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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元妃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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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下懿旨請妙玉做自己的替僧,賈府旁人倒沒多大反應,賈母王夫人則欣喜妙玉的造化,畢竟妙玉是從自己家出去的,得皇後青目也是喜事。

又過了十數天,黛玉才從新回賈府。賈府人已從元妃處得知黛玉進宮得了皇後的眼之事,自然欣喜者嫉妒者都有之,卻也不敢小瞧這郡主了。王夫人因為黛玉險些害元妃被罰,自看黛玉不順眼,奈何眼下得罪不起,只好忍氣吞聲,唯開始在黛玉平時吃食裏也做起了文章。黛玉裝作不知,卻暗暗留下了證據。王夫人亦想傳出些什麽白吃白住不清不白的流言,可惜每次剛交待下去,那人便不是受傷便是得怪病,便沒有人敢再說什麽。彼時王夫人又想傳黛玉和皇上北靜王等如何,哪知話剛傳出去不等黛玉質問,不但賈母連賈政都驚動了,忙忙地將傳謠言人打了個臭死,又聽那些人說是奉了太太的命,把賈母賈政氣得輪番上陣痛斥了王夫人一頓,問著她竟連皇上的謠言也敢傳。王夫人看倆人如臨大敵的樣子才恍然自己做了蠢事,這才知道了厲害,一時消停了不少。

本來這次水溶是不願黛玉再回賈府的,不過禁不住黛玉軟磨硬泡,他也只好答應了,只暗中在賈府又增加了眼線。恰好皇後因要了妙玉去,便又賜給賈府一個帶發修行的女子,法名妙遠,也是一個清高脫俗的女子。只黛玉心裏知道這也是暗衛中的高手,奉命來監視賈府和保護自己的。那寶玉見了妙遠一回便驚為天人,可惜這妙遠和妙玉的清冷絲毫不差什麽,更比妙玉多了決絕,又是皇後所賜的人,更高貴些,那寶玉也不敢造次,心裏卻是貓撓似的惦記著。

而那些妃嬪驟然見有這麽個得寵的郡主,開始攛掇娘家人求娶,卻都被水巖擋了回去,那些妃子們頓時有了危機感,生怕水巖是想把這嬌滴滴的郡主留給自己。

時光如水,歲月靜好,黛玉也不去理那喧囂日盛的金玉謠言,只安穩過著自己的日子,暗暗打聽著丹書鐵卷的下落。

又是十月了,這日賈母高興,便領了一幫子孫子孫女的在屋裏擺酒聽戲,也不擺席面,只用高幾將個人喜好的吃食做了擱在個人跟前。那唱戲的戲子原是家裏的班子,都是小孩子,賈母不令他們用鼓樂等伴奏,只用琴簫細細和著,那歌聲反到愈發顯得悠長。

薛姨媽便笑道:“還是老太太見識多,再沒見過這戲只用蕭管的,竟比那平時聽得還好。”

賈母道:“也有,只是象方才《西樓·楚江晴》一支,多有小生吹蕭和的。這大套的實在少,這也在主人講究不講究罷了。這算什麽出奇?”指湘雲道:“我象她這麽大的時節,她爺爺有一班小戲,偏有一個彈琴的湊了來,即如《西廂記》的《聽琴》,《玉簪記》的《琴挑》,竟成了真的了,比這個更如何?”眾人都道:“這更難得了。”

賈母正神采奕奕地和眾人說笑著,就見賈璉氣喘籲籲跑進來道:“老太太,剛剛六宮都太監夏老爺來了,命咱們闔府聽旨。老爺已經在前廳奉茶陪著了。”

賈母一驚,忙起身道:“可知什麽事?怎麽提前一點影都不知道,按理娘娘應該先通氣的。”

賈璉搖頭道:“孫子不知,那夏太監不說,只讓咱們快去。”

賈母忙忙領著賈府上下主子前呼後擁趕往前廳,眾人心裏紛紛猜測,也不知是禍是福。當然心裏面都覺得娘娘懷孕都快六個月了,就是有壞事能壞到哪兒去。屋中只剩寶釵湘雲和黛玉。湘雲寶釵等不禁也猜測起來。黛玉卻是約略猜到皇上應該是對元妃動手了。這時香菱卻急匆匆跑來道:“姑娘,家裏有戶部老爺來了,說免了咱們家的皇商,太太叫你快回去商議呢。”

“什麽!”寶釵花容失色,看湘雲黛玉都在,忙鎮定下來,暗惱香菱說話冒撞,水杏的眼似星落寒潭,依然明媚,款款道:“這有什麽急的,咱們家現在也不指著皇商過日子。”說著步履平穩地向外走去,卻在門檻子處險些栽到,倒更顯狼狽了。

黛玉見眾人都走了便也淡淡和湘雲打了個招呼回自己瀟湘館了。那湘雲琢磨半天,臉色忽晴忽陰,半晌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來興高采烈去找襲人說話了。

那賈母帶領眾人跪下聽旨,聽完卻險些昏暈過去,就聽夏太監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鳳藻宮元妃不思報答皇恩,謀害腹內皇嗣,其用心之惡毒實天下罕見,深負朕望。即日起剝奪貴妃封號,收回金冊,貶為答應,禁止家人探視。賈府失於教養,闔府罰奉三年。欽此。”

眾人心中震驚疑慮卻不得不叩頭謝恩。賈母見夏太監要離去忙顫巍巍道:“公公留步,還請吃杯茶驅驅寒在走。”

那夏太監一臉倨傲,擺出為難姿態道:“不成,老太君,不是咱家不給面子,今兒咱家本是要去城南看一所宅子,哪知被皇上派了這個差事。原想好好和那宅子主人說說給降兩千兩價錢,這下好,爽約了,還怎麽開口啊。”

賈母心中暗罵他獅子大開口,只好給賈璉使眼色,那賈璉不甘不願去拿錢。這裏賈母笑道:“既已遲了也不差這一會,公公現在身子冰涼地去了,倒更沒心情和他們談價錢了,不如先去廳上喝杯茶。老身定不敢耽擱公公的事。”

夏太監嘆口氣道:“好吧。”

賈母殷殷勤勤帶賈政賈赦來到廳上,那夏太監微微啜了口茶讚道:“好茶,極品碧螺春呢。”

賈母陪笑道:“公公果然懂茶。”

倆人閑話幾句,見賈璉進來,賈母接過銀票笑道:“聽公公這意思原是因傳旨匆忙買宅子的錢未帶,老身這兒剛好有些,不妨公公先拿去用,也算老身耽誤公公大事的一點愧疚心意。”

夏太監為難道:“這怎麽好意思。”手卻已飛快接過銀票揣了起來。

賈母壓下喉嚨裏的酸澀,眉梢掛起淡淡笑意,道:“原也不敢問公公,只是那元春是老身親孫女,老身還是惦記。不知這次究竟是怎麽回事?元兒進宮後一直謹慎小心,經常還叨念身為妃子就該想著給皇家開枝散葉,怎麽好好的要謀害自己子嗣啊。”

夏太監嘆口氣,道:“這話咱家原不該說,只是咱們兩家誰跟誰,咱家就透個氣,這事絕對沒差,當時元妃娘娘就在禦花園裏拿手拼命捶打腹部,還大叫著:‘你別來找我,別想從我肚子裏投胎轉生,我打死姓秦的你個妖孽!看你還怎麽害我!’哎呦呦,當時多少眼睛都看見了,都被元妃那瘋狂樣子嚇怔住了,等反應過來時忙把她止住,可回宮請太醫一看,那孩子還是掉了,聽說是個公主,可皇上子嗣少,就是公主那也金貴著呢。皇上得了信氣得連奏折都看不下去了,連砸了幾個盅子,滿禦書房的奴才幾乎都遭了殃。皇上本想把元妃賜死,可皇後說事情也許另有隱情,即便沒有,也可能是元妃一時失心瘋了,這麽勸了幾回,皇上才銷了些氣,只貶了娘娘份位。不是我說,你們怎麽沒註意過原來娘娘有失心瘋呢,唉。”

賈母聽他說得真,想來是真的了,又震驚又迷惑,因求道:“公公從來是個有本事又慈悲的,好歹可憐一下我們,想辦法讓我們骨肉親人的見上一面吧,老身這裏多謝了。”

夏太監忙不疊搖手道:“不成不成,不是咱家心硬不講情面,實在是皇上吩咐了不許家人探視,咱家就是再膽大也不敢逆了皇上的意思不是。”

賈母跟賈璉又使個眼色,賈璉暗暗翻了個白眼,還是又掏出幾張銀票,賈母遞給夏太監道:“公公最是仁慈的,還請看在國公爺和老身的面子上,好歹替咱們籌謀一二。”

夏太監接過銀票看了看,喜的眼睫毛都開了花,嘆道:“罷了,咱家就看不得別人傷心,就想想辦法,這一個月內咱家定會相出辦法來,到時候自會派人來通知你們怎麽做。唉,真個元答應也是,這到手的鴨子都能飛了,咱家在宮裏四十年就從沒見過這樣稀奇的事,唉……”

送嘆息不止的夏太監走了,賈母呆坐回椅子上,雙目無神叨念道:“怎麽可能,元兒怎麽會有失心瘋啊,她為什麽要害自己千辛萬苦得來的孩子啊。”

那王夫人在屏風後聽得卻險些暈過去,臉色青白一片,呆呆低聲自語道:“不可能,那秦可卿怎麽可能轉世到元兒肚子裏來討債,這怎麽可能,不可能。”她如木偶般獨自回了自己正房,倒在炕上,嘴裏只一遍遍叨念著“不可能”。

大廳上賈赦有些幸災樂禍道:“呵呵,真新鮮了,二弟,你的女兒真好啊,連自己孩子都舍得下手。你們天天說家裏出個鳳凰,抖得什麽似的,現在好,這鳳凰不但自己不學好,還連累家裏沒了進益。哼,她犯錯憑什麽罰我們俸祿。”

賈政聽著這話不像,可自己是弟弟,也不好辯駁,只好言安慰賈母。

賈母垂淚半晌才道:“這事情絕對有問題,元兒說姓秦的是怎麽回事,咱們家沒和秦姓人結仇過啊。”

賈赦冷笑道:“那有什麽,沒準是宮裏哪個宮女妃嬪的,誰不知道大姑娘得了她娘的真傳,當年她娘害過多少二弟的房裏人呢,想來大姑娘耳濡目染那手段也是厲害的。”

賈母斥道:“你胡說什麽,元兒知書達理謹言慎行,斷不會害人,就是害她也是為這個家,你就沒從中得到過好處?現在在這胡唚什麽。看你這猥瑣樣子,還不離了我這兒。”

賈赦如今不怕賈母了,冷冷一笑:“老太太現在可指不上您那精明的二房夫妻了,說不得以後還就得靠我這您看不上眼的人。”說著罵罵咧咧走出去了,臨走不忘順走門邊一個青花瓷美人聳肩瓶。把賈母氣得雙眼白瞪,險些背過去,拿著拐棍子戳地道:“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養了這麽個下流胚子。”

賈政忙含淚安慰道:“母親也別傷心了,大哥一時糊塗罷了。元兒這事不對頭,可皇上到底還是念了舊情,以後憑著她的才貌還是有機會的,老太太別急。”

賈母一嘆,道:“罷了,我去找你媳婦商量商量,怎麽想辦法進宮問清楚才好,光憑夏太監也不行。你也去外面打聽打聽門路吧。”

賈政應了一聲緩緩退出去了。

賈母扶著鴛鴦的手往自己正房走,路邊幾十棵石榴樹早已是一片枯枝敗葉,只有一兩個幹癟的石榴孤零零掛在枝頭,帶著枯澀的黑褐色,甚是幹癟,在朔風中搖搖欲墜。賈母看在眼裏,老淚縱橫,心裏說不出的淒涼心酸。

瀟湘館裏,露清興高采烈比劃著說起前廳的事,不但雪雁等就是黛玉都奇怪了。黛玉道:“這事情可真奇了,虎毒不食子呢,何況她把這子嗣看得比自己命還重呢。”

月華笑道:“您沒聽她以為自己孩子是秦可卿轉世來討債的嗎,被嚇的唄。像她這樣的女人,終究是把自己看得比什麽都重,聽了這個還想要自己孩子?”

黛玉搖頭道:“縱使如此她也該悄悄把孩子打了,怎麽這麽眾目睽睽之下就發瘋了。唉,定是皇上和水清想得辦法。”她微微嘆口氣,只可憐了那孩子,無辜成為他人棋子,連出生的資格都沒有,宮廷也太可怕了。

月華等見黛玉不悅,心下奇怪,紅嫣卻猜出一二,嘆道:“姑媽娘可是看不慣這些算計,有些時候這些算計也是無可奈何的。不瞞姑娘,其實這便是水清報覆計劃的一部分,他就是要讓秦可卿親自來報自己的仇!要讓那元妃活在可卿帶來的恐懼中直至死亡,更要讓賈家承受著大起大落。就是那孩子,也根本不是皇上的孩子,只能嘆她命不好偏投生在元春的肚子裏。這世上的事原就不公,真計較起來又能分辨出幾分值與不值,不過是因果造化罷了。”

黛玉一嘆:“終究也是一條生命,殺人不過頭點地,若恨,直接殺了就是了,又何必做出這些貓戲鼠的事情。”隨即不禁也一笑,自己不是水清,沒經歷過失去天地間唯一親人的刻骨銘心的仇恨,有何資格去批評人家。

雪雁嘆道:“姑娘就是心善,要依我,哼,他們受多大懲罰也是應該的。既有膽子害人就得有準備承受後果,只能說那元妃也是個孬種,雖然足夠壞卻不夠膽子大。”

春纖笑道:“好了,姑娘替別人擔什麽憂。剛王爺送了來一包金絲血雁,囑咐姑娘每天早晨拿銀吊子熬了吃,上次中蠱可是很傷了身子呢。”

黛玉臉上揚起清淺甜蜜的笑容,卻小聲抱怨道:“最膩煩吃這些了,溶哥哥還偏總往我這兒送。”

月華等相視笑道:“姑娘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些東西是今年貢品的大半呢,生生被王爺搜刮來,聽說皇上背後心疼的直跳腳呢。”

黛玉聽了不禁噗哧一笑,一時光華流轉,宛如春風化雨,登時滿室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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