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當初屯兵的事想的太簡單了，如今攝政王餘黨未除，司徒家又意圖謀反，莫梟可汗表面上對我朝忠心耿耿其實暗地裏也是對中原土地有著狼子野心，如果他們勾結起來，那皇位岌岌可危，所以皇上把最後這保命的東西給了我，讓我帶著兵符躲到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去，我本來也對那個家死了心了，本想帶你出來躲個清凈，沒想到……他們還是找到這裏來了……”

聽完程昴的話，月兒倒吸了一口涼氣，天子的謀策，竟然就是這般。

“你就沒有想過，你帶著這個東西，如果一旦被人找到了，就很有可能被滅口……”

“我想拒絕，可是皇上本來是想滅程家九族，說只要我答應了保護好兵符，就留下程家全家人的性命，我怎麽能拒絕，我就算是對他們再失望，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死啊。”

程昴頹然地垂頭，到頭來，他還是不能給月兒安穩的生活。

可是在皇命和家人面前，他又能怎麽選。

月兒思忖了好久，眼裏閃過好多人，和好多事，最後，還是伸出了略微顫抖著的手，輕輕抱住了程昴，輕輕撫著他的後背。

就像是小時候，她哄他時那樣。

“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盡管，月兒此時的聲音，是多麽的僵硬冰冷。

程昴明白，她是在害怕。

人命關天的事，一個弱女子怎麽可能不害怕，可是，除了咬牙堅持，她找不到別的退路。

樓上傳來小咪的喵喵叫聲，一覺醒來，小咪找不到那兩只兩腳獸，在樓上軟軟地喵喵叫喚著。

月兒眼中，許久沒有出現過如此的狠厲。

好不容易才有了這樣的一個家，月兒絕不允許再有人來將她和程昴拆散了。

絕對不能。

那匈奴人拿著醋壇一路回到了客棧，房門一打開，屋內也都是和他身形相仿的匈奴大漢。

“可汗，怎麽樣，打探出來了嗎？”一個人放下手中警惕的彎刀，急吼吼地過來問。

“兵符一定還在這個人手裏，可是我沒有看出來他家裏有沒有中原可汗的人。”

“一定有，否則我們的兄弟怎麽會不明不白地死了？！”漢子有些激動，臉上的橫肉都飽綻著通紅。

“還打探什麽？直接過去，把人殺了，拿走兵符，燒了房子不就得了！”另一個人也唬地站了起來，氣憤地大喊著。

“對！中原皇帝就是個沒有骨頭的人！他不敢追查我們的！”

“對!”

眾人也都激動起來，提起彎刀就要殺向醋坊，可還是被莫梟可汗攔住了。

“不可，兵符不可能被貿然藏在那麽不安全的地方，已經有那麽多兄弟都死了，我們再貿然前去，不知道是什麽結果。”

莫梟可汗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拳頭也攥的哢哢作響，說好的起兵造反三分天下，結果自己被當做小嘍啰一樣被呼來喝去，打發到這裏尋找兵符的下落，除了醋坊之外毫無線索也就罷了，每次派去暗中打探的兄弟都是有去無回，屍身都是在城外亂葬崗上找到，今天自己也是抱著必死的心去的，那麽多兄弟的命都平白沒了，早就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今晚，我們再去盯一次，如果還沒有結果，我就讓你們去殺人搜查，大不了一死，下輩子還是一條好漢！”

漢子們紛紛摔了手中的酒碗，呼喝著要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夜色深重，胡同裏閃出兩個人影，沒有拿什麽東西，只是急匆匆地消失在深巷中。

兩個人身後很快地閃出了幾個黑衣人，極佳的輕功沒有讓他們發出任何一點腳步聲，那兩個人還沒有發覺，加快了腳步趕路。

一連幾日的晴天，雪已經被行人們踩得很光滑，可兩個人還是不肯放慢腳步依然匆匆一步一滑行進著，走了許久，終於走到了城邊，再往外，就是一片鮮有人跡的榆樹林。

參天般高的榆樹上的葉子早已經掉光，風吹著殘存的枝幹沙沙作響，兩個人又往林中走了大半個時辰，一路都沒有回頭。

身後的人依然腳步飛快地跟著，奇怪的是，每走一段路，就會平白地消失一個，連一點聲響都不剩，跟蹤的黑衣人也嚴守著自己的使命，就算發覺了人不見了還是沒有停下繼續向前追著。

又走了許久，身後的黑衣人，只剩下四個。

兩個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蹲下身去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撥開殘雪，又挖了一個不淺的坑，放進去了一個布包，又小心翼翼地埋好，這才又匆匆離去。

四個黑衣人分成了兩隊，兩個人繼續追著前面的人，兩個人留下查看坑中物。

土埋得很松，幾下就把那小布包又挖了出來。

是兩枚半虎符章，即便是在夜色中，也泛著亮澤的金色。

既然任務已經達成，便不用繼續躲躲藏藏了，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枚信號焰火，火石輕輕一擦發出呲的一聲，紅色的光亮拖著長長的尾巴劃破了天際。

追蹤的黑衣人見到信號焰火後熟稔地從懷中掏出沾著劇毒的飛鏢，向前一拋，飛刀旋轉著劃出兩道黑色的弧線，兩個人應聲而倒。

遮面的圍巾被扯下，一男一女，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紀，死時還緊緊地拉著手。

“可惜了，這麽年輕。”一個黑衣人不禁感嘆了一句。

“誰讓他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雪地上，留下兩具尚有餘溫的屍體，男子的袖中有一方手絹，一角繡著一個小小的月字。

程府的夜，也是過的不平靜，程軒被程太太叫到書房，已經連喝了六七盞茶，程太太並沒有褒獎程軒這些天來的兢兢業業，反而提出了讓程軒怎麽都不肯接受的要求。

“軒兒你去禮部退了禦酒訂單，我從此不再插手酒莊的任何一件事。”

程太太還是亮出了最後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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