累得大口大口喘氣，小臉上全是汗，小狼實在不忍心他這麽辛苦，便蹲下身子，道：“淩天，我背你下去吧。”
“好，謝謝你小……”想起方曜的警告，淩天硬生生將狼字咽回肚子裏，道：“謝謝娘親。”
他正要趴到小狼背上，方曜阻止道：“下來，我背你。”
淩天愕然道：“叔叔，為什麽不能讓她背著？你不是要抱著小暖嗎？”
“你娘親身體不好，不能累著。”方曜一手抱著凝暖，一手抱起淩天：“你們一定要學會心疼娘親，知道嗎？她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嗯，知道了。”凝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叔叔，我下來自己走，我已經被你抱了一路，好想自己跑著玩。”
“怎麽，怕叔叔累著？”方曜微笑道：“沒事，抱你這個小不點一點都不累。”
“我知道，叔叔是世上最厲害的人，肯定不會覺得抱小孩子累。不過人家真的很想自己走路啊，放我下來。”凝暖乖巧又嘴甜的從方曜身上下來，蹦蹦跳跳下臺階。
小狼郁悶道：“我現在身體好好的，方曜，你不能把我當廢人看待。”
“沒有當你是廢人，只是暫時不想讓你勞累，等過段時間，你身體完全康覆了，我自然不阻止你做任何事。”方曜柔聲道：“小狼，聽我的話，好嗎？一定要愛惜自己身體，好好活著。”
看他眼中滿溢的擔憂和疼惜，她心裏一暖，輕輕點頭：“好，我聽你的話。”
因為近來局勢覆雜，方曜剛開始是昏迷，後來是功力盡失，所以布達拉宮防衛很森嚴，已經不允許普通信徒和僧侶出入，所以他們一路下來，沒有碰到什麽信徒和游客。
但是，一走出布達拉宮，來到八角街上，就不得不面對萬千民眾了。
熙熙攘攘的藏民們很快就認出這個白衣如雪，眸色冰藍的絕美年輕男子，就是傳說中重回西藏的佛主方曜，紛紛湧過來向他恭恭敬敬的敬獻哈達，虔誠的行五體投地之跪拜大禮。
方曜怎麽阻止，都無法讓這些虔誠得讓人想落淚的信徒們起身，有越來越多的行人看到這邊的騷動，全部都向這邊趕來，一起大禮叩拜，並且獻上自己隨身物品。
他和小狼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起無數個前世裏，他們行走在布達拉宮和八角街時的情形，雖然不喜歡這戒律森嚴的佛國氛圍，可是，卻不能不被這數百萬藏民對他虔誠的信仰而動容，無法不一世又一世的繼續護佑他們。
看到他帶著兩個小孩子，信徒們更是不約而同將好吃的好玩的搶著往孩子和小狼手裏塞。
兩個小孩子剛開始還覺得挺有趣，不過眼看東西越來越多，快要把他們埋住了，根本就帶不走那麽多東西，他們開始哭鬧起來。
方曜微笑道：“大家都散了吧，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我只是隨便帶著小狼姑娘和兩個孩子逛逛，你們這樣我就沒法閑適隨意的出來游玩了。”
好一番勸說，熱情而虔誠的信徒們才紛紛散開，各忙各的。饒是這樣，所過之處，也太引人註目。方曜路過一個賣面具的小攤位時，買了一個兇神惡煞的面具帶上，小狼覺得好玩，也挑了一個特別有恐嚇力的面具帶著。
這樣，他們逛起街來終於不那麽舉步維艱了。兩個小家夥邊走邊吃邊玩，不到小半個時辰，就又困又累，方曜將他們交給暗中尾隨的高僧們帶回布達拉宮，他與小狼繼續閑逛。
並肩走在熱鬧的俗世街道上，看著八角街圍繞起來的大昭寺，小狼神思飄忽，仰頭望向湛藍清透的天空，滿天似乎都湧動著無數個往世裏，他與她在這片神佛浸染的世界裏走過的場景。
見她停步不前，他便佇立不動：“在看什麽？”
數以億萬計的無數繾綣情深並肩同行情景，使小狼禁不住眼睛濕潤，腦袋抵在他胸口，道：“我想轉經。”
“轉經？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了，好吧，不過你身子弱，磕長頭就不必了，拿著轉經輪走幾圈就可以。”方曜去買了兩個手持的轉經輪，很小號的那個交給她：“你量力而行，如果累了就停下來。”
“嗯，我曉得，你就是真正的佛主，我轉大昭寺，還不如圍繞著你轉呢。”小狼淘氣一笑。
“別寒磣我了，這佛主身份我現在還當不起。”方曜邊走邊問：“你想轉內圈還是中圈？“
沿千佛廊繞覺康，已繞拉薩城大半。
以小狼的體力，要她轉外圈，目前肯定不行，轉經不像平常走路，可以由人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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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身為神袛，沒有沾染塵世佛煙之前，他們在神山聖湖之間的神殿裏，花園裏，山巔之上，處處都留下最持久親昵的歡愉。
那樣自由而甜美的時光，早已成為湮沒在漫漫流年裏的一個個幻影，再不可求，也不可留。
然而現在，墮入塵世的小狼在這一世，已經品嘗過與人消魂纏綿的滋味，當她情動時，不由自已的便想一嘗這種愈仙愈死的滋味。
越是躺在這每一世都不變的地方時，她心裏的渴望就越是迫切，當方曜將剝好的瓜子放入她口中時，她不由拉著他一起躺下：“我不想吃了，陪我躺一會。”
３寧願萬世守護成空(二)
３寧願萬世守護成空(二)
方曜沒有再拒絕，端來清水讓她洗去唇上和手上瓜果的甜漬，與她並枕而臥，不著痕跡的將她環繞在他腰間的手臂拿開，望著晴藍高遠的天空，微笑道：“這一會，感覺像是在做夢。”
“為什麽呀？”
“我沒有想到過，你有一天會不再恨我，而且會如此安靜溫馨的與我躺在一起曬太陽。”
小狼嘆口氣，神思有些迷離。
當年，她初遇他的第二天，在鱷魚潭狩獵時，他就強行吻她，甚至試圖要她的身子，那時他倆都只有十四歲，她當時的確被他的眼神和動作狠狠嚇到了，從那一刻起，就對他充滿戒備和憤恨，甚至有些鄙夷。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他默默的守護和犧牲，已經將她最初的恐懼和恨意都抵消了，更談不上鄙視，只剩下滿滿的感動和深深愧疚。
她輕輕一笑，握住他的手，聞著他掌心裏殘留的淡淡水果甜香，輕聲道：“我那時一門心思想著狠狠打你一頓，往死裏修理你出出氣。我也沒想到我們會消除芥蒂，像現在這樣平心靜氣的相處。”
其實，她是直到今天，他功力盡失，卻還執意要送她離開，她才徹底消除心裏所有的芥蒂，真心實意想留下來陪他。
此刻，她隱約有些明白，為什麽他會蘇醒過來，功力卻沒有恢覆。因為昨天赤落落的她抱著他時，只是回憶到了那一世，達瓦獻身給嘉措的場景和極致消魂的感覺，身子不知不覺有了反應湧出蜜水，但是，他倆這一世並沒有真正歡合過，她又已經委身過凡人，所以，他的魂與身，根本不曾被她喚醒。
說到底，他倆之間在無數次輪回中，經歷的變數太多，如今，她不走出這最後一步，他永遠不可能恢覆神袛的力量。
側躺著專註看著他平靜而絕美的臉，想著他對她的情思，和他剛才一再的隱忍拒絕，他不是不想要她，卻不忍對她有一點點褻渡，不願意讓她有絲毫委屈，她越發感動和愧疚，忍不住伸手拂過他的唇：“方曜，你難道不想要我嗎？我能感覺到，你在刻意回避與我親昵的氣氛。”
方曜看著藍天，淡淡道：“小狼，你不用委屈自己成全我。我寧願這萬世守護成空，也不想看到你委曲求全的留在我身邊。你只需要遵從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選擇最能讓自己感覺到幸福的人走下去就好。你過得開心，我就也會開心，別勉強自己。”
“你幹嘛要對我這麽好？”小狼眼眶一熱，有些哽咽。
“這也算好嗎”方曜將目光從天際收回來，落在她臉上：“如果說我在這塵世有什麽牽掛的話，那就是你。十四歲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十四歲遇到你之後，我才明白，我是為了等你在這世間的出現。有你在，我留在這世間就有意義，你若不在，我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不對你好，我不知道自己該對誰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麽，所以，別再問這麽傻的問題。”
“說我傻，你才是傻子。”小狼湊到他懷裏，枕著他的胳膊，手臂摟在他腰上：“我想這樣待在你懷裏，別拒絕好嗎？”
若不是知道她心有所屬，他怎麽可能忍著強烈的不舍一再推開她？遲疑半響，他沒有再拒絕她的靠近，靜靜摟著她，曬著太陽閉目養神。
不知不覺，困意襲來，他朦朧陷入沈睡。但是，剛剛與她夢境相連，就被一股未知的巨大力量生生推開，仿佛從一處無邊深崖墜落。
墜落之中，七色曼陀羅淩空盛放，詭異而絕美的花瓣漫天漫地飄落，幾乎要將他和小狼埋葬。
他悚然一驚，掙紮著從噩夢裏醒來，他驚醒的同時，發覺小狼也心有餘悸的喘息著坐起身子，茫然四顧：“好奇怪，怎麽有那麽多七色曼陀羅，像要將你我埋葬在裏邊。”
“你也做了這樣的夢？”方曜驚疑不定。
“嗯，這麽說，剛才我倆同時做噩夢了？”小狼揉揉額頭，望向紅宮方向，喃喃道：“難道是金頂區那蓮臺裏的七色曼陀羅作怪？”
４重設法陣修前緣
４重設法陣修前緣
“什麽七色曼陀羅？”方曜問。
“就是紅宮頂層金頂群那裏有一座十三層的金色蓮臺，我看到有七色煙霧裊裊飄散出來，不過他們都不允許我上去查看端倪，只告訴我那裏邊是七色曼陀羅。”
“都有那七色，你可還記得？”方曜問。
“嗯，讓我仔細想想，當時他們不讓我看，我就沒怎麽註意。”小狼凝神苦思，好半天才道：“有紫色、藍色、紅色、黑色、粉色、金色，還有……白色。”
“你確定嗎？”
“確定，好像就是這七種。”小狼好奇的問：“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方曜沈思道：“曼陀羅一共有八種顏色，紫色代表恐怖，藍色是詐情騙愛，紅色是黃泉路上的死亡之花，粉色是適意，黑色最為不祥，是不可預知的黑暗、死亡和顛沛流離的愛。金色還好，是敬愛，天生的幸運兒，有著不止息的幸福，白色也沒有什麽，是天上開的花，白而柔軟，見者惡自去除。而這幾種摻和在一起，就很邪惡，加上特殊的密咒，可以阻斷一切東西的輪回和傳承，不管是生命，力量，還是情感，都抵不過它惡毒的詛咒。”
“難道，那七色曼陀羅就是為我們設下的惡咒？”小狼一驚：“怎麽辦？可以解除嗎？”
“我不知道，我只記得還有一種曼陀羅，是代表生生不息希望的綠色曼陀羅，它和最溫暖最長情的吉祥聖花優陀羅，有最神秘的共生作用。”方曜原本晦暗死寂的心，驀然沸騰起來，難道自己和小狼，並沒有真正緣盡，而是被什麽可怕的力量禁制著，刻意阻斷他倆的情緣？他熱切的目光認真看著小狼：“小狼，你願意讓我試一試麽？”
“試什麽？”
“我想，也許清除金頂區那神秘邪惡的七色曼陀羅法陣，你我可以恢覆往世情緣，你……願意嗎？”
“這個……我……”小狼沈默了。
如果她與方曜萬世情緣被喚醒怎麽辦？到那時，她的心，還能完完全全的只安放夏存一人嗎？
與夏存相守相伴，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夢想，萬一她憶起女神對岡仁波齊大神的萬世摯愛，並且淪陷進去，她該怎麽辦？
看她充滿掙紮的痛苦神情，方曜微微一嘆：“算了，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不必為難。”
他一再的隱忍和退讓，使她越發愧疚，終於下定決心：“我沒有為難呀，方曜，我一直回避與你的萬世牽絆，這對你本來就不公平，我也不想回避了，宿命本就無法抗拒，該面對的，終歸是要面對。”
“我不在乎什麽公不公平，你心裏安適幸福才最重要。”方曜認真道：“小狼，我只希望，你按照自己內心最想要的意願生活，不為任何人而猶疑，只為自己無怨無悔盡情盡興的活一場。”
“傻瓜，你就不知道為自己而活嗎？”小狼心底一震，嬌嗔著，氣惱的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方曜身子一麻，立即與她拉開一點距離：“小狼，那我們現在要不要去看看那紅宮上面的曼陀羅法陣？”
小狼點頭道：“要，不管結局是什麽，我都不想一直逃避，一直對你抱愧，那樣活著心裏其實也不好受。”
“好，我們現在就去。”方曜拉起她的手，離開陽臺，走出西日光殿，對拉澤和梅朵吩咐道：“你們去通知一下丹增和桑珠他們，我要去金頂區的蓮臺上看看。”
“那裏是禁地……”拉澤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被方曜冷冽的目光嚇得改變了語氣：“好好，我這就去請示。”
方曜直接帶著小狼，先行去紅宮最頂層。
聞訊而來的丹增和桑珠等等高僧和官員立即匆忙趕往金頂區，等他們趕到時，方曜拉著小狼的手，正靜靜觀察著十三層金色蓮臺。
七色彩霧裊裊飄散，金色蓮臺上刻著的無數佛像和六字真言，以及金色萬字符，似乎都在神秘力量的作用下，浮動起來，圍繞著層層蓮臺湧動不休，然後綿綿不絕的繚繞在方曜和小狼身子周圍。
看著這奇異的一幕，眾人立即全部跪下，行大禮叩拜。
方曜神智稍微被七色曼陀羅的氣氛所控制，有些悵然出神，良久，他才壓制住淩亂飄忽的思緒，問：“告訴我，設置這座蓮臺用意何在？”
眾僧面面相覷，半響，似乎達成了共識，才如實稟告道：“啟稟佛主，這座蓮臺是上上世，你身為嘉措佛主自殺後設置的。當時你因為達瓦公主被投放雅魯藏布江而一死相殉，所有大德高僧和百萬信徒都容忍不了你這樣荒唐草率的殉死行為，所以集合所有高僧和信徒的力量，設下這座七色曼陀羅法陣，用最邪惡的詛咒，強行逆改和中斷你倆生生不息的戀情。”
方曜微微冷笑：“你們終於如願以償了。既然兩世之前，你們已經改變了我的宿命，現在又何必強求小狼留下？她改投其他男子的懷抱，不是你們最想看到的結果嗎？”
眾人啞口無言。
中斷佛主與瑪旁雍錯女神萬世不變的情緣，的確是無數世眾多高僧和信徒最熱切的願望，可是，他們誰也想象不到，隨著情緣終結的，還有佛主作為神袛的力量。
如果佛主失去神袛的力量，他們對他的重重設限，對他的終極膜拜，對他最虔誠的信仰，統統都失去了意義。他們信仰他，供奉他，為的是他有力量庇佑這一方世界。
若他失去了這樣的力量，自然也就不值得再被信仰和膜拜。
現在的問題還不僅僅是信仰的坍塌，而是，若他失去這樣強大的力量，這片佛國凈土就會被鶴湖妖僧們侵占毀滅，並且周邊國家都會陷入妖僧們的荼毒。
唯有他，才可以帶給他們希望。只要能夠喚醒他和她的情緣，讓他作為神袛的一切都覆蘇，就能將消滅鶴君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眾人齊齊五體投地跪拜下來，丹增道：“是我們每一世的先祖都錯了，不能因為苛求你作為佛主必須要禁絕俗世情愛樹立模範形象，就強行破壞你和女神的情緣。請佛主見諒，不要拋棄我們這片國土上的信民，給我們一個改錯的機會，彌補先祖們犯下的大錯。”
“怎麽彌補？”方曜苦笑：“小狼心裏已經再也容不下別的男子，我也不打算讓她委屈自己，重新做什麽抉擇。”
“請佛主明鑒，我們並不敢為難小狼，其實要終止七色曼陀羅的詛咒也不是很難的事情，只需要佛主你和小狼七根手指指尖還有眉心的血各七滴，然後毀了這座蓮臺裏邊的七色曼陀羅法陣，用聖花優陀羅和綠色曼陀羅設置一個修覆情緣的法陣，就可以凈化先祖們對你和女神的詛咒，重新延續你倆的情緣。”
已經被破壞殆盡的緣分，還有修覆如初的可能嗎？方曜暗自搖頭，正要冷笑拒絕，小狼握住他的手，搶先說：“那就有勞各位上師，盡快設置一個新的法陣。”
“小狼，你不用白白浪費自己的血……”方曜想要反對。
小狼不等他說完，便極力踮起腳尖吻在他唇上，阻止他反駁的話語。
眾目睽睽下，小狼一直吻著他不放，方曜驚愕過後，神思恍惚，情不自禁閉上眼睛，承受她纏綿如火的親吻。
丹增大師和桑珠他們立即指揮人手，以最快速度清除法陣裏邊的七色曼陀羅，將一池嚴重汙濁的惡水清理掉，換成最清澈潔凈的聖水——來自岡仁波齊神山之巔的冰雪和瑪旁雍錯聖湖湖水融合而成的聖水【這種聖水布達拉宮裏常年都準備著十幾壇，用來給最尊貴的香客們服用，以收取最大捐資的，現在情勢急迫，也顧不得那些世俗利益了】，然後栽種上明藍色優陀羅和綠色曼陀羅。
當七色曼陀羅被清除的那一刻，原本只是因為感恩，想不惜一切回報方曜，早日了卻與他萬世關系而親吻他的小狼，突然感應到與他癡纏萬世的無盡情思，極致甜蜜與刻骨悲涼的氣息將她的身心全部浸透。
她呻吟一聲，綿柔無力的倒在他懷裏，雙膝酸軟虛脫到無法站立。
感應到她是確確切切情動，方曜體內瞬間就感覺到一絲元氣的流轉。他正自思忖自己是不是功力恢覆了一點點，就見小狼軟綿綿的滑倒下去。他吃驚的緊緊抱起她：“怎麽了，小狼？”
她眸光迷離，癡癡看著他：“方曜……嘉措……我們是在夢中，還是忘川途中？”
她是陷入前世的記憶中，難以自拔了嗎？盡管重溫前世繾綣情思，是他夢寐以求多年的，可是，他不想她是在神思恍惚的時刻，更怕她有危險，所以他立即如實回答：“小狼，我們不是在夢中或者忘川途中，是在布達拉宮的紅宮頂層。”
“布達拉宮？”她飄忽不定的思緒，在無數淩亂幻象裏苦苦掙紮，最後終於找回到了現世裏，輕輕籲了口氣：“方曜，謝謝你將我拉回現世。”
“傻瓜，謝什麽？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再留戀也沒有任何意義，我希望你不要束縛於羈絆萬世的牽連，做你現在覺得最舒心的抉擇，不要有絲毫勉強。”
“嗯，我會的。”小狼終於明白他的驕傲和豁達，放下心底最深處那隱秘的將就和補償心思，坦誠的道：“不管我會怎麽選擇，都絕不摻雜任何雜質在感情裏。”
“你明白就好，一切順其自然。”方曜微微一笑，輕輕撫了撫她的長發。
５再植溫暖長情花
５再植溫暖長情花
丹增大師問：“佛主，新的法壇已經設置完畢，請問佛主現在是否就滴血啟動法陣？”
方曜征詢的目光看向小狼，小狼微微點頭：“啟動吧。”
伸出手來，示意方曜抱她上到十三層蓮臺上，將自己的手指對著盛滿聖水的巨大壇子。方曜抱著她遲疑半響，怎麽也下不了這個手，去刺破她的七個手指頭各放七滴血。
小狼無可奈何的道：“你不是最冷酷的人嗎，不管哪個女孩子敢喜歡你，都會被你無情的賜死，你怎麽在我面前如此膽小呢？”
“那不一樣，我舍不得你受一丁點疼痛。”天涯海角暗中追隨保護她的這些年，看多了她受傷或者自己故意求死的畫面，尤其是五年前草原上她難產而亡的那一幕，他這一生，都不願意再看到她在他面前流一滴血。要他親自刺破她的手指放血，他怎麽也做不到。
小狼嘆氣道：：“算了，我自己來。”
從衣袖裏掏出一把匕首，對著自己的手指便用力劃下去。看她動作那麽孟浪，一點都不顧惜自己痛不痛，他急忙奪掉她的匕首。
罷了，與其看她不把自己的疼痛當回事，不如自己狠下心動手。他凝神一刀下去，輕輕劃開她七根手指，等全部滴夠七滴血時，便馬上給她的手指敷藥包紮起來。
當他的血也滴落在聖水裏邊時，他們不約而同聽到水面傳來空靈細微的輕顫聲，似乎有什麽東西，突破薄薄的一層胚芽。
丹增大師仰望著他倆雙目交纏靜默不語的情形，小聲提醒道：“佛主，還需要眉心之血七滴。”
小狼笑瞇瞇問：“方曜，我自己來，還是你動手？”
被她的疏狂野性嚇得不輕的方曜，哪還敢讓她自己來？她向來不愛惜自己身體，要她自己刺破眉心，粗心馬虎的她極其可能會出岔子，弄出很大的傷口，他立即道：“我來吧。”
他略一屏息凝神，將匕首在她眉心正中刺破小小一個創口，滴落七滴血，然後自己也放了七滴血在聖水裏。
當眉心血也一起相融於聖水裏時，剛剛撒下的優陀羅和綠色曼陀羅種子，就開始抽出第一片芽。
看著那顫巍巍伸展出來的第一片嫩葉，小狼欣喜的道：“放我下來，我想仔細看看。”
方曜小心將她在狹窄滑溜的蓮臺邊緣微凸的臺階上放好，小狼趴在壇子邊沿，伸手到裏邊撥弄著清亮聖水，還想摸摸那剛抽出的嫩芽體會一下什麽感覺。無奈嫩芽在壇底，離壇子邊沿足有一米半的距離，她怎麽也夠不到。
她不好意思的擡頭瞄了一眼方曜：“我明天再來，一定要摸一摸這些嫩嫩的小葉片。”
“好，明天我們再來。”方曜俯身小心抱起她，飛下蓮臺，徑直回日光殿。
看他身手似乎變得稍微利落了一點點，功力似乎有覆蘇的跡象，丹增大師他們都是心裏暗喜，看來，毀掉最惡毒的七色曼陀羅法陣，重設溫暖長情的優陀羅陣法，是完全正確的做法。
剛回到日光殿，就見淩天和凝暖跑了過來，一左一右，抱住方曜的腿，揚起頭央求道：“叔叔，你身體是不是好了啊？這次會不會再驚嚇我們？“
”不會，叔叔已經好多了。”方曜放下小狼，蹲下身子摟著兩個小東西在懷裏，噌了噌他倆的臉頰，道：“這段時間讓你們兩個受委屈了，在布達拉宮是不是一點都不開心？”
“那還用說嘛，這裏除了拉澤、梅朵和小狼，全部都是僧侶和官員，清一色的醜不拉幾大男人，他們的服飾、飲食還有建築，每一樣都不合人家的意，身上還有牛羊肉和酥油燈的味道，難聞死了，有什麽好玩的啊？快悶死我們了。”凝暖摟住方曜的脖子往他懷裏鉆：“叔叔抱抱我嘛，我都快想死你了。”
方曜父子喜歡清雅素淡，整個天曜宮，都沒有一處絢麗晃眼的地方，跟著他們長大的小孩子，自然也從骨子裏就習慣了清素新雅的色調和氣味，崇尚雅致精美的東西，和布達拉宮的氣息格格不入，更別提那些僧侶們終日打坐念經、轉經、辨經、習武有多麽枯燥乏味了。
看著凝暖眼淚絲絲、可愛可憐的討寵小模樣，方曜趕緊將她一把抱起來，親親她的小臉蛋：“小暖，你想去哪兒玩？”
凝暖被他抱起來，心裏就特別滿足了，怕哥哥被冷落會吃味，趕緊低頭看著哥哥，說：“叔叔，哥哥想去哪兒玩，我就想去哪兒，你問他吧。”
方曜微笑著問：“小天，你說吧，叔叔今天唯你是從。”
淩天想了想，道：“我想去布達拉宮外面玩玩，但是不知道叔叔你現在的身體可以帶我們出去玩嗎？”
“可以，走吧。”
小狼有些擔心的勸道：“我看還是過兩天再出去吧，你今天早上還昏倒過，體力不濟。”
凝暖不高興的白了她一眼，嘟噥道：“小狼，你真讓人討厭。”
方曜臉色一沈，厲聲喝問：“你叫她什麽？這是誰這麽教你的？！”
“我、我……沒有人教我，我討厭她，所以不想叫她娘親。”凝暖被他的嚴厲表情嚇得渾身發抖，長這麽大，他還從來沒有對她這樣兇過，她戰戰兢兢問：“不、不行嗎，叔叔？”
“當然不行，她是你們的娘親，你們必須對她恭敬守禮。”方曜嚴肅的聲明道：“是叔叔前幾年太糊塗，偷偷將你們兩個掉包換到我身邊，把一對不相幹的龍鳳胎嬰兒留在你們的親生父親那裏。如果不是我當年一念之錯，你們現在說不定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過得很好。”
“我覺得和叔叔你在一起更開心，”淩天道：“我都聽靈念說過了，他們的父親長年不在家，奶奶厭惡他們，從來不肯正眼看他們一下，他們也從來沒有見到過真正的娘親小狼，唯一對他們照顧得很好的，只有一個沈鏡心。可惜，沈鏡心後來變成了阿拉伯國家的阿斐葉公主，離開他們的父親了。叔叔，你覺得他們那樣的家庭，我和妹妹在那裏可以活得很快樂嗎？”
方曜一時間無法反駁淩天的質疑，想了想，道：“你說的有理，不過，這和你們對自己的娘親恭不恭敬沒什麽關系。如果你們對小狼沒有孺慕之情，尊敬之禮，以後就別叫我叔叔，我也不想認你們這兩個沒教養沒人性的小狼崽。”
“噢，我們知錯了，叔叔別生氣。”兩個小家夥趕緊認錯，凝暖更是膩在方曜懷裏拱來拱去，還討好的問：“叔叔你累不累，我給你捶捶背，捏捏腿？”
“去，我又不是老頭子，捏什麽腿？”方曜苦笑不得，彈了她額頭一下。凝暖見他臉色緩和下來，立即乖巧的親著他臉頰，撓他的癢癢。
小狼呆呆的看著方曜和倆小孩的親昵互動，心裏忽然有些難受。思染和靈念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淩天和凝暖也是如此，雖然迫於方曜的威嚴，不敢不對她恭敬，可是，應該不可能對她產生實質性的依戀和認可。
她這些年，活得是不是很失敗？
以前，她滿腦子都是與夏存愛而不得無法相守的苦悶和絕望，一邊獨孤流浪一邊頹廢求死，現在她才感覺到又多了另一重傷感，那就是關於孩子。
當年和夏存一夜溫存，年紀還小，她根本就沒有想過後果，絕對想象不到竟然會懷孕了。
直到終日惡心嘔吐，茶飯難進，最終餓暈，被送去就醫，她才知道自己肚子裏有了寶寶，喝打胎藥也沒有打下來，反而差點丟掉性命。從那之後，方曜在暗中看管她看得很緊，她自己也害怕了，就沒有再嘗試打胎。
如今仔細回想，從孩子剛開始懷上，到他們出生，甚至到現在五歲，她從來沒有盡過一個母親的責任，甚至從來都沒有想念過孩子，也難怪沒有一個小孩子對她有任何感情，不管是親生的，還是方曜用來掉包的兩個孩子。
她不由長長嘆了口氣，想起自己前段時間，在蓉城與夏存重逢之初，她還一再逼迫夏存答應她，不許想著孩子，不許要孩子們，此後心裏只能有她一人，終生都只能陪她一人游歷天下，泛舟游歷世界，絕不許孩子同行。
這世上，還有比她更糟糕的母親嗎？
方曜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嘆什麽氣？”
“我愧為人母，這些年真是活得一塌糊塗。”小狼耷拉著腦袋，嘆氣道：“他們討厭我是應該的，你不要勉強他們接受我，我自己都接受不了這麽失敗的我。”
方曜撫摸了一下她瘦削的肩膀，搖頭笑道：“你自己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怎麽可能做好母親？你只要能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我就放心了。”
“什麽呀，你明明和我同歲，憑什麽說我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哼，你分明小瞧我。”小狼不樂意的踩了他一腳。
方曜一笑了之，抱著凝暖，率先向外走去。
拉澤和梅朵一聽說他和小狼要去八角街游玩，頓時傻眼了，趕緊跑去請示丹增大師他們。
丹增他們知道無法制止佛主的行動，他和小狼現在想做什麽，想去哪裏都好，只要小狼留在他身邊，只要他們能相處得很舒適開心，不愁他們不會延續萬世情緣。所以他們沒有反對，只悄悄加派功夫最了得的高僧們沿途喬裝保護。
６轉經路十指相扣
６轉經路十指相扣
布達拉宮海拔3700多米，主樓13層，集宮殿、城堡和寺院於一體。依山而築，宮宇疊砌，巍峨聳峙，氣勢磅礴，在空間組合上，院落重疊，回廊曲檻，上下錯落，前後參差，形成較多空間層次，富有節奏美感，又在視覺上加強了高聳向上的感覺，看起來氣派無比。
然而讓一個小孩子一口氣從白宮之巔的西日光殿，跑到山腳下的無字石碑旁，那實在是太為難了。
離下面廣場還有三層時，淩天實在走不動了，累得大口大口喘氣，小臉上全是汗，小狼實在不忍心他這麽辛苦，便蹲下身子，道：“淩天，我背你下去吧。”
“好，謝謝你小……”想起方曜的警告，淩天硬生生將狼字咽回肚子裏，道：“謝謝娘親。”
他正要趴到小狼背上，方曜阻止道：“下來，我背你。”
淩天愕然道：“叔叔，為什麽不能讓她背著？你不是要抱著小暖嗎？”
“你娘親身體不好，不能累著。”方曜一手抱著凝暖，一手抱起淩天：“你們一定要學會心疼娘親，知道嗎？她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嗯，知道了。”凝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叔叔，我下來自己走，我已經被你抱了一路，好想自己跑著玩。”
“怎麽，怕叔叔累著？”方曜微笑道：“沒事，抱你這個小不點一點都不累。”
“我知道，叔叔是世上最厲害的人，肯定不會覺得抱小孩子累。不過人家真的很想自己走路啊，放我下來。”凝暖乖巧又嘴甜的從方曜身上下來，蹦蹦跳跳下臺階。
小狼郁悶道：“我現在身體好好的，方曜，你不能把我當廢人看待。”
“沒有當你是廢人，只是暫時不想讓你勞累，等過段時間，你身體完全康覆了，我自然不阻止你做任何事。”方曜柔聲道：“小狼，聽我的話，好嗎？一定要愛惜自己身體，好好活著。”
看他眼中滿溢的擔憂和疼惜，她心裏一暖，輕輕點頭：“好，我聽你的話。”
因為近來局勢覆雜，方曜剛開始是昏迷，後來是功力盡失，所以布達拉宮防衛很森嚴，已經不允許普通信徒和僧侶出入，所以他們一路下來，沒有碰到什麽信徒和游客。
但是，一走出布達拉宮，來到八角街上，就不得不面對萬千民眾了。
熙熙攘攘的藏民們很快就認出這個白衣如雪，眸色冰藍的絕美年輕男子，就是傳說中重回西藏的佛主方曜，紛紛湧過來向他恭恭敬敬的敬獻哈達，虔誠的行五體投地之跪拜大禮。
方曜怎麽阻止，都無法讓這些虔誠得讓人想落淚的信徒們起身，有越來越多的行人看到這邊的騷動，全部都向這邊趕來，一起大禮叩拜，並且獻上自己隨身物品。
他和小狼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起無數個前世裏，他們行走在布達拉宮和八角街時的情形，雖然不喜歡這戒律森嚴的佛國氛圍，可是，卻不能不被這數百萬藏民對他虔誠的信仰而動容，無法不一世又一世的繼續護佑他們。
看到他帶著兩個小孩子，信徒們更是不約而同將好吃的好玩的搶著往孩子和小狼手裏塞。
兩個小孩子剛開始還覺得挺有趣，不過眼看東西越來越多，快要把他們埋住了，根本就帶不走那麽多東西，他們開始哭鬧起來。
方曜微笑道：“大家都散了吧，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我只是隨便帶著小狼姑娘和兩個孩子逛逛，你們這樣我就沒法閑適隨意的出來游玩了。”
好一番勸說，熱情而虔誠的信徒們才紛紛散開，各忙各的。饒是這樣，所過之處，也太引人註目。方曜路過一個賣面具的小攤位時，買了一個兇神惡煞的面具帶上，小狼覺得好玩，也挑了一個特別有恐嚇力的面具帶著。
這樣，他們逛起街來終於不那麽舉步維艱了。兩個小家夥邊走邊吃邊玩，不到小半個時辰，就又困又累，方曜將他們交給暗中尾隨的高僧們帶回布達拉宮，他與小狼繼續閑逛。
並肩走在熱鬧的俗世街道上，看著八角街圍繞起來的大昭寺，小狼神思飄忽，仰頭望向湛藍清透的天空，滿天似乎都湧動著無數個往世裏，他與她在這片神佛浸染的世界裏走過的場景。
見她停步不前，他便佇立不動：“在看什麽？”
數以億萬計的無數繾綣情深並肩同行情景，使小狼禁不住眼睛濕潤，腦袋抵在他胸口，道：“我想轉經。”
“轉經？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了，好吧，不過你身子弱，磕長頭就不必了，拿著轉經輪走幾圈就可以。”方曜去買了兩個手持的轉經輪，很小號的那個交給她：“你量力而行，如果累了就停下來。”
“嗯，我曉得，你就是真正的佛主，我轉大昭寺，還不如圍繞著你轉呢。”小狼淘氣一笑。
“別寒磣我了，這佛主身份我現在還當不起。”方曜邊走邊問：“你想轉內圈還是中圈？“
沿千佛廊繞覺康，已繞拉薩城大半。
以小狼的體力，要她轉外圈，目前肯定不行，轉經不像平常走路，可以由人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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