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終於還是順利地結束了，程昴和墨孑篩選出來的人選雖然還有些世家子弟，可多少有些才學，最後大部分都還是有真才實學的寒門子弟，一時間老百姓皆傳皇上體察民情廣納賢才，很是稱頌。

朝臣們更是察覺了皇上對程昴的重視，皇上直接給程昴抹了副字，遷升禮部都禦史，恭喜程昴的大臣不在少數。有的是想要套關系，萬一以後程昴發達了可以帶他們一帶。有些是想套話，誰人不想在皇帝面前表現表現，都想知道程昴是用了什麽方子才讓皇帝另眼相看。

程昴不擅長打這種交道，而且嫌煩。推拒了半天，直到踏進府門，才婉言拒絕了最後一位說是順路的朝臣。

月兒走到大門的時候，程昴還在擦著額頭的冷汗。月兒笑著上前用帕子擦去了程昴額前的汗水。打趣道：“你這是被豺狼虎豹追趕了嗎？怎的滿頭汗水。”

“比豺狼虎豹還兇猛啊。”程昴心有戚戚的說道。

月兒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程昴若是在朝中太顯眼，絕對會被人打各種主意，好在程昴現在還應對得過來。

“好了好了，先不說這個，咱們搬進來之後還沒來得及好好歸置一下，今天我和府中的人打掃了一天呢。”月兒說著，拉著程昴的袖子往宅子裏面走。

原本走進街門，身側就是各廳各房，月兒在屋前命人砌了白灰色的蘇式薄墻開了半月形的門又用垂花隔開，宅子便不那麽空空蕩蕩了，與垂花門之間的空地上，被月兒也點綴了些許花花草草，使得方寸之地沒有那麽單調。過了垂花門，便會被院子裏的各式繁花給吸引住。花朵都不名貴，拼湊在一起獨有一番雅致。正是花朵盛放的季節，有牡丹玫瑰一類的嬌艷紅花，也有苔米大小金桂，與綠葉相稱聚在一堆，也是美極了。

“這有了桂花，你又能給我做桂花糖藕了。”程昴認出了桂花的葉子，輕輕親了月兒額頭一下，被月兒嬌嗔著推開了也沒有惱。沿著抄手回廊，走進廂房，月兒和程昴的臥房也被月兒布置一新，房間裏用的都是大紅色的色調。雖然不算是新婚燕爾，但畢竟是喬遷之喜，所以，月兒也就沒有阻止他們用這鮮艷的顏色。房間裏擺著一扇屏風。屏風上面的畫並不是什麽名貴的作品，只是程昴閑著時候，隨手畫的幾只小貓，被月兒收了起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做成了屏風，放在了臥室。程昴伸手摸了摸，屏風用的是上號的料子，只是可惜了，這麽名貴的框子卻配了一副這麽低端的畫作，小咪的貓窩就在床旁放著，鵝黃色的軟墊，看著就溫暖舒適，小咪總喜歡在裏面懶洋洋地舔爪。

可程昴總覺得月兒是在故意哄他開心的。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和我說啊，可不許騙我。”程昴捏了捏月兒的小臉，認真地說道。

“沒，沒有啊，這不是雲笙回宮去了嘛，我就把宅子裏重新打掃了一下。”

月兒自知心虛，低下頭盯著鞋尖，連聲音地弱了下去。

“到底是怎麽了啊，可別騙我。”程昴彎下腰看著月兒閃躲著的目光，“怎麽還學會不和我說實話了。”

“我沒有……”月兒手指攪著手裏的帕子，不安分地把頭扭到一邊去。

“就是，太太派管家傳話過來，說思念你心切，讓你回家去看看。”

程昴的動作頓了頓，抿緊了嘴角，月兒一看他這個小動作，知道他又是開始糾結了，那個家裏，對他來說實在沒什麽可念想了，瘋了的姐姐被送回去之後杳無音信，親哥哥把他推下山崖，只有對母親有的那些親情，還因為母親為了不讓他娶月兒使盡了手段磨得半分不剩，他為何要再回去。

可是程太太的話既然已經傳到了，就不得不回去了，畢竟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示弱了，程昴無論如何都得回去問候。

程昴輕輕地抱住月兒。“月兒，那你陪我回程府看一看吧。”

那個地方，已經他的程府，而不是他的家。

之前都是月兒試探著提出的，現在是程昴自己提出來，月兒自然是答應的。只是看著程昴的腿，心中對於那個程府多少有著不小的抵觸。

不管心情如何，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做到的。月兒準備了分量足夠的禮品和程昴一起去了一趟程府。

經歷過上次的抄家，程家休養生息了小半年，就算程軒一門心思勸撲在生意上，程家還是比當初的繁華去之甚遠，仍然是空空蕩蕩的一個空殼。

馬車停在程府的大門。月兒和程昴相互攙扶著下了馬車。自然有下人提著禮物跟在他們後面進了程府。

程昴進來的時候，程軒和母親都在，程太太見程錦苒並沒有跟著過來，心裏也有了幾分定數，便也沒有再過問。

程軒幾次想要和程昴搭話，可是都被程昴不痛不癢地躲過去了，眼裏話裏都是明顯的疏離，程軒也懂了，程昴知道了他墜崖的原因，而且不打算再顧及這兄弟情分了。

程昴和程母簡短的聊著近況，雖然語氣不是很熱絡，但至少不是生分了的。

程軒握著手上包裝好的盒子，一時間感觸良多。還記得之前，程昴瘸著腿走進這扇門的時候，他的心裏不知道有多麽諷刺。一個瘸子，竟然還有臉回到程府。誰知道時過境遷，他們這一家子，過得竟然不如一個瘸子。

程軒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盒子。看著母親慈愛的看著程昴，看著家裏的傭人因為月兒送的禮物而偷偷興奮。眉頭不由得緊皺了三分。手中的禮物那用來包裝的布打結的部分，早就已經被程軒捏的變形了。

看了一眼周圍並沒有人註意到他，連杏兒都只顧著和月兒說話，程軒將禮物放在凳子上，人卻偷偷的起身走了出去。

如果程昴給過程軒一次解釋的機會，程軒都可能想一想回頭，可程軒哪有什麽要機會的資格，他曾經可是一門心思要害死他這個親弟弟。

程軒的眸色比外面的黑夜還要漆黑，一只灰色的信鴿撲啦啦地落在程軒手心，匆匆讀過之後就撕碎成幾片踩進了花壇的泥土裏。

對不起啊，弟弟，這輩子欠你的，我到了十八層地獄下面再去抽筋拔骨地還你好了，反正在人世間的，我必須要去拿到我想要的東西了，否則，我程軒這輩子，永遠都是不如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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