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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帝梟的想法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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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絕中無法自拔,有人卻看到那鳳凰在舞動間仿佛燃燒了生命,華美耀眼的身子越來越透明,直到後來完全化作金星盡數落在臺上。

沒有人註意到原本已經死透了的兩個人脖頸上的鮮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止了外溢,被鮮血遮蓋的傷口緩緩愈合,失血過多而蒼白的面龐也漸漸充盈血色,死灰覆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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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自盡後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像是被什麽從君雅肉身中抽離出去,飄飄搖搖的迎風直上,然後在一個溫暖舒泰的環境中停下,周圍一片光亮,雖不刺眼,卻看不到任何東西,仿佛這就是個白光縈繞的世界。

“恭喜試煉者通過試煉,懲罰結束。”

帶著回音的聲音仿佛來自天外,每一個字都咬著重音,一字一頓透著說不盡的威嚴法則,每一個字都沒有不同的變化,像毫無情緒的固定音效。

“所以,殺人償命,償還的是自己的命?”

清雅將存在心裏十年的疑惑問出,如果是這樣的話,當年她在君莫離的葬禮上不作任何反抗,帝宇宸也不來救她,任由南嶼和北孚的殺手將他們刺殺不也可以?

“是,也不是。”

那聲音在她話音落下,便已經有了對應之詞,沒有任何猶疑,仿佛早已料到她要問什麽。

清雅不語,聽他解釋,哪知等了許久不見下文,又道:“能解釋下嗎?”

“在這聖境殺人者,無非三種。其一,殺人奪寶,貪心過盛者。其二,騙人探路,踩屍取寶者。其三,自詡正義,反殺奸邪者。在聖境的法則中沒人能隨便判論別人生死。所以,無論這其中哪一種,都會掉入試煉,以命償命。”

“聖境三十年洞開一次,至今已有兩千九百七十年,入聖境九十九批修仙者,約七億八千萬人。其中被殺者3.7成,落入試煉法則的與之相仿,安然離開者不過2.3成。落入試煉法則者,死亡者三成;貪圖安逸茍且偷生者二成;以命填命,顧惜羽翼,享受尊榮的五成。作為第一個從試煉空間出來的人,聖境將賞你一場造化。”

清雅被他報出的數字驚的手腳冰涼,更沒有錯聽他所說的死在聖境裏的三成,也註意到他所說的自己竟是聖地開啟將近三千年裏第一個走出試煉的人。

“難道不是在試煉空間死了就算償還了性命嗎?為什麽在裏面還會死?”

清雅一陣心悸,忍不住質問道。

“不是所有死亡都值得讚揚,不是所有死亡都是偉大而莊重的。也不是每一次死亡都有死而覆生的機會。”

那聲音和清雅一問一答,仿佛腦子裏早已經有了所有答案,清雅的任何一個問題都會有最完美的答案。

271 質疑上仙

“所以,我若不是被人逼死的,可能會成為又一個死在試煉中的人?”

清雅凝眉,心裏第一次對這個所謂聖地的試煉產生了排斥。

“唯有心懷大愛,懂得尊重所有生命。也唯有犧牲,奉獻,才能明白愛的真諦。大部分人都將試煉中的一切當做虛擬生命,不會為這些生命做出犧牲和奉獻,認為那是不對等交換。至於貪圖安逸茍且偷生之輩,則已忘卻真正試煉目的,心智不堅,醉生夢死,雖生猶死。”

清雅沈默,這個聲音說的很有道理,但依舊讓她覺得不舒服。

仿佛,他是高高在上的,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理。

可是,他一邊說著別人不懂得尊重生命,不懂犧牲奉獻,這個試煉不也是隨意剝奪了數千萬,乃至過億人的性命?

“生死各安天命,這試煉法則三千年不曾過關一人,本身就證明這法則是個弊病。”

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清雅回頭,什麽都沒看到,周圍依舊一片白芒,但她知道,帝梟也回來了!

或許第一次有人敢於質問法則,從出現起便出口成章的聲音終於凝滯了一會兒。

“那麽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獵取人命,達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帝梟卻不給他思慮對策的機會,步步緊逼,聲音也越來越近,直到在清雅身邊停下。

“年輕人,有些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你們很聰明,也足夠幸運,將來等你們到了一定的境地,該知道的東西自然會知道。如今問了,也不過平增煩憂罷了。”

再有聲音出現的時候已經不是之前那個聲音,這次出現的聲音顯得有些滄桑,給人一種更加深不可測的感覺,卻沒有盛氣淩人高人一等的姿態。

“我們殺了三個惡人,便要以命償命。那麽五億餘條性命,你們打算怎麽償還?”

帝梟卻不打算輕易讓他糊弄過去,聲音冰冷。

“這小子……”

一個略顯暴躁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惱怒之下聲音有些像炸雷,轟的清雅一陣目眩,險些魂消魄散。

“不得造次!”

之前那聲音慢悠悠的低叱一聲,那暴躁的聲音悶哼一聲不再出聲。

接著,那人又道:“我們幾個老家夥賠上一身修為,外加身死道消,永不入輪回夠嗎?”

“懇請仙人告知,取這萬千性命有何用處。”

修仙者都知道,到了一定的地步,嘴裏說的話十有八九都會應驗,不是烏鴉嘴,而是修仙者對天地法則的一種掌控影響能力。

那人功力甚高,是清雅和帝梟兩人目前所難以企及的境界,對天地法則的影響已經不僅限於自己身上了,周邊的一些人事甚至都有可能受他言語影響。

無論他對法則的影響有多深,這樣的話能夠說出口便已經足夠獲得清雅的信任了。

那聲音沈默了一瞬,溫和道:“少年無須再問,老朽等人不過盡己所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們若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繼續,便在下一個三十年到來之前,成長到足以與我們對話,屆時我等自會接引兩位來此。”

272 我思故我在

清雅見他不肯告知,也知道問不出什麽,只能放棄。

只是心裏暗暗記下,無論什麽原因,他們都不該以五億條性命來謀算,這樣一個數字是用一條條性命堆積出來的,而不僅僅是一個數字。

“之前尊者說會給你們一場造化,左右不過一個寶物。老朽便將這造化給你們。那少年是你的魂寵,若想化身為人,可到西邊的萬惡林中尋找一顆人形果樹,將那果樹胸口位置剖開,取一粒心果讓那少年煉化,便可心跳呼吸皆如常人,只是這心果乃一枚幻果,只能助他變作半人。日後如何,全憑你們自己造化!”

“多謝仙人!”

聽到帝梟有機會變成人身,清雅眼睛一亮,當即拱手為禮恭敬道。

“小爺也要化人!”

一道清脆的女童音在旁邊響起,小羽不知何時竟也到了這裏。

緊接著,又是嗷一嗓子慘叫:“為什麽?為什麽還是這惡心吧唧的娘娘腔?”

“凰小姐說笑了。鳳為雄,凰為雌。小姐生就為凰,只是之前以狐身現世,狐貍本無性別,故不通男女。如今化凰,自然回歸女身。”

那人似知道前因後果,對小羽說話時多了幾分隱約的恭敬,說話也客氣些。

“少說這些沒用的,小爺聽不懂!你先給小爺一個造化,舍身成人。”

小羽跳腳,它才聽不懂那些酸溜溜的話,只要達到目的就好。

“狐生九尾可化人,鳳涅三生可改命。凰小姐尚差三尾一涅,時機到了,自然能化作人形。”

那人被小羽一頓搶白倒也沒惱,耐心的回它問題。

“那你且說說,小爺若化成人形,可比那小個子好看些?”

小羽雀躍,心裏最恨帝梟憑著一張臉好看誘引清雅。

哼哼,等它變作人形,憑借無敵美貌,必然將清雅給搶過來!

“……世間萬物,各從其類。男女各有所長,不分美醜。狐族以媚著稱,凰自古華麗雅清,相貌也是絕倫。凰小姐合雙方血脈所成,自然不差。”

那聲音頓了頓,打了個掩護瞞騙過去。

小羽聽不出來他話裏的陷阱,只覺得他誇自己日後必然好看,最好能壓過帝梟那個小個子一頭,到時候小雅必定天天把它抱在懷裏給它順毛,再也不用擔心那小個子會拎著自己後脖子把自己丟開了!

“敢問仙人,那試煉環境中人,是真是假?”

清雅躊躇了一下,終於問道。

“以小姑娘之見,他們是真是假?”

那人反問。

“我思故我在,他們無論行為還是想法都與常人無異。君莫離,皇後,初晴,浪子,腐生,萍姑,帝輕塵,戚如煙,東柘太上皇和太後,甚至那些失去家國天下的君民,他們每一個都是鮮活而真實的。我不認為那是能夠做出來的。”

清雅搖頭,目光中難得露出一絲困惑,若不是做出來的,那些人怎麽會成為試煉目標?若是做出來的,一切怎麽會那麽真實?真實到她沒辦法懷疑這一切都不過是人憑空做出來的。

“你若認為是真的那便是真的,你若認為是假的,那麽那些便都是假的。這世上本來便無絕對,何必拘泥不屬於自己的人生?”

273 覆生

“話雖如此,只是清雅這人執拗,若不看個結果,終究放不下。”

空氣靜默了片刻,清雅面前的白芒中忽然出現一道光幕,微微波動,如同水鏡。

畫面似乎並沒有因為清雅等人的離開而加快運轉,水鏡中的一切場景都是從小羽獻祭生命開始播放的。

當帝宇宸和君雅兩人渾身帶血的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人群中一陣驚呼,卻沒有人感到意外。

上古鳳鳥獻祭生命救人,他二人活不過來他們才會奇怪。

帝宇宸和君雅似乎完全沒有被清雅帝梟兩人的記憶擾亂,似乎有誰為他們編制了新的故事填充進他們腦海。

當帝宇宸看到摸著脖子坐起來的君雅時,瞳孔驀地縮了縮,一個箭步跨出去把她攬進懷裏,低啞的聲音裏透著哽咽:“小雅,我不要失去你。若你死了,這江山於我還有何意義?”

“小哥哥,我……”

君雅也哽咽,手指抓住帝宇宸後背的衣服,用盡全力忍住眼淚,身體在他懷裏微微顫抖。

“如你們所見,你們要的解釋朕與公主已經給了。連我們的命也給你們拿去了。你們是我大樊的子民,朕必回一視同仁。只是日後誰再要破壞一國之治,朕定斬不饒!”

膩歪過後,帝宇宸再擡頭,眼裏的柔情已經消散,冷冷的盯著臺下千萬百姓。

清雅註意到,帝宇宸雖然和帝梟長相相仿,但帝梟身上總縈繞著一絲黑氣,人顯得有些陰郁,讓人不敢直視,一瞪眼一蹙眉都能令人噤若寒蟬。

相比之下,帝宇宸要光明些,瞪眼時氣勢十足,卻不會讓人從心裏生出恐懼來,只會由心底生出一種崇敬膜拜的心理。

有了皇帝和君公主性命相托,再沒有人心中不滿,之前挑事的人也默不作聲,偷偷溜了。

死而覆生並沒有讓帝宇宸一時糊塗放松警惕,他向暗衛使了眼色,示意他們跟上,然後牽著君雅的手坐上鑾駕回宮去了。

畫面切換,雅和殿裏,帝宇宸坐在案前批閱奏章,君雅在旁研磨,偶爾帝宇宸擡起頭和君雅四目相對,滿滿的溫柔繾綣,深情眷戀。

翻開一封奏章的時候,帝宇宸忽然狀似無意的提了一句:“昨日南嶼王去了。”

君雅研磨的手頓了頓,意外的擡眼看他。

“四國皇室如今剩下的只有你我二人了。”

帝宇宸批好奏章隨手推開,又接過君雅遞過來的下一本奏章放在桌面上,握住她的手道:“世人揣測許多,總覺得是我容不下舊朝皇室。這些年謠言我也聽了不少,終歸是少部分人的想法。之前的事我若早些告訴你也不至於讓你受一次亡命之苦,如今我不能瞞著你。小雅,我從沒有容不下誰的想法,若作為天下共主只這麽點氣量,,這大樊也無法長久。”

“你是要告訴我為什麽對南嶼王動手嗎?”

君雅慧黠的眨眨眼,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唇邊展開蜜糖般笑,透著絲絲俏皮。

君雅的性子和清雅到底有些差別,自幼順風順水,是被君莫離捧在手心裏長大的,愛情也沒什麽波折,縱然聰慧,卻也有些天真純良,在愛人面前也不掩飾俏皮本性。

274 看得見的完美結局

“你倒是通透。”

帝宇宸擡起手刮一下她鼻尖,滿眼寵溺。

“我雖容不下北孚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做法,但他還有些擔當,做法與野心出入不大。他死在平叛當日,我也敬重他幾分。只是那南嶼王心性狡詐,為人善變。兩次自降不過順勢而為,若將來有人唆使他造反,他未必不會答應。我不能剝奪他手中兵權領地,便只能讓他身死。”

“道理我都懂,你大可不必向我解釋。經歷那次的事情,百姓們於你我有愧,必然不會輕易質疑。且這些日子國順民安,你非但不計前嫌,還免了他們賦稅。但凡知道好歹的,也都不會與你為難。少數人惡意揣測,也不過是餘黨作祟,我們不理便是了。”

君雅皺皺鼻子,動了動身子。

“我只是與你說一聲,免得日後有人挑唆說我容不下舊國皇嗣。小雅,我已經等了十年,我不想再生波瀾。”

帝宇宸攬著她坐在膝蓋上,撫順她的發絲,在她鬢邊烙下一吻,此時的他不像萬乘之尊,眉眼間藏著溫柔與深情。

水鏡一陣波動,畫面微微蕩漾起來,如同水墨在水中暈開,再次凝出形狀,已是一片喜慶。

他二人的婚禮是在罪惡之城舉行的,行的是尋常百姓的夫妻之禮,太上皇和太後坐在上首笑的滿臉慈睦,脫去龍袍的帝宇宸仿佛還是十年前那個心裏眼裏都只有君雅公主一人的少年太子,微冷的表情中透著獨屬於君雅的溫柔。

******

水鏡破散,面前依舊一片柔和的白芒。

“小姑娘對那迷鏡結局可還滿意?”

那聲音主人倒沒有一絲上仙的架子,和清雅說話時如同和藹的鄰家長輩。

“有情人終成眷屬,百姓安樂,江山穩固。似乎一切都是最好的結局,只是有些太過完美,反而失真。”

清雅客觀評價,世事總無完全,帝宇宸和君雅之間有美好結局固然值得稱讚,令人心悅,只是結局太過完美,反而讓她有種懷疑這一切真實性的感覺。

“總有些抱憾之事是你看不到的。”

那聲音裏含了笑意,卻沒給清雅看的意思,只是給他們指了萬惡林的方向,以及人形果樹的特征屬性,不屬於自己的故事,參與過也不會變成他們的。

他們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現在首先是要強大起來,而不是拘泥於小故事的結局。

“是我執著了。”

清雅虛心認錯,陷在這故事裏十年之久,不知不覺的便將自己當做了君雅,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才不枉費自己十年歲月。

“無妨,大道難通,人心難控,姑娘小小年紀能輕易從迷鏡剝脫,回歸本源,已是不易。老朽送你們出去。”

緊接著,清雅便覺得一陣目眩,意識混沌起來。

忽然,她感覺手上似乎有氣流拂過,雖然感知很弱,但她知道那是帝梟。

就像當初進入聖地時,他過來握住她的手,他用靈氣偽造出來的人類體溫讓她的心不再仿徨。

275 太上皇篇,葬愛

大樊皇宮裏,太上皇屏退一幹宮人,將書房一處密室打開,潛了進去。

密室在他身後合上,幾個圓形的合金罩子驀地打開,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散發出瑩潤的光芒,將不大的密室照亮。

在密室正中央擺著一個祭臺,上面擺著一些果品,在最前面懸著一副畫像,畫像上的女子眉梢輕挑,細長的眼角微微上揚,唇角帶著一絲魅惑人心的弧度,眉心生了一粒紅痣,更添幾分艷色。

只是她舉止端莊,坐姿規範,又像極了大家閨秀,生生給這天生的媚態中添了幾分書香雅麗的氣韻。

“絮熒,你臨終前的期許,我都做到了。只是我這心裏,苦的厲害。”

太上皇伸手把畫像從墻上摘下,顫抖著手撫觸畫中人的眉眼,眼淚蓄滿了眼眶,在即將落下時忙擡起袖子接住,唯恐眼淚染汙了畫像。

猶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她雖不過比他大兩歲,卻端著長輩的架子含笑看他。

當時他的心便被狠狠的擊中了,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啊?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那一日他必定不會到花園去,不是後悔遇到她,也不是不想愛上她,只是希望她能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她能不要遇到自己。

父皇知道了他們兩人的醜事卻不聲張,她給自己下了毒父皇也還想救她,他就知道,父皇對她怕也是愛到了骨子裏的。只是他們的愛,卻苦了她的一生,斷了她的香魂。

“你此生沒愛過誰,卻因平白受了我父子二人的喜愛,落得如此淒慘結局。如今,我竟連你用命換來的輕塵都守不住。絮熒,我對不住你!”

感覺心口越來越痛,太上皇起身蹣跚著走過去把畫小心的掛上去,又啟動機關,有透明的水晶罩子將畫護起來。

做完這一切,太上皇終於堅持不住哭跌在地上,揪著衣襟蜷縮起來,哭的渾身顫抖。

愛一個人有錯嗎?愛一個人沒有錯,只是他和父皇愛人的方式,大錯特錯。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為什麽當年會一時沖動做下禽獸之事,為什麽不能讓這愛幹凈些。

東柘皇室愛上誰便是一生,太後不過是他娶來蒙蔽母後的把子。

這些年來與她互敬互愛一路走過來,對太後一往情深似乎已經成了烙印在他骨子裏的使命。

可是誰都不知道,他心裏始終只有一個人,一個毫不掩飾對他下毒,只為擺脫他們父子這霸道的愛所帶給她的禁錮和折磨。

她並未給他下致命的毒,便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一出生便沒了娘也沒了爹。

他解毒之後曾去見過她,雖然沒多久便被母後傳走,之後再沒踏進她宮殿的機會,但他依舊記得她對自己說的話。

縱然恨責他們父子對她命運的百般揉弄,她依舊平心靜氣的讓他做好本分,為東柘開拓盛世,平息四國割據引起的戰亂。

他做到了,可是真的好苦。

沒有她的日子裏,他還要強顏歡笑和別人假作愛侶,連緬懷她都得偷偷躲起來。

幸福團圓大結局,此為一苦。

276 如煙篇,愛之生死劫

六年前,戚如煙還只是一個整日吊嗓子的小花旦,她所在的戲班沒有名氣,收入來源也不過是有些茶館攬客時找上他們去唱一段戲,賞他們一餐飯吃,再給幾個散碎銀子。

窮人無寶玉,在這樣一個沒財沒勢的小戲班裏,有這樣一個姿容出眾的小花旦,也就註定了被人覬覦的命運。

有富紳公子聯合官府給戲班吃了官司,並揚言只要將如煙送去給他當八姨娘,便能讓整個戲班雞犬升天。

戲班雖小,班主同伴卻有人情味,他們一邊安慰如煙,一邊準備搬離這裏。

只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他們只想躲開官商勾結,欺壓百姓的厄運,卻迎來了另外一場災禍。

當大門被敲響的時候,如煙正在撥弄琴弦,自彈自唱,班主剛打開門便被人迎面塞了一把銀票,緊接著那人跌跌撞撞的走過來,一把抱了她便往身後閨房去了。

第二天才知道那人是中了情藥,一時熱血上頭才找錯了地方,她只能自認倒黴。

不料當天下午那糊塗官便扭送那富紳工子過來道歉,並附上兩張銀票。

這時,戚如煙和戲班裏其他人才知道這人身份不簡單,甚至有人攛掇如煙嫁給那人算了。

如煙本沒這個心思,只是被身邊人不斷洗腦,漸漸看那人越來越順眼。

他自稱塵風,常來捧她的場,漸漸地竟也將她捧成了紅角,日子也越發好過了。

兩人性情相合,常常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只是在那之後,他們之間只是君子之交,再沒有逾越禮數的行為。

每次他來,也不過屏退閑雜人等坐在房間裏喝喝茶,聽她唱兩嗓子,若有閑情還會與她聊一些話,大到家國天下,小到飲食人際,兩人的想法意見都意外的統一。

她自認塵風該對自己有些意思,卻不料在某一日他忽然再也沒有出現過,她才發現她對他的了解僅限於一個不知真假的名字,和她來自皇城這些信息來。

好在她運氣好,遇到了與塵風相貌相仿的太子,也由此知道了一直沒擺過架子的知己好友,心上之人,竟是塵王爺!

守了幾年,終於如新皇當年所說遇到了他,只是他身邊多了個雅致端莊的少女。

他雖然與那少女假作親昵,她卻看得出來,他不過是做戲給她看。

當帝輕塵執劍闖進房間的時候,如煙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至少她是死在喜歡的人手裏的,不用含淚待嫁,也不用承受他不愛自己這個事實所帶來的痛苦。

在他的劍劃向她的時候,她輕輕的笑了,意外的是他也笑了。

然後她好像聽到一句話:“我很快來找你。”

她想說“好”,可是他的劍太快,快到她連痛都來不及感到,只看到頸部有血液噴灑出來,彌漫的血色染紅了她的視野,意識被抽離,然後她感覺到了溫暖。

終於,肯抱她了嗎……

這個男人啊,總是不肯說愛,有了真心也偷偷的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

原來,在她動心的時候,他也並不是毫無感覺的。

身上到底流著東柘皇室的血,連愛都如此與眾不同。

此為抱憾之二。

277 浪子篇,禁忌之戀(上)

二十五年前,浪子不叫浪子。

那個時候浪子還是個十九歲的少年,仗著武藝高超,總想做些行俠仗義的事情。

所以,在這樣一個時候他遇到了唐帆。

當時唐帆正被追殺,一身白衣白裙,十三歲的孩子不大的個頭,纖細柔弱的一個小人兒,在前面沒命的跑著,滿頭滿臉的汗水和枯葉讓他顯得格外狼狽,後面兩個黑衣人在追趕,貓戲老鼠一般不遠不近的吊著。

“呔,兩個壯漢欺負一個小姑娘,羞也不羞?”

其時,浪子正迷上了折子戲,話裏話外有幾分戲裏一些草莽豪俠講話的味道,再配上他略有些清秀的少年模樣,其實有些搞笑,偏他自己不覺得,還玩的不亦樂乎。

那兩人也被忽然殺出來的人給驚的楞住了,對視一眼看了看一溜煙躲到浪子身後的“小姑娘”,停下腳步冷聲道:“小子,莫要多管閑事。”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公子最看不得你們這等欺淩弱小之輩。”

浪子邁著四方步,伸出一根手指點著兩人,氣勢十足,只是莫名的有些搞笑。

唐帆幾乎沒忍住笑出聲來,忽然覺得這小哥哥有些可愛,只是現下他是在逃命,這個時候笑似乎不大合適。

雙方打架,敗者死於話多。

這種問題似乎永遠不會出現在殺手身上,他們追求的是一擊斃命,能不廢話就不廢話。

但他們還是輸了,因為浪子是個武功很強的高手。

然後浪子讓唐帆轉過身去,殺了兩個殺手。

浪子從沒試過做了好人好事之後的善後工作,所以當他遵循好人流程對唐帆說“小姑娘,快回家吧”的時候,唐帆抽抽鼻子說自己家破人亡,孤苦無依的時候,他登時有點懵。

畫本子裏沒這樣的劇情,好漢救了人把人送回去受萬人愛戴,然後瀟灑的啃兩塊大肉喝兩壇酒拍拍肚皮就大笑著走了。

他胃不大好,吃不了大肉,想了想自己啃兩口青菜一根玉米還是可以的。

他也不會喝酒,喝一口便臉紅脖子粗的,醉翻在地恨不得睡個三天三夜,但他想自己喝完茶湯也還是可以的。

但他唯獨沒想過如果被救的人沒有家咋辦。

沒有一個戲本子裏的大俠是帶著個小孩的,這樣的話大俠最後不是走到哪裏都帶著一溜串兒的小蘿蔔頭嗎?那畫面實在搞笑,沒有半點大俠風範。

浪子正想張嘴讓小家夥自己找個地方混口飯吃,見他大眼睛望著自己,一臉狼狽,卻格外可愛,眼睛也特別幹凈,到嘴邊的話轉了轉,自行換了內容:“我先帶你去洗個澡換套衣服。”

“嗯嗯。”

唐帆大大的眼睛彎起來,像極了兩輪月牙,兩排細密的牙齒格外潔白。

浪子正想走,手裏忽然被塞進了一只軟軟的手,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看過去,一只白嫩的手占據了他掌心的位置,握住他半片手掌,暖暖的像軟彈的糖糕。

嗯,這只手有些大了,只是白皙細嫩,依舊很漂亮。

找了客棧住下,浪子讓店小二給他送了熱水進房間,自己出去找成衣店拿了一套女子衣裙。

結了賬正想轉身離開,瞥見一抹綠色,腦海中忽然出現那皮膚白皙的小孩穿上這綠色的衣服必定好看,又喊人幫他包了起來,然後還有紅色,橘色,白色,粉色,藍色……各色的衣服都拿了一套,臨走時懷裏抱的衣服幾乎將他埋起來。

278 浪子篇,禁忌之戀(中)

意識到自己買的似乎有點多,浪子喊店家推了車過來,付了運費讓他送去客棧,自己則一路跟著,唯恐他們將衣服弄臟了。

唐帆穿著還算幹凈的中衣出來拿衣服的時候,看到地上堆疊整齊的幾套女裝,嘴角抽了抽,最終挑出一套顏色比較素一些的淡藍色棉裙,關門回去又坐進木桶裏泡了泡,起身換上衣裙。

長發因為之前奔跑時染臟了,枯葉草藤纏在上面,梳洗不便,他擡頭看到桌案上一把剪刀,抄過來把頭發絞斷,變成了齊肩發,又在一旁的木盆裏用皂角洗了頭,洗完隨意甩了甩,水滴四濺。

然後他去開了門,正碰上店小二送飯上來,浪子也跟在後面。

浪子正埋頭上樓,一邊走一邊考慮自己點的飯菜是否合小家夥的口味,忽然聽到開門的聲音,一擡頭看到一朵出水芙蓉,眉頭狠狠一皺惡聲惡氣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能如此輕待?”

“父母俱亡,不能隨身侍奉雙親,唯有以發替死,代我盡孝。”

唐帆眨巴一下眼睛,水潤的眸子裏透出些許哀傷。

浪子怔了怔,覺得自己這樣嚇唬一個孩子太不像好漢,放軟了聲音安撫::“我也不知怪責你。只是怕你心裏難受……”

“小哥哥是怕我尋短見?”

唐帆破涕為笑,烏溜溜的眼睛瞪著浪子瞧。

浪子老臉一紅,胡亂點點頭,從店小二手裏接過飯菜攆他下去,敞著門和唐帆一道坐在房間裏吃了飯。

看到地上那臟亂的頭發,浪子還是忍不住陣陣心疼,對唐帆也多了幾分憐惜。

這可憐的孩子,那麽長的頭發就這麽剪了祭奠父母,他自己也不心疼得慌。

******

至此,行俠仗義的浪子少俠身邊跟了個小丫頭,整日裏跑前跑後端茶送水,浪子心裏不痛快時還能賣萌寬他的心。

直到許久之後,浪子才驀然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認為是女孩的小尾巴竟是個根正苗紅的小少年,心裏莫名的不舒服。

浪子和唐帆一起的時候扮演的更像一個父親,霸道的掌管他的一切,任何行為都要報備。

相處了四年之後,某一天浪子忽然被唐帆堵在床上,已經成長的足夠高大的少年臉上還掛著青澀,一如既往的嘟著嘴瞪著眼看他,人長大了,卻一如既往的萌態百出。

第一次被表白的浪子有點羞澀,但一直以來因為唐帆是個男孩子而壓抑苦悶的心情忽然治愈,隱隱有些雀躍。

剛開始從師徒轉變成戀人關系的時候,浪子極不習慣,兩人的相處總有些別扭。

但唐帆雖然外表可愛,總愛撒嬌賣萌,卻是個主動的,時不時的來個突然襲擊,或者熱情四溢的投進他的懷裏,或者猛地湊過來親他一口,這樣的小動作他非常喜歡。

他答應他不再收徒,只有他一個徒弟。

唐帆也答應他,永遠陪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

一切似乎朝著很好的方向發展,他的愛情開花結果,一個體貼一個討巧,兩人在一起格外合拍。

279 浪子篇,禁忌之戀(下)

之後的發展有些不受控制。

浪子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強的控制欲,他看唐帆的一切都覺得他好,他與別人多說一句話他就會被無邊的恐慌攥住,以為他愛上了別人。

可是唐帆越來越抑郁,雖然在他面前總是強裝笑臉,可是私底下越來越沈默,有時候還會看著什麽地方發呆。

他總是以愛他的名義禁錮他,保護他,恨不得為他做一切。

他的內心藏了太多不安,他本不是同性戀,卻因為愛上唐帆,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同性戀這個事實。

他不懂得怎麽去愛一個人,只知道把所有自己認為最好的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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