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謙一楞，何陽軒媽早死了，兵哥嘴裏的媽多半是高慧珍。

“那個人是不是姓高？”林謙問。

兵哥點點頭：“是從北京過來的。”

“那就沒錯了。”林謙眼睛一轉，半真半假道，“那不是好人，什麽媽，那是何陽軒的後媽。何陽軒親爹是入贅的，何陽軒是跟自己媽姓。何陽軒親媽死的早，沒死多久後媽就進門還帶個比他小一歲的親弟弟。”

嘆口氣又道：“他親爹是世道變壞以前死的，那邊一死他後媽就算計何陽軒，把股份都算計走了，還算計何陽軒的財產，他被逼的沒辦法，把錢都給捐了。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以前有個新聞鬧得挺大的，說有個小集團董事長給災區捐了六千萬，就是何陽軒捐的！”

林謙說了這麽一堆，兵哥聽著也發楞，整理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何先生之前是被趕出來的？”

林謙學會了爺爺那套說瞎話的本事，點頭道：“您也想想這是什麽地方？他但凡有別的地方去，能跑這窮山溝裏呆著？他以前可是當大老板的，當初被他後媽擠兌的都快吃不上飯了，這才跟我回來的。他後媽是不是根本沒提是他後媽？就說兒子在這邊，而且家大業大什麽的？”

其實兵哥也不清楚，只是接到了任務過來送一下消息。只是林謙這番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聽得兵哥下意識的點頭。

“那就沒錯了。那人以前去打麻將玩牌輸了打欠條都是何陽軒的名字，可對他是一點餘地都不留。不信你們可以查查何陽軒的檔案，教育部肯定還有存檔，看看何陽軒初中高中都是在哪兒上學？你聽說過親爹在北京開大公司，兒子在外地一個破學校念書的嗎？初中時候親爹後媽一分錢都不給掏，差點沒餓死在外地。”

這話林謙說的半真半假，帶點添油加醋的成分。不過林謙說破大天去，也不算說錯。但凡高慧珍這個後媽當初給何陽軒留一點餘地，何陽軒當初也不會離開的那麽幹脆，而一點提示都不給他們。

當初何陽軒回北京，已經知道了世界末日，所以才將全部資產脫手。他們絲毫沒想過何陽軒這樣做的後果，只覺得何陽軒沒了股份，只是個空拿著錢而沒有威脅的廢物。

所以林謙的話沒說錯，這何陽軒也沒必要再跟高慧珍有任何的接觸。

兵哥聽了林謙的話，心裏也是烈火翻騰，是人都有幾分熱血，更何況是當兵的。再說後媽虐待原配孩子的事情不知聽了多少傳聞，現在聽林謙這麽繪聲繪色的講了一出，兵哥都恨不得去找高慧珍拎著她揍一頓。

“那我明白了，我回去會說明白。那這邊是不打算跟她有任何接觸了對吧！”兵哥道。

“以前他被作踐的再慘，世道好總有奔頭。現在一年不如一年，平時能吃飽就不容易，要是再遇到她，那還不得往死裏逼了？何陽軒從小就挺可憐的，這事……還是別跟他提了，怪難受的。”

兵哥點頭表示理解，想了想又道：“事情我都明白，要是我肯定也是希望這輩子都不願意見面了。可現在法律還在，就算是後媽，作為繼子也有贍養義務。如果是以前，可以找律師去證明她沒養過你所以你不養她，可現在這世道真不好說。國家那邊也在盡可能的減負，她現在吃著國家補助，所以……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

國家現在希望每個人都能吃飽，一是真的希望百姓安居樂業度過末世，這第二也是國家快養不起了。國庫裏的糧食多，可糧食是有保質期的，糧食儲備的多，可能夠長期儲備糧食的設備就那些，且造價很高。

現在城市很多人都靠著國家給的補助吃飯，但生產力恢覆上去還需要一段時間。現在開始策劃城市回歸農村，那些在農村有親戚的人家，哪怕費些力氣也會將他們送過去。

高慧珍就是借用了這一便利。

“那能不能跟政府商量一下，贍養需要多少東西，政府判多少我們給多少，可讓她過來贍養她，不可能。我們也是肉長的，沒有狗咬我們我們還要撕自己肉餵她的道理，你說對不對？”

兵哥一聽也是，點點頭：“那這樣吧，我會把這件事報告上去的，具體還要看上面的決定。”

林謙話說到這裏，如果這樣還能把人招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那能不能跟您打聽一下，那女的咋知道何陽軒在這裏？那人根本不認識我，怎麽會知道文軒在我這？”

兵哥道：“她不知道。不過她確實知道何陽軒同志是住在這邊，好像以前有一點聯系，她只知道大概。現在上面給的政策，城市中只要有親戚可投奔的，會盡可能幫他們進入農村。她當初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其實上方就知道人在這裏了，因為您們兩位同志確實有點小名氣。不過有一點可以放心，這裏的地址並沒有告訴她，所以只要上方決定不把她送過來，那麽她自己是不會找到這裏來的。”

林謙松了口氣：“那可真麻煩你了。”

“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你就有姥姥家那邊糾纏，現在何陽軒同志也有這種事。不過放心，就算這世道，也是幫著好人。”

這麽一提，林謙也想起來了：“不說倒忘了，那些人有沒有再提要過來？”

兵哥搖頭道：“放心吧，他們去年真以為你窮了，就沒打算再過來。後來坐政府通勤車去城裏兩次找你的母親，第二次的時候你母親搬家了，沒找到以後一直在村裏頭。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兵哥負責這一邊，縣裏長期下鄉的兵相互都認識，像是林謙姥姥家的這場熱鬧，全縣都知道個七七八八，閑來無事聊天的時候能傳兩句，所以只要他們的動作被軍方看到了，他們都能知道。

林謙徹底放心了，轉過身想要給兵哥拿點東西，結果拎東西到門口人已經走了。

林謙的姥姥家好解決，現在解決了大半，且就算以後真的貼上門來，林謙也有辦法收拾。

可若是高慧珍真的借了政策的東風，被政府送來了，那這尊佛還真不好處理了。

林謙整理了一下思緒，轉身上樓。

一上樓在拐角處差點跟何陽軒撞上。

“啥時候站著的？”林謙嚇一跳。

“我全都聽見了。”何陽軒語氣頗平靜。

“那你也聽見我說瞎話了？”林謙笑道。

“你沒說瞎話。”何陽軒道，“早年真有過欠債寫我名字的事。可惜當初我沒成年，按照法律付款的還是我爸。不過我爸可不管是誰欠的，寫的我名字，就當是我的，四處說我年紀不大不學好，還學會四處欠債了。”

林謙不過是隨口扯的。因為村裏頭有過兄弟倆相互不待見，然後欠債就寫對方名字的情況。剛剛說話的時候，就順著話頭順口胡說了一下，沒想到真有這事。

“說不定就是他們夫妻倆設的套。我記得你說過，他的人脈都是在你爺爺打的基礎下。他想扶持沈南成，肯定要先讓你的名聲在圈子裏臭大街，才能正大光明的擠走你。”林謙分析了一下。

“這不重要，反正回不去了。你甭擔心，他們母子倆來不了。”何陽軒語氣十分肯定。

“何以見得？”

“咱們雖說小家小業，好歹也是政府的典型，他們不會為了一兩個累贅而得罪咱們。雖說政府眼裏咱們毛也算不上，可比那母子倆值錢多了。所以只要咱們還有價值，或者還能對這個村子有好方向的影響，咱們就不會有大麻煩，把心放肚子裏吧。”

何陽軒能看的這麽透徹，倒不是因為比林謙聰明，而是這種事情何陽軒想過很多次。上回林謙姥姥家八口上門來的時候，何陽軒就想過自己家那點人招過來該怎麽辦。

不過今天在樓上聽了林謙跟兵哥的一番話，此時何陽軒已經把心放肚子裏穩穩的了。

林謙相信何陽軒的想法，這種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何陽軒說的沒錯，負責這一新政策的本地領導聽了這事分析了一下，就把他擱置了，而回覆高慧珍的，也只是簡單的“查無此人”四個字打發了。

而高慧珍得到這個消息，只以為何陽軒在這幾年因故死了，這也是最好的解釋。

高慧珍娘家破產了。當初瘟疫剛結束後百業待興，高家本著一鼓作氣試圖翻身登頂，結果因為一連串的錯誤加上世道變化，欠債利滾利的往上翻最終宣告破產。

面臨巨額的賠償款，高慧珍哪裏願意跟著一起還，忙拉著兒子遠遠躲開了，用僅有的存款在東北邊緣租了一套房然後買了些糧食。

再往後家裏的糧食消耗越來越快，只會坐吃山空。高慧珍隱約記得末世前有消息說何陽軒在這邊，加上又曾經試圖聯系何陽軒，有一點交集，所以帶著兒子找到了這邊的附近。

剛好這時候國家政策下來了，跟找到何陽軒只有一步之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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