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殺了兩個人，即將面臨牢獄之災，但他並不顯得慌張，那份沈穩勁讓人感到似乎他手裏還有什麽牌可打，劉星野對此也很感興趣，他倒要看看這個有名的騙子會耍什麽花招來擺脫目前的處境。

伊萬也是一個老手，做任何事情都留有後招，以前他也多次遇到險情，但最終都克服了。這次也一樣，一開始他確實非常緊張，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因為他知道緊張對他來說沒用，他只能以退為進了。

他說：“警官先生，我知道我犯了重罪，但是，如果我能提供其他有價值的情況，是否可以將功折罪，免於懲罰呢？”

“那就要看看你能提供什麽有價值的情況了？”

“比如說印版的情況？”

“很遺憾，這個情況我們已經知道了，帶著印版的那個人已經被我們打死了。”

“不，那個被打死的於明揚並不是印版的真正主人，印版的真正主人其實另有其人。”

劉星野正想了解這方面的情況，但他故意顯出並不十分在意的樣子。“另有其人，怎麽會呢？”

“的確是另有其人，印版真正的主人並不是於明揚，而是527房間的丁仲良。”

於是，伊萬把他如何從丁仲良身上偷走印版，然後和於明揚交換鉆石，以及丁仲良發現後搶走鉆石的經過講了一遍，劉星野這才弄明白為什麽於明揚和丁仲良身上的東西發生了交換的原因，原來都是這個伊萬搞的鬼。

聽完以後，劉星野並沒有顯出高興的樣子，反而說：“伊萬先生，這案子我已經破了，難道你還想翻案不成嗎？”

伊萬一想，對啊，這個警官被稱為神探，如果由於我的供詞讓案情發生了改變，這會讓他在上司面前很沒面子的。

伊萬說：“警官先生，那個真正的軍統特工被你們當成偷竊鉆石的飛賊，被關到監獄裏去了，這可是條大魚，把他揪出來，你不僅不會丟面子，反而可以立大功呢。”

劉星野假裝衡量了一下。“這個情況的確有點意思。不過，伊萬先生，就憑這個情況，你想免於懲罰恐怕有些分量不夠吧，畢竟你手上有兩條人命啊。”

伊萬見狀馬上說：“劉警官，我還有其他情況可以報告。”

“什麽情況？”

“關於共產國際那個人的情況。”

劉星野一驚，這家夥真是神通廣大，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你真知道共產國際那個人的情況？”

“是的。”

劉星野想了一下。“伊萬先生，如果你真的知道這方面的情況，我倒是可以考慮和你做一筆交易，讓你將功折罪，事後你可以離開哈爾濱，但以後不許再來了。”

伊萬高興地說：“成交。”

“先別忙著高興，說說吧，伊萬先生，共產國際那個人是怎麽回事？”

“警官先生，你還記得那次我被特高課扣押的事嗎？”

伊萬直到現在還以為扣押他的江口他們是特高課的人，劉星野也不點破，只是點點頭：“記得。”

“上次我跟他們說是我自己要去浴室洗澡的，但其實不是這樣。特高課的人說的沒錯，那次去浴室並不是我自己要去的，是有人要我去的，他的目的就是讓我去和一個人接頭。”

“什麽人要你去的？和誰接頭？”

“是斯捷潘讓我去的。”

“斯捷潘？就是那個被你毒死的斯捷潘？”這個情況讓劉星野很驚訝。

“就是他，不過，當時他以為我是這裏的服務生，因為我從漢克房間裏出來時穿著服務生的服裝。”

“斯捷潘讓你去浴室和誰接頭？”

“他沒說和誰接頭，只是讓我到了浴室後，哼唱《鴛鴦茶》這首歌，說自然就會有人跟我接頭了，等我回去後，他讓我把接頭的情況告訴他。”

“說下去。”

“那天我到浴室後，哼起了《鴛鴦茶》這首歌，結果跟著我一起哼唱的是那個日本人。”

“佐佐木？”

“就是他。”

“你們說了什麽？”

“我們只是隨便聊了聊天氣什麽的，很快我就離開了。”

劉星野不解。“這是怎麽回事？”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我只是按照斯捷潘的要求去做。”

“你和佐佐木接頭，只是憑著唱那首歌？沒有接頭暗號？”

“沒有。我問過斯捷潘，他說只要隨便聊聊就行，聊聊天氣啦，城市啦，不必多聊。”

“然後呢？”

“我離開浴室後去找了斯捷潘，向他做了匯報，當他得知是一個日本人來接頭時好像很驚訝。我可以肯定，斯捷潘一定就是共產國際的那個人，他可能覺得他貿然去接頭會有危險，於是就打算叫一個服務生代替他去，正好那時我假扮服務生，他就找上了我。”

劉星野琢磨著伊萬的話。

伊萬有點忐忑不安地看著劉星野。

其實，伊萬並不知道斯捷潘是什麽人，他只是從江口等人的反應中判斷，他們要抓的一定是反日分子。現在他為了活命，要拼命抓住這根稻草，所以，他就誇大斯捷潘的身份。

他覺得光是反日分子分量不夠，他想到斯捷潘是俄國人，只有共產國際這個身份才夠分量，於是就把斯捷潘說成是共產國際的人，沒想到歪打正著，劉星野正愁找不到共產國際的那個人呢。

劉星野想伊萬為了活命，應該不會撒謊，何況他去浴室和佐佐木接頭是真實的，江口他們都看見了。現在的問題是，佐佐木怎麽會和斯捷潘派去的人接頭呢？

他問伊萬：“你怎麽知道斯捷潘是共產國際的人呢？是他自己說的？”

“他沒說，這是我自己判斷的。他是一個俄國人，來這裏和人接頭，而這次行動受到特高課的監視，在這種情況下，我想他的身份不是遠東情報組的人就是共產國際的人。遠東情報組人很多，他們不會臨時找個服務生代替他去接頭，所以，我想他可能是共產國際的人，在這裏沒有什麽幫手，所以才會找服務生幫忙。”

劉星野心想，還別說，這個俄國騙子的推理確實有幾分道理。

他問道：“伊萬先生，你就沒拿接頭這件事威脅過斯捷潘，讓他對你從漢克房間出來一事守口如瓶？”

“我威脅了，可是這個老家夥軟硬不吃，他說沒人證明是他讓我去接頭的。這一點也證明了，他不是一般人。對了，他還有一把槍，他拿我從漢克房間出來這件事威脅我，在這種情況下，我只好毒死他了。”

“你是怎麽下毒的？”

“那天，我到他的房間後，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趁機把毒藥下到咖啡壺裏。我是幹這行的，手法很快，他根本看不出來。

我喝的那杯咖啡裏沒有毒，他看見我喝咖啡了，也沒有產生懷疑。他那杯咖啡裏也沒有毒，但是，等他再從壺裏倒咖啡的時候，那就是被下過毒的咖啡了，他不知不覺就喝下去了。”

劉星野想，這個伊萬果然心狠手黑，同時又非常狡猾。

劉星野拿出那個戒指。“這個戒指呢？”

“是的，”伊萬點頭，“這是從斯捷潘的房間裏拿走的。”

劉星野看了看戒指，又擡頭看了看伊萬。

“伊萬先生，憑你提供的這些情況，你已經初步為你贏得了重獲自由的權利。不過，這些情況我要核實一下。今天你說的這些話要嚴格保密，你不能再對任何人說了，從現在開始，你也不要離開這個房間，隨時聽候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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