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鋒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書，回來發現鄔藍和杜禮柏面對面坐在一起，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鄔藍，我借好書了，我們回去嗎？”

鄔藍扭頭看了一眼石鋒，將書合起來：“好啊。禮柏，我先回去了。”

杜禮柏叫住鄔藍：“等一下，鄔藍，我有話想問你。”

鄔藍站住了，扭頭看著他：“什麽？”

杜禮柏看著石鋒，想讓他走開，石鋒則裝作沒看見，杵在一旁不走，杜禮柏只好說：“你昨天說的話還作數嗎？”

鄔藍楞了一下，然後點頭：“當然。”

杜禮柏臉上掛上了笑容：“我知道了，沒事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再見！”

“再見！”鄔藍抱著書，往外面走去。

石鋒一頭霧水地聽著他們打啞謎，出了圖書館的門，便問鄔藍：“你昨天和他說了什麽？”

鄔藍笑著說：“我說以後會去北京上大學。”

石鋒意外地看著她：“就這些？”

鄔藍點頭：“對。”

石鋒看著她的背影，趕緊追上去幾步：“我也要去北京上大學。”

“嗯，那一起加油吧。”鄔藍微笑著說。

一天下午鄔藍放學回來，發現家裏沒人在家，飯菜也都沒做，桌上放著一張紙條和二十塊錢，上面寫著“媽媽去醫院照顧外婆了，你們三個自己去外面吃東西”。

張凱拿著錢，非常興奮：“哦，我們去吃肯德基吧。”

鄔藍說：“這點錢去肯德基只能買幾個雞腿，你們能吃飽？錢給我，聽我的。”

張凱看了一眼鄔藍，乖乖的將錢給了他姐：“那我們吃什麽？”

鄔藍說：“去外面店裏炒幾個菜，吃了飯就去上學吧。”

石鋒說：“來不來得及啊，咱們要不吃個面條就算了？”

張凱說：“面條好，還能剩好多錢，可以吃一次肯德基了。”

鄔藍瞪著弟弟：“你少吃那些垃圾食品，沒什麽好處的。”

“怎麽是垃圾了？”張凱不高興地說。

“垃圾食品，是指它是油炸食品，吃多了不好。聽我的，來得及的，炒幾個小菜很快的。”鄔藍帶頭出門去了。

幾個人在小區外面找了個小飯店，炒了三四個菜，對付完了晚飯。鄔藍心裏記掛著母親那張紙條上的話，外婆住院了，不知道因為什麽事。

晚上下了自習回到家，竇美林還沒回來，張軍傑倒是回來了，鄔藍問：“爸，媽媽還沒回來嗎？”

“沒有，今晚要在醫院照顧你外婆。”張軍傑說。

“我外婆得的什麽病？”鄔藍問。

張軍傑看著鄔藍，嘆了口氣：“你舅和你小姨在你外婆家吵架，還打起來了，你外婆去拉架，被推倒在地上，尾骨摔裂了。”

鄔藍吃了一驚：“啊，骨頭裂了？”

“是的，聽說有點嚴重，以後估計有一段時間都要臥床休息了。”張軍傑說。

鄔藍心想，萬一要是很久都好不了，是不是就要晚輩們來伺候了？那可真麻煩，她比較討厭和那個老太太住同一個屋檐下。

張凱問：“那媽媽什麽時候回來？”

張軍傑說：“明天就回來了。”

“明天不能出院吧？”鄔藍問。

張軍傑說：“是不能出院，明天輪到你舅去照顧。要住幾天院吧。”

“我舅和我小姨吵架是為什麽事？”鄔藍問。

張軍傑說：“你外婆的房子拆遷，她那院子比較寬，政府給補貼了四套房。你小姨說房子給一套給你外婆住，剩下三套她要分一套，你舅不同意，說她已經嫁出去了，沒道理回來分娘家的房產。你小姨一定要房子，你舅不讓步，兩人便吵得天翻地覆的，還動手打了起來，你外婆去拉架，被推到在地，結果就起不來了，送到醫院一檢查，說是骨裂。”

“我外婆是什麽態度？”鄔藍好奇地問。

“你外婆都不想給，想自己拿著房子出租，等她百年之後再說分房子的事。”

那一家子都在努力為自己打算盤，三個人三種意見，能不吵架才怪了。

真是作孽，鄔藍無奈地搖了搖頭，竇和平不願意分房子給竇美麗，其實很想得通，因為只要竇美麗分了一套房子去，那麽她媽也理應要一套的，他作為兒子，也才分得一套，怎麽可能甘心。竇美麗家並不缺房子住，上次拆遷的時候，鄔華元那帶地皮的房子也分得了三套房子，不過誰會嫌房子多呢，房子就是錢啊。

“他們害得外婆住了院，為什麽要我媽去照顧？”鄔藍有些不滿地說。

“你外婆非讓你媽去的。但是你舅和你姨都不準她一個人照顧，於是就變成輪流來。輪流也好，咱家的事也多，你媽都忙不過來呢，辛苦死了。”張軍傑瞧不上竇美林的娘家人，有好事總想不到你，出壞事總要你去擦屁股。

鄔藍嗤笑了一聲，她舅和她姨難道擔心外婆會將房子給了她媽？那是不可能的事，外婆找她媽去照顧，只是因為她媽沒去要房子罷了，不會吵得她心煩。

直到第二天中午，鄔藍回家吃飯，才見到母親：“媽，外婆她傷得嚴重嗎？”

竇美林說：“還好，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坐，需要靜臥，她年紀大了，身體修覆能力比較差，康覆的時間要得比較長，大概要兩三個月。”

“等出院之後呢，誰來照顧？”鄔藍擔憂地問。

竇美林說：“這個我們還沒商量。”

鄔藍說：“媽，我不喜歡外婆，千萬別接到家裏來了，給錢請保姆都行。外婆家的房子我也不想要，誰要誰去照顧吧。”

竇美林說：“我當然知道，不會接她來家裏的。”張軍傑都不打算將父母接來和他們一起住，她又怎麽會將母親接過來和他們一起住。

“外婆病了，竇甜甜怎麽辦，跟著她媽回去了？”鄔藍隨口問。

“沒有，竇美麗沒接她回去，她自己在家做飯吃。”竇美林說。

鄔藍說：“那外婆的房子怎麽打算的？”

“你外婆現在在氣頭上，沒怎麽說房子的事。”

竇母在醫院住了半個月的院，竇美林和兩個弟妹輪流著照顧，出院之後，竇母依舊回家靜臥，家務事一切都不能做了，上廁所吃飯都需要人伺候，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她便想輪流住兒女家，直到康覆為止。

竇和平和竇美麗都沒什麽異議，但是竇美林不同意她住自己家去，她花錢請了一個保姆去照顧她一個月，給她做飯洗衣，照顧飲食起居。竇美林自己則隔三岔五過去，看有什麽需要添置的，就及時補上。

竇母淚眼婆娑地跟所有去探望她的人控訴大女兒不孝：“都不願意讓我住到她家去，真是個鐵石心腸。”

人家就說：“給你請了保姆照顧，這是一樣的。她家裏要修房子，又要看鋪子，也沒時間照顧你。”

竇母抹著眼淚：“現在這樣對我，以後房子想都別想，不可能有她的份。”

第一個月過去了，輪到竇和平照顧竇母，竇和平舍不得花錢雇保姆，便將竇母接到了家裏，彼時竇母身體已經好些了，自己勉強能下地行走了，但是不能久站。竇和平兩口子都要上班，竇思樂也要上學，所以白天都是竇母一個人在家，早上兒媳給她隨便弄點早飯，中午匆匆忙忙回來做飯給老娘兒子吃，下午下班回來又要跑回來做飯。

兩代人的生活習慣不相同，婆媳又是天生的死對頭。竇母見不慣兒媳很多事，她又不是個憋得住的人，一時圖嘴快，婆媳間便生了很大的矛盾。不到三天，竇母便鬧著要回家。讓竇和平依舊將保姆請回來，她要回家去住。

竇和平說：“媽，你都能下地走了，還請什麽保姆，下地走一走，做一點家務，也是一種鍛煉。”

這話把竇母氣得七竅生煙，使勁捶竇和平：“你這個孽子，醫生讓你老娘在床上躺三個月，這才一個多月，你就讓我下地幹活，我真是白生了你這個畜生！”

竇和平說：“我沒錢給你請保姆，再說上次那個保姆不是我聯系的，你去找我姐幫你請回來吧，她有錢，請保姆才幾百塊錢，她沒看在眼裏。”

竇母想了想，還是給竇美林打電話，說要請保姆，回家去住。竇美林說：“要幫忙請保姆可以，但是錢你讓和平自己出。”

竇母說：“他沒錢，說跟你借。”

竇美林說：“那我也沒有錢，我家裏剛買了房子，又在修房子，沒有閑錢。”

竇母氣得要死：“你這個畜生，有錢買金窩銀窩，沒錢給你老娘請保姆！我的房子，你連一塊磚都別想得到。”

竇美林無所謂地笑道：“你不是早就說了房子不可能有我的份嗎？正好，我也沒打算要，你把房子給竇和平和竇美麗吧，以後你養老也靠他們兩個好了。要請保姆可以，讓竇和平拿錢來再說。”

竇母見大女兒不肯出錢，便去求助竇美麗，說想先到她家去住。她是這麽打算的，過了這個月，下個月沒準就好點了，竇和平不肯照顧她，她也能回自己家去了。結果竇美麗說：“這個月不是在二哥家裏吃住嗎？”

竇母跟小女兒哭訴說：“你嫂子罵我是老虔婆，還將好東西藏起來他們自己躲在屋裏吃，不給我吃。我是個病人，每天就吃些青菜豆腐，這有什麽營養，我在他這裏住一個月，身體能好起來嗎？”她說的絕對有誇張的成分，竇和平兩口子再不孝順，也不會躲在屋裏偷吃，那次當著竇母的面，將一箱子牛奶放到竇思樂房間去是真的，因為竇思樂正在長身體，正需要營養的時候。

竇美麗說：“我們這個月店子正好開張，事情很多，比較忙，沒有時間，我和華元都是在外面吃飯的，一天只有睡覺的時間才回家，總不能讓你也到店裏來陪我們吧。你一個人在家裏，中午連飯都沒人做的。”鄔華元早就下崗了，這兩年東奔西跑，到處去投機倒把，搞了一些錢，也學著竇美林的樣子，悄悄開了個自選商店。

竇美麗也嫌麻煩，一個月後老娘的身體絕對比現在要好，到時候就不需要她費心力去照顧了。

竇母說：“你們這些畜生，要房子的時候，說得比唱得好聽，送吃的喝的，現在我需要人照顧了，你們一個個推三阻四，我的傷難道不是你們造成的？好，我的房子你們全都別想要了，一套也不會給你！”

竇美麗哀嚎：“媽，你不能不講道理啊，這個月本來就輪到二哥照顧你，你為什麽要提前到我家來呢。二哥又不是不給你吃的喝的，你就在他家住著好了。時間一到，我肯定一天也不拖，就把你接到我家來。”

竇母真是被氣得七竅生煙，養了三個兒女，沒有一個是靠得住的，真是一群畜生。竇母一生氣，就堅持自己回家去住了。竇甜甜變得格外乖巧起來，除了上學，每天還要跑回來給外婆燒飯做菜，洗衣擦澡。竇母覺得，幾個兒女全都靠不住，還是外孫女好啊，一時感動，便說：“甜甜，將來外婆的房子全都給你好了。”

竇甜甜臉上一喜：“外婆你說的是真的？”

竇母說：“當然是真的。”

竇甜甜歡天喜地：“那就謝謝外婆了，我一定給你養老送終。等我長大賺錢了，一定買好吃的好喝的給你，還給你買好看的衣服。”

竇母臉上笑開了花：“好，外婆都記著呢。”

“那外婆你可也要說話算話啊，房子都給我，我就知道外婆對我最好了。”竇甜甜才十二歲，身世問題讓這個小女孩過早地成熟了，也早就練就了一雙察言觀色的臉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嘴。

很快就到了學期末，大家忙著期末考試。這天放學，鄔藍又沒看見張凱，便問石鋒：“小凱呢？今晚上沒上晚自習？”

石鋒說：“不太清楚，我去他教室看看。”

不多久石鋒回來了，對鄔藍說：“他教室裏人已經走光了，沒人。”

張凱一直都踴躍當鄔藍的保鏢，還從來沒有自己先回去過，鄔藍有些擔心地問：“會不會是生病先回去了？”

“那咱們先回去看看。”石鋒說。

兩人趕回家，發現張凱並沒有回來，石鋒皺著眉頭說：“要不要去找一下他？”

鄔藍說：“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等等吧。”

“那行，我在你家看會兒書。”石鋒說著在沙發上坐下，正要拿書出來，門開了，張凱進來了：“姐，鋒哥，你們回來了？”

鄔藍說：“你晚上去哪兒了？”

張凱說：“沒去哪兒，我和同學一起走的，沒等你們了。”

鄔藍說：“下次你和同學一起走，就提前跟我們打聲招呼。”

張凱不看鄔藍的眼睛，點頭：“嗯，好。”

第二天上晚自習的路上，張凱就說：“姐，今晚我和同學一起回去，你和鋒哥別等我了。”

鄔藍點點頭：“你路上小心。”

“知道，我走了！”張凱擺擺手，進教室去了。

晚上下自習的時候，石鋒對鄔藍說：“小凱晚上可能沒上自習，出去了。”

“去哪兒了？”鄔藍皺著眉頭。

石鋒搖搖頭：“不清楚，我晚上不是值日挑水麽，看見小凱和一個男生偷溜著往操場那邊去了，我估計是爬墻出去玩了。”

“這樣啊，我明天去他班上問問老師去。”鄔藍皺起眉頭，張凱的青春期也到了，開始叛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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