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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街頭懲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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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因為賈敏已經葬入蘇州祖墳,林如海和黛玉也只好在城外茵茵原野上遙祭。香殘煙裊裊,愁草樹依依,縱然想通了,情仍在,愁依舊,只是痛苦裏還帶著昔日的甜蜜。

因值清明,衙門裏也都放了假。祭奠完了,林如海便帶著黛玉和雪雁來瘦西湖散心。佇立東風,滿衣輕絮,春意無窮。黛玉靜靜走在父親身邊,看著青青垂柳溫柔的飄拂著,好像娘親溫柔的手指,輕嘆口氣,流光易渡,娘親竟已走了快半年了。擡頭看父親瘦削了許多的身形和染了霜雪的頭發,有些心疼和自責。自己一直悶悶不樂,病懨懨的,竟然都忘記去關心父親了。父親既思念母親又擔憂女兒的身體,怕已經心力交瘁了吧,自己當真不孝之極。

想到此她快走兩步追上父親,輕輕握住父親垂在袖底的手低聲道:“爹爹,玉兒以後再不會讓爹爹傷心了。”

林如海怔了怔,見黛玉霧氣盈盈的眼睛裏噙著愧疚和一絲釋然,心思電轉,已經了然,緩緩笑開,直視著黛玉的眼睛道:“玉兒是爹的小寶貝,從來都不會讓爹爹傷心的。”

黛玉一笑,清清淡淡的仿佛春陽穿透裊裊煙霭,梨花輕綻在幽幽月夜,恬淡優雅的風姿讓林如海也不禁一怔,自己的女兒不知不覺見已經開始顯示出傾國傾城的殊色了,在過幾年怕是世外仙姝也不足喻了。一時間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油然而生。

這樣的溫馨時刻卻總是有煞風景的事情發生,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調笑道:“呦,果真是江南出美人,想不到大爺逛個街都能遇到個小美人。”

林如海和黛玉都是不悅,冷冷看去,見不遠處站著五六個小廝,中間一個身材微胖渾身錦繡綾羅叮當玉石的紈絝少年,那人一身的市儈俗氣,滿面淫邪的笑容,偏還拿了把著扇子充風雅。

林如海不欲和這種人對嘴對舌,況且人家也沒明指了說自家女兒,沒個上趕著去找辱的道理,遂帶了黛玉和雪雁想繞過去。哪知道那青年忙攔住笑道:“小妹妹別走啊,陪哥哥玩會兒吧。你這樣的小美人讓個老頭子陪著多無趣啊,哥哥可是最最憐香惜玉的,不如你跟了我,哥哥包你吃香喝辣。”

黛玉氣的小臉通紅,目光森冷如劍射向那少年,周身散發出高貴無比的氣勢,竟是神聖不可侵犯,那紈絝被她的威勢所攝,忍不住後退一步。在擡頭見那中年人和小丫鬟也都周身也是寒氣森森,目光凜然,心下微泛起了嘀咕。若他是個聰明的,就該知道這三個人都是不好惹的。不說他們的高貴氣度,就憑身上的衣服是寸匹寸金的雲影寒綃,就不可能是一般凡夫百姓。可惜這會子他色迷心竅,又是個極蠢笨自大無法無天的主兒,雖然心裏猶疑了一下,也沒深想。

說起來,這人如此跋扈還是仗了林如海的外親榮國府的權勢。他祖籍金陵,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後,現領內帑錢糧,采辦雜料,學名叫做薛蟠,表字文起,五歲上就性情奢侈,言語傲慢。雖也上過學,不過略識幾字,所謂“學問”二字連垂髫小童都不如,終日惟有鬥雞走馬,游山玩水而已。雖是皇商,一應經濟世事,全然不知,不過賴祖父之舊情分,戶部掛虛名,支領錢糧,其餘事體,自有夥計老家人等措辦。與榮國府的關系是因他母親而來,他的寡母王氏乃現任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之妹,與榮國府賈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今年方四十上下年紀,只有薛蟠一子。還有一女,比薛蟠小幾歲,乳名寶釵,倒是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兼博學多才,實比這個草包哥哥強上百倍。

如今薛家只餘孤兒寡母,這家計便江河日下,薛寶釵和母親著實憂慮。可喜近因今上崇詩尚禮,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下旨明年除聘選妃嬪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親名達部,以備選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寶釵等都不免動起了攀龍附鳳的心思,準備上京待選。本來憑著薛家商賈的身份頂多能當個宮女伴讀,但寶釵從來自信自己的才德品貌,想著以自己的條件再借著榮國府的名望地位,必然能一鳴驚人,得躍龍門,因此竟是志在必得的。薛蟠羨慕京師繁華,家裏在金陵又實在混不下去了,趁此機會便舉家進京投奔榮國府去了。

剛出了金陵不遠,巧遇一個拐子要賣一個叫作春梅的十二歲的姑娘,薛蟠見那春梅生的不俗,立意買她。哪知那拐子為圖銀子一女許了兩家,薛蟠自不會讓,令手下豪奴把先許的馮家相公馮淵打死,搶了春梅揚長而去。薛寶釵倒是喜歡這春梅溫柔安靜,給她改名香菱,勸媽媽說得了機會跟哥哥說說不妨就納了香菱,也是個賢內助。薛王氏自然無可無不可,只等到京城安定下來再提。

因為時間充裕,薛蟠便非鬧著說蘇杭一帶自古商賈雲集,熱鬧富足,自己很該去見見世面。寶釵等無法,只得依了。其實他哪是想見世面,確是垂涎起了蘇杭一帶的脂粉嬌娃江南佳麗。今天他閑來無事便帶了幾個奴才到瘦西湖閑蕩,看了半天也每見幾個美人,畢竟閨閣女子很少出來。正失望著呢,猛然瞥見對面長堤之上柳影之間的小黛玉嫣然一笑,風流婉轉,立時三魂失了六魄,酥倒在那裏,前幾日搶的香菱和這個才七八歲的小姑娘站在一處簡直如星星和月亮爭輝,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此時薛蟠癡迷地打量著黛玉,早忘了今夕何夕了,不知不覺已經伸肥手要去夠黛玉的香腮,還沒等摸到,就覺手臂上一陣鉆心的疼痛,媽呀一聲險些跳起來,忙不疊縮回手,只見手腕上五個烏青的抓痕宛然可見。薛蟠大怒擡頭,見對面站了個十歲左右很是俏麗的小丫頭,滿臉寒霜,殺氣騰騰。而那小天仙早被中年男子的身子遮了個嚴嚴實實。

雪雁啐了一口冷冷道:“我們家姑娘也是你這個癩蛤蟆能肖想的,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個是個什麽德性。”

薛蟠哇哇大叫:“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傷大爺我。”說著把手一揮,手下豪奴便分別沖雪雁和林如海黛玉而去。

雪雁冷笑一聲,一晃身把人攔住戰在一處。

林如海在旁邊悠閑的負手而立,知道這些豪奴看著兇惡卻沒什麽真本事,以雪雁現在的功夫對付他們綽綽有餘。而且能實戰一下對雪雁也大有好處。

果然沒一刻工夫,那幫豪奴便只有躺在第上哎呦的份了。

薛蟠大驚失色地看著雪雁冷冷的眼睛,倒退幾步色厲內荏道:“你你竟敢打大爺的人,你知道爺是誰嗎?”

雪雁勾起嘴角,冷笑道:“你倒說說。”

薛蟠心裏沒底,他也不是完全沒心眼,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遠水解不了近渴,自己說出來也不一定管用,只得硬著頭皮冷笑道:“爺爺可是金陵紫薇舍人的後人薛蟠你薛大爺,我娘可是京城榮國府現今的管家太太王夫人的妹妹,你打了爺,榮國府必定饒不了你們。”

雪雁哪聽說過他說的那些人,剛想嘲諷幾句,就聽林如海冷淡道:“原來是王夫人的姨表親戚。”

薛蟠得意笑道:“怎麽樣,怕了吧,那就乖乖給爺陪個不是,再恭恭敬敬讓你家小美人把大爺伺候舒服了,大爺興許一高興就不追究了,還收了你家美人當個姨娘。”

林如海冷笑道:“你倒是個不怕死的,別說你只是個表親,就是你是那王氏的親兒子我也不懼。雪雁給我好好招呼他,然後給我丟到衙門大牢裏。”

“唉!”雪雁脆生生答應一聲,手指關節叭叭響著逼近了薛蟠。

薛蟠登時大驚失色,也不管手下了,嚇的撒腿就跑,卻哪逃得掉,逮著了被雪雁一陣亂揍。

那薛蟠滾在土裏,臉上一會就跟開了果子鋪似的,五顏六色,只有哼哼的份了。

看差不多了,林如海讓雪雁退下,遠遠幾個衙役捕快已經得了林家暗衛的信趕來,為首捕頭恭敬施禮道:“林大人叫卑職來有何吩咐。”

薛蟠沒聾沒昏,一聽腦袋轟得炸開,才知道自己碰到石頭上了,只當是個普通財主,哪知竟是個官兒,看那衙役服色都有六品,那大人更不一般了。

林如海道:“這小子當街調戲民女,被我抓住,你們看著處理吧。”

衙役點頭,架起薛蟠要走。

薛蟠忙求饒道:“大人,小的有眼無珠,再不敢了,求您開恩吶。”說著磕頭如搗蒜。

其中一衙役啐道:“你還敢求饒,誰不知道我們巡鹽禦史大人最是體恤百姓,你竟敢在他老人家面前調戲民女,當真不想活了。”

薛蟠只不住說好話,林如海見著不耐煩,心道這人剛那麽蠻橫竟是連一點剛骨也沒有,便想離開,那薛蟠見不管用,一急之下,靈光一閃,忽然明白起來,冷笑道:“虧你是個朝廷命官,竟然以勢壓人,我雖然言語上占了幾句便宜可沒真幹什麽,難道這也犯法,你這麽把我關起來我不服。”

林如海噫了一聲,上下打量幾眼薛蟠,忽而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微笑:“想不到你這草包也有明白的時候,好,我就放了你,但願你別再犯我手上。”說著向那些衙役是個眼色,衙役放開他,薛蟠忙帶這手下灰溜溜跑了。那些衙役也告退了。

雪雁不甘頓足道:“老爺怎麽就放了他,也太便宜他了。”

黛玉也一臉怒意從林如海身後轉出來詢問。

林如海笑道:“他既和我談律法我就先順了他,不過,欺負了我的女兒他還想全身而退嗎?”雪雁見他臉上笑意生生打了個寒噤,心底替這薛蟠小小哀悼一下,你還不如老實在牢裏呆幾天,老爺的報覆可沒那麽好領的。想罷不再操心,轉頭問黛玉道:“小姐可曾受驚。”

黛玉搖頭,撅起嘴道:“可是氣死我了,這種人真玷汙了這湖光山色。對了,雪雁你好厲害啊,為什麽會武功啊。”

雪雁見黛玉一臉好奇,笑道:“還是以前在班子裏學的呢,這兩年用心練練,沒想到還真有用處。”

黛玉心生向往:“要是我也會就好了。”雪雁咽住,想想一身嬌弱仙子似的的小姐站那兒紮馬步,生生打了個冷戰,不行,這可怕的念頭一定要讓小姐打消,太恐怖了。忙對黛玉急道:“小姐,不行?”

“為什麽呀?”

“小姐,真不行,哎呀你聽我說……”

林如海微笑著看著小姐妹倆越說越興奮,不禁微微一笑,擡頭看向天邊流雲,帶著些許懷念:敏兒,你看見了嗎,我們都過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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