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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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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出了名的不夜城,就算到了半夜,主幹道上也依舊車水馬龍,屬於夜貓子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費佳雋定的機票是晚上的,等他回到虹橋機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今天是元旦,道路邊上都還殘留著跨年夜留下的各色裝飾物,路邊的店鋪還打著打折促銷的廣告。

他坐在出租車上,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的街道,心想:璐璐呢?他會在哪裏?

費佳雋的家是老式公房,小區裏面道路窄,出租車開不進去,必須要在路口下車走過一條小路才能到家。

他拖著行李箱,走在昏暗的路燈下,腳上踢著一塊小石子,發出“得得得”的細微聲響,暗自思忖:技術宅為什麽不直說他就是璐璐?自己這樣把他拒之門外,他會生氣嗎?

快半夜十二點了,商業街上是一片繁華,燈紅酒綠。可是住宅區倒顯得靜謐,加上上海冬天特有的冷風,不停地往衣服裏鉆,沒來由地覺得冷清。

費佳雋停下來裹緊了外套,又繞了繞圍巾,這才拖著箱子走過最後一個拐角。

正對著自家窗戶的路燈下,蹲著一個穿著長大衣的年輕男人,容貌俊秀,扯著衣袖在抽鼻子抹眼淚。

男人聽到聲響,擡頭朝這邊看過來,一見是費佳雋立即就站了起來,身形晃了晃,扶著路燈,帶著哭腔喊道:“佳雋——”

費佳雋也沒想到他會在這裏等,丟下行李箱跑上前去,扶著他的肩膀問道:“璐璐?”

男人擡起頭看向他,嘴唇抖了好一會兒,眼中的淚水越蓄越多,最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抽抽嗒嗒地說:“哇……是我,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你別……”

費佳雋趕緊抱住他,拍著他的背柔聲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啊。”

翟路宇的下巴擱在他的肩上,伸出雙手抱緊他的腰,哭聲越來越大,像是在發洩連日來的委屈。

“是我錯了……那天晚上我沒忍住……我很想你……” 翟路宇斷斷續續地在他耳邊說話,前言不搭後語,說著說著,又開始咳嗽。

“怎麽了?”費佳雋聽他咳得厲害,趕緊掰過他的臉查看,卻發現翟路宇咳得滿臉通紅,一摸額頭,燙得厲害。

“我錯了……”翟路宇抽著鼻子,軟綿綿地撲在他肩上,“我頭好疼。”

“璐璐,”費佳雋仍舊用著小時候的稱呼,溫聲軟語地哄道,“去我家休息會兒吧。”

翟路宇現在比他高半個頭,費佳雋抱不動也背不動,只能架著他的肩膀,半架半拖地把人扛上了三樓。

出門也有幾天了,家裏積了些灰塵,費佳雋顧不得那麽多,把他放在床上。

像是有了依靠,翟路宇的哭聲漸漸止住了,抓著他的胳膊哼哼唧唧地不斷說著難受,話語間帶著濃重的鼻音。

“璐璐,先吃藥,”費佳雋看著翟路宇這樣心疼極了,回身抱著他說,“吃完了睡一會兒,好不好?”

翟路宇眼睛裏滿是水氣,看著他想說話,結果才張嘴又是一陣咳,費佳雋不等他回答,抽開手取了退燒藥,又給他倒了水,哄著他說:“先吃藥,有什麽話,等燒退了再說。”

“那你不走了。” 翟路宇手上松松地抓著他的袖子,輕聲說。

“嗯,不走。”

費佳雋拍拍他的手,像是在安撫。

得了肯定的答覆,翟路宇這才放手。

哄翟路宇睡著了,費佳雋嘆了口氣,怕他凍著,又從櫃子裏取了一條被子給他蓋上。坐在床邊,看著翟路宇微微發紅的眼眶和一抖一抖的睫毛,心裏自責得不行。

他在樓下到底等了多久?

自己不在上海的幾晚,他都這樣等在樓下嗎?

冬天那麽冷,怎麽不多穿一點。

費佳雋看著他憔悴的面容,愧疚地心想,自己也有錯,沒有一開始就認出璐璐,好不容易見上了,又傻乎乎地把人推開了。

這是他的璐璐啊。他差一點又要弄丟璐璐了。

他再也不要讓璐璐哭了。

翟路宇吹了大半夜的冷風,又在風裏不停地抹著眼淚鼻涕,臉上看著臟臟的,費佳雋取了毛巾,沾了熱水給他擦臉。

可能手上的力道大了點,翟路宇皺了皺眉,鼻腔裏輕哼了一聲,頭微微地往一邊別過去。

費佳雋趕緊停手,理了理他微濕的劉海,湊上去在他的額角輕輕吻了一下。

翟路宇睡了整整一晚,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緩緩地醒過來。

“醒了?”費佳雋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問道,“好些了嗎?”

翟路宇看著他,也不回話,眼圈紅紅的,眨巴眨巴,眼淚又滿起來了,好像又要哭。

一看他這樣,費佳雋心裏就一揪一揪的,一邊想他小時候愛哭,怎麽長大了也一點沒變,一邊口中輕聲細語地安慰:“怎麽又要哭了?”

聽到這話翟路宇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哇”得一聲就哭了出來。

比昨晚哭得還要兇。

怎麽又哭了?我哭是因為我委屈啊。我擱冷風裏頭吹了好幾晚,又不知道你啥時候回來。你跑得連個影兒都沒有,我擔驚受怕好幾天就怕你出事兒。我能不哭嗎?

翟路宇心裏越想越委屈,邊哭邊喊:“我要和你解釋你他媽咋還跑啊?你都跑哪兒去了好幾晚不回家。你那天晚上勾我脖子叫我璐璐,還親了我一口,咋醒了全不記得了?你小時候還說要娶璐璐呢,你是不是全給忘了?你們上海冬天真幾把冷,我都被凍出凍瘡了,我在東北老家都沒有生過凍瘡。嗚哇……”

翟路宇越哭越大聲,他的聲音偏低,可語調聽著慘兮兮的,伸著右手不停往費佳雋的鼻尖上蹭:“你看,你看,這凍瘡老疼了……”

費佳雋握著他的手腕,看著他手背上兩個紫紅紫紅的凍瘡發楞。他被翟路宇一句句話砸得耳鼓膜直發疼,好一會兒才消化了他的話,輕輕地給他手背上吹氣,心裏在想:我什麽時候勾他脖子了啊?

“就吃飯那天晚上,”翟路宇哭夠了,看他一臉迷茫,抽著鼻子告訴他,“你一到酒店就勾著我脖子,叫我璐璐,我還以為你認出我了。”

頓了頓,又擡眼看他:“我錯了,那天晚上……”

費佳雋不是很想提那天晚上,一想到就心慌,耳朵都紅了,趕緊打斷他說:“不提這個了。”

翟路宇“哦”了一聲,低著頭也不說話。

“我……”費佳雋覺得太安靜了,握著他的手說,“對不起,我其實不會喝酒,我記不得了。”

翟路宇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懷裏一帶,抱著他說:“我猜到了。”

費佳雋推了推他,翟路宇卻抱得更緊:“我不放,放手了你又要跑了,是不是?”

“跑什麽呀?”費佳雋有點好笑,又推了推他,“我家就在這兒我能跑去哪兒啊?我是要去給你拿凍瘡膏。”

“哦。”翟路宇這才依依不舍地放手。

取過棉簽,費佳雋坐在一邊給他擦凍瘡膏,擡眼看看他,眼圈紅紅的像個兔子似的,打趣道:“以後別總哭了,眼睛都哭腫了,該不好看了。”

翟路宇趕緊去抹眼睛:“那我以後不哭了。”

費佳雋低著頭,微涼的手指托著他的手心,呼吸打在他手背上,撓得翟路宇心猿意馬,抓緊他的手指說:“佳雋,我們在一起吧。”

費佳雋手上動作一滯,放下藥膏,擡頭直視著翟路宇。

被他一看,翟路宇咽了咽口水,喉結微動,吃不準他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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