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生死之外皆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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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奴才的稱呼令梧桐有些反感。
而她那狗眼看人低的語氣，更是讓她睡意全無。
梧桐睡前沒脫衣服，這時也不必穿衣服，穿上鞋就跟老嬤嬤走了。
路上趁她沒註意，順手撿了個小石子捏著。
老嬤嬤把她帶到一口水井邊，那裏放了個大木盆，木盆邊是塊光滑的大石板。
石板不遠處堆著一堆小山似的衣物，大多是粉紅嫩綠的真絲料子，偶爾摻雜幾件粗糙一點的。估計是那些宮人們塞進來渾水摸魚的，趁機讓她洗的。
這種小把戲梧桐一眼就看穿，只是懶得說。
無論身處何處，總有些這種人，好似多欺負別人一點，自己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水井周圍還站著幾個宮女，看起來像在自己做自己的事，實際上都在偷偷瞥她。
老嬤嬤指著衣服說：
“這些都是桃華夫人的衣服，料子名貴的很，不能揉不能打，也不能用皂角粉。需得用清水打濕，然後用手一點一點的搓，每一件都得搓的幹幹凈凈。待會兒我會來檢查，有一點臟的都得全部重洗，明白麽？”
梧桐點點頭，卷起袖子，看似很乖巧的蹲到了木盆旁邊。
老嬤嬤沒想到她這麽聽話，認定了她是個沒能耐的軟骨頭。
很輕蔑的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看熱鬧的眾人也要走，忽然聽見一聲慘叫，再回頭去看時，老嬤嬤居然不見了蹤影！
人呢？
大家找起來。
這時水井裏頭傳來劇烈的撲騰聲，以及哭喊。
“救、救命啊！咳咳！我不會游泳……救我……”
宮女們嚇壞了，紛紛圍到井邊，果然看見老嬤嬤在水裏旱鴨子似的撲騰，渾身濕透，特別狼狽，已經嗆了不少水進去。
“救我……”老嬤嬤看見她們圍過來，拼命求救。
可宮女們卻誰也沒主意。
水井這麽深，她們兩手空空，怎麽救？
這又不是掉河裏，只要有個會水性的人跳下去就能救了。
水井跳下去，那可是很難爬起來的啊。
誰願意為了這麽個刻薄刁鉆的老嬤嬤拼命。
可是眼睜睜看著她淹死，似乎也不像話……
“我這裏有繩子。”
眾人手足無措之際，背後響起一個略顯沙啞，卻很清越的聲音。
她們回頭一看，是被貶來當侍女的女將軍梧桐。
梧桐靜靜的站在那裏，手裏拿著一捆麻繩，臉上不喜不怒。
陽光照在她身上，竟有幾分脫塵絕俗的意思。
有人好奇地問道：“你哪兒來的繩子啊？”
“水桶上的，我剛解下來。”梧桐答。
眾人看向平日裏用來打水的水桶，繩子果真不見了。
會解繩子不算什麽本事，不過大家還是很吃驚。
因為剛才老嬤嬤對她說話的語氣可一點都不客氣，稱得上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她心裏難道就一點都不氣憤？
老嬤嬤的呼喊越發淒厲，梧桐指指水井道：“讓讓路吧，不然她該淹死了。”
眾人這時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老嬤嬤，連忙讓出一條路。
梧桐把繩子的一段綁在胳膊上，另一端丟進水井。
老嬤嬤被水嗆多了，看不清楚東西，冷不丁以為被人丟下來一條蛇，嚇得又是一陣慘叫。
梧桐蹲在井邊，耐心說道：
“抓住繩子，我拉你上來。”
對方仔細看了幾眼，終於拉住繩子。
梧桐開始把她往上拽。
可惜她昨天基本沒吃飯，還累得站都站不穩。
此刻自然沒什麽力氣，拉到一半就拉不動了。
圍觀的宮女們見狀，忙過來幫忙。
眾人齊心協力的，把落湯雞似的老嬤嬤給撈了上來。
老嬤嬤坐在井邊，心有餘悸的抹眼淚，雙腿直打哆嗦。
宮女們問：“嬤嬤，你平日眼睛不是好得很麽？今天怎麽走著走著就往井裏跳啊？”
老嬤嬤委屈極了。
“我怎麽知道呢？路看著挺平坦的，腳下莫名其妙一絆，就摔下去了。”
梧桐沒插話，而是默默的把繩子又綁了回去，將水桶“撲通”一下丟進井裏。
一粒小石子被帶了下去，濺起幾滴小水花，悄無聲息的沈入井底。
宮女們聽見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忙推老嬤嬤。
“剛才是梧桐大……是梧桐救了你呢，你趕快謝謝人家。”
老嬤嬤只是嘴裏進了水，腦子並沒進。
被拉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恩人是梧桐，只是拉不下臉去跟她道謝。
這時她回過頭，看著梧桐支吾了半天。
“那個……要不，我替你洗衣服吧？”
梧桐笑笑，從井裏打起一桶水，走到大石板旁邊說：
“不用了，我自己洗吧。”
老嬤嬤本來就不願意給她洗，聽後松了口氣，由幾個宮女扶著，濕漉漉的走了。
梧桐開始一件一件的搓衣服，想起剛才的事，的確是出了口氣，卻也沒多開心。
其實以前若蘭脾氣溫順，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
她才是瑕疵必報的那個，脾氣跟炮仗一樣，一點就著。
別人但凡打她一拳，她必定還之一腳，絕對不忍氣吞聲。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變得這麽能忍了呢？
仔細想想，似乎是第一次殺人之後。
她記得那是個東齊人，一刀砍下去，熱血濺滿了她半邊身體。
從那以後她就覺得，除了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一連在桃華宮裏做了幾天雜工。
梧桐在一周後，終於得到個抱抱小耗子的機會。
這天若蘭心情很好，配段延禧吃午飯時，得了一面很漂亮的水晶鏡子。
據說是一個很遙遠的小國家進貢來的，算是特產，整個平州城都找不出第二面。
段延禧吃完午飯後，沒多留，找了個借口就走了。
若蘭罕見的沒發火，看著鏡子裏自己美艷的倒影，喜上眉梢。
梧桐又在擦地，端著木盆和抹布從她身邊過。
她順勢說道：“等你擦完地，讓你抱抱小瞎子吧。”
有了這句話，梧桐幹起活來像是被打了雞血。
往日至少得花三個時辰才能擦完的地，今天在日落之前就解決了。
她在井邊洗幹凈雙手，把袖子放下來，對著水面照了又照，確認自己看起來不落魄後，才朝屋內走去。
在小耗子面前，她希望自己能夠永遠體體面面的。
即便小耗子根本看不到，看到了也未必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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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那狗眼看人低的語氣，更是讓她睡意全無。
梧桐睡前沒脫衣服，這時也不必穿衣服，穿上鞋就跟老嬤嬤走了。
路上趁她沒註意，順手撿了個小石子捏著。
老嬤嬤把她帶到一口水井邊，那裏放了個大木盆，木盆邊是塊光滑的大石板。
石板不遠處堆著一堆小山似的衣物，大多是粉紅嫩綠的真絲料子，偶爾摻雜幾件粗糙一點的。估計是那些宮人們塞進來渾水摸魚的，趁機讓她洗的。
這種小把戲梧桐一眼就看穿，只是懶得說。
無論身處何處，總有些這種人，好似多欺負別人一點，自己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水井周圍還站著幾個宮女，看起來像在自己做自己的事，實際上都在偷偷瞥她。
老嬤嬤指著衣服說：
“這些都是桃華夫人的衣服，料子名貴的很，不能揉不能打，也不能用皂角粉。需得用清水打濕，然後用手一點一點的搓，每一件都得搓的幹幹凈凈。待會兒我會來檢查，有一點臟的都得全部重洗，明白麽？”
梧桐點點頭，卷起袖子，看似很乖巧的蹲到了木盆旁邊。
老嬤嬤沒想到她這麽聽話，認定了她是個沒能耐的軟骨頭。
很輕蔑的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看熱鬧的眾人也要走，忽然聽見一聲慘叫，再回頭去看時，老嬤嬤居然不見了蹤影！
人呢？
大家找起來。
這時水井裏頭傳來劇烈的撲騰聲，以及哭喊。
“救、救命啊！咳咳！我不會游泳……救我……”
宮女們嚇壞了，紛紛圍到井邊，果然看見老嬤嬤在水裏旱鴨子似的撲騰，渾身濕透，特別狼狽，已經嗆了不少水進去。
“救我……”老嬤嬤看見她們圍過來，拼命求救。
可宮女們卻誰也沒主意。
水井這麽深，她們兩手空空，怎麽救？
這又不是掉河裏，只要有個會水性的人跳下去就能救了。
水井跳下去，那可是很難爬起來的啊。
誰願意為了這麽個刻薄刁鉆的老嬤嬤拼命。
可是眼睜睜看著她淹死，似乎也不像話……
“我這裏有繩子。”
眾人手足無措之際，背後響起一個略顯沙啞，卻很清越的聲音。
她們回頭一看，是被貶來當侍女的女將軍梧桐。
梧桐靜靜的站在那裏，手裏拿著一捆麻繩，臉上不喜不怒。
陽光照在她身上，竟有幾分脫塵絕俗的意思。
有人好奇地問道：“你哪兒來的繩子啊？”
“水桶上的，我剛解下來。”梧桐答。
眾人看向平日裏用來打水的水桶，繩子果真不見了。
會解繩子不算什麽本事，不過大家還是很吃驚。
因為剛才老嬤嬤對她說話的語氣可一點都不客氣，稱得上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她心裏難道就一點都不氣憤？
老嬤嬤的呼喊越發淒厲，梧桐指指水井道：“讓讓路吧，不然她該淹死了。”
眾人這時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老嬤嬤，連忙讓出一條路。
梧桐把繩子的一段綁在胳膊上，另一端丟進水井。
老嬤嬤被水嗆多了，看不清楚東西，冷不丁以為被人丟下來一條蛇，嚇得又是一陣慘叫。
梧桐蹲在井邊，耐心說道：
“抓住繩子，我拉你上來。”
對方仔細看了幾眼，終於拉住繩子。
梧桐開始把她往上拽。
可惜她昨天基本沒吃飯，還累得站都站不穩。
此刻自然沒什麽力氣，拉到一半就拉不動了。
圍觀的宮女們見狀，忙過來幫忙。
眾人齊心協力的，把落湯雞似的老嬤嬤給撈了上來。
老嬤嬤坐在井邊，心有餘悸的抹眼淚，雙腿直打哆嗦。
宮女們問：“嬤嬤，你平日眼睛不是好得很麽？今天怎麽走著走著就往井裏跳啊？”
老嬤嬤委屈極了。
“我怎麽知道呢？路看著挺平坦的，腳下莫名其妙一絆，就摔下去了。”
梧桐沒插話，而是默默的把繩子又綁了回去，將水桶“撲通”一下丟進井裏。
一粒小石子被帶了下去，濺起幾滴小水花，悄無聲息的沈入井底。
宮女們聽見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忙推老嬤嬤。
“剛才是梧桐大……是梧桐救了你呢，你趕快謝謝人家。”
老嬤嬤只是嘴裏進了水，腦子並沒進。
被拉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恩人是梧桐，只是拉不下臉去跟她道謝。
這時她回過頭，看著梧桐支吾了半天。
“那個……要不，我替你洗衣服吧？”
梧桐笑笑，從井裏打起一桶水，走到大石板旁邊說：
“不用了，我自己洗吧。”
老嬤嬤本來就不願意給她洗，聽後松了口氣，由幾個宮女扶著，濕漉漉的走了。
梧桐開始一件一件的搓衣服，想起剛才的事，的確是出了口氣，卻也沒多開心。
其實以前若蘭脾氣溫順，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
她才是瑕疵必報的那個，脾氣跟炮仗一樣，一點就著。
別人但凡打她一拳，她必定還之一腳，絕對不忍氣吞聲。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變得這麽能忍了呢？
仔細想想，似乎是第一次殺人之後。
她記得那是個東齊人，一刀砍下去，熱血濺滿了她半邊身體。
從那以後她就覺得，除了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一連在桃華宮裏做了幾天雜工。
梧桐在一周後，終於得到個抱抱小耗子的機會。
這天若蘭心情很好，配段延禧吃午飯時，得了一面很漂亮的水晶鏡子。
據說是一個很遙遠的小國家進貢來的，算是特產，整個平州城都找不出第二面。
段延禧吃完午飯後，沒多留，找了個借口就走了。
若蘭罕見的沒發火，看著鏡子裏自己美艷的倒影，喜上眉梢。
梧桐又在擦地，端著木盆和抹布從她身邊過。
她順勢說道：“等你擦完地，讓你抱抱小瞎子吧。”
有了這句話，梧桐幹起活來像是被打了雞血。
往日至少得花三個時辰才能擦完的地，今天在日落之前就解決了。
她在井邊洗幹凈雙手，把袖子放下來，對著水面照了又照，確認自己看起來不落魄後，才朝屋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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