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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絕地反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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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凍, 林綰考完大英四級出來,才發現外面又下雪了,她餓的要死, 又忘了帶傘,只能冒著雪匆匆往家趕, 正在這時,身後驀地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林綰!”

林綰回頭,見許西州穿著一件及膝的米白色羽絨服,略顯清瘦的身形正撐著傘匆匆向她走來, 林綰看了眼他懷裏那一摞書,便知道他又去圖書館自習了。

“感覺怎麽樣?”許西州將傘移到林綰頭頂,溫聲問道。

林綰無聊的打了個呵欠:“不怎麽樣, 我早都做完了, 可那個監考老師就是不讓交卷,熬到現在才出來。”

許西州失笑:“也就是你了,很多人時間都不夠用的,接下來要去做什麽?”

林綰耷拉著眼皮想了想,道:“天太冷了, 我冰箱裏還放著幾個菜,回去做個火鍋吃得了。你呢?要回家了嗎?”

許西州輕輕搖了搖頭:“我下午還有選修課, 雪太厚,不好開車,中午就不回去了。”

他說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柔和的看著林綰, 眸底深處一縷幾不可見的期待,林綰不由得失笑,順應民心問道:“要去我家吃火鍋嗎?請你。”

許西州緩緩笑開, 星星點點的笑意仿若星辰散入眸間:“好啊,那就卻之不恭啦。”

回到家,林綰打開空調,和許西州一起將電熱鍋,各類蔬菜,菌類,丸子,牛肉卷等端到客廳的桌子上,讓他看著火,自己在廚房磁磁拉拉的開始炒蘸料,不大一會兒,整座房間都彌漫著讓人直流口水的濃郁香味。

許西州安靜的打量著這間溫馨舒適的小公寓,半響,目光落到林綰在廚房忙碌的窈窕身影,不知不覺竟看出神了,直到林綰端著兩個小碗走過來,才如夢初醒,眨了眨眼,讚道:“好香,比五星級酒店大廚做得都香。”

林綰毫不謙虛的道:“是吧,我也覺得!萬一哪天找不到工作,倒是可以考慮去做個廚子,許大公子到時可要記得賞光啊。”

許西州笑道:“這麽好的手藝,一定一定。”

二人相視大笑。

林綰殷勤的遞上筷子:“你可是第一個吃我做的飯的人,快嘗嘗,這蘸料味道怎麽樣?”

許西州從清湯底料裏夾了一片蘑菇蘸了蘸,送進嘴裏,半響,真心實意的笑嘆道:“太好吃了!林綰,我真是好奇,你到底還有哪些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林綰故意想了想,為難的皺起眉毛,一本正經的道:“唉,那可就太多了,恐怕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許西州抵著額頭哈哈低笑起來:“不急,你慢慢說,說不完下回再說……”

冬日的下午,外面大雪紛紛,房間內卻暖洋洋的,兩人圍著咕嚕咕嚕翻滾的電熱鍋,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一邊天上地下的說笑閑聊,與外面的冰雪天地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對比。

沒有人註意到,樓下的拐角處,無聲的停著一輛車,車身落滿積雪,也不知道停了多久了,車內,顧瑀面無表情的凝視著眼前的虛空,似乎在響應車外冰天雪地的天氣,眸底寒意凜冽,仿若積著萬年不化的冰塊。

他中午開車回家,在校道上瞥見林綰一個人冒雪匆匆走著,正要招呼她上車,驀地見一個清瘦斯文的男生笑著撐傘走向林綰,然後,二人便並肩一路走出了學校。

他隱隱覺得那個男生有些眼熟,蹙眉想了想,總算想起來了,這男生曾經作為優秀新生代表在A大的開學典禮上發過言,似乎還在校運會的閉幕式上作為學生代表上臺領獎了,好像叫許西州來著……

想著想著,顧瑀下意識的打量起許西州來,二十出頭年紀,長身玉立,氣質溫潤,這樣的學生,應該是時下年輕女孩子會喜歡的那種吧……?

顧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竟然做了一件生平從未做過,也從沒想到自己會做的事,他開著車,一路緩緩跟在二人身後,眼睜睜看著他們一路回了林綰的住處。

他默默將車停在樓下,隔著車身和漫天飛雪,耳邊清晰的聽到數丈高處,兩人笑著聊天的聲音,火鍋咕嚕咕嚕翻滾的聲音,她為他倒飲料的聲音,他笑著誇讚她多才多藝的聲音……

誰都能聽出來,氣氛相當的融洽,他們之間的感情一定很好,她在他面前,是那麽放松和愉快,不像她對自己……

顧瑀是修行之人,數萬年清心寡欲,只為摒除一切雜念,問鼎無上道途,即使無意間穿到這個毫無靈氣,再也無法修行的世界,他也從未改變過那早已刻進骨子裏的清心寡欲的性子,可是現在,他第一次品嘗到了一種名為嫉妒的滋味。

別墅大門無聲向兩邊打開,落滿積雪的布加迪緩緩開了進來,白哈哈正在雪地上打滾,聽見動靜一骨碌滾了過來,汪汪叫著歡快的迎接主人。

顧瑀理也不理,徑自穿過花園進了客廳。

青迎了上來,恭敬道:“主人。”

顧瑀嗯了一聲,慢慢在寬大的沙發上坐下,有些煩躁的點了一根煙,寒氣森森的抽了一會兒,驀地開口:“青,打電話,讓林綰下午過來。”

青一楞:“主人,前幾天她做的狗糧還有不少呢。”

的確,如今天氣寒冷,狗糧保鮮更加容易,林綰原先一周來兩次,如今一周只來一次還綽綽有餘,距離上次過來,已經是五天前的事了。

顧瑀將煙頭在水晶雕花煙缸裏摁滅,淡淡開口:“誰說狗糧的事了?是我,你告訴他我寒疾發作了,讓她履行協議過來照顧我。”

青隔著尚未散盡的煙霧悄悄打量顧瑀的臉色,眼底盡是疑惑,半響,明智的壓下了心底的疑問。

許西州下午還有選修課,林綰送他離開後已經下午兩點了,吃飽喝足,她懶懶的往床上一躺,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夢中,她被一個七竅流血的長發女鬼一路狂追,最終被逼到了一堵高墻下面,退無可退,女鬼在地上無聲的蠕動著慢慢向她爬來,林綰眼睜睜的瞪著越來越近的可怕身影,在夢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絕望之際,身後驀地出現一架長梯,她想也不想的蹭蹭爬了上去,站在了十丈高處一個懸空的小臺子上,原以為已經躲過了一劫,誰知,當她屏住呼吸探頭往下看時,女鬼那張恐怖流血的臉驀地出現在眼前,近在咫尺的與她對視著,原來,她不知何時竟已順著梯子爬了上來!

林綰“啊”的一聲尖叫,下意識的喊出了一個名字。

她冷汗涔涔的從可怕的噩夢中驚醒,仍是心跳加劇,四肢痙攣,半響,才慢慢緩過神來,然後,她猛地一頓,剛剛……她,她是不是叫了顧瑀的名字?!

林綰猛地坐起身來,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沈默了半響,驀地重重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正在此時,手機滴鈴鈴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見上面赫然跳動著兩個字:顧瑀。

“餵,顧教授?”林綰理了理思緒,努力鎮定的打招呼。

那邊隨即響起一個沒什麽情緒的女子聲音:“主人寒疾發作了,你快點過來。”

林綰下意識的不想現在去見顧瑀:“可雪那麽大——”

“雪已經停了,你快過來。”青幹脆利索的打斷她的借口。

放下電話,林綰走到窗前一看,風雪果然已經停了,外邊安安靜靜的,她無奈的換上衣服,在樓下叫了一輛出租車,向著顧瑀的別墅而去。

進了別墅,裏面一片靜悄悄的,林綰站在樓下客廳輕聲道:“青?”

一個蓬蓬裙的女子緩緩從樓上走了下來,盡管知道她不是凡人,但看著寒冬臘月她那雙光裸的長腿,林綰還是忍不住輕輕地“嘶”了一聲。

“主人在歇著,你上去吧。”青道。

林綰點點頭,自然而然的拐了個彎走向廚房:“不急,我先給他熬一碗姜湯。”

……熬姜湯?青一楞,站在原地默了下,略有些糾結的由她去了。

林綰熬好姜湯,略微晾了晾,小心翼翼的端著上樓了,顧瑀的臥室門微微敞著一道縫,林綰輕輕敲了敲,小聲道:“顧教授?”

“進來。”顧瑀低沈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林綰推開門走進去,撲面一陣熟悉的寒意,顧瑀正躺在床上看書,見她進來,便放下了書,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林綰心頭松了口氣,看這情形,他這次的寒疾似乎並不嚴重,那怎麽青急吼吼的把自己叫了過來?

她壓下疑問,將碗放到床頭的小幾上,望著那張閉目養神的俊臉,抿了抿唇,輕聲道:“先喝了姜湯再休息吧?”

顧瑀長長的睫毛動了動,並沒有睜開眼睛。

林綰控制不住的瞥了眼顧瑀的睫毛,在識海裏的時候,她就發現顧瑀的睫毛很長,和他的氣質十分不搭,現在再看,果然比自己的都長了許多,放在顧瑀那張冷峻的臉上,平日裏根本沒有人會註意到,但一旦顧瑀閉上眼睛——比如現在,他的那兩簾長長的睫毛就十分顯眼了,搭配著顧瑀那張好看到不真實的臉,恍然如同江南煙雨中一抹詩意的剪影,晃晃悠悠熨帖人心。

“顧教授?要喝姜湯嗎?”半響,林綰猛地意識到自己盯著他的臉有點久,立刻掙紮著回神,輕輕問道。

“……嗯。”良久,顧瑀的喉間總算擠出了一個單音。

林綰松了一口氣,卻見那人應了一聲之後,仍是一動不動的躺著,絲毫沒有起來的打算。

她一楞,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我起不來。”顧瑀的雙眸睜開了一條縫,聲音低弱的說道。說完,似乎累著了,還有氣無力的咳嗽了兩聲。

林綰遲疑道:“那……我先把姜湯放這兒,您等下有力氣了,讓青熱給你喝?”

“……我現在就要喝。”顧瑀默了下,抿唇,聲音冷了下來。

林綰總覺得顧大教授現在樣子極像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忙壓下想笑的欲~~望,想了想,自發坐到床邊,掀開顧瑀的被子,吃力的將他扶坐了起來,又給他背後塞了一個松松軟軟的大枕頭,這才將姜湯遞給他:

“好好,那就快喝吧,再不喝就涼了。”

顧瑀耷拉著眼皮面無表情的望著那碗已經變溫的姜湯,良久,默默偏過頭:“手沒有力氣。”

林綰孤疑的看著他,半響,無奈的拿著勺子舀了一勺,遞到顧瑀唇邊,無力道:“張嘴。”

顧瑀果然安靜的張開了嘴巴。

林綰一勺一勺耐著性子餵完,外面的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

她心中焦急,最近因為天氣原因,公交車公司已經取消了晚班車,所以等下只能打出租回去,可這邊位置偏僻,太晚的話未必能打到車。

“顧教授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林綰拿起空碗,走過場的征詢意見,畢竟顧瑀也清楚天色不早了。

誰知,她的話剛落,顧瑀竟猛地咳嗽起來,半天都沒有停下來。

林綰臉色一僵,緩緩站住了。

“這幾日我的寒疾雖然不重,卻斷斷續續一直沒好,夜裏會更嚴重……咳咳……”顧瑀捂著嘴唇頗有幾分艱難的說道。

林綰閉了閉眼,猛地睜開,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顧教授,你到底想怎麽樣?”

顧瑀的咳嗽一頓,緩緩擡起頭。

林綰嘆了口氣:“我雖然沒多聰明,也不懂修行,不過卻能分辨出來,寒疾和假裝寒疾還是有一定區別的,比如——”

她看向顧瑀幹爽的居家睡衣,淡淡接道:“你每次寒疾發作,寒意是從體內向外滲出的,今天房間內的寒氣雖然和以前沒有區別,但我剛才近距離的接觸你,自然能感知到你的身體是暖和的,一點寒意都沒有,所以——你今天到底為什麽讓我過來?”

顧瑀的咳嗽終於止住了,眼底閃過一絲恍然,他掀開被子,慢慢走下了床,身上略有些疲憊虛弱的氣質頃刻間一掃而空,望著林綰淡聲道:“原來竟是在這裏露了陷。”

林綰默默看著他。

顧瑀披上外套,居高臨下的看著林綰:“我寒疾沒有發作,你很不高興?”

林綰都氣笑了,柔中帶剛的回道:“按照協議,只有你寒疾發作了我才需要過來照顧你,可你今天好好地卻叫我過來,你這是在濫用協議書上的權利,我當然不高興。”

顧瑀冷笑:“在這裏呆的不高興,和許西州吃火鍋倒是很開心。”

林綰一怔,不可思議的擡頭:“你……你監視我?”

顧瑀勾唇,眼底卻沒有一點溫度:“根據《婚姻法》第231條規定,夫妻之間信息共享互通,一方有權利在不觸犯法律的前提下,通過特定方法了解另一方的生活情況。你是我的妻子,我了解你的情況不叫監視,而叫——信息共享互通。”

林綰萬萬沒想到他竟拿了婚姻法出來,一時有些語塞,暗恨自己竟然忘了顧瑀法學界泰鬥的身份。

其實他和她心裏都清楚他們的婚姻關系是怎麽來的,又是如何虛有其表的,但這些都抵擋不住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和她之間,的確存在婚姻關系,並且一直都沒有解除。

“林綰,你是我的妻子,卻與他走得那麽近,你倒是說說,你這又算什麽?嗯?”顧瑀沈沈看著她,嘴唇緊抿,雙眸暗沈,底下壓抑著令人戰栗的怒火。

林綰努力挺直腰板,據理力爭:“我……我們根本就不是夫妻!這個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鬧劇,當初你就一直想讓我簽離婚協議書,好讓我早點滾出這棟別墅,現在如你所願,我人已經搬出去了,你我之間反正就差一張離婚協議書了,不如就趁著現在你老人家有空,一起簽了算了!也正好了了你一樁心願!”

“你說什麽?!”顧瑀猛地欺身上前,死死扣住林綰的兩只手腕,聲音蘊滿怒意。

林綰一驚,拼命掙紮:“放開我!你放開我!”

顧瑀不管不顧,眉毛沈沈壓著,眼底卻泛起一抹冰寒的笑意:“告訴我,你急著簽離婚協議書,是為了許西州嗎?那倒是不必啊,你大可像今天那樣,背著我跟他勾搭就是,又何必非要急急忙忙離婚呢?!”

林綰聽他越說越不像話,也怒了,一邊掙紮,一邊想也不想的道:“不錯,我就是為了他,怎麽樣?這關你什麽事?法律規定公民有離婚的自由,你不是看不慣我背著你跟他說笑嗎?那就趕緊簽了離婚協議書呀,也省的他日頭頂一片呼倫貝爾大草原,照耀您無限光明的大好前途。”

顧瑀的眸子在聽到第一句那裏時,就已經徹底紅了,隨著林綰的語速越來越快,他眸底的暗紅也越來越深。

他驀地低下頭,重重堵上那張滔滔不絕朝他射出毒箭的小嘴,以雷霆萬鈞之勢輾轉反側的宣示自己的憤怒和主權……

“哄”的一聲,林綰懵了。

她被他死死鎖在懷裏,腰肢被攬著,一只手狠狠扣住她的後腦勺,仿佛要把她嵌進她的身體裏一般,口鼻間滿是清淡的薄荷煙味和冰雪一樣微涼的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已經完全呼吸不上氣來了,雙手無力的推拒著他,終於,他松開了她,重重的喘著氣望著她,一雙平日幽深無波的雙眸,此刻蘊滿了令人心驚肉跳的熱度。

林綰捂著又麻又痛的嘴唇連退好幾步,急促的呼吸著,臉上青紅交織,語不成調:“你……你……老流氓!”

顧瑀一僵,還來不及反應,林綰已經捂著嘴“蹬蹬蹬”跑了出去。

口舌間依稀滿是顧瑀的氣息,林綰只覺得頭昏腦漲,理也不理沖她跑過來的白哈哈,腳步踉蹌的一溜煙跑出了別墅。

外面已經完全變得黑漆漆的,停了一下午的大雪再次下了起來,林綰哆嗦著站在樹下,可一直等了半個小時都沒有等到一輛出租車,冷風一吹,她隱隱覺得頭有些疼,正焦急之際,一道熟悉的女聲從背後傳來:“林綰。”

林綰回頭一看,竟是青。

青踏雪無痕的掠到她身邊,一把將她夾在臂中,高高躍上了半空:“我送你回家。”

雪中送炭啊!

林綰松了一口氣,也顧不得計較這個不舒服的姿勢了。

青飛得又快又穩,很快就到家了,她放下林綰,一句話也沒說就轉身離去了。

林綰暈頭漲腦的掏出鑰匙開門,腳下驀地踢到一個什麽東西,她低頭一看,一只黑色的小毛球正蜷縮在她腳邊,揚起毛茸茸的小腦袋看著她,綠色的大眼睛裏既有隱隱的歉意,又有久別重逢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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