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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瀕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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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陽早早地升了起來,清晨還有些宜人的微涼,趁著天色正好,墨孑索性沒有去上早朝,倚在荷花池旁的躺椅裏和程昴看奏章,反正鄉試的事不解決,這朝上的也沒有什麽用處。

柳雲笙還以為月兒不知情,硬撐著從臥房裏挪出來陪著月兒烹茶,從搬進禦史府後柳雲笙便開始教月兒,幾日下來,月兒已經嫻熟了流程,就算柳雲笙不在旁邊,也能烹出一盞清香撲鼻的好茶。

“嘗嘗今天是什麽。”月兒遞過一盞茶,柳雲笙的指尖分明在輕顫著,可還是品了品,淺笑著點點頭。

“其實這清明後的龍井也別有一番滋味,更醇厚些,茶香也更別致。”

“是嗎……”月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拿起另一盞茶喝了一小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你沒喝出這茶裏放了什麽嗎……”

月兒輕輕提起茶壺的蓋子,裏面還有些溶解不下的鹽,白花花地沈在壺底,和舒展開的茶葉攪和在一起,茶水依然清澈芳香。

柳雲笙咽下喉嚨間快要無法忍受的血腥味,苦澀地開口。

“月兒,我們去別的地方聊聊好嗎。”

柳雲笙回頭望了一眼荷花池旁躺著的那個人,眼裏滿是眷戀與不舍。

“好。”

兩個人起身剛要走,卻被墨孑喚住了。

“你們倆要去哪兒啊?”

柳雲笙身子一僵,深呼吸了一下才能勉強地回身笑出來,“我和月兒去給你們做些點心,玫瑰餡兒的豌豆酥可好?”

“好啊,”墨孑滿意地點點頭,孩子氣地笑了,“快點回來。”

“嗯,知道了。”

可柳雲笙剛轉過背影,血滴就從嘴角流了下來,拽著不知所措的月兒去了廚房。

一到廚房,月兒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柳雲笙就直挺挺地跪了下來,任由衣襟被鮮血染紅。

“雲笙,你這是做什麽?”

“月兒,求你,別告訴墨孑,算我求你。”

“我,我可以不告訴他,可是你要對我說實話,你到底是怎麽了。”

“這是我的命,”柳雲笙絕望地笑了,“當初他被攝政王下藥,那是西域傳入的曼洛花,無藥可治,只能以毒攻毒……”

“皇上被下藥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可這和你生病有什麽關系?”

“後來我發現用沈生荷也許能克制住曼洛花的毒性,可是,那只是我偶爾得知的,醫書上也沒有記載,所以我……”

“所以,你是用自己來試藥的?”

柳雲笙點點頭,“如果不是我自己親身去試,我便試不出準確的藥性,只有十足十的把握,我才能給他用,我已經差點害死過他一次,不能再害他第二次了。”

月兒覺得有鹹澀的液體從眼中緩緩流了下來,對著地上仍執拗地跪著的柳雲笙搖了搖頭,“你們,怎麽這麽傻……”

“月兒,如果是程昴被下了毒,需要有你替他試藥才能救他,你會願意嗎?”柳雲笙艱難地挪了挪膝蓋,盡管他知道月兒一定會給他哪種回答。

“我當然願意,可是……”

月兒再也沒了說辭,是啊,如果是她,她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命去換程昴的命,她又拿什麽去勸柳雲笙呢。

“所以月兒,算我求你,別告訴他我的病情,他是註定要君臨天下的人,不應該有我這樣的累贅拖累他一輩子。”

“雲笙,”月兒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把雲笙扶了起來,“你告訴我,你還有多少時日。”

“大概是不多了吧,”柳雲笙還是笑著,笑得讓人心疼,“多則半月少則十天,你別擔心,這幾日我讓湘雲給我買了足量的藥材,縫制了好多香囊,足夠他用到一百二十歲了。”

柳雲笙的眼中終於閃起一絲光亮,想起那個人能繼續平安地活下去,心裏便是暖的。

到了這地步,柳雲笙的心裏,依然只牽掛著那一個人。

“好,我答應你。”

“多謝。”

柳雲笙一輩子只拜過父母,如今又跪拜了月兒,他只有最後的一點尊嚴,全用來保足那個人所有的秘密。

等月兒做好了豌豆酥和柳雲笙回到小花園,陽光已經灑滿了荷花池,墨孑和程昴挪到了大柳樹的石桌前,厚厚的一摞奏折還是堆著,並沒有什麽朱批的痕跡。

“是遇到什麽難處了嗎?怎麽都這麽蔫兒啊。”雲笙淺笑著坐下。

“還不是鄉試鬧的。”墨孑止不住地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伏在桌子上,伸直了雙手雙腿,霸道的占據了半邊石桌,“只能我和程昴一個一個地選了,還好有之前統選時的卷紙,也能分辨出才學。”

“如今看來,也只有這個法子了,來嘗嘗我們倆做的豌豆酥吧。”

其實豌豆酥是很簡單的小點心,月兒自己做的話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裝盤了,可是柳雲笙執意要自己做,月兒知曉柳雲笙的心意,便由著他慢慢地揉面調餡親手一步步地做完。

“怎樣都無所謂了,現在沒有那麽多糟心事兒了,日子總算是好起來了。”

墨孑捏起一個被做成小小的圓豆豆豌豆酥放入口中,甜甜的奶香味加上玫瑰花醬的清香入口即化,只是甜的有些過了,配上一大口茶才好些。

程昴嘗了一口便知不是月兒的手藝,幹脆坐在一旁繼續喝茶,墨孑倒是十分捧場,一盤豌豆酥一個人吃了大半,“等鄉試過了,咱們去揚州微服私訪如何?”

“好啊。”柳雲笙笑著附和,反正也是等不到的事情。

“我和月兒可不去,家裏的胡蘿蔔剛種下,去揚州玩一圈的話不得都長瘋了。”程昴寵溺地揉揉月兒的頭,笑起來的樣子明眸皓齒很是開朗。

“誰讓你去了,我是讓月兒陪著雲笙,我若是還有什麽政務要辦,雲笙不至於無聊啊。”

“皇上,我聽你的,月兒可不聽你的,你要是態度好一點我還能勸月兒考慮考慮。”

“揚州那麽美的地方月兒一定願意去啊,你愛去不去。”

“月兒是我媳婦,當然是我在哪兒月兒在哪兒,你帶月兒下揚州賞花我就帶雲笙……我就帶雲笙上漠北獵狼。”

“你別讓狼把你叼走了讓雲笙一個讀書人救你。”

“你別讓水把你卷跑了讓月兒一個小女子救你。”

月兒和柳雲笙被這兩個捧哏逗哏似的兩個人笑得無可奈何,兩個人吶,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還真是敢放飛天性了,幾個月的時光不算短了,墨孑才算真的顯露出自己真實的一面。

回宮的路上,墨孑還是擔心柳雲笙,拿了一件紗袍給柳雲笙披上,讓他枕在自己肩頭小睡一會兒。

“墨孑,你說,人的預感都是會顯靈的嗎?”

“那要看是什麽預感了。”墨孑輕吻著柳雲笙額的額角,柔聲道,“若是預感到我會和你白頭偕老游歷四方,那就一定會顯靈的。”

“嗯,那就好。”

“雲笙,之前我對你……”

“沒事的,早就不記得了。”

柳雲笙打斷了墨孑的話,忍住嗓子裏湧上來的一股腥甜,輕輕蹭了蹭墨孑的懷抱,嘴角揚起一絲絕美的笑容。

如今一切都好起來了,哪怕是十天,哪怕是一天,我也要和你好好地過。

可命格,往往是盡不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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