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伊萬的房間出來後，幾個人朝小會議室走去，杜明輝問：“星哥，難道你真打算放了那個老毛子，他可是殺了好幾個人啊？”

孫德勝也說：“星哥，那家夥說的情況你其實都已經推出來了，他只不過是證實了一下而已，難道就這麽放過他？”

劉星野笑了笑。“你們難道想看著何燕何小姐被日本人抓起來嗎？”

杜明輝和孫德勝對視了一下，杜明輝說：“星哥，你想讓伊萬當替罪羊？”

劉星野沒有回答，只是要他們對剛才伊萬所說的情況保密，對誰都不能說，尤其是不能讓日本人和情報科、特務科的人知道。

到小會議室後，劉星野吩咐兩個手下去336房間門口，守在那裏，不許屋裏的伊萬出來，也不許任何人進去見他。

劉星野特別強調，即使是日本人相見伊萬也不行。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劉星野把前後案情都回想了一遍，想到了一個主意。

他拿起電話，打給副廳長白俊毅。

在電話裏，劉星野說他已經把遠東國際大飯店的案子全部破獲了，找到了毒死佐佐木和斯捷潘的兇手，也找到了殺害德國商人漢克的兇手，他甚至有可能找到了他們一直想要找的共產國際的那個人。

“真的嗎？”白俊毅驚訝不已，盡管他對劉星野的破案才華早就了解了，但是，聽到他沒幾天功夫又破獲了好幾起案子，還是感到非常吃驚。

“兇手到底是誰？有幾個兇手？共產國際那個人在哪裏？”

吃驚之下，白俊毅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個問題，結果所有的問題都脫口而出了。

劉星野說：“其實這一切都和一個叫伊萬的俄國人有關，他就是毒死佐佐木和斯捷潘的兇手，也是殺死漢克的兇手。”

“太好了。現在這個伊萬在哪？”

“已經被我控制起來了。”

“好極了，剛才俄國大使館和德國大使館還來電話催問案情進展呢，星野，你可真行啊，一下子就把案子給破了。哎，對了，你剛才說已經找到了共產國際的那個人了，他是誰呀？”

“我並沒有說已經找到了，而是說可能找到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殺了佐佐木幾個人的兇手——伊萬。”

“伊萬！”白俊毅驚呼，這太出人意料了，“星野，他不是兇手嗎，怎麽又成了共產國際的人了？”

“白廳長，這裏面的情況比較覆雜，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是清楚的，那就是伊萬曾經到飯店的地下浴室跟人接過頭，這一點南鐵調查課可以作證，因為和伊萬接頭的人就是佐佐木。”

“佐佐木為什麽會和他接頭呢？”

“這個問題可能佐藤課長會回答我們。”

白俊毅更糊塗了。“星野，這樣吧，我派人把伊萬押到警察廳來，咱們再詳細談。”

“好。不過，廳長，這個伊萬被我抓住後聲稱他知道印版的情況，他說印版的主人並不是於明揚，而是另有其人。”

“什麽？印版的案子你不是已經破了嗎？於明揚不就是那個帶印版來的軍統嗎？”

“是啊，根據我們的調查，於明揚就是軍統特工。不過，伊萬聲稱我們搞錯了。我看這家夥好像真的知道一些情況，他說真正帶印版來哈爾濱的軍統沒有被我們發現，於明揚並不是軍統的人。”

“於明揚不是軍統特務，他說那個真正的軍統是誰了嗎？”

“沒有，他表示現在他不會說，要到了警察廳後再說。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我估計他是想用這個情況跟我們討價還價。但他的話也可能是假的，他想以此來拖延時間。

這個人非常狡猾，他的身份非常覆雜。

他的另一個身份是騙子和小偷，他專門在蘇聯遠東和咱們東三省的大飯店裏下手，蘇聯和我們警方早就註意到有這麽一個人，卻一直抓不到他，這次他總算是落網了。”

聽劉星野這麽一說，白俊毅也感到這個伊萬確實有點來歷，說他會盡快派人去把伊萬押到警察廳來。

“到時候，他是人是鬼就全清楚了。”

和白俊毅通完電話後，劉星野又馬上打電話給前臺，把何燕叫來。

何燕很快就來到房間裏。

進來後，她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劉星野會把她怎麽樣。

劉星野請她坐下，拿出那枚戒指說，他恐怕不能把戒指還給她了，伊萬已經認罪，是他毒死了斯捷潘，這枚戒指本來是斯捷潘的，伊萬毒死他後，把戒指拿走了，現在這枚戒指就是證物了。

何燕說沒關系，他拿走好了，她問伊萬會怎麽樣。

劉星野說他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何燕擔心伊萬會把自己下毒的事說出去。

劉星野說，他叫她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看著何燕嚴肅地說：“何小姐，你雖然毒死了兩個日本人，但是，你是為父母報仇，血債血償，天經地義。另外，我也是中國人，我願意幫助你，我不會把你交給日本人的。我要你幫我最後一個忙，也是幫你自己一個忙。之後，這事就過去了。”

“那麽，伊萬呢？”

“你不用擔心伊萬了，他不會對你再構成威脅了。”

何燕半信半疑，她不知道怎樣才會讓伊萬對她不構成威脅，但是，由於這些話是從劉星野嘴裏說出來的，這讓她又不得不信。

“那麽，劉警官，你要我幫什麽忙呢？什麽忙我都願意幫。”

劉星野把她要做的事跟她解釋了一遍。

何燕一邊聽一邊點頭，表示記住了。

最後，劉星野說：“何小姐，這次幫忙過後，這件事情就翻篇了，我希望你忘記這裏發生的一切，什麽佐佐木、南雲紀子、伊萬、斯捷潘，所有這些事情你都要統統忘記，也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哪怕是你的表妹，我知道你們感情很好，但是即使對她，也不能提起，就當這一切和你無關。何小姐，你能做到嗎？”

何燕點頭。“能，我能做到。”

“很好，這件事過後，你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何燕感激地說：“謝謝你，劉警官。”

“沒什麽，大家都是中國人，能幫忙盡量幫忙。”

劉星野問她是否還有毒藥。

何燕說還有一點。

劉星野說：“如果我決定把你送給日本人，你是不是打算用那些毒藥自殺呢？”

何燕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好了，”劉星野說，“何小姐，你現在不需要那些毒藥了，把它們都交給我吧。”

“我現在就去拿。”何燕站起身，“對了，劉警官，斯捷潘的那枚戒指好像挺值錢的。”

“是嗎？”

“對，那個叫約瑟夫的猶太老頭兩次問我是從哪裏得到的戒指，願不願意賣給他，他一開始出價600滿洲幣，後來又提高到1000塊。”

約瑟夫？

劉星野差點把這個猶太人給忘了。

約瑟夫來這裏看一個朋友，結果碰上封鎖飯店，無奈之下，只好住在這裏。這些天劉星野只顧查案了，沒顧得上他，事實上，這些天他就沒看見過約瑟夫，他就好像沒住在飯店裏一樣。

劉星野拿出那枚戒指，仔細看起來，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戒指真的值這麽多錢嗎？

何燕去拿毒藥，劉星野拿出放大鏡，仔細檢查那個戒指，還是沒發現什麽。

兩個小時後，杜明輝敲門進來，說警察廳來了三個人，說是奉白副廳長的命令，要把伊萬押走。

在杜明輝進來前，劉星野已經接到白俊毅的電話了，他馬上帶著那三個人一起來到336房間門口。他讓幾個人在外面等著，他一個人走進房間。

伊萬在屋裏一個人玩著撲克，看得出來，他並不緊張。

“伊萬先生，你抓了什麽牌？”劉星野問。

“清一色，好牌。”伊萬把手裏的牌放下，果然清一色，不過都是黑牌。

劉星野說，現在要送他離開飯店，表面上是押送到警察廳去，實際上是送他去談判，到警察廳後有什麽話直接跟白副廳長談，有什麽條件都可以提。

伊萬說劉星野說話算數。

兩人從房間裏出來，劉星野把伊萬交給那三個人。

飯店門口，劉星野和杜明輝幾個人看著那三個人帶著伊萬上車。伊萬在上車的時候，朝著留下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劃了一個V字，那表示勝利的意思。

杜明輝擔心地說：“星哥，就這麽把伊萬交出去了？萬一他說出何燕的事怎麽辦？”

劉星野看著離去的警車，說：“放心吧，明輝，伊萬什麽都不會說。”

杜明輝不明白伊萬為什麽不會說，不過，劉星野說的那麽肯定，他也就把疑問放在了心中。

幾個人又走回飯店，劉星野說如果有事情，就到飯店二樓的閱覽室找他。

劉星野來到二樓的閱覽室，問這裏是否有本地的俄文報紙，管理員說本地各種外文報紙都有，劉星野要她把近一個月的俄文報紙都拿來。

劉星野坐下來，一邊翻閱報紙，一邊等待消息。

他很快就找到了他想找的內容。

他想，所有的事情都有預兆，自己怎麽沒註意到呢？

他剛要再找類似的內容，就看見杜明輝急匆匆地走進來了。來到近前，杜明輝說剛剛得到消息，押送伊萬的囚車在路上遇到襲擊，伊萬被打死，有兩個警員受傷。

劉星野下意識地看了看表，現在離伊萬他們離開飯店只過去了35分鐘。

劉星野帶人急忙趕往現場。

此時，正值下班時分，街上人來人往。襲擊發生的地點就在鬧事區，圍觀的人很多，造成堵車，一些警察在周圍維持秩序。

劉星野帶人趕到，他看到囚車的後門上都是槍眼，車鎖被打壞了。

伊萬仰面朝天躺在車裏，雙手向上伸著，身上中了五六槍，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發呆了一樣，在他的腦門上有一個槍眼。

兩個警察受的都是輕傷，據他們說，襲擊他們的是五、六個老外，操著俄語。先是一輛車突然停在前面，攔住囚車，緊接著後面又停下一輛車，堵住囚車的後路。幾個老外手裏都拿著短槍沖下來，朝囚車開槍。

靠近囚車後，他們開槍把後面的鎖打壞。打開車門後，他們開槍把伊萬打死了。一個警察說，他看見伊萬舉起雙手，沖著那幾個人說了一通俄語，好像在向他們求饒，但還是被那些人亂槍打死了。然後，那些人就跑上前後兩輛車，迅速撤離了。

看起來這些人很有經驗，看來他們並不想殺警察，只是用火力壓制住他們，打傷兩個人後，沒有再朝警察開槍。

這時，白俊毅和侯敬堂也坐車趕到了。

白俊毅看著車裏伊萬的屍體，氣得大罵：“這……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在半路襲擊他們的？這個伊萬到底是什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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