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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薛蟠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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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水溶熙鳳在那裏聽了半晌的閑話,方才上了馬車繼續趕路,不成想前方官道上迎面飛來一騎,看見水溶馬車的字號忙翻身下馬,半跪在路上問道:“王家大姑娘可在車上?”熙鳳聽這口音熟悉,忙讓檸檬下去看是誰前來,檸檬探出頭去驚道:“進寶?怎麽是你,薛大爺出什麽事了?”原來來者正是薛蟠的貼身小廝進寶,因他能幹嘴巴又甜,薛蟠出行皆帶著他一起,見他獨自一人打馬而來,風塵仆仆的模樣分明是一路快馬趕來,便知是薛蟠那裏出了事。熙鳳一聽也急了,忙撩起簾子喚道:“讓他過來。”水溶也止住了馬兒,下馬到車上來聽著。進寶過來也不說別的,只哭著讓熙鳳速去京城救命。熙鳳倒唬了一跳,忙問發生何事,進寶便抽噎著將事情道來。原來那一日寶釵出嫁,薛蟠心裏頭不舒服便張羅著再出去一趟跑生意,正好年前趕回來。薛姨媽見攔不住,只得應了,自去園裏和王夫人敘話。卻不想英蓮的一個丫頭臉色煞白的進來催薛姨媽回去,薛姨媽也不知發生何事,在賈家也不好多問,只好先行告退。回去後,只見有兩個衙役站在二門口,幾個當鋪裏夥計陪著,說:“太太回來自有道理。”正說著,薛姨媽已進來了。那衙役們見跟從著許多仆婦簇擁著一位老太太,便知是薛蟠之母。看見這個勢派,也不敢怎麽,只得垂手侍立,讓薛姨媽進去了。

那薛姨媽走到廳房後面,只見英蓮迎出來,滿面淚痕,見了薛姨媽,便道:“娘聽了先別著急,辦事要緊。”薛姨媽同著英蓮進了屋子,因為頭裏進門時已經走著聽見家人說了,嚇的戰戰兢兢的了,一面哭著,因問:“到底是和誰?”只見家人回道:“太太此時且不必問那些底細,憑他是誰,打死了總是要償命的,且商量怎麽辦才好。”薛姨媽哭著出來道:“還有什麽商議?”家人道:“依小的們的主見,今夜打點銀兩同著二爺趕去和大爺見了面,就在那裏訪一個有斟酌的刀筆先生,許他些銀子,先把死罪撕擄開,回來再求賈府去上司衙門說情。還有外面的衙役,太太先拿出幾兩銀子來打發了他們。我們好趕著辦事。”薛姨媽道:“你們找著那家子,許他發送銀子,再給他些養濟銀子,原告不追,事情就緩了。”英蓮哄著小女兒在簾內說道:“娘,這使不得。這些事越給錢越鬧的兇,倒是剛才小廝說的話是。”薛姨媽又哭道:“我也不要命了,趕到那裏見他一面,同他死在一處就完了。”英蓮急的一面勸,一面在簾子裏叫人“快同二爺辦去罷。”丫頭們攙進薛姨媽來。薛蝌才往外走,英蓮道:“有什麽信打發人即刻寄了來,你們只管在外頭照料。”薛蝌答應著去了。

這邊又與薛姨媽商議了要給熙鳳送信,薛姨媽哭道:“你往那裏送信有什麽用,她家不過也是皇商,那鳳姑娘又是個姑娘家,哪裏能管的了這種人命官司,快快別費那心思了,早些將銀子湊出來要緊。”英蓮皺了皺眉頭,不置可否。不說別的,那鳳姑娘是個見過大風浪的,非一般閨閣女子可比,且又與自己是手帕之交,與大爺是極好的朋友,不比那些酒肉朋友。且鳳姑娘又與北靜王、李尚書一家交好,哪裏說起來都比賈家那些人要來的實際,兩方面一起運作也能放心些,但見薛姨媽堅持也不好多勸,只得拿出銀子來辦事。

那邊熙鳳問進寶到底發生何事,進寶只跪著哭道:“大爺說自己心裏不痛快,所以要到南邊置貨去。這日想著約一個人同行,這人在咱們這城南二百多地住。大爺找他去了,正吃完了東西準備出來,樓下一個臉色瘦黃的錦袍漢子迎面往大爺身上撞去。大爺一個躲閃不及,被他倒撞了個趔趄,只惱的大爺忍不住推搡了那漢子一把。誰知那漢子竟然像沒骨頭一樣隨風就倒,身子往後一仰,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摔的頭破血流,嘴裏直哼哼。”熙鳳皺眉道:“人摔的嚴重嗎?”進寶道:“依小人來看,這摔的並不嚴重,頂多是些皮外傷。只是聽說那漢子擡回家去便一命嗚呼了,所以衙門了來了不少官差,生生的把我們大爺給套了去。”水溶問道:“可使了人了?”進寶道:“人也找了,銀子也花了,可就是不肯放人,只說我們大爺是個跋扈慣了的,打死人命定要收監侯斬。小人跟著我們二爺進去,見我家大爺已經捱了不少打,雙腿都已打的爛了,見著我們去直拽著我讓我速來尋鳳姑娘,說是賈家已經不頂用了。小人出去便著急了,打聽說是鳳姑娘正往京城來呢,便選了匹快馬過來迎姑娘。”

熙鳳想了一想,便看向旁邊的水溶,水溶沈思了一會兒只道:“看來這事出的蹊蹺。怎麽說這也是誤傷,怎就把人打成那樣,還要判如此重的刑罰。可是你們薛家惹了什麽事不成?”進寶的頭搖的好似撥浪鼓,“我家大爺年少時還做些糊塗事,如今有了奶奶、哥兒和姐兒,每日裏除了張羅生意,並不曾與別人交惡。況且我們大爺是個愛仗義疏財的,朋友交不得這仇人也是難交的。我們二爺也使了銀子,只是縣裏說什麽也不放人。縣裏還通知讓我們把東西準備充足,須得在京裏謀幹得大情,再送一分大禮,還可以覆審,從輕定案。鳳姑娘還得幫著想個法子,再遲了就怕大爺要受苦了。”熙鳳沈吟一會兒,又問道:“你們大爺出事,賈府人沒出面嗎?”進寶回道:“

我們太太頭一個就是去求的榮府二太太,二太太又去求了那政老爺。但政老爺只肯托人與知縣說情,不肯提及銀物。我們太太恐不中用,花上幾千銀子,才把知縣買通,近日就要開堂了。”熙鳳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咱們快些趕路,明兒進城看看情況如何。”水溶等也答應了一聲,一行人連夜往京城趕來。

卻說這知縣收了銀子三日後便掛牌坐堂,傳齊了一幹鄰保證見屍親人等,從監裏把薛蟠提出。那死的人叫張三,他老娘只哭稟道:‘小的的男人是張大,南鄉裏住,十八年前死了。大兒子二兒子也都死了,光留下這個死的兒子叫張三,今年二十三歲,還沒有娶女人呢。那一天晌午,李家店裏打發人來叫俺,說你兒子叫人打死了。我的青天老爺,小的就唬死了。跑到那裏,看見我兒子頭破血出的躺在地下喘氣兒,問他話也說不出來,不多一會兒就死了。小人就要揪住這個小咋種拼命。”眾衙役吆喝一聲。那老婆子便磕頭道:“求青天老爺伸冤,小人就只這一個兒子了。”知縣便叫下去,又叫李家店的人問道:“那張三是來你店吃酒的麽?”那李二回道:“正是。”知縣道:“那日屍場上你說張三是薛蟠將推下樓梯摔死的,你親眼見的麽。”李二說道:“正是小的親眼所見,那時只聽咕咚咕咚的聲音,等我瞧見那張三已躺在地下,頭破血流不能言語了。小的便喊稟地保,一面報他母親去了。他們到底因為什麽廝打起來的的,小的實在不知道,求太爺問那喝酒的便知道了。”知縣聽了又叫吳良問道:“你是同在一處喝酒的麽?薛蟠怎麽打的,據實供來。”吳良說:“小的那日在家,這個薛大爺叫我喝酒。喝完酒正打算下樓,偏碰上那張三迎頭過來給薛大爺撞了一個趔趄,薛大爺順手推了一把,不成想便把人推了下去,這是親眼見的。”知縣叫提薛蟠,問道:“你與張三到底有什麽仇隙?為何推他下樓害人性命?”薛蟠道:“求太老爺開恩,小的實沒存心害他。只因他撞我撞的狠了,我一時氣不過才推了他那一把,誰知他竟然滾下樓梯摔死了,小人實在不是故意的,只求太爺開恩。”知縣便叫仵作將前日屍場填寫傷痕據實報來。仵作稟報說:“前日驗得張三屍身無傷,惟後腦處磕傷長一寸七分,深五分,皮開,後腦骨脆裂破三分。實系磕碰傷。”知縣查對屍格相符,又收了賄賂,便要畫押。那婆子只哭喊道:“青天老爺!前日聽見還有多少傷,怎麽今日都沒有了?”知縣道:“這婦人胡說,現有屍格,你不知道麽。”便叫書吏將屍格給張王氏瞧去,並叫地保屍叔指明與她瞧,現有屍場親押證見俱供並未打架,不為鬥毆。只依誤傷吩咐畫供。將薛蟠監禁候詳,餘令原保領出,退堂。張王氏哭著亂嚷,知縣叫眾衙役攆她出去。熙鳳見了也好奇道:“這個縣官案子辦的倒也明白,前陣子壓著人不放可能只是為了撈些油水罷了。”便也使了銀子進去賄賂牢子,多少給薛蟠的待遇提高一些。進寶也喜的不行,忙回家去報信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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