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在做夢，燥熱的、暧昧的、肢體糾纏的夢。夢中有一雙手撫摸著他，濕潤與溫熱在他胸前徘徊。

“哈利？”他聽到誰的聲音在叫他，帶著狡黠和偽裝出來的無辜詢問：“我的手怎麽了？”

那聲音蠱惑了哈利，誘使他在一片迷霧中摸索上前，捕獲那個人的唇。他覺得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燃燒起來了，他現在只想不管不顧地和眼前這個人糾纏，其他什麽都不管。

“哈利。”那聲音帶著笑意，淡金色的頭發在光芒中顯形。有什麽東西在血管裏流淌，爆發式地集中向下——“哈利！”四柱床的帷幔被掀開了，哈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還沒從夢境中回過神。他無意識地磨蹭了一下雙腿，突兀地感受到一片冰涼粘膩。

“操！”哈利一下子清醒了，坐起來，按著被子看向叫醒自己的人，“羅恩……？”

“雖然不想打擾你。”羅恩咧嘴笑著，“但是，哥們兒，該起了。今天是你的第一個項目。”他暗示地看了看哈利按緊的被子，“有個不錯的開始，嗯？”

哈利抄起枕頭扔了過去，抓起眼鏡沖進盥洗室。

靜音咒。

哈利告誡自己。

靜音咒，每次忘掉總會出點兒事，靜音咒。

他把臟內褲換下來，有點絕望地想從這一年開始，他怕是不能跟德拉科睡一張床了——當然，這是指他計劃失敗的話。想到自己的計劃，哈利自然就想到了等下要面對的火龍。他洗漱完畢走出盥洗室，對羅恩的擠眉弄眼半真半假地怒目而視。

哈利換好衣服，和羅恩一起去了禮堂。禮堂裏，用餐的學生們胸前的徽章不停地閃爍著，一會兒是“支持塞德裏克·迪戈裏”，一會兒是“摯愛哈利·波特”。但也有人的徽章固定在某個人身上，哈利還看到有人帶了不止一個徽章，而弗雷德和喬治正在賣克魯姆和芙蓉的徽章。

“德拉科出的主意。”弗雷德告訴哈利，“賺錢趁現在！哦，他蠻有生意頭腦的不是麽？”

“所以，你要不要來一個？”喬治說，“克魯姆還是芙蓉？我想無論哪一個都能讓德拉科有危機感，你覺得呢？”

哈利斷然拒絕了他們，他絕對不想把自己其中一個朋友的追求者或另外幾個朋友的嫂子掛在胸口。

整個學校都沈浸在緊張興奮的氣氛裏，所有課程在中午結束，被蒙在鼓裏的學生們紛紛走到圈龍的場地。

考慮到一會兒的高速飛行，哈利中午沒有吃太多東西。這明顯助長了其他人擔憂的心情，赫敏和羅恩問了好幾次他是不是真的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我真的、真的、真的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哈利說，“我發誓打算利用我少的可憐的天賦來結束第一個項目。”

赫敏幾乎是尖叫起來：“不！哈利，你不可能去那兒熬魔藥！”

哈利沈默了一會兒，誠懇地問：“是什麽讓你以為我要去那兒熬魔藥？”

“你不是說這個麽？”赫敏緊張地說，“我還以為你打算爆炸你的坩堝……”

“我是炸了幾次坩堝，但這不是我的天賦啊。”哈利翻翻眼睛。

“那就是不斷不斷地陷入麻煩了。”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沒好氣兒的聲音，是德拉科，“這絕對是你的天賦，但我很懷疑它能幫助你活過第一個項目。”

“拜托了德拉科，現在可不是你鬧脾氣的時候。”布萊斯小聲說。

“我只是知道他肯定沒事。”德拉科扭過頭說，“但是，我也拜托了，誰能告訴我我怎麽惹著他了？”他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哈利，不高興地說，“他從早上就沒和我說過一句話呢！”潘西緊張地左右看看，剛要說什麽，麥格教授匆匆向哈利走過來，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波特，現在勇士們都要到下面的場地上去。”麥格教授焦慮地說，“你們必須做好準備，完成第一個項目。”

“好的。”哈利放下叉子站起來。他有點兒局促地看了德拉科一眼，還是給了他一個擁抱。

“別擔心啦。”他說，“我會沒事的，你知道。”

“誰擔心你了？”德拉科惡聲惡氣地說，回抱了他。

“順便，誰也別提前來看我。”哈利著重看了看兩個女孩子，“我懷疑麗塔·斯基特會等在候場區，拜托，我不想和你們登上預言家日報。”潘西和赫敏一人端起一杯南瓜汁作勢要潑，哈利趕緊躲到麥格教授身後。

等哈利跟著麥格教授離開後，羅恩湊到德拉科身邊，漫不經心地小聲說：“知道麽，哈利昨晚夢到你了。”他頓了頓，著重強調到，“晚上，夢到你了。”

德拉科聽懂暗示，不可置信地挑起眉毛，快步趕往觀看場地。

“哈利到底是怎麽了？”布萊斯眼看著德拉科像中了快樂咒一樣離開，滿心好奇地貼近羅恩。羅恩充滿暗示地看了他一眼，簡短地說：“昨晚，夢。”

布萊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哈利還不知道他晨間的插曲已經被朋友們充分知曉了，他跟著麥格教授走向禁林邊緣的帳篷，心情被環境影響的緊張起來。

“不要緊張。”麥格教授的手一直按在哈利肩膀上，“保持頭腦冷靜，我們安排了一些巫師在情況不妙時控制局勢，只要發揮你的才能，誰也不會覺得你比別人遜色。”她看了看哈利的臉色，“事實上，我得說，你看起來比迪戈裏好多了。”

“我沒事，教授。”哈利說，“真的。當然——”他深吸一口氣，“我還是挺緊張的。”

“你必須和其他幾位勇士一起進去。”麥格教授聲音顫抖地說，“巴格曼先生在裏面，他會把步驟告訴你們。祝你好運，波特，你……你可以的。”

“謝謝。”哈利對她點點頭，走進帳篷。

芙蓉、克魯姆和塞德裏克已經都坐在那裏了，面色蒼白的面色蒼白，滿臉陰沈的滿臉陰沈。哈利對巴格曼先生問了好，徑直走到塞德裏克旁邊，對他微笑了一下。

“好了，現在大家都到齊了，該向你們介紹一下情況了。”巴格曼興高采烈地說，“觀眾聚齊以後，我要把這只布袋輪流遞到你們每個人面前，”他舉起曾讓哈利覺得惶恐的紫色綢布袋搖了搖，“你們從裏面挑出各自將要面對的那個東西的小模型，它們有不同的——嗯——種類。你們的任務是拾取金蛋！”

哈利和塞德裏克一起點了點頭，芙蓉和克魯姆則完全沒有反應。哈利百無聊賴地聽著帳篷外觀眾入場的動靜，觀眾們興奮地交談說笑。哈利覺得好像聽自己的名字被人提起，他稍稍挪了挪腳步，想給無聊的等候時間添點兒樂子。塞德裏克卻突然小聲和他搭話：“哈利，你看起來……”

“完全不緊張，是不是？”哈利一本正經地說，“我只是這麽表現而已，你知道，人緊張到極致看起來就是完全不緊張，就好像極度害怕的時候叫不出來一樣。其實我的心裏已經有好多只康沃爾郡小精靈上躥下跳了，還有好幾個特裏勞尼教授說我肯定要死呢。”

“你在開玩笑。”塞德裏克扯了下嘴角，“你真的是毫不緊張。”他小聲說，“第一個項目或者……你知道。”

“我知道什麽？有人要害我還是別的什麽？”哈利聳了下肩，“我現在沒時間想那個，能活過第一個項目算我運氣好。不管是誰，他只要在一邊兒看著不就行了麽。”

塞德裏克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麽，但是突然之間很多人湧進了帳篷——是裁判們。

“開始吧，盧多。”巴蒂·克勞奇說，“觀眾都就位了。”

巴格曼點點頭，解開綢布袋。勇士們圍著巴格曼站了一圈，不同學校的老師站在他們的學生身邊。

“女士優先。”巴格曼說，把冒著煙的袋子遞到芙蓉面前。芙蓉顫抖著把手伸進布袋，掏出了一只小巧的、惟妙惟肖的龍模型。

“威爾士綠龍，二號。”哈利小聲說，看到馬克西姆夫人安慰地按住了芙蓉的肩膀。

接著，克魯姆抽到了三號中國火球龍，而塞德裏克是一號瑞典短鼻龍。

好吧，匈牙利樹蜂。

哈利認命地把手伸進袋子，巴掌大的匈牙利樹蜂在他手上耀武揚威地吐了個火球。

“您說我能請其他勇士把模型給我麽？”哈利小聲問鄧布利多。

“有什麽用處？”鄧布利多問。

“哦……沒什麽用處。”哈利伸出手指逗弄手中的匈牙利樹蜂，“就是德拉科比較喜歡……嗯……”

哈利發誓他聽到鄧布利多笑出了聲。

這時，費爾奇打響了第一炮，這意味著一號，也就是塞德裏克·迪戈裏需要上場了。鄧布利多嚴肅起來，按了按哈利的肩膀。裁判們跟著塞德裏克一起離開帳篷，剩下三個勇士看著各自手中的模型，聽著外面的動靜。

芙蓉一圈一圈地踱著步子，克魯姆陰沈地盯著地面。哈利百無聊賴地摸出活點地圖，挨個看著上面的人名。他曾在穆迪辦公室裏看到了“阿拉斯托·穆迪”，但是所有現在穆迪做的事情都和曾經假穆迪做的一模一樣，他不得不繼續懷疑。同時，他也開始不斷搜尋“巴蒂·克勞奇”了，可是連日以來，地圖上一直都只顯示了一個巴蒂·克勞奇。

哈利又看了一遍地圖，然後把它小心地收起來，躺在一邊供選手休息的床上。屋裏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帳篷外，克魯姆正和中國火球龍搏鬥。突然，帳篷邊緣有了點兒窸窸窣窣的動靜，哈利立刻坐起來，大聲問：“誰？”

一只黑狗鉆進來，直奔哈利，熱情地舔了舔他的臉。

“小天狼星？”哈利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嘿！我以為你是在教師席上的！你怎麽——”黑狗變成人形，坐到哈利身邊，攬著他的肩膀。

“我找了個借口溜過來。”小天狼星上下看著哈利，“你確實想好了辦法，是吧？”

“當然。”哈利盯著小天狼星的胸口，那裏有一個“摯愛哈利·波特”的徽章正在閃閃發亮，“這個是——”“德拉科給我的，萊姆斯也有，我回去會給他。”小天狼星撥弄了一下徽章，“我稍微做了點兒別的，前面的比賽都沒怎麽看，可不容易……一會兒上場你就知道了。”

“只要別嚇到我。”哈利把活點地圖翻出來，“我拿來解悶的，一會兒可不想弄壞了。幫我收一下？”

炮聲響了，小天狼星用力拍了拍哈利的肩膀，收起活點地圖：“我這就回去了，去吧！”他變成黑狗離開帳篷，哈利整整衣服，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摯愛哈利·波特！”

哈利一走進場地，震耳欲聾的聲音就嚇了他一跳。那聲音仿佛不會休息似的，一遍接著一遍。哈利茫然地望著觀眾席，很快意識到是霍格沃茨學生們胸前的“摯愛哈利·波特”徽章在大叫。他一下子明白了小天狼星說的“做了點兒別的”是什麽，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不是嚇瘋了吧。”潘西擔憂地放下望遠鏡，“他註意到那條龍在看著他麽？他——他在笑！笑？”

“高興的吧。”德拉科不滿地撥弄了一下胸前的徽章，“小天狼星的提議真不錯，我都沒想到。”

“哈利怎麽不動？”克拉布茫然地問，“他就站在那兒。”

“不，他舉了魔杖。”高爾糾正他，“但是聽不清他念了什麽咒語……”

巴格曼的解說聲正不斷傳來，語氣中有明顯的緊張：“第四位勇士依然靜觀其變，只是和匈牙利樹蜂對峙……難道他真的被嚇到了麽？希望他能盡快——哦！那是什麽？一把——一把飛天掃帚？”

火弩箭越過教師席破空而來，猛地停在哈利身邊！

“來了，金色飛賊。”哈利看著匈牙利樹蜂惡狠狠的黃眼睛，深吸一口氣，擡腿跨上飛天掃帚。這一刻，匈牙利樹蜂只是一支難纏的隊伍，而勇士要奪得的金蛋不過是放大了幾倍的金色飛賊——魁地奇，這是他的主場！

哈利盤旋在上空，用了一個昏迷咒激怒火龍，想要它噴著火朝自己飛過來。但是樹蜂註意著自己的蛋，只肯噴火不肯騰空。哈利在空中旋轉挪騰，繞著樹蜂那張噴火的嘴打轉，用一些不痛不癢的咒語撩撥它。三番兩次躲過火焰和接連不斷地騷擾進一步激怒了樹蜂，它終於伸著長長的脖子飛離了地面一點。只是這一點點也足夠了，哈利趁著樹蜂張開翅膀的時候迅速下沈，像上輩子一樣去抓住金蛋——出了點差錯！樹蜂反應過來哈利要做什麽，往下沈了一沈，利爪劃過哈利的肩膀。刀刃般的指甲撕裂長袍和皮肉，哈利覺得自己的胳膊瞬間不能動了。

全場驚呼，哈利疼得眼前一陣模糊。他還有一只胳膊是完好的，這足夠他做一個大膽的動作——火弩箭保持前沖，但哈利盡可能後仰，伸出完好的手，從底部抄起金蛋抱在懷裏——“成功了！”巴格曼大聲宣布，“哈利成功了！他是最小、也最快拿到金蛋的勇士！”

“摯愛哈利·波特”的徽章又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喊，哈利看到小天狼星在教師席上站起來鼓掌。他大笑著從教師席邊飛過，然後落到場地的入口處。麥格教授、穆迪和海格都在那裏，帶著笑容迎接他。

“真是太精彩了，波特！”麥格教授大聲說，顫抖地指著他的肩膀，“去，先去找一下龐弗雷夫人，迪戈裏也在那兒。你的傷，我都看見骨頭了……”

哈利這才感覺到肩膀火辣辣的疼，他用一只手抱著金蛋，謝過海格和看上去十分高興的穆迪，走向急救帳篷。龐弗雷夫人正等在那兒，一看見哈利，就立刻把他拽了進去。

“火龍！”她用一種厭惡的口吻說，“真是沒完沒了，攝魂怪，殺人犯，火龍……誰知道接下來是什麽？你的傷口太深了，我先給你清洗一下，不會很麻煩……”

哈利老老實實地坐著，任由龐弗雷夫人給他清洗傷口。傷口緩慢地愈合，哈利疲憊地抱著金蛋，又把匈牙利樹蜂的模型掏出來看。突然，帳篷簾子被拉開了，他的朋友們和小天狼星出現在那裏。

“哈利！你真出色！”赫敏滿臉都是她自己因為驚恐而抓撓出來的指甲痕跡，“你真是太棒了！太棒了！”

“你的傷怎麽樣了？”小天狼星快步走到哈利身邊說，“我看你半邊袍子都是血！”

“已經治好了。”哈利笑著說，“你看到了麽？我用的火弩箭，你送我的那個！”

“非常出色！”小天狼星拍了拍哈利沒受傷的肩膀，“你呢？喜歡那個徽章喊出聲音來麽？”

“喜歡！”哈利大聲回答，“嚇了我一跳，真的！”

“來吧，讓我給勇士清理一下。”德拉科走上前來，“等會兒可能有拍照，你別想就這麽灰頭土臉的出現在照相機裏。”

“在乎形象的馬爾福！”哈利大笑著把匈牙利樹蜂模型往德拉科手裏一塞，“給你了，喜不喜歡？”

德拉科眼睛一亮，把模型捧在手心裏，嘴唇顫抖，看起來興奮不已。斯萊特林的朋友們十分上道，布萊斯拽著潘西出去了一趟，回來告訴小天狼星要打分了，問他要不要去看。小天狼星擁抱了哈利，大聲地說他有多驕傲，然後才離開。小天狼星一走，德拉科就落下了隔間的簾子，把其他人隔絕在外，迫不及待地親吻了哈利。

“我又驚恐又開心。”德拉科說，“你不知道，就這麽光明正大的擔心你我有多高興……你真是嚇死我了，一出來，半個身子都是血……”

“哪有那麽誇張。”哈利安慰地說，“只是小傷，已經治好了不是麽？”德拉科不說話，他只是用力地、緊緊地擁抱哈利，然後再次親吻了他。這個過程中，也不知他怎麽觸動了胸前的徽章，那小東西大聲地喊出“摯愛哈利·波特”。

哈利有點兒尷尬，覺得此情此景，這個氣氛，配上這句話，整個場面都顯得過於暧昧。但是德拉科不管那個，他低低笑著，毫不掩飾地說：“現在說這句話，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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