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浮生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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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耗子今天很乖，一次都沒哭。
梧桐進去時，他正躺在搖籃裏發呆，兩只烏黑的大眼睛對著天花板的方向，一張小嘴紅紅的，氣色很不錯。
梧桐看了奶媽一眼，走到搖籃邊，動作十分小心的抱起小耗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兒子比之前重了許多，身上的肉也更加豐盈，圓乎乎的腦袋上，還長出了一層黑色的絨毛。
小孩子長得可真快……
她真怕自己一個稍不留神，就錯過了他的變化。
只要能夠看著他長大，忍氣吞聲算什麽？都是值得的。
她心甘情願。
梧桐看著兒子可愛的臉，忍不住低頭，在他白嫩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真是光陰荏苒啊……”
門邊傳來一句感嘆，梧桐擡起頭，看見若蘭倚在門框上，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梧桐下意識地抱緊了小耗子，生怕她伸手來搶似的。
“你答應了讓我抱他的。”
若蘭笑著聳聳肩。
“是啊，你抱啊，我說了什麽嗎？”
梧桐沒做聲。
若蘭唏噓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以前讀書的時候你是宿舍裏最討厭小孩的人，還說自己永遠不結婚，絕對不當媽媽。”
梧桐換了個姿勢抱著小耗子，朝她瞥去一眼道：
“你還說你最喜歡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呢，結果呢？”
若蘭哈哈大笑。
“是啊，咱們都變了，誰也別說誰。”
梧桐摸摸小耗子軟軟的頭頂，覺得一切是那麽不真實。
仿佛昨天她們才從學校畢業。
一轉眼，一個成了階下囚，一個成了受寵的妃子。
一個宮女走到若蘭身後，對她說道：
“夫人，莞妃娘娘來了。”
若蘭的笑意瞬間收斂，冷起了一張臉：“她來做什麽？”
宮女搖頭。
“奴婢不知，她已經在樓下等了，夫人要見麽？”
若蘭當然不想見。
可是皇宮就是戰場，所有妃子都是彼此的敵人。
敵人都上門來了，躲在屋裏不肯見，那不成縮頭烏龜了麽？
何況若蘭自認久經風雨，也用不著怕誰。
“當然見，你去泡茶來，用皇上賞賜的金駿眉。”
“是。”
宮女退下去泡茶，若蘭則對著屋裏的銅鏡理了理發髻，臉上掛起一抹柔和的笑，如同一個綿裏藏針的武將般，蓄勢待發的下了樓。
這個菀妃梧桐昨天正好聽說過。
據說是京城某個大官的女兒，長得很漂亮，在若蘭被封妃後，才送到宮裏。
段延禧向來三分鐘熱度，有了她，就把若蘭拋到腦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寵幸過若蘭，最近幾乎夜夜都是留宿菀妃宮中。
而若蘭做事果決，已經在短短時間內，在宮裏站穩腳。
此刻菀妃受寵，若蘭得權，兩人算是鬥得旗鼓相當。
梧桐對這些女人之間勾心鬥角、爭來爭去只為一根生殖器的事情沒興趣，關上房門，專心逗她的小耗子。
十多分鐘後，若蘭回來了，與下樓時的風姿勃發不同，氣得五官猙獰，活像得了躁狂癥，恨不能抓著個誰撓一頓。
奶媽一看情況不對，很識相的退出去。
房間裏只剩下若蘭與梧桐，及一個看不見說不出的小耗子。
若蘭咬牙切齒地罵：
“氣死我了，她算個什麽東西，跑到我這裏來挑釁！”
看來是在菀妃手裏受了窩囊氣……
梧桐不覺得意外。
大官人家的女兒，敢往宮裏送，顯然是牟足了勁兒要奔皇後之位而來的。
若蘭心思縝密，但是敵不過人家背景雄厚，且正受段延禧的寵愛。
若蘭站在房間裏，把菀妃翻來覆去的罵。
梧桐只當沒聽見，伸手捂住小耗子的耳朵，怕他被嚇哭。
若蘭一個人在那裏發了半天的火，見她在那裏溫溫柔柔的看著兒子，忍不住走過來道：
“你是聾了嗎？我說話你聽不見是不是？”
梧桐頭都不擡，淡漠道：
“你發你的火，跟我有什麽關系？”
若蘭怒道：“你兒子在我手上，你敢不聽我的？下次休想再抱他！”
梧桐深吸口氣，看著她道：
“那我來幫你罵她行不行？她是賤人，你是聖女。她遲早要遭天譴，你才是天選之人，滿意了？”
滿意……滿意個屁！
名為幫她罵菀妃，實際上是在嘲諷她吧。
若蘭道：“你這麽敷衍有意思麽？”
梧桐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當然沒意思啊。可是你又要用兒子來威脅我，又要我真心誠意的幫你，說實話，我做不到。你非要逼我，那不如一刀殺了我。”
若蘭咬著牙關，臉色鐵青。
“你認定了我不會殺你，所以才敢這樣說是不是？”
梧桐收起那抹嘲諷的笑，目光極冷地看著她。
“是你認定了我為了兒子不會殺你，所以你才敢這麽囂張。”
若蘭被她說中心思，語塞。
她不是已經贏了麽？
為什麽她總是在梧桐面前感到心虛？
太不應該了！
若蘭急得咬起了指甲，氣息顫抖地說：
“我不跟你扯淡，現在最要緊的事，是解決菀妃，你必須得幫我。”
梧桐沒拒絕，因為兒子在對方手上，就算拒絕了她也會逼她做的。
強行抵抗，說不定兒子還會受傷。
為了一個不相幹的菀妃，沒意義。
而且她看著小耗子清澈的眼，冷不丁想起些以前的事，好笑地看向若蘭。
若蘭沒好氣道：“你腦子有病是不是？沒事看著我笑什麽？”
梧桐道：
“你剛才不是說我變了麽，我也想起來一件事……你記不記得我們那時在宿舍看宮鬥劇？你說你最討厭勾心鬥角的人了。”
若蘭不耐道：“那又怎樣？”
梧桐說：“你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麽。”
若蘭猛然楞住。
她在做什麽？
做自己原來最討厭的事，成為自己原來最討厭的人啊。
一股悲愴感從心底蔓延出來，怒焰瞬時煙消雲散。
若蘭身體晃了晃，靠在桌子上，無力地垂下頭道：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我們不過是隨著命運的軌跡走而已，有什麽辦法？”
梧桐摸著小耗子的臉，暗道她不信命。
老死深宮，不是她的宿命，她寧願葬在那田埂地頭，而不是這朱墻碧瓦。
長在深宮，也不是小耗子的命。
她沒能力給他一雙有用的眼，但一定要教會他用心看世界。
若蘭微微擡起頭，看見梧桐決絕的側臉，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呵，你覺得我說得不對麽？你難道喜歡天天給我擦地，可還不是得乖乖聽我的。”
梧桐抿唇擡起頭，笑了一下。
“是，你說得沒錯，我能走了麽？”
若蘭按著額頭擺擺手，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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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進去時，他正躺在搖籃裏發呆，兩只烏黑的大眼睛對著天花板的方向，一張小嘴紅紅的，氣色很不錯。
梧桐看了奶媽一眼，走到搖籃邊，動作十分小心的抱起小耗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兒子比之前重了許多，身上的肉也更加豐盈，圓乎乎的腦袋上，還長出了一層黑色的絨毛。
小孩子長得可真快……
她真怕自己一個稍不留神，就錯過了他的變化。
只要能夠看著他長大，忍氣吞聲算什麽？都是值得的。
她心甘情願。
梧桐看著兒子可愛的臉，忍不住低頭，在他白嫩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真是光陰荏苒啊……”
門邊傳來一句感嘆，梧桐擡起頭，看見若蘭倚在門框上，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梧桐下意識地抱緊了小耗子，生怕她伸手來搶似的。
“你答應了讓我抱他的。”
若蘭笑著聳聳肩。
“是啊，你抱啊，我說了什麽嗎？”
梧桐沒做聲。
若蘭唏噓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以前讀書的時候你是宿舍裏最討厭小孩的人，還說自己永遠不結婚，絕對不當媽媽。”
梧桐換了個姿勢抱著小耗子，朝她瞥去一眼道：
“你還說你最喜歡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呢，結果呢？”
若蘭哈哈大笑。
“是啊，咱們都變了，誰也別說誰。”
梧桐摸摸小耗子軟軟的頭頂，覺得一切是那麽不真實。
仿佛昨天她們才從學校畢業。
一轉眼，一個成了階下囚，一個成了受寵的妃子。
一個宮女走到若蘭身後，對她說道：
“夫人，莞妃娘娘來了。”
若蘭的笑意瞬間收斂，冷起了一張臉：“她來做什麽？”
宮女搖頭。
“奴婢不知，她已經在樓下等了，夫人要見麽？”
若蘭當然不想見。
可是皇宮就是戰場，所有妃子都是彼此的敵人。
敵人都上門來了，躲在屋裏不肯見，那不成縮頭烏龜了麽？
何況若蘭自認久經風雨，也用不著怕誰。
“當然見，你去泡茶來，用皇上賞賜的金駿眉。”
“是。”
宮女退下去泡茶，若蘭則對著屋裏的銅鏡理了理發髻，臉上掛起一抹柔和的笑，如同一個綿裏藏針的武將般，蓄勢待發的下了樓。
這個菀妃梧桐昨天正好聽說過。
據說是京城某個大官的女兒，長得很漂亮，在若蘭被封妃後，才送到宮裏。
段延禧向來三分鐘熱度，有了她，就把若蘭拋到腦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寵幸過若蘭，最近幾乎夜夜都是留宿菀妃宮中。
而若蘭做事果決，已經在短短時間內，在宮裏站穩腳。
此刻菀妃受寵，若蘭得權，兩人算是鬥得旗鼓相當。
梧桐對這些女人之間勾心鬥角、爭來爭去只為一根生殖器的事情沒興趣，關上房門，專心逗她的小耗子。
十多分鐘後，若蘭回來了，與下樓時的風姿勃發不同，氣得五官猙獰，活像得了躁狂癥，恨不能抓著個誰撓一頓。
奶媽一看情況不對，很識相的退出去。
房間裏只剩下若蘭與梧桐，及一個看不見說不出的小耗子。
若蘭咬牙切齒地罵：
“氣死我了，她算個什麽東西，跑到我這裏來挑釁！”
看來是在菀妃手裏受了窩囊氣……
梧桐不覺得意外。
大官人家的女兒，敢往宮裏送，顯然是牟足了勁兒要奔皇後之位而來的。
若蘭心思縝密，但是敵不過人家背景雄厚，且正受段延禧的寵愛。
若蘭站在房間裏，把菀妃翻來覆去的罵。
梧桐只當沒聽見，伸手捂住小耗子的耳朵，怕他被嚇哭。
若蘭一個人在那裏發了半天的火，見她在那裏溫溫柔柔的看著兒子，忍不住走過來道：
“你是聾了嗎？我說話你聽不見是不是？”
梧桐頭都不擡，淡漠道：
“你發你的火，跟我有什麽關系？”
若蘭怒道：“你兒子在我手上，你敢不聽我的？下次休想再抱他！”
梧桐深吸口氣，看著她道：
“那我來幫你罵她行不行？她是賤人，你是聖女。她遲早要遭天譴，你才是天選之人，滿意了？”
滿意……滿意個屁！
名為幫她罵菀妃，實際上是在嘲諷她吧。
若蘭道：“你這麽敷衍有意思麽？”
梧桐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當然沒意思啊。可是你又要用兒子來威脅我，又要我真心誠意的幫你，說實話，我做不到。你非要逼我，那不如一刀殺了我。”
若蘭咬著牙關，臉色鐵青。
“你認定了我不會殺你，所以才敢這樣說是不是？”
梧桐收起那抹嘲諷的笑，目光極冷地看著她。
“是你認定了我為了兒子不會殺你，所以你才敢這麽囂張。”
若蘭被她說中心思，語塞。
她不是已經贏了麽？
為什麽她總是在梧桐面前感到心虛？
太不應該了！
若蘭急得咬起了指甲，氣息顫抖地說：
“我不跟你扯淡，現在最要緊的事，是解決菀妃，你必須得幫我。”
梧桐沒拒絕，因為兒子在對方手上，就算拒絕了她也會逼她做的。
強行抵抗，說不定兒子還會受傷。
為了一個不相幹的菀妃，沒意義。
而且她看著小耗子清澈的眼，冷不丁想起些以前的事，好笑地看向若蘭。
若蘭沒好氣道：“你腦子有病是不是？沒事看著我笑什麽？”
梧桐道：
“你剛才不是說我變了麽，我也想起來一件事……你記不記得我們那時在宿舍看宮鬥劇？你說你最討厭勾心鬥角的人了。”
若蘭不耐道：“那又怎樣？”
梧桐說：“你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麽。”
若蘭猛然楞住。
她在做什麽？
做自己原來最討厭的事，成為自己原來最討厭的人啊。
一股悲愴感從心底蔓延出來，怒焰瞬時煙消雲散。
若蘭身體晃了晃，靠在桌子上，無力地垂下頭道：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我們不過是隨著命運的軌跡走而已，有什麽辦法？”
梧桐摸著小耗子的臉，暗道她不信命。
老死深宮，不是她的宿命，她寧願葬在那田埂地頭，而不是這朱墻碧瓦。
長在深宮，也不是小耗子的命。
她沒能力給他一雙有用的眼，但一定要教會他用心看世界。
若蘭微微擡起頭，看見梧桐決絕的側臉，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呵，你覺得我說得不對麽？你難道喜歡天天給我擦地，可還不是得乖乖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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