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中旬，村裏不少人進城，買回來的東西都少的可憐，這還是去城裏大半天的情況下，勉強搶購到的。

眼看著過年了，今年能過去不容易，所有人都有心重視這個年。可過年沒有年貨，總覺得少了什麽。

村裏頭還有兩戶人家養豬，眼瞅著過年了，分別殺了幾頭豬。城裏頭年貨不好買，集市還沒恢覆，賣貨郎又不過來，這也只能買豬肉充當年貨了。

雖說豬肉賣的很貴，但村裏人都有囤肉的習慣，這眼瞅著要過年了，買個上百斤的肉，家裏人多的，幾個月也吃得了。反正家家戶戶都有冰箱冰櫃，冬天放外面，夏天放冷凍裏凍上，隨時吃隨時取。

眼瞧著高價銷量依舊很高，養豬戶每天都在忙碌著殺豬。如果說全村最有臨近過年氣氛的，也就是養豬戶了。

林謙也趁這功夫買了一頭豬的肉。林謙是有心為以後打掩護，現在家裏一下子買了這麽多，後面一兩年家裏再吃肉都能解釋得通了。

買豬肉這天，三人一塊忙了半晌，將兩扇豬肉分切成平均每份一斤上下的小塊，然後用自封袋裝好碼進冰櫃裏面凍好。外面天氣不穩定，林謙信不過，所以寧願多用些電。

“謙謙，把生抽遞給我。”爺爺翻炒著鍋中的肉塊。今天買了新鮮的豬肉，爺爺挑了塊最好的五花肉做紅燒肉吃。

生抽跟老抽用的次數不多，放的地方距離鍋較遠。林謙將兩瓶一塊遞過去，聞了聞空氣中的香味：“明兒我還是跟何陽軒進趟城吧。這麽些日子了，城裏那邊應該好多了，怎麽說也應該能買些東西了。”

手頭現在還有錢，雖說不能一下子花完，那也要定期花出去一部分，只等著貨幣不再流動，那時候也沒有什麽需要購買的了。

“都這前兒了出去幹啥？放心吧，咱們著急買年貨，就肯定有人看中這機會賺這個錢。要是在平時，那麽大的瘟疫過後肯定誰都舍不得花錢，可現在不一樣。要過年了，再摳門的人也得買點東西，這時候不論賣什麽都不愁賣。放心，再等等，肯定有來村裏賣貨的。”

第二天，賣貨郎沒來，賣煤的倒是來了。挨家挨戶的詢問買不買，要買多少。這邊做好了記錄，回頭拉煤過來一手交錢一手交煤。

之前就是因為進口煤賣得比國產煤便宜，大部分人都熱衷於買進口煤炭以至於很多國內煤礦瀕臨倒閉，經過了這回的瘟疫加極端的寒冷雙面夾擊，再也沒有人考慮價格了，而且進口煤炭也買不到了，再摳門的人家，都會買上一兩噸堆在家裏，如此看著心裏頭也安心。

林謙一家三口商量一下，其實之前買了不少了，何陽軒的空間裏也囤了不少，就算不買，一輩子的都夠了。

不過還是為了打掩護，在後院子收拾了一片地方，買了二十噸的煤，用塑料布蓋上。因為後面是一條深溝，沒人會經過，也就是左鄰右舍看見了那小山一樣的煤堆。

林謙對此的解釋是，家裏的牲口也在燒著。爺爺的歲數大了，更加不能冷了，所以家裏平時煤炭燒的多，消耗的就多。一下子多買些，也省著以後再買麻煩。

這時候正是煤炭貴的時候，接近以前的四倍價格，林謙卻這樣大手筆的買。也不怪村裏人都笑話他人傻錢多，至少在普通人的心裏頭，這時候實在不是花錢的時候。

林謙開始跟何陽軒研究，這些煤炭後面往哪裏裝。現在家裏的倉房、地下室都堆得滿滿的。現在冬天不覺得什麽，堆在後院也丟不了，可等到下雨的時候，尤其是暴雨的時候，肯定會有損失的。這院子後面是深溝，到時候煤直接沖進溝裏就沒了。

何陽軒建議堆進游泳池裏，左右游泳池夠大裝得下，可林謙舍不得。那游泳池裏面用的材料都是真材實料，本身價值都夠買幾十噸的煤炭了。若是裝煤炭以後讓裏面的東西損壞了，以後還用不用養魚了？

之所以建游泳池，以後有用和存水是一碼事，養魚才是重點。這游泳池裏面安裝了過濾凈水系統和循環系統，以後用處大著呢。

想了幾次都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幹脆就不想了。

爺爺這邊又接到了電話，是林謙媽。眼瞅著要過年了，這一年裏頭經歷了這麽多事，林謙的母親是真的想跟林謙好好見一面了。

爺爺先掛斷電話，找到林謙問他的意思。

林謙接過爺爺的手機，猶豫了一下，將電話撥了過去。

“餵。”電話接通，林謙先開口。

“謙謙嗎？”林謙的母親非常激動，先確認一下。

“是我。”這是這麽多年，林謙第一次正經八百的跟他媽對話。

“哎哎！真是謙謙！謙謙你知道嗎？媽天天都在想你啊，做夢都想再看看你。這麽多年了，你都長大了。”

林謙沒應聲，林謙的母親一連串說了許多，聽不見回應，也冷靜了下來。

重新整理一下心情，有些苦澀道：“你是不是特恨我？”

“沒有。”這是林謙的真實想法。

林謙這樣說，他媽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如果怨恨，就代表著在乎，就是這樣不恨又不肯聯系的，才代表著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了。

“啊，對了，你弟弟不是得那個病，他好了。”林謙媽想起自己這個命大的小兒子，臉上有了些笑容，隨即又有些發苦，道，“不過你弟弟是沒事了，可媳婦也跑了。這就是報應吧？當初我從老林家走了另嫁，現在這又生的兒子也遇見這事了。”

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林謙媽當初自己走不覺得有什麽，雖說有愧疚，可人終究是為了自己而活的。可現在事情落到自己的頭上，就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了。自家兒子還沒斷氣，那都已經結婚了的媳婦就跑了。怎麽想都是又急又氣，又是無可奈何。

“人各有命，事情都是有好壞兩面的。”這件事情上，林謙是個外人，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不過想想以後的世道，沒有媳婦也算是一件好事。若是未來末世深入，再有個孩子，那才是要人命的。

“謙謙，你今年也28了吧？聽說你之前一直在城裏賺錢，有沒有對象呢？什麽時候結婚啊？”

林謙不喜歡這個問題，直接糊弄過去：“我還不著急。”

“這哪能不著急啊，你都老大不小的。現在你也回村了，錢也賺夠了，是時候找個媳婦成家生孩子了。你爺也肯定等急了。”林謙媽開口嘮叨兩句。

“沒別的事先掛了。”林謙作勢要掛電話。

林謙媽忙開口阻止，想了半晌，才重重嘆口氣。

“說來也是，這些年我都沒管過你，說這個你哪能聽？那以後你還回城裏嗎？”

“看看吧。”林謙模糊著道。

“都說現在是創業的好時候，我看也是。小夥子總要在外面多闖一闖。”林謙媽又怕說多了嘮叨，換一話題道，“那你啥時候能過來看看媽？或者我回村去看看你。媽真想你了，哪怕咱一塊吃頓飯也好。”

“以後再說吧，現在外面太冷了。”打電話說兩句已經是林謙的極限了，更多的就不可能了。

能說這麽多話，已經很奢侈了。林謙媽好歹養了林謙七年，他清楚林謙的脾氣。

林謙媽摸了兩下眼淚，又囑咐了兩句，這才掛斷了電話。

林謙下樓將手機還給爺爺，爺爺讓他坐沙發上，跟他說說話。

“你咋想的？”爺爺問。

“能咋想？”林謙拿起茶幾上的杯子，“聊聊天挺好。”

“你媽現在也挺不容易的。”爺爺道。

“嗯。”死了丈夫跑了兒媳婦，跟一個兒子相依為命，確實不容易。雖說丈夫是個人渣，可放在農村，一個女人有沒有丈夫，那結果是天差地別的。

“你想沒想過跟你那兄弟認認？好歹是你親弟弟。咱家裏親戚少，你姑奶不是個物，你父輩又死幹凈了。往後你總要有親近的人來往。”爺爺活了這麽多年，太清楚親戚相處的重要性了。

別的地方爺爺不清楚，至少這裏，那親戚關系就是一根根繩子，出了事不說傾囊相助，就是一人扯一下繩子也能輕松將一個人拉起來。而那些不合群孤立無援的人，一人戳一下手指頭都能將人活活戳死。

“沒想過，我跟何陽軒就挺好。我知道你看重血緣關系，可有時候真沒朋友好使。就何陽軒那兄弟，也是親的，不還是一天到晚算計他什麽時候死嗎？有時候有血緣有仇的那就是血仇。我不看重這個，也不打算相處。”

從始至終，林謙對親媽和親弟弟就不抱有任何的幻想。他沒有父母疼愛，並不覺得缺失什麽，因為爺爺對他的好完美的彌補了父母上面的缺失。他也不需要什麽親兄弟，何陽軒在他眼裏，就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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