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瑀勾唇, 笑容諷刺，目光陰郁：“怎麽，被我說中了？”

林綰深深地吸了口氣, 努力迫使自己鎮定下來：“你好歹是一個大學教授，請註意一下你的言辭。”

顧瑀冷笑一聲, 站起身，一步一步走過來，林綰下意識的覺察到壓力，不由得想要後退, 背部卻抵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上面，她這才發現後面就是書桌，自己已經退無可退, 被迫仰起頭來與顧瑀對視。

“看來,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你們學院派你跟過來的意思。”

顧瑀垂下頭，近距離的俯視著林綰努力鎮定的小臉，輕輕一笑，眼底帶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惡劣。

林綰心中一跳，想起臨出發前教學秘書的那番叮囑, 頓時覺得顧瑀這話刺耳至極，不由得也冷笑了一聲：“學院派我過來, 自然是給您做隨身翻譯的，顧教授博學多知，莫非還聽出了其他意思？”

顧瑀觀她驟然冷下來的神色，勾唇：“你也記起來了吧？你們學院的教學秘書說過——”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眼見林綰眼神一縮，這才滿意的緩緩接道：“我無論有什麽“需要”，都可以交給你, 她是這樣說的，我沒記錯吧？”

他故意加重了需要兩個字的讀音，聽在耳中，使人忍不住就想到了某些暧昧難言的地方。

林綰緊緊抿著嘴唇不說話，其實，她兩世為人，當時自然也聽出了這個意思，但是，一則當時教學秘書說的含糊，她也就樂得裝糊塗，二則，雖然爭執不斷，但在心底，她其實並不擔心顧瑀，反而有一種莫名的篤定，這個男人雖然各種惡劣，但絕不至於做這麽沒品的事。

想著，她決定換個思路擺脫眼下的困境，於是，她緩緩擡起了頭，眼底含著一絲屈辱的委屈，咬著嘴唇，輕輕問他：“你……你想怎麽樣？”

顧瑀本來已經做好了迎接她抵抗和狡辯的準備，驀地見她擡著濕漉漉的眼睛望著自己，眼底帶著明顯的怯意，卻強撐著不願認輸，樣子像極了炸著毛毛努力維護尊嚴的小奶貓，不由得怔住了。

“你……”話一出口，顧瑀驚覺自己的嗓音有些啞，不由得頓了頓，這才重拾起剛才的惡霸模樣，勾唇略帶些僵硬的道：“我不想怎樣，不過是覺得，你既然能這麽便宜那個外國佬，想必也不介意多“服務”一個人，是嗎？”

說著，他攥住了林綰的兩只手腕，重重揉捏了兩下。

日……林綰一時間頭皮發麻，只想仰天長吼一句：顧瑀！你他媽的是不是拿錯了劇本啊？！！

以她對這人的了解，他可以狠辣毒舌，可以腹黑城府，可以陰晴不定，但唯獨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焦躁的像一匹困獸，還是一匹發了情的，隨時對她虎視眈眈的困獸。

“你真的誤會了……我和戴斯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誤會，但是……要怎麽樣你才能相信我？我，我發個誓可以嗎？”

她壓下心底的吐槽，軟下聲音，萬分委屈的看著他，黑漆漆的雙眸泛著濕濕的水汽，兩排扇子似的眼睫毛每扇動一下，就恍惚間帶起了一抹濕漉漉的氤氳霧氣。

顧瑀不受控制的盯著她的眼睛，只覺得那些霧氣彌漫開來，組成了一張柔軟甜美的網，將他整個人網在了其中，恍然中竟辨不出方向了，顧瑀一驚，到底修為深厚，倏地回過神來，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近乎兇狠的低吼：“不要這樣看著我！”

“疼……你這又是怎麽了？放開我……”林綰揉著手臂，既不解，又委屈。這回是真心地不解了，兩人正說著話，不看他看誰……這人真是蠻不講理。

顧瑀被她黑漆漆的眸子無辜的望著，瞬間只覺得自己是一個大奸大惡的人，心底所有的黑暗都無所遁形了，他偏過頭避過她的目光，半響，緩下聲音淡淡道：“記住，你這一趟出來的任務是做我的翻譯，而不是交朋友。”

林綰心底腹誹，面上卻乖順的答道：“是，是，我都記住了，請問……可以放開我了嗎？”

顧瑀總覺得她這句話聽著不舒服，可又挑不出來什麽錯，只得緩緩松開了她的手腕。

總算又過了一關……

一得自由，林綰無聲的舒了口氣，也不理會顧瑀陰沈的臉，只把他當成了一個透明人，徑自拿著換洗衣服進了衛生間，她已經連著兩天沒有洗澡了，所以盡管現在身心俱疲，還是想洗個熱水澡再睡覺。

顧瑀面色陰沈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耳邊聽著衛生間裏嘩啦啦的水聲，只覺得更加煩躁，眼角一瞥，掃到一個鬼鬼祟祟往衛生間跑去的小小身影，不由得冷笑一聲：這點微末的隱形功夫，還敢在自己面前顯擺，當真是找死。

想著，一伸手，將那個身影直直吸了過來。

狴犴現在是幼崽形態，哪裏鬥得過顧瑀，被他一抓，便登時沒辦法掙脫了。

“喵——喵！”它憤怒的吼叫。

顧瑀將它舉到眼前，冷笑道：“她在洗澡，你去做什麽？”

狴犴伸爪就去撓他的那張俊臉，被顧瑀輕而易舉的制住，幽深的眼神在它尾巴根某個位置一掃，寒氣倏然加重。

狴犴一驚，全身的毛毛都炸了起來，敏感的預感到自己正在往太監貓的路上沖著，忙顫巍巍的抖著尾巴去遮掩自己的命根子。

顧瑀將它舉起，緩緩道：“一只小公貓也想覬覦她麽。”

狴犴不管不顧的努力掙紮，趁著一個間隙，“啊嗚”一口咬上顧瑀的手指，顧瑀手一松，狴犴便“嗖”的一聲竄到了墻角，低低的鳴叫一聲，“碰”的一下，身形直直膨脹開來，化作似虎非虎，似獅非獅的戰鬥形態。

除了在林綰面前，它從來也不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剛才受了那麽大屈辱，就算明知不敵顧瑀也誓要討回來，於是，四只蹄子在地上一蹬，便氣勢洶洶的朝著顧瑀撲來。

顧瑀冷冷一笑：“來的正好！”

一人一獸頃刻之間就鬥作了一團。

林綰正洗著澡，驀地被外面“劈裏啪啦叮叮當當”的一連串動靜驚到，想起還留在外面的狴犴，暗叫不妙，也顧不得洗澡了，胡亂穿上睡衣就跑了出來。

只是，一出來就被眼前的情形嚇到了，顧瑀掐著放大版的狴犴提在半空，面無表情的站在客廳中間。他緊實的手臂上，幾道亂七八糟血淋淋的撓痕十分顯眼。

“住手！”

林綰忙撲了上去，一把托住狴犴的下半截身體，急道：“你，你這是做什麽，它又沒有惹你，快放了它！”

“我要殺它，還需要理由麽。”

顧瑀瞥了眼林綰臉上的焦急，眸色更加幽深晦暗，冷笑著“哢嚓”一聲，竟是直接卸了狴犴的一只前腿。

狴犴疼的悶哼一聲，林綰一急，死命去掰顧瑀的手：“你松手，別傷害它！有話好好說，它怎麽得罪你了，我替它給你賠罪好嗎？快放開它！”

見她如此維護這個畜生，顧瑀面上的陰郁越來越濃，也不說話，只是捏住狴犴脖子的手緩緩收緊，林綰看出他眼底的殺意，心中一涼，再也顧不得什麽，猛地飛撲上前，一把抱住他那只捏著狴犴脖子的手臂，箍緊了死命往後扯：“不要——”

“誰也阻止不了我。”

顧瑀淡淡說著，眸底的猩紅越來越炙熱，只要再施加一個指頭的力氣，手心這只惹人討厭的貓仔，就會死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這種愚蠢的畜生，竟然也覬覦那女人，真是該死。

林綰已經傾盡全力了，但她的那點力氣在顧瑀看來，輕的連根羽毛都比不上，他動了動手臂，正要捏死狴犴，手肘驀地撞到了一團柔軟無骨的事物，顧瑀漫不經心的一瞥，登時整個人一僵，一瞬間，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從手肘與那女人接觸的位置，緩緩的，攀爬上了整個身體。

他的手臂被林綰緊緊抱在懷裏，那個可惡的女人滿臉的焦急惶恐，壓根沒有註意到，他只要彎彎手臂，輕而易舉就能碰到她的胸——就像現在這樣。

察覺到他的動作頓住，林綰以為他改變了主意，大喜，喘著氣擡頭，緊張的打結巴道：“你……你先放開它，好嗎？我保證它以後絕對不會隨便出現在你面前，可以嗎？”

顧瑀什麽也聽不見，他微垂著頭，眼神不受控制的看向林綰的脖頸位置，她剛才身上還沒擦幹就匆忙出來了，白襯衫上幾處濕漬的位置，隱隱約約成了半透明，因為用力抱著他手臂的緣故，衣領被扯開了些許，露出一團雪白的肌膚……

“……可，可以嗎？”林綰見顧瑀一直不說話，猜不出他在想什麽，只得小心翼翼的再次問。

顧瑀吃力的一點一點移開視線，可是，手肘處鮮明的觸感卻仍在繼續著，讓他根本無法忽視，有什麽熾烈的東西在他體內蠢蠢欲動，仿佛稍不留神就會噴薄而出，炙烤的他根本無法思考，喉結微微動了動，煎熬了片刻，他終於能開口了，聲音卻沙啞的厲害，只幹巴巴的吐出兩個字：

“松開……”

事關狴犴的小命，林綰哪敢松開，不由得抱得更緊，一雙眼睛祈求的望著顧瑀。

“……我讓你放手！！”顧瑀猛地從林綰懷裏抽出手臂，再也顧不得狴犴，近乎狼狽的沖進了裏間。

林綰疑惑的望向那人倉促的背影，卻只瞥見了他通紅的耳尖，轉瞬之間，“啪”的一聲，裏間的門被重重關上，隔絕了她凝視的目光，林綰怔了怔，驀地心有所悟，回想剛才情急之下的動作，這才恍然發現，剛才，她竟是將顧瑀的手臂緊緊抱在了胸前的……

“轟”的一聲，林綰整張臉都燒了起來……這，蒼天可鑒，她剛剛，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狴犴重重跌到地上，經過方才一番打鬥，前腳折斷了一只，內傷也不經，再也無力支撐戰鬥形態，直接化作了小小的貓仔。

“喵……”它低低的呻~~吟了一聲。

林綰從莫名的心悸中回神，忙心疼的抱起它沖下樓，向前臺問清楚附近的寵物診所後，就打車奔了過去。

一直忙到淩晨1點，她才抱著狴犴匆匆回到了酒店，狴犴的腿已經被接好，精神狀態好了很多，已經能磨蹭著林綰撒嬌了，雖然眼下還無法正常走路，但以它的實力，估計不用兩天就能活蹦亂跳了。

一人一貓下了出租車，正要穿過昏暗的綠化帶進去酒店，狴犴驀地在林綰懷裏拱起身子，渾身的毛毛都豎了起來，沖著旁邊的花叢“喵”的一聲尖叫，聲音響徹黑夜。

林綰一頓，意識到什麽，停住腳步慢慢轉過頭去，黑夜中，旁邊的綠化帶裏樹枝輕擺，矮草搖曳，除了夜風拂過的聲音，什麽都沒有。

但她知道，剛才，那裏一定有東西……

“算了……”她收回目光，按下呲牙弓腰的狴犴，低低道：“你現在腿還沒好，萬一追上了又打不過，可就糟了……”

狴犴在她懷裏不服氣的撅了撅胡子，林綰失笑，擼了擼它背部的毛毛：“好了好了，我知道小核桃最厲害了，不用出聲就把那東西嚇跑了，是不是？不過現在天這麽晚了，我累了，我們先回去休息好嗎？”

狴犴聽她誇它，得意的哼唧了一聲，這才作罷。

這兩天，三年一度的國際司法會議已經逐漸接近尾聲，各項討論也基本有了定論，接下來的時間，便是權威人物上臺發言，陳述決策了，顧瑀的發言就排在這天上午的第一個。

林綰屆時要與他一起登臺做同聲翻譯，這還是她兩輩子遇到的場面最大的事情，所以一大早，她便有些忍不住的緊張，衣服整了又整，頭發也理了好幾遍，總擔心今天在臺上出什麽差錯，若真那麽倒黴，那到時候丟的可就不是她自己的臉面了。

她這邊緊張忐忑，一轉眼卻見顧瑀神情從容，言行舉止一如平常，根本不像一個即將代表國家，在聯合國專業會議上登臺發言的大咖，她暗暗佩服之餘，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顧瑀的發言非常成功，從經濟領域到政治領域，從網絡維權到跨國犯罪，從貨幣貿易中的新問題到國際涉稅犯罪的量刑問題，他淡淡的說著，不急不緩，從容不迫，卻字字真知灼見，直擊司法界長久以來的痼疾沈屙。

臺下的各國專家學者們數次發出熱烈的掌聲，林綰站在他身後同聲翻譯著他的話，直觀的感受到無數道欣賞讚嘆的目光落在身前那道修長的身影上，因為距離的關系，她也無形的沐浴進了那條無數目光匯成的大河中，從靈魂深處撫觸著臺下一道道狂熱的目光，那是艱深的漫漫長路上，匍匐前行者對於早已站立在巔峰的強者的膜拜，也是同一個領域內，跨越種族和國度的藩籬，超越語言和身份的壁障，對於一個將法學研究推進到新的跨世紀高度的智者的敬仰。

她在恍惚中，看到顧瑀的身上散發出萬丈烈烈光芒，仿若神祗。

這一刻，她突然和臺下的無數人一樣，產生了想要膜拜眼前這人的沖動。然而，那人卻也只是淡淡的站著，神情平靜，就像面對的不是來自世界各國司法領域最權威的專家，而是像從前那樣，站在A大的階梯教室裏，面對著那些上課的大學生們一樣。

顧瑀的發言結束，偌大的會議廳裏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持續了好幾分鐘才慢慢平息下來。

到了中場休息時間，林綰跟在顧瑀身後，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到旁邊的休息室休息。

顧瑀剛才的發言持續了快兩個小時，面上不由得帶了些倦意，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松了松領帶，仰頭靠著靠背閉上了眼睛。

會議室外不斷有想要進來跟他交談或者合影的人，工作人員見顧瑀似乎睡著了，有些為難的看向林綰，林綰熟知顧瑀的性子，忙悄悄告訴他顧教授現在很累，讓他們改天再約時間。

休息室內總算安靜了下來。

親身經歷了剛才那場世界級的司法盛宴，林綰的手腳到現在還有些抖，她努力控制住了，倒了一杯淡茶，輕手輕腳的放到顧瑀身邊的小幾上。

剛要直起身子，顧瑀卻驀地睜開了眼睛。

二人猝不及防的對視了片刻，顧瑀又重重閉上了眼睛。

林綰卻覺得心跳加速，忙匆匆在離顧瑀最遠的沙發上坐下來，休息室內一時間極是安靜，甚至安靜的有些詭異。

林綰垂著頭，緩緩按住了“碰碰”亂跳的小心臟，她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奇怪，聽見顧瑀的聲音，看見顧瑀的臉，或者……僅僅是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心跳就會不正常的加快。

日，一定是剛才顧大神的發言太震撼了，導致自己產生了短暫的迷妹效應！一定是的！

正在她心神不定之際，門外驀地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林綰心中一松，幾乎是快跑著去開門。

門外是戴斯，僅僅一個晚上沒見，他整個人憔悴的仿佛老了十歲，眼底布滿了紅血絲，胡茬亂糟糟的冒出了頭。

“林……”戴斯聲音有些嘶啞的叫了一句，剛想說話，林綰倏地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噤聲。

她飛快的回頭看了遠處的顧瑀一眼，見他背對著門口，仍保持著閉眼靠在沙發上的姿勢，並沒有註意到這邊的動靜，這才微微放松下來，她可沒有忘記顧瑀昨晚那番話，決不能再因為戴斯的事情莫名吃苦頭了。

她悄悄關上休息室的門，二人來到門外僻靜處。

“林……你說，我該怎麽辦？”戴斯也不在意林綰奇怪的舉動，只是迷茫的問道。

林綰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別擔心，我相信她不會傷害你的，今晚我帶她去見你，你和她好好談談，你對她很重要，我覺得你應該能解開她的心結，勸她回到該去的地方……”

戴斯一把握住林綰的手，攥得緊緊的，無助道：“林，你真的有辦法嗎？不是騙我的？”

林綰看了看四周，見沒人在附近，這才壓低聲音道：“你放心，我有一個好朋友，很擅長處理這一類事情，一定可以逼她現出身形，你到時候好好勸勸她。”

戴斯木木的點了點頭，又痛苦糾結的道：“可是……她傷害了那麽多人，我，我以前不知道，我以為她還是……她以前明明很善良的……”

林綰默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那個女人橫死在車輪底下，本就怨氣叢生，對丈夫的愛慢慢就轉化成了瘋狂可怖的占有欲，不擇手段的趕走所有靠近自己丈夫的女性，不過，就算是情有可原，可她傷害了其他人卻是不爭的事實……

二人正沈默著，旁邊一個黑色的小身影驀地不甚靈活的竄過來，吃力的跳到了林綰懷裏，卻是一直守在會場外面的狴犴。

戴斯疑惑道：“這……這是你的貓？”

林綰笑著摸了摸狴犴的毛：“戴斯，我剛才說的那個很擅長處理這種事的朋友就是它。”

戴斯楞了一瞬，倒抽了一口冷氣，不可思議的盯著正在她懷裏撒嬌的狴犴：“它……它真的……”

狴犴不屑的沖他打了個噴嚏，撅起小屁股對準戴斯。

林綰無奈的敲了敲它的小腦袋，歉意的看向戴斯：“它可不是一只普通的貓，戴斯，今晚你在房間等著，我和它到時候會帶著你的妻子過去的。”

戴斯仍在震驚中，半響，魂不守舍的點頭：“……好，我知道了。”

林綰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忙告別戴斯，輕手輕腳的走進了休息室。

剛無聲的坐下，顧瑀就睜開眼睛，淡淡道：“這麽快就訴完衷腸了？”

一瞬間，林綰恍惚中看見他身上的萬丈光芒離奇褪去，又變成了原小說中那個武力值逆天，卻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男人，這巨大的轉換既滑稽又可笑，然而，當這些發生在顧瑀身上的時候，林綰竟然莫名的覺得很和諧。

顧瑀見她不說話，只是彎著嘴唇一徑思索，仿佛還沈浸在和那個老外的交談中，眼裏絲毫沒有自己，他眼底幽暗的火花猝然升騰而起，燒得他整個腦子都快要炸開了，然而……他終於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狠狠閉上了眼睛，默不作聲的靠了回去。

罷了……一直強扭，又有什麽意思。想著，他削薄的唇邊緩緩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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