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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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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咪~給你吃魚~”

小奶貓那麽小一只,剛剛學會怎麽站,就躥到房梁上去了,豎著小胡子小眼睛瞪得圓圓的對著那房梁上掛著的小紅香囊較勁,月兒擔心小貓站不穩摔下來仰著脖子喚了半天,可還是沒有辦法,就只好切了一塊臘魚引小咪下來。

果然,小咪一聞見臘魚的香氣喵的一聲就躥了下來,吃完月兒手裏的魚心滿意足地拿小爪子抹抹小胡子趴在長桌上開始打盹,月兒這才放下心來,回到櫃臺去拿著圓撐繼續去繡那第一百葉翠竹。

“為了小咪,把我的臘魚都給小咪吃了?”程昴胳膊拄在櫃臺上形成一個優雅的弧度,對著月兒一挑眉,嘴角勾起了笑。

“一小塊而已,哪次蒸臘魚你沒有餵小咪吃?我給了一小塊就心疼了?”

月兒笑著伸出食指點點程昴的額頭,裝作生氣地樣子對程昴揚起了下巴,被程昴一把攬了過去寵溺地揉了揉頭發。

“夫人,夫君跟你說啊,咱們這醋賣的差不多了,得釀下一缸了,糧鋪的邱老板跟我說了,給我這個價。”

程昴神秘兮兮地伸出三根手指,還嘚瑟地在月兒眼前晃了晃。

“我算過了,再攢五百文,我們就能買足夠的糧食一次釀三缸醋,這樣賣的就會比現在多了,然後賺的也就更多了。”

程昴這話匣子一打開,剛剛樹立起來的文雅形象一下子蕩然無存了。

“我們不是有很多錢嗎,直接買不就好了,幹嘛要攢。”

月兒比程昴矮了一頭半,程昴彎腰拄著櫃臺時,剛好能和月兒平視,眼裏映著月兒的眸色。

“那些錢,我想要先放起來,我們現在的生活不需要那麽多錢,將來有了孩子可以送他去好的私塾讀書,日子可以清貧些,但是書我還是希望我們的孩子能讀最好的。”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程昴的笑,從天真肆意,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溫柔沈穩,一想到未來,和孩子這個字眼,月兒心裏就好像打翻了一罐蜜糖,連眼淚都可以痛痛快快地流下來,因為在程昴身邊流下的淚,永遠都不會是因為傷心。

若是你,陪我一生,如此,便足矣。

月兒低下頭牽過程昴的手,輕輕摩挲了幾下,想到面前這個骨子裏還是很孩子氣的人將來會為人父就掩不住嘴角的笑,紅著臉靠近程昴的懷裏,屋裏很靜,連小咪都趴在長桌上,小小的一只,胸口緩緩起伏著。

“將來,你一定會是一個好父親,帶著我們的孩子出去玩,帶他們去爬山,騎馬,看日出,然後我們回到家裏,我給你們做好吃的,直到他們長大,也能找到像你這樣的伴侶,一生一世在一起。”

月兒的聲音很輕,卻依然刻進了程昴的靈魂裏。

“嗯,一聲一世。”程昴的吻落在月兒的眼角,直到那雙眸彎成了新月的弧度。

大門卻吱呀一聲開了,月兒忙把頭擡了起來,擡袖蓋住了臉上的紅暈到大堂後面去了,以為只是來了賣醋的人,並沒有打量門口的人。

“朋友,我聽說你這裏,有很好的醋,我想要買一些。”

月兒在堂後一聽,這客人的口音怎麽這麽怪,心裏一好奇,從墻後面偷偷探頭又看了一眼。

隔著墻,月兒只看見了門外人的樣子,卻看不見程昴冰冷慌張的表情。

那個人穿著極不合身的外袍,頭發也不似平常人那樣綰起而是蓬亂地散著,而且眉眼深邃鼻梁又高高的,應該不是中原的人吧,反正是來買醋的人,月兒也沒有想太多。

“嗯,你想要多少。”程昴穩住了心神,試探著來者的用意。

“多少都可以,我們匈奴人,是很喜歡交朋友的。”

門外的人並沒有進來,只是用鷹般的眼睛盯著程昴,仿佛要把程昴看透。

“那請問是哪個朋友告訴你寒舍是間醋坊的?”

“這裏的風景很好,我和朋友從匈奴到這裏游玩,是一個賣包子的朋友告訴我的。”

“是這樣……”

怪不得那個小販過年的時候生意依然那麽好,原來是因為這些匈奴人。

給月兒堆雪人的那天,程昴就看見一個匈奴裝扮的人一閃而過,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結果沒想到,自己送上門來了。

“那我送您一壇好了,您也給您的朋友嘗嘗。”程昴謙遜地笑笑,從櫃臺上拿起一個二兩的小壇子,步子還有些微陂,送到了門口。

那人接過壇子也豪爽地笑了,“那多謝!”

“不送。”程昴的笑已經有些僵硬,那人的懷中,分明揣著一柄彎刀。

“朋友,你這裏,除了醋,還有別的什麽寶貝嗎?”

匈奴人看出來了程昴的局促,饒有意味地看向程昴,語氣裏有明顯的暗示。

“呵,這可難為我了,一個小醋坊,只有閑人兩個懶貓一只,哦還有半斛瓜子,您不嫌棄的話也可以送您。”

程昴袖中的手已經有些微微地發抖,極力掩飾卻還是被匈奴人看在了眼裏。

兩個人就這麽僵持著,等誰先失去耐心。

過了好久,匈奴人看耗不過程昴,便只好拿走醋壇告辭了,臨走,還眼裏帶刀地戳了程昴一眼。

“我給你煮了湯圓,你……”

月兒煮了一小碗芝麻湯圓剛端到大堂,卻看見程昴倚著關上的門,兩腳箕踞著滑坐在地上,薄唇茫然地微張,好像是被什麽魑魅魍魎嚇到了一樣,劇烈地喘息著。

月兒連忙把碗放到桌上去扶程昴,程昴喘了許久,才按住了門沿站了起來,身體搖晃的厲害。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月兒很少看見程昴這個樣子,自然是急的不行,伸手去探程昴額頭的溫度,手卻被程昴緊緊攥住了。

“走……”程昴還沒有緩過神來,只說出了這一個字。

月兒還沒搞明白,怎麽一個買醋的人就把程昴嚇成了這個樣子,擡起另一只手放在程昴的背上,輕輕安撫著。

程昴還是念叨著嘴裏的那一個詞語,眼神飄忽著茫然,“走……我們走,現在就走……”

月兒的手被程昴攥的生疼,不知如何是好,程昴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拉起月兒就往地窖裏走,月兒也拗不過他,只好跟著他走下了地窖。

地窖裏陰暗的很,除了一切棄用的家具之外空空蕩蕩,自從程昴把酒肆翻新後,這個地方就再也沒有來過人。

程昴緊張的有些激動,步子都格外地晃了些,三步並作兩步奔到地窖的一個角落,將堆疊著的幾把椅子一把掀了起來,騰起的灰塵嗆得月兒和程昴咳嗽不止,可程昴好像沒感覺到一樣,繼續埋頭翻找著。

最後,程昴找出了一個小小的布包,上面掛滿了烏黑的塵土。

可布料的明黃色,還是顯眼地透了出來。

程昴小心翼翼地將布包裏裝著的硬物拿了出來,好像手心裏的東西有千斤重一樣微微顫抖著。

是一只青銅色的小老虎,上面還鍍著一層薄薄的金釉。

而且,小老虎從中間被劈開了,所以其實這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半只。

說書先生講的故事裏才會有的物件,如今,竟然顯形與眼前了,卻不是在故事中的皇宮軍營,而是這陰冷黑暗的地窖裏。

“你怎麽會有這個……”

“我說是皇上給我的,你信嗎。”

程昴的聲音,聽上去根本不像是自己的。

誰會相信呢,一個和丫鬟私奔的小少爺,一個小醋坊的老板,竟然會有那個能視皇命為無物而號令天下將士的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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