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3章 驟雨初歇

關燈
印記。

“這是什麽東西?”

陸一鳴把右手從金叵羅手裏抽回來,看著右腕的黑色漩渦形印記,問道。

難不成是塊淤青?

揉了揉,沒什麽感覺。

金叵羅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開腔問道:“你不痛?”

他身上這幾十道封印,每一道封印之時都劇痛難忍。

剛剛是他解封印在最後關頭被打斷,凝神失敗,導致的第六十七道封印全盤重生。

封印重生之際,被封印時的痛楚也會重來一次。

若在重生的當口被碰觸,這道封印就會如同瘟疫傳染般在新的宿主身上紮根生長。

常人是不可能承受得了的。

看陸一鳴手上這印記,當是封印已經種下了才是。

怎麽……

“不痛。”陸一鳴掙紮著站起來,“嘶,倒是屁|股挺痛。”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今天可是連摔了兩次。

想起什麽,他瞟了金叵羅一眼:“你……好了?”

金叵羅點點頭。

說來也奇怪,剛剛被陸一鳴那麽一拍,那道正在瘋狂抽枝展葉的封印就停止了生長,痛楚也消失了。

“你這是什麽病?”陸一鳴問道。

金叵羅淡淡地道:“祖傳羊癲瘋。”

想起剛剛金叵羅那副可憎的模樣,陸一鳴信他才有鬼了。

自己又不是沒見過羊癲瘋。

也不知道是什麽怪病。

眸中流光微微一轉。

……該不會傳染吧?

看著金叵羅滿頭已經泛白的發絲,陸一鳴不免動了側隱之心。

想到方才這些頭發寸寸褪成銀白,也曉得這番痛苦總歸作不了假。

雖仍有些顧忌,但也沒有直接戳穿,還是強裝鎮定拍了拍金叵羅的肩膀:“沒事,現在西醫能治很多怪病,回頭上縣城的大醫院看看。”

金叵羅有些好笑,不等他出言,左耳前的一綹長發已經被陸一鳴用食指和中指輕輕夾起。

陸一鳴湊上前去細細捋過這綹頭發,喃喃道:“其實這樣也好看。”他擡頭沖金叵羅笑了笑,眼睛像兩只明亮的月牙,“就跟鶴的毛似的。”

金叵羅望著他的皎皎眸色,不知為何心口那潭死水像有蓮梗從水底根根升起,冒出水面,漸次展開鮮嫩青翠的葉盤,綻開帶著香氣的芳華。

剛到嘴邊的嘲諷始終沒有說出口。

而窗外,驟雨初歇。

屋檐的水滴緩緩滴落,濺起圈圈漣漪,迅速地匯入地面的水窪中。

金陵鎮外。

大雨剛停,路上行人極少。

連接兩岸的橋如同剛被洗過的玉帶般。

橋頭柳色新。

橋的那頭,有人輕輕走上橋頭,要往鎮上走。

這人一襲玄色長衫,袖口和衣袂的銀線勾勒著雅致的流雲圖案。

明明已經停了雨,他卻仍撐起一柄印著素雅碎花的油紙傘,好像生怕被雨水沾到一絲一毫。

腳上穿著一雙上好的皮鞋,上面竟然纖塵未染。

在這樣的天氣實在罕見。

他慢慢過了橋,往南折去。

眼角瞥到有個人正從橋上下來,似乎只是尋常路過。

他停下腳步,別一別衣袖,那人竟也差不多同時在橋上停下,左顧右盼,像在賞景。

等他重新邁開步子,那人也走動起來。

他嘴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不緊不慢地沿著河堤漫步。

那人也在身後幾米開外的地方散起了步。

他微微垂下眼簾,眼簾下眸子一動,索性找了塊石頭坐下來歇息起來。

那人似乎沒料到這麽一出,略有些亂了步子,但還是只得朝這個方向緩步走來,佯作路過狀。

他坐在那裏,緩緩收起了手上的油紙傘,眼含三分笑,輕啟薄唇,叫道:“哎,這位大哥好生眼熟。”然後故作驚異狀,“你莫非是警署的文探長?”

那人整個僵了僵,停下腳步,朝他點點頭行了禮,笑道:“原來是周先生!想不到周先生居然還記得在下。榮幸之極。”

“到底是吃過兩天牢飯的。”周小生笑笑,說,“我見雨停了,景致好,忍不住出來透透氣。”

“哦,我朋友住這邊,過來找他敘敘舊。”文淵尷尬地摸摸頭。

李局長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實在是為難他。

他的任務並不是要跟蹤周小生,而是假裝跟蹤,故意要被發現。

趁勢跟周小生混個臉熟。

明明達到了目的,文淵還是覺得尷尬極了,跟蹤是假,可這種被人撞破的感覺實實在在是真的。

比起在這裏跟嫌犯談笑,他寧願跑去穿街走巷地捉賊。

演戲可比捉賊難多了。

“文探長在這裏還有朋友?”

“啊……陸記藥鋪的陸一鳴,就是我的朋友。我今日,就是想找他出來一起喝酒的。”

文淵連忙扯出陸一鳴,試圖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人生在世,多幾個朋友,總歸是不會錯的。

周小生眼睛一亮:“你跟陸一鳴是朋友?”他緩緩的轉動著手裏的油紙傘,“巧了,若按輩份來算,我算是他的表兄呢。”

“……嗯??”

怎麽沒聽陸一鳴說起過?

這可是省城名伶啊,那些官太太要求他一張簽名照都是要排隊的。

文淵眼睛瞬間大了一倍,陸一鳴能攀上周小生這種親戚,他確實是萬萬沒想到。

周小生想到什麽,輕輕拍了下膝蓋:“既然這樣,不如,我們三個人一起喝次酒吧。”

“……”

七星酒樓。

雅座,美酒。

“來來來,老板娘說,這是酒樓裏最好的花雕,只剩這一罐了。”周小生率先打破了沈默,從容地斟了三杯酒,笑吟吟地先舉起一杯。

“我怎麽記得上次我來時,老板娘也說過一樣的話?”陸一鳴撚起第二杯,聞了聞。

文淵撿起最後一杯,一飲而盡,點點頭:“不錯不錯。”

其實這只是他隨口客套。他因幼年生過大病,嘴巴寡淡,除了辣,很少能嘗出什麽味道。

他斜瞟陸一鳴一眼:“呵,一鳴,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這麽個表哥,卻一直藏著掖著,瞞得我好苦啊,害得我好幾次票都買不著,只能在場外幹著急。”

“咳咳,這件事,我也是剛知道不久。”陸一鳴輕嘬一口,看看周小生,“是吧,表哥?”

“正是。”周小生菀爾一笑,“我們一族,同一鳴的爺爺失散多年,近來才相認的。”

“想不到周先生在臺上演繹人生,在臺下卻是人生如戲啊。”文淵自斟滿滿一杯,敬了周小生,又是一飲而盡。

“上來就光喝酒,可真是怠慢了好菜。這是酒樓的招牌菜,文探長不嘗嘗?”周小生將桌上的一盤蓮心醬爆豬肘推到文淵跟前,“……文探長若想要看戲,只管跟門僮說一聲便是了,我叫他帶你進內場挑個好座兒。”

“好!有周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文淵夾了粒蓮子,放進嘴裏嚼了嚼,仍舊是覺得沒什麽味道,有如嚼臘,心裏暗嘆一口氣。

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一只鐵盒,打開鐵盒,裏面是幾張照片。

他一張一張地把照片攤在桌面上,擡起頭,微哂:“周先生,久聞大名,不知道可否……給在下簽個名?”

原來這些照片,竟都是周小生在戲臺上的各種劇照。

文淵娓娓道:“兩年前,我在省城無意中看過先生的一場戲,當時就驚艷不已,恨不能再看一次。今年難得先生來了本縣,我卻一直搶不上票,實在是扼腕啊。”

這番話說得他牙都要酸掉了。

假話果然不好說。

其實這些照片,都是縣裏的官太太們聽說警署“請”了周小生,特意托了吳德強局長來求簽名的,還各種威逼利誘

文淵正好拿來作作戲。

心中也不由感慨,這幫女人,為了個戲子,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周小生不緊不慢地把照片一張一張地撿起來,自己端詳了半天,道:“這些照片拍得不錯,似乎我都沒有呢。不如送了我吧?”他眨了眨眼,“回頭,我送你一些獨家的簽名照。”

文淵怔了怔,點頭稱好。

反正只要是簽名照,那些官太太自然就會滿意了。

他也作足了戲,用途足矣。

陸一鳴在旁邊樂不可支:“探長,上次你不是說你聽不懂戲麽?怎麽現在又成戲迷了。”

文淵斜飛他兩眼:“別人的戲我是聽不太懂,但周先生的戲和別人的戲,怎麽會一樣!”

話音剛落,他竟不小心咬著了自己的舌頭,痛得他若無其事地連喝了兩杯酒。

人果然不能瞎說假話!

大半夜裏,李大夫的房門被敲得砰砰響。

一個男人微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開門。”

李大夫原不想起身,但那門敲得楞是不停。

只得披上衣服挑著燈出來開了門:“怎麽了?”

一開門就被來人的一身酒氣嗆得掩住了鼻子:“你是哪位?”

燈光蒙朧,加上自己又老眼昏黃,沒摸著眼鏡,實在是看不清楚。

一片蒙朧中只見那人地站在門前,有氣無力地說:“藥……給我點藥。止痛藥。”

“什麽止痛藥?”

那人像是突然站不穩了一樣,扶著門框,垂下頭:“好痛……全身……全身都痛。”

“嘖,原來是個醉鬼,真是煩人!我們半夜不開門,你莫要再敲了!”李大夫素來討厭那些口齒不清的酒鬼,加上起床氣,自是沒什麽好氣,轉身要把門關上。

門卻像是被什麽卡住了。

李大夫轉頭一看,只見那人正一手撐著門板,怪不得他拉不上。

“哎呀,我都說了,晚上不看!你聽不……”

“懂”字還未出口,門板已然轟地一聲碎成五六片嘩拉拉落在地上。

李大夫嚇得丟了燈籠躲進屋裏:“大大大哥……你你你你,冷靜些……”

黑暗中,那人步步緊逼,將李大夫逼到了窗邊的墻角,一手捏住他的咽喉,一點一點將人往上提起。

他低啞的聲音沖著李大夫嘶吼起來:“老子要止痛藥!止痛藥!”

李大夫腳已經離了地,喉嚨被卡得險些要喘不過氣來。

月光斜斜照進來,卻只能看到那人的發頂。

他察覺自己離地越來越高,喉嚨越來越緊,恐懼地低頭看著那歹人烏黑的頭發裏的那枚發漩,簌簌發抖:“有!!!有有有有有!要多少都有!全給你,全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哇呀呀呀呀!!我的假期!!!我的懶覺!!!

金叵羅:我的戲份為什麽還是這麽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