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一個人，有的時候不需要太多理由。比如林鳳英，自打上次被潑了一身的消毒水回去以後，再想起何陽軒就渾身發冷。甭管背後罵的有多狠，真見了面的時候真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林謙回屋，瞧見爺爺在屋子裏坐著，道：“人走了。再以後遇見了別理，我來打發。”

爺爺想了想，才道：“以後你再遇見她別客氣，真過分了就報警吧。”

“這麽大老太太報警也沒用。”對於這種老太太，林謙也是實在沒辦法。

也只能嘴皮子上討個便宜，甭管對方說的再怎麽過分也不能動手。而且就算林鳳英先動手了，甭管把林謙打成什麽樣，到時候報警都得看她是八十歲老太太，要麽不罰，要麽不疼不癢罰點錢。

相反的，林謙要是跟她動手那就沒完沒了了。

法不責老、倚老賣老。不能以面概全，但確實是這種人放肆的後盾。多少人這輩子就等著老了，老了以後就能為所欲為了。

“那我去！我就不信了，我這當哥哥的打不了她！”爺爺冷哼一聲。

“省省你那兩下子吧，為這種人置氣沒必要。話說這村裏傳信兒還真夠快的。這瘟疫才過去，村裏人都知道我打錢給我媽的事了。”林謙轉開話題。

“他們想知道啥辦法沒有。今天有人也跟你提了？”爺爺問。

“就是那個劉嬸兒，咱家還沒出事呢，提前勸我好好孝敬我媽，等我媽要是沒人管那天讓我一定得管。”

“手倒是挺長的，自己家那點破事不夠她操心的。”爺爺冷哼一聲，“你甭理會，外人不是你，說啥都是痛快嘴。你咋想的你就咋辦，別想太多。”

林謙心裏就是這麽想的，爺爺這麽說對於林謙來說還是挺窩心的。

“我要是在乎那麽多早瘋了。對了，快過年了吧？”林謙拿出手機：“好像還有一個來月。”

“今年得好好過，這糟心的瘟疫總算過去了。”最近幾年年味一年比一年淡，不過今年經歷了這麽大的一場瘟疫，能活下來不容易，今年的年一定要過得更好些。

“咱家倒是不用辦年貨了，提前買了那麽多。”林謙笑道。

“那也得買，過年哪有不買年貨的，買上對聯和鞭炮。咱家這是新房頭一年住，再在窗戶上多貼點窗花。我記得你小時候可喜歡看那禮花了，今年咱也買了放。”

這幾年的年味越來越淡的原因之一，就是過年的煙花少了。先不說汙染的問題，小時候的林謙最喜歡的就是在天黑以後站在家門口看著村裏人放煙花。

偶爾會有有錢的人家放大煙花，那是半個天空都被那光芒覆蓋，漂亮極了。

可是近兩年，看到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大型的禮花頂多是在結婚的時候有，可那都是白天，根本看不見。

“也不知道啥時候能開始辦年貨，往年這時候應該有賣年貨的集了吧？也不知道集啥時候能恢覆？明兒我跟何陽軒進趟縣裏看看。”

“順便再加兩回汽油。不是說往後越來越困難嗎？汽油這東西也不怕壞。”爺爺道。

何陽軒從樓上下來，打了個哈欠。

林謙擡頭，二人相視一笑。

“剩下的錢咱們能花就都花了吧。就算貨幣沒有迅速崩塌，也要不了多久。以後要想以物易物也不難。”何陽軒坐到爺爺身邊，“爺，汽油的話甭擔心，我存了不少，夠咱們使的了。不過過年了有賣炮仗的一類的多買點也行，這個也就過年的時候多，能屯起來。萬一後幾年連炮都做不出來了，咱們多留點過年聽個響也挺好。”

爺爺知道何陽軒以前有錢，又把錢都花出去了，所以他囤下什麽爺爺都不會驚訝：“那你們看著買吧，再留個幾萬應急。”

經歷了瘟疫，爺爺對二人的話算得上是深信不疑了。

第二天本想進城裏，可一早上起來，外面竟然下雨了。雨下得還不小，掉下來落雪上很快就凍上了。

等中午的時候雨小下來，嘗試出去。院子裏還好，街上有的還沒收拾的地方，那到脖子深的雪上頭又有了十厘米厚的冰。

有的人嘗試爬上去踩一踩，還挺結實的。

如果是初冬的時候下幾場雨還有情可原，現在都過了元旦臨近過年了，在冬月裏頭按理說是最冷的，這時候竟然又下雨了。

林謙努力回想上輩子的事情，不記得有這麽一回事。不過上輩子林謙這時候還在南方那邊，那邊就是冬天極冷，倒是沒有過下雨的情況。

如此，林謙是真上火了。

下雨後路面濕滑，政府那邊出資解決，會有機器過來將路上的冰打碎，省著影響交通。

本來已經夠困難了，眼下只能盡可能的讓生活更方便一些。否則壓力太大，人真的會瘋的。

林謙跟何陽軒後面兩天就沒急著進城裏。不過也幸虧沒進城裏，否則只是浪費油錢罷了。現在城裏那邊，不管是大型超市還是街邊小店，一旦進貨幾乎都是分分鐘賣光的。原本關門的幾家店，看著生意這麽火爆，也都接連開店了。現在幾乎不存在囤貨賣不出去的情況，無論什麽貨物，哪怕是小兒玩具都是被一群人一掃而空。

現在全球人都少了那麽多，生產力上不去，都怕以後一段時間就買不到了，就要過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日子，所有人都怕了，所以都是盡可能的多屯些物資。

幾天後，天總算又晴了，也正式進入了臘月。

林謙這邊找人找機器，把糧倉裏頭的玉米都打出來，用袋子裝好了，還特意放進去些防潮劑包。

將倉房下面墊了一層灰，又鋪上一層泡沫板，再將打出來的玉米粒摞在上面。做了這些所為的就是防潮。

甚至四角還放了不少生石灰。門窗都是可以關嚴實的，就算下雨什麽的都不怕。

如果能夠保證不會潮濕，玉米其實能儲存幾年的。只是儲存的年頭越久，營養流失就越多，最好在一兩年內吃完。家裏養了這些牲口，全部吃下去的問題不大。

一天忙下來，給了機器和人工的錢。人都走了以後，林謙就站在倉房裏頭，手伸進玉米粒裏攪動，感受著玉米粒摩擦著指尖，林謙思緒飛出去好遠。

“想什麽呢？”

林謙一回頭，是何陽軒。

“我在想下次能種出這個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呢。”上輩子林謙被抓去當過很長時間的黑工，幹過不少農活。最絕望的並不是每天被鞭子催著種地，而是忙碌了半年，最終顆粒無收，只能將勉強長出來的桿子磨成粉充饑度日。

“咱們餓不著肚子就好，想那麽多咱也改變不了什麽。”何陽軒跟著林謙的手一塊伸進玉米裏面，眉毛一挑笑道：“不過這麽確實挺好玩的。”

捧起來一捧玉米，搓著手掌看著玉米落下來。一點粉塵在空中擴散，二人都躲開了些。

“饑荒以後，你願意拿你的糧食去救那些快餓死的人嗎？”林謙開口問。

“不會。”何陽軒簡單明了。

林謙有些驚訝：“之前地震你捐款都是大手大腳的，怎麽現在末世了反而不伸手了？”

“天災跟末世是兩個概念。”何陽軒道，“我很有自知之明，更不是聖母。地震很快就會重建，捐款可以幫他們度過這段時間，後面他們會自己自力更生。末世饑荒後，餓死的都是沒本事養活自己的。你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甚至你救他一次，他會徹底賴上你讓你養活，而其他吃不到飯的難民也會來祈求你的好心。等你沒有力氣再去餵飽他們的時候，你就是他們最大的敵人，罪不可恕的那種。”

其實林謙這麽問是想給何陽軒上一課，沒想到何陽軒說的頭頭是道，完全不用林謙多言。

“確實。真到那時候，就算善心也不是無休止的付出。真的有好心的話，應該是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餵人一口飯，不如教給人吃飯的本事。”

何陽軒看林謙一眼，明白他想什麽了。

“你想的很清楚。”

林謙當然清楚，因為他就是從那個絕望的時代回來的，眼下又要再經歷一次。

“必須清楚。以後的世道不好，頭腦不清楚會死得很難看。”

林謙說的太深刻了，深刻到何陽軒有些陌生。看著林謙那頗具深意的目光，何陽軒猶豫些許，還是沒問出口。從一開始，他對林謙知道末世這一點就帶著百分百的好奇。

只是林謙一直有所保留，何陽軒便不問了。

瘟疫過後，糧食價格翻了一倍。雖說人口變少了，可這一次的瘟疫也讓所有人心裏蒙上了陰影。加上詭異的天氣，一些惜命的人更是恨不得多多的存下糧食。那從本世紀初一直不定時流行的話再度成了熱門話題。

“寧可一生不用，不可一時沒有。”

食物是采購的修羅場，各種求生裝備更是供不應求。雖說是在瘟疫後重新恢覆生產，部分求生設備的生產廠家還是高薪招聘流水線工人，用最短的時間生產出更多的產品。同時，快遞行業也開始翻倍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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