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恩再次上前一步，他伸手從顧雅的懷裏要把虞凡之抱出來，顧雅更加使勁兒的抱著她，搖頭道：“艾恩……你……能不能放了凡凡！”

她甚至都不想問他到底為什麽要把凡凡帶來，她也不想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想要艾恩放了凡凡。

她可以什麽都不問的。

艾恩單手就把虞凡之從顧雅的懷裏抱走，另外一只手把手上的碗放在顧雅的手上，“喝了！”

顧雅雙手端著碗，聽著虞凡之小聲的哭泣，眼圈一瞬間就紅了，她憑著聲音在黑夜裏看向艾恩，沙啞著聲音問道：“我喝了，你是不是就放了凡凡！”

“……”

“艾恩，你放了凡凡吧！”

艾恩看著顧雅在黑暗裏越發顯得慘白的臉，這張臉已經不能被稱為是正常人的臉，他緩緩閉上易子旭“你先喝！”

“你先答應。”顧雅捧著碗，她不知道艾恩為什麽要她喝這一碗粥，她原本還以為這是他對她的好，對她的體貼，可是現在，她知道了不是的。

他讓她喝這碗粥，不是因為體貼，不是因為對她好，而是必須要讓她喝。

不然，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還端著這碗粥來讓她喝的。

這是她現在為止唯一的可以談的條件。

艾恩回過頭看了看在一旁害怕的縮成一團的虞凡之，再看看顧雅，他不可能答應的，根本就不可能答應。“喝了它。”他擡手抓著顧雅的手腕，強迫她喝下這碗粥。

顧雅掙紮著，手猛地一松，碗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顧雅後退幾步，對著漆黑的空間道：“凡凡，過來。”

虞凡之聽到聲音，猛地站起來，跑向那邊，躲在顧雅的身後，她緊緊的抓著顧雅的褲子，抽噎著不說話。

艾恩看著行動越來越不便的顧雅，再看看地上散落一地的粥，“你……難道就沒有發現自己的四肢已經有點兒不受控制了嗎？”

“……”顧雅抿著嘴唇不說話，她當然發現了，她還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因為緊張才導致的四肢不聽話。

艾恩看著她倔強的模樣，緩緩呼出一口氣，他伸手猛地一擊，屋子裏頓時一片亮堂，恢覆到原本酒店的模樣。

顧雅看著一臉平靜的艾恩，環顧了一圈這間房子，原來剛才她們根本就沒有走出過這間房子，一直都在這間房子裏打轉，房間的天花板幾個角落裏都貼著黑紙白字的符咒。

這都是她弄的。

“你……艾恩，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問話，艾恩沒有回答，她卻聽到虞凡之帶著一點兒顫抖的聲音，“小雅……小雅阿姨？”

顧雅垂頭看向抓著她褲腿的虞凡之，卻見虞凡之嚇得手一松，猛地後退好幾步，“你……你是小雅阿姨嗎？”

她當然是顧雅！

顧雅心中這麽想到，卻去沒有回答。

艾恩一把抓過她的手腕，把她拉到玻璃幕墻前。

玻璃上影影綽綽的倒映出一個人影來，那個人影太怪了。

臉色慘白如紙，眼底濃烈的烏黑色，她擡起自己的手，看著原本透明的指甲居然變成了烏黑色，臉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這還是……她嗎？

她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艾恩走到衛生間，從地上拿起她脫下來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給她穿上，輕輕的摟著她，在她耳邊開口道：“小雅，你會好的，你放心。”

他是絕對不會讓她下一世也過得這麽淒慘的。

顧雅覺得鏡子裏的自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猛地她眼前一黑，歪倒在艾恩的懷裏。

艾恩一把抱起她，朝著外面走去，房間裏，虞凡之站在一旁，睜大兩只眼睛看著他們兩個。

艾恩看了看她，又看看懷裏的顧雅，再看看狼藉一片的房間，他眉目一垂，道：“跟上來。”

虞凡之使勁兒點頭，擡腳跟了上去，這是她被帶到這個地方來了以後，第一次走出這個房間，原來她是在酒店裏。

石家有全國最多的酒店，她和球球他們之前常去酒店玩兒，這一看就是酒店的裝修。

淩晨。

酒店裏幾乎沒有人來往，她追著艾恩跑過去，看著艾恩脫下衣服蓋在顧雅的頭上，直到跟著他們一起進了他們住的屋子。

艾恩抱著顧雅走進臥室，絲毫沒有理會在一旁的虞凡之，虞凡之站在沙發旁邊，她時不時的轉過頭去看門外，門就在這兒，只要她速度很快，就能離開這兒的。

她又小心翼翼的去看在臥室裏照顧顧雅的艾恩，輕手輕腳的走了幾步之後，就聽到艾恩從臥室裏出來，腳步猛地頓住。

艾恩徑直的走向廚房，根本就沒有看她。

廚房就在門邊的位置，要到門邊，必須要路過廚房。

虞凡之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卻看見艾恩挽起袖子，拿起刀在自己的胳膊上深深的劃下去。

她看的害怕，小聲的驚叫了一聲，雙手捂著眼睛，渾身都被嚇得動不了。

等到艾恩從自己旁邊走過，她才小心的睜開眼睛，看著廚房裏一片烏黑色的血，還有地板上滴落下來的血跡，她害怕的渾身發抖，擡腳準備走，卻又聽到臥室裏傳來艾恩說話的聲音。

她小腳往門邊上挪了挪，在手觸碰到門把的時候，又換換的放下來了。

她轉過身跑到臥室門口，趴在門邊上，看著艾恩把一塊一塊新鮮的血肉餵進已經昏睡的小雅阿姨的嘴裏，小雅阿姨雖然昏迷了，可是她好像無意識的會吞噬艾恩爸爸的肉一樣。

一口一口。

虞凡之看著昏迷的顧雅吃肉，再看看一臉溫柔看著顧雅的艾恩。

她看了幾眼之後，又垂下頭，站在門邊一動不動。

艾恩餵完了肉，顧雅的臉色又恢覆正常，臉色紅潤，身體溫暖，艾恩給她蓋好被子，走出去，輕輕關上門，準備擡腳去廚房的時候，卻被虞凡之拉住褲腿。

他低下頭看著垂著腦袋的虞凡之。

“小雅阿姨沒事兒了嗎？”她怯生生的問道。又仰起頭，“是我害了小雅阿姨嗎？”是不是因為她，小雅阿姨才變成這樣的。

艾恩緩緩搖頭，對著她道：“不是你。”

他拿著碗回到廚房，清掃廚房的血跡，虞凡之站在客廳，天邊泛出一點兒白光，漸漸消散了漆黑的夜。艾恩一邊在廚房收拾東西，一邊開口說道：“從這兒出去，你就能走了。”

他收拾完廚房，又拿著抹布開始一點一點兒擦地上的血跡，這些他都不想讓顧雅知道。

虞凡之就站在沙發旁邊，看著蹲在地上一點兒一點兒擦血跡的艾恩，她想爸爸媽媽，也想走。可是……她怎麽覺得好傷心，好傷心。

看著艾恩這副模樣，她好難過，好難過！

“艾恩爸爸……你是為了小雅阿姨，才把凡凡抓過來的嗎？”

艾恩擡起頭看著慢慢流淚的虞凡之，眼眸微微一垂，輕輕嗯了一聲。

他的確是這麽選擇的，要為了顧雅而拋棄虞凡之。

“凡凡能救小雅阿姨嗎？”

“嗯。”

虞凡之緊緊的抓著沙發，哭出聲來，“那會不會很痛，會不會流血，會不會很難看……”

艾恩緩緩站起身子，迎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看向眼淚在陽光下泛出點兒光芒來的虞凡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能這麽狠心，就能對她這麽狠。

“不知道。”

他到現在為止都還不知道哈迪斯到底會用什麽辦法用虞凡之打開結界，他一直在問，可他一直不說。

“那我還能見見爸爸媽媽嗎？”

“不能。”

虞凡之小臉一垂。

艾恩上前抓著她的手，她的手很小，很軟，也很冰，艾恩覺得心疼的很，他拉著她走到了門口，打開門，對著她說道：“出去，不要回頭。”他蹲下來，摸著虞凡之臉上的淚水，聲音平靜的說道，“以後……不要再叫我艾恩爸爸了。”他不配。“好好聽爸爸媽媽的話。”

虞凡之被他一把推到門外，他看著虞凡之的小臉緩緩的關上門。

直到她的那張臉消失在他眼前，他的手緊緊的握著門把。

他會後悔的，他一定會後悔的。

虞凡之走了，小雅怎麽辦？

他沒有辦法救小雅的，可是他看著虞凡之那張臉，她問他會不會疼，會不會流血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心像是再被刀子一刀一刀割開的疼。

他都分不清到底是現在比較疼，還是失去小雅的時候比較疼。

他只能趁自己還沒有後悔的時候，把她推出去。

他怕自己會後悔，所以她一定要快點兒跑，在他後悔之前跑遠一點兒，跑的再快一點兒。

哈迪斯的譏諷，並沒有讓艾恩臉色變樣兒，他淡淡的看著哈迪斯，“她是我抓來的，我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他伸手一把扣著虞凡之的腰身，把她往自己這邊一帶。

哈迪斯怎麽會讓他得逞，這艾恩分明就已經心軟了，肯定是不願意動這個虞凡之的，如果讓易子旭他們察覺到了那事情就難辦的多了。

此次機會不容錯過。

若是錯過，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緊緊扣著虞凡之的手腕，幾乎要捏碎了虞凡之的手腕骨，疼的虞凡之都快哭出來。

有人曾經說過，兩個母親去拉扯孩子，驗證誰是親生母親的最好辦法就是看誰先受不了孩子因為疼痛而哭泣的流淚。

艾恩看著虞凡之漸漸泛紅的手腕，再看她滿臉的淚水，手猛地一松，轉而去攻擊哈迪斯。

哈迪斯乃是冥王，艾恩就算有多年的修行也不是哈迪斯的對手，艾恩拼命想要救下虞凡之，哈迪斯也是拼進全力的想要帶走這個打開結界的重要之人。

他是怎麽也不可能讓艾恩救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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