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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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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屋內傳出一道童音, 打破了聞月的思索。

一名六七歲的女童嬌嬌喚著“爺爺”, 又蹦又跳地跑到陳叔跟前。陳叔見了她, 笑出了滿臉的褶來, 不顧佝僂著的背, 一把將她抱起,舉得老高。女童很是快樂, 咯咯笑個不停。

不過須臾,那壯漢便從屋裏追了出來, 自陳叔懷中抱過女童, 打了記她的屁股:“茵茵, 父親跟你說了多少遍,爺爺有客人在, 待會兒再找爺爺玩兒。”

被喚作茵茵的女童扁了扁嘴,有些委屈, 卻仍是乖巧地順從父親, 跟著壯漢重新進了屋裏。

祖孫三代,共居一處,父慈子孝的場面,委實叫旁人羨慕。

可聞月見此情形, 卻覺得納悶, “陳叔……您是何時有了子女?”

依照她的記憶,在父親收留陳叔之前,陳叔皆是孤家寡人、獨自流浪。而今過去不過十載,陳叔是從哪兒得來那麽大的兒子, 以及孫女?

陳叔聽完,了然笑笑:“這便是我要同小姐說的。”

“什麽?”

陳叔遙遙望向院外,聲音有些遐遠:“十年前,老爺未曾蒙難時,因擅用毒醫人,而聲名遠播。那時,一名壯漢帶著懷孕的妻子前來問診,道是妻子勿服毒蘑菇,有性命之憂。老爺不忍看那妻子一屍兩命,便用盡全力替她醫治,總算保住了她以及腹中胎兒。後來那妻子足月難產,也是老爺施救,母子倆方才脫離了險境。可命運終究不放過這一家可憐人,不過三日,那妻子不過是回頭煲了碗粥的功夫,再回房時,那將將出世的孩子竟是丟了。”

“那孩子被誰偷走了?”聞月急道。

陳叔卻擺了擺手,示意她莫急:“那男孩是如何丟失不得而知。但十年前,老爺臨出事的前夜,他曾把我叫進書房,說出的話叫我一生難忘。”

“父親可是同您說了什麽?”

回憶起往事,陳叔目光矍鑠:“老爺行醫多年,雖為宮內禦醫,卻俸祿微薄。那一夜,老爺將他所有壓箱底的盤纏都給了我,要我帶著他們去尋到那名壯漢以及他的妻子,帶著他們,遠離上京,再不回頭。除非多年後有一日……”

陳叔擡眸,直直望向聞月:“除非有一日,您與聞昊其中一人,尋上門。”

聞月由此推理道,“所以那喚您為父親的壯漢,便是那個丟了親子的男人?”

“正是。”陳叔說:“我遵照老爺的囑咐,拿了盤纏去尋他們夫妻二人,卻不想正撞見有人意圖殺他們夫妻二人。好在那壯漢是個練家子,幾招過去,便將那些刺客打趴下了。老爺被貶,我又恢覆流浪之身,那壯漢眼見上京待不得,又顧念著先前老爺恩德,便將我一同帶離了上京。因同為天涯淪落人,於是三人認做家人,改了姓氏,以此掩人耳目。”

陳叔話音剛落,聞月已感知到,有什麽秘密呼之欲出。

皇後七年不孕,卻在父親貶謫前沒多久,誕下麟兒。

父親知禍患來臨之前,央了府中最可靠的管家,去與那對夫婦碰頭。

而那對夫婦,卻在不久前,因故丟了剛出世的兒子。

回想起皇後對待太子的怪異舉動,以及皇後對權力之事的熱衷。

或許有沒有一種可能,當年皇後為保後宮之主之位,不惜偷梁換柱,以貍貓換太子,借此坐穩那個位置。

而身為禦醫的聞月父親,正是知曉其中要害的關鍵人!

也因此,父親因辦事不利遭貶,其罪雖不致死,卻第一時間被人灌下了致啞的毒酒,以防他說出什麽。而在兩人逃亡江南的路上,那些刺客即便冒死入了父親布下的毒瘴,也要砍去父親手指,擔心未來被他寫出了什麽。

因為她父親身上,藏著足以撼動宮闈、朝廷的巨大秘密!

光是想到這些,聞月渾身便止不住的顫抖。

這是否意味著……聞昊留在京中,可能並非是因為那貴人施舍的一官半職,而極有可能是皇後要挾父親的一顆重要棋子。

聞月咬牙,同陳叔道:“可否,讓我同那夫婦一敘?”

“自然。”陳叔主動站起身,“我引你去。”

彼時,壯漢夫妻二人正在屋內逗著小女兒,場面一派溫馨。

強打精神,寒暄幾句後,聞月進入正題。

她低眉望了眼那六七歲的女童,擡眸問道:“兩位可記得,你們先前丟失那孩子,可有何特征?”

“那孩子,後頸有塊胎記。”妻子回道。

壯漢抱起女兒,“姑娘可是有我們那大兒子的線索?”

聞月搖搖頭,說沒有。

不是聞月不想說,而是當前現狀,關於宮闈之事及父親的秘密,越少人知道約好。否則引火燒身,害了這無辜的壯漢一家,定叫她自責不已。

荒原上響起幾聲驚雷,像是有暴雨將至。

眼見時候不早,聞月與謝翊便欲回到冀州城內。

臨行前,陳叔送二人至院外。

並肩而行時,聞月問陳叔:“對了陳叔,您可知為何在尋找父親生前宮內蹤跡時,竟查出父親不姓聞,反倒姓了趙?”

陳叔嘆了口氣,“一入宮門深似海,或許老爺生前早已料想到,終有一日會有禍及子女,所以在進宮前便早早為自己改了姓氏。”

“您可是……猜到了什麽?”

“老朽從不妄加猜測。”

陳叔捋了捋胡子,遙望天際:“老爺是救我命、賞我飯的恩人,老爺既說了要我守著那家人,我至死亦會完成使命。好在,我不負老爺所托,總算等到了小姐您。”

父親生前的故事,在聞月心中漸漸描摹出輪廓。

她雖無法得知,父親生前在上京之中的軌跡,但她隱約能感知到,後來飽經風霜,又啞又殘疾的父親,曾是用性命拼死保護過她和弟弟的。

回冀州城的路上,狂風席卷而來。

謝翊單手持著馬韁,另一手不落痕跡地敞開大氅,將衣著單薄的聞月裹進了懷中。眼見她目光渙散,眼眸低低垂著,謝翊好奇問她:“在想什麽?”

她回過神來,轉過臉,從他懷中擡眸,粲然一笑:“你猜猜。”

“你定在懷疑,太子非皇後所出。”謝翊騰出手,刮了記她的鼻尖。

“嗯。”聞月點頭,“你可觀察過那女童長相。”

“與太子有幾分相似。”

“確實。”

聞月回憶道,“當年我與父親逃難至江南,一路皆有人追殺,若非父親擅用毒,我二人早就死於非命了。我從前曾好奇,到底是誰非要我二人死去,如今想來,或許是父親知曉且操作了旁人的秘密,所以不得已要被封口。”

“回上京之後,一切都會有答案的。”

“你為何如此篤定。”

謝翊從身後掏出一枚瓷罐,遞給聞月——

“我以替那夫婦尋子之名,要了他二人之血。”

“是非曲直,不久後皆將有定論。”

幽靜的宮內長廊,太監引在前,聞月跟在後。

自冀州回來後,聞月便再次投入了為太子教輔一職,而今正在去往東宮路上。

太傅為皇後一派,因而前兩日,因太傅在場,她一直無法在太子身上尋找線索。

今日在謝翊的幫助下,太傅因病告假,無法前來,只剩聞月在場。

驗證太子是否為那夫婦親子之事,若交由旁人做恐生事端,聞月是離太子最近,也是最不易被察覺之人。因此揣摩之後,兩人商議決定,此事由聞月來做。

皇後當初截了聞月為太傅,是想利用她,要挾謝翊。

可皇後絕想不到,機緣巧合,此事竟成就了兩人的謀略。

聞月攥緊了揣在袖中的瓷瓶,小心翼翼跨進東宮。

彼時,太子正由侍讀陪伴,在殿內練習書法。聞月見狀,便安靜在一旁候著。

太子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不過半個時辰,已寫得不耐煩了,照例嚷嚷著要出去玩兒。若換做平日,有太傅在場,定是不允的。可聞月今日有要事探尋,故而不過太子鬧了幾聲,她便松了口,摒退了眾人,攜著太子,進了殿前花園。

太子喜歡蹴鞠,聞月便陪他一道兒玩。

見他高興玩得滿頭大汗,聞月也不急叫他休息。

她假裝試探溫度,悄悄將手,伸進了太子的後頸裏。

果不其然,太子後頸當真如那壯漢之妻所說,竟有一塊藍紫色的胎記。

雖已做好心理準備,但知曉此事時,聞月依舊是驚得心臟狂跳。

從江南鄉野,到上京,再入宮闈,聞月決計想不到,這重生一世,如此重大的宮闈秘密竟然叫她親眼見證。前世之中,她身邊到底還埋藏了多少禍患,她根本想不到也猜不到。

眼下,太子胎記雖能做佐證,但卻不足以為完全證據。

倘若哪日鬧到重病的曄帝那兒,興許皇後一句巧合便能打回去。

也因此,聞月需要更直截了當的證據,比如……

滴血認親。

悄悄地,聞月從手中取出一盞空瓷瓶,打開了蓋。

趁太子玩夠了,回殿內的間隙,聞月故意快步走在他跟前,佯裝無意,將那空瓷瓶倒翻了過來。

“啪嗒”一聲,一枚玉佩落在地上時已裂成兩半。

她裝作不知,繼續朝前走。

而此刻,她身後,太子單純只以為聞月是丟了玉佩,皇後曾一再囑咐他要同國師打好關系,也因此,毫不猶豫地,太子便蹲下了身,將那碎成兩半的玉佩撿了起來。

捧著那兩片碎玉,太子急忙遞過去,“國師,您玉佩碎了。”

“無礙。”聞月停下步子,溫婉一笑:“多謝太子幫忙。”

太子有些不好意思:“國師不必客氣,您是我老師,學生為老師撿玉佩,不過是隨手之勞。只是這玉佩裂了,倒甚是可惜。”

“碎玉鋒利,殿下小心別割到了手。”

“無妨的。”

伸手去接碎玉時,聞月假裝不經意捏了記太子的小手。

那碎玉邊緣極為鋒利,不過輕輕一捏,太子指腹便被劃傷,頓時沁出血來。

而此刻,太子並不知曉,那兩片碎玉早在落地時,便已碎裂成兩半。而碎玉更是一早經聞月打磨過的,便是輕輕一握,便能深入肉裏,紮出血來。

這是聞月早已布好的局,誰都逃不掉。

“為臣撿枚碎玉,卻叫殿下傷了手,是臣的過。”聞月作勢要跪下去。

太子急忙扶住她,“國師,無事的,只是小傷。”

“謝太子寬恕。”

“您快起來吧。”

太子雖嘴上裝得若無其事,但一雙眼卻吃痛紅了。

眼見血仍在往下淌,聞月垂眸,攤開他的掌心,語氣關切,“這玉佩碎片隱約像是紮進了殿下掌心,若不挑去,定疼得慌。微臣從前學過些行醫皮毛,殿下稍後,我替殿下挑出來。”

話音剛落,聞月便拔下金釵,開始在太子掌心撥弄。

太子咬牙道,“麻煩國師了。”

聞月瞧出他的害怕,囑咐道:“從掌心皮肉中挑出碎玉,場面未免血腥了些,太子若害怕,便別開些眼吧。免得見那血肉淋漓場面,害得晚上鬧夢魘。”

太子年紀尚小,仍是怕痛怕苦的年紀。

聞月一番體貼的勸慰後,他便安心別開了眼。

眼見太子轉移視線,身旁亦無宮人在場,聞月眼疾手快地擡起空瓷瓶,接了兩滴太子的血,便立馬蓋上蓋,收回袖中。

所有的一切,自這一刻起,都將迎來蓋棺定論的答案。

晌午,在陪侍太子完成功課後,聞月照例返回。

甫一坐上回府馬車,聞月便迫不及待地取出那藏有太子之血的瓷瓶,取了一盞清水,將血滴入碗中。

與此同時,她悄悄從馬車一角翻出另一相似的瓷瓶。而那裏頭儲存的,正是先前在冀州,那名壯漢的血。

懷著忐忑情緒,聞月將壯漢的血同樣滴入碗中。

即便聞月心中早有預感,可見那兩滴血完全交融到一塊兒時,她的眼眸仍舊忍不住地驚訝睜大。

太子竟當真是那夫婦之子!

這也便意味著,太子並非皇室之人,而是在皇後的秘密操縱之下,借他李代桃僵,維穩後宮第一人寶座的工具。

若換做曄帝未重病前,此事或將成為扳倒皇後一脈的絕佳機會。

只可惜而今曄帝不省人事,皇後垂簾聽政,即便能證明太子並非曄帝親子,亦無足輕重。

思及至此,聞月不由心下大孩。

她急忙喚了車夫,快些離宮,希冀將此事早些告知謝翊,與他一同做出判斷。

可令聞月未想到的,未等馬車駛離午門,已有一行人攔在她跟前。

為首的,正是皇後手下得力親信——

太監,因心。

半個時辰前。

皇後照例午間與太子一道用膳。

因太子非自己所出,且為抱養而來,故而皇後對待太子格外謹慎。

而旁人更不知,她每日同太子一道用膳,並非是愛護孩兒,而是借此機會監視太子一舉一動,謹防他遭人算計,與她生了間隙。貍貓換太子一事,雖已過去近十年,但皇後依舊步步謹慎。

權勢、地位易迷人心智,自打從被人瞧不起的武將之女,到坐上皇後寶座,她便再舍不下這個位置。她恐懼太子身世暴露,害她失去權勢、地位,因而她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好不容易坐穩這位置十年,而今又叫曄帝昏迷不醒。眼見離那至尊之位越來越近,她愈發慎重起來。因為她要防備的,遠不僅僅是狼子野心的謝翊,還有那繈褓中的八皇子,她更要小心,眼前自己所謂的兒子,會不會有一刻將自己賣了。

皇權之上,至尊寶座,皇後賭不起其中任何一種可能。

眼下,太子動筷的謹小慎微引起了皇後的註意。

或許是承襲了平民莽漢血緣,皇後雖教導過多次,太子卻在用膳時仍愛狼吞虎咽。換做平日,面對一桌好菜,他早就飛快動筷了。可今日,太子卻格外內斂,甚至動筷的動作皆是小心翼翼。

將目光挪至太子的小手上,皇後方才發覺他掌心紅紅的,像是受了傷的。

皇後見狀,不由提防起來。她扔了筷,一把捏過太子掌心。

須臾後,她看見一條細小的傷疤,橫在他的掌心。

“哪兒弄得?!”她橫眉質問他。

“給國師撿玉佩時弄得。”他越說聲音越小。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也因此,皇後自來厭惡他身上出現莫名傷口。太子知道母後是心疼他,張著大眼,竊竊安慰她:“孩兒謹遵母後教誨,要同國師打好關系。至於這傷,只是小事,不礙事的,母後不信您瞧,都愈合了呢。”

“我要你同她交好,並非叫你做出如此危險之事!”皇後氣得目眥欲裂。

太子撓撓腦袋,尚不懂一個小傷如何危險時,卻見皇後摔了碗筷,朝外道:“來人,把崔公公叫來。”

得聞皇後召喚,崔公公急忙入內。

崔公公主管太子侍讀之事已有八年,從未出過差錯,此刻被皇後叫進殿內,不禁冷汗直冒。

未等他行禮,皇後已捏著太子小手,質問於他:“太子是何時受得傷?”

崔公公答道:“回皇後,是太子與國師蹴鞠之時。”

“怎會受的傷?”

“隱約是太子殿下為國師撿玉佩時,被玉佩碎尖割傷了手。”

“可有旁人見著?”

“那時……”崔公公支支吾吾的,“那時國師讓奴婢們別跟著,免得影響了太子玩樂的興致。”

皇後打斷他:“太子傷口可有見血。”

“有是有的。”崔公公顫顫道,“好在國師給及時止了血。”

皇後見狀,捏著護指的手猛地一緊:“國師給包紮的傷口。”

“回皇後,正是。”

皇後冷笑一聲:“崔公公,你可還記得,本宮命你如何護著儲君?”

崔公公渾身發抖,“儲君之歡,為吾之樂。儲君若損……以命相抵。”

他話音甫落,已見皇後目露精光。

她招手,換來宮人,揚袖擺手,一條性命不過是她眨眼功夫。

“來人,將崔公公,拉出去,杖斃。”

崔公公驚恐地直磕頭,殿內所有宮人皆是面面相覷,不敢為他求一分情。

不過須臾,崔公公已將腦門磕破,滿頭是血。

可即便如此,皇後亦沒有一分憐憫之心,甚至安然擡了筷子,撿了一塊東坡肉送進太子碗裏,“母後心疼我兒,還請我兒今後切勿小心,否則他日再傷了自個兒,那就只能拿你的宮人賠罪了。”

皇後話音剛落,侍衛已押了哀嚎中的崔公公出殿。

一門之隔,侍衛正對崔公公行刑。崔公公已近耄耋之年,不過十多下過去,已在聲嘶力竭的嘶吼中斃命,一根舌頭伸得老長。

崔公公陪伴太子已有九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面對此種情形,太子卻一聲都不敢吭。此刻,白米飯上的那塊東坡肉沾滿了鮮紅醬汁,像極了殿內崔公公磕下的那灘血。

太子瘦小的身子抖如篩糠,沒忍住,一口吐了出來。

皇後拍拍他的背,召來宮人服侍,隨後便出了宮。

坤寧宮內。

少年太監因心揚著蔥白纖長的指,正給皇後按著太陽穴。

皇後瞇著眼,眉頭不似平常那般舒服松弛,反倒擰成一團。

因心向來知冷知熱,見勢詢問,“皇後可有心事煩惱?”

皇後語氣不悅,“太子今日受了傷,流了血。”

“哦?”因心回道,“可有旁人得見?”

“有。”皇後睜開眼,目光狠戾,“也便因那撞見之人是她,才叫我憂心。”

“可是……國師聞月?”

“正是。”

皇後捏緊拳,恨恨道:“早知如此,當年在江南之時,就該多派些人一劍將她殺了,一絕後患。她與她那曾為太醫的父親,皆是背信棄義的小人。一個當年明明答應本宮會保我坐穩後位,替本宮偷來太子,卻在祭壇取皇帝與太子之血時,不慎打翻融合二人之血的血祭之水,害得太子之事險些曝光。至於另一個,本宮多次向她拋出橄欖枝,她卻給臉不要臉!”

皇後越想越惱,最後一拳拍在了案桌上,震得上頭茶盞乒乓作響。

她氣極,“倘若一年前早早了結了她,不讓她傳出那什麽勞什子的命相女之言,或許也不至於今日這般擔驚受怕。當初以太子之名,將她綁在身邊,本想是借她威脅謝翊,卻不想如今反倒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主子息怒。”因心替她按摩的力度又大了一分。

思慮過多,穴位酸脹,皇後沒忍住,沈沈閉了眼。

太子非皇室所出之事,早在三年前,因心因辦事得力,被皇後所信之後,便已知曉了。而當初,尋訪那前太醫之女以絕後患的想法,亦為他提出。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聞月竟有預知未來之事的能力,叫坊間謠傳甚囂塵上,甚至讓曄帝都信服了,命她拜官國師,也再沒讓因心有殺她的機會。

因心提醒皇後,“今日之事,倒確實蹊蹺。”

皇後閉著眼問:“為何?”

因心道:“主子可別忘了,前兩日國師可是告過假,離了上京。”

皇後沒當一回事兒,懨懨道:“不是聽聞是同那謝翊郎情妾意,一道出了城,游山玩水去了嘛。”

“可若真游山玩水,怎會離了我方暗線的視線?”

“你的意思是?”

“國師與謝翊離開上京後,暗線卻未能得知二人去往何地。若當真游山玩水,又怎可能防著人知?”因心危險地瞇起眼梢,“此中必有蹊蹺。”

皇後驀地睜開了眼,回眸灼灼向因心:“你認為此事該如何是好?”

因心一頓不頓地迎上皇後目光,眼中鋒芒畢露——

“而今這時辰,國師應當還未離宮,尋個借口截她回宮,一探虛實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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