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斷不敢說，只是主人的這份安排，屬下實在不明白，主人若是方便說，還請及時指教。”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要有一份堅持吧，而且，喬汝寧越是不願意走到人前，我就越是要讓她往前走，他的每一步都必須在我的掌控之中，不過是一個妾室，難道我還掌控不了嗎？”

閔元不相信這樣的論斷。

他完全不相信。

不管從什麽角度來說，葉子朝都絕對不是這樣感情用事之人，什麽正室妾室，什麽掌控？

如果真的要掌控，他現在已經做到了，更不可能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將自己處於危險之中，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覺得這樣做對喬汝寧有好處。

話已至此，閔元也不願意明說，他微微起身，低下了頭，“主人若是決定了，屬下就按照你的要求去做。”

“想辦法給我找到卓青玄。”

葉子朝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停留，而是萬分篤定，他的手掌掠過椅背，有淡淡冰涼的意頭，這個男人他已經追查很久，終於在喬汝寧的身上找到了蛛絲馬跡，之前雖然沒有明說，也不過是因為情況緊急。

現在看到閔元的眼神中添加了一份不可思議的光芒，倒也笑了笑，“覺得很奇怪嗎？”

“這個人不是已經失蹤許久，傳言天樞閣已經將他踢出了組織，為什麽還要找到他呢？”

“慕容生前最看重的就是卓青玄，如果說只因為他死之後組織動蕩，權力更疊，那麽喬汝寧的存在，必定會成為他抓住稻草的根本，你覺得，他有可能不這樣做嗎？”

就好像是一陣風，突然間掠過了腦門，閔元覺得腦袋冰涼冰涼，仔細去感受之後才發現，原來是有風吹進屋子。

屋子瞬間變得空蕩蕩，實際上卻是富麗堂皇的模樣，有的時候心也是這樣的，你以為你掌控了所有，你以為你看見全部，可是當你經歷一場風，你才會發現，事情原本就不是想象的模樣。

“主人深謀遠慮，屬下佩服。”

“你不要以為我坐擁了美人，就任憑事態發展，在我的心中，我還需要為你負責。”

是啊，負責這兩個字實在太過親切，閔元這一輩子只為別人負責過，卻沒聽說過要被旁人負責。

他的眼神帶著淡淡的感激，“謝過主人。”

等到閔元走出，葉子朝徹底將身子陷入了椅子，藤椅的清涼可以讓他時時刻刻保持清醒的狀態，不管在什麽時候，居安思危，是他一路順行的根本。

他在心中想，喬汝寧，我為什麽要將你完全放在心中？

你像是一道揮之不去的影子，我嘴上說的和心裏做的，完全是逞強的表現，如果真的要掌控你，我有千百種方式，可是你這一輩子也太過為難了，終究是被所有的人看不起。

今時今日，我要給你一個機會和平臺，讓你能夠昂首挺胸地將名字載入所有人的心中。

你必須是救死扶傷的大夫，你必須是個天使，你必須像蝴蝶一樣翩躚於世間，這是我對你的最後承諾，和慕容的前半生，不過是你幸福的開端，而和我在一起，你才有善始善終的根本。

這些話，葉子朝一輩子都沒有可能和喬汝寧說出了，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性格實在讓人苦惱，分明有千萬種緣由去對人好，也願意付出，可是話到嘴邊，就像是一道魚刺卡在喉頭。

一切都這麽不可思議。

這一天在朝堂之中，葉子朝和葉子政被葉雍留下來，“清明將至，這是按照中原的規矩，是要祭天祭祖，咱們從前在草原之上，不過是宰殺牲口，求福瑞降臨，你們兩個有什麽看法呢？”

其實自從葉雍坐擁中原以來，不斷跟中原同化的舉措越來越多，朝廷中不乏保守消極的老臣，每次看到這些情況，難免有所非議。

就在剛才，關於去年年節的儀式，就已經引起兩派的人相互論證了。

葉子朝心中早有主意，不管父親要做出什麽決斷，他都必須引導他朝著有利於自己的方向走去，他首先按下不表，不過是用眉眼掃過葉子政。

葉雍也明白，孝悌二字在葉子朝的心中占據極大，至少在自己看來，他始終恪守規矩，絕對不做出逾越禮制的事情，即便是一些細小的部分，他都會樣樣俱全。

“子政，你先說。”

說完，葉雍閉著眼睛，手中滾著的那兩顆球如今呈現雪白色，即便是暫且安穩，葉雍也總是居安思危，時時刻刻都將修煉武學之道放在心中。

葉子政想了想，說道，“父皇想要移風易俗的心情兒臣了解，只是有的時候，如果矯枉過正，難免會引起旁人的非議。”

這一句話說的可不輕，雖然知道葉子政是為了朝廷著想，可是終究和葉雍心裏頭的想法大相徑庭，葉子朝揣測清楚，小心用眼角看著父親，父親仍然閉著眼，神色嚴肅。

“何出此言？”

“朝廷的風氣向來以崇武為主，可是自從入主中原以來，父親就在武學的方面不加留心，這已經引起許多老臣的不滿，更何況，雖然是求賢若渴，可是在朝廷之中的比例，漢臣已經太多，他們終究不是一條血脈下來的，兒臣是怕，過於聽取他們的意見，沒有辦法平衡朝野之中的議論聲啊。”

葉子政說完，鞠了一個躬，“還請父皇三思，清明時節若是大費周章祭天祭祖，勞民傷財不說，還有可能危及到我們皇室的威嚴。”

葉雍睜開眼睛，像是一個剛剛睡醒的老者，他們又立刻對葉子政的言論進行判斷，而是轉過頭去，詢問葉子朝的看法，“你呢？”

葉子朝笑道，“父皇和太子都有細致的打算，兒臣實在不便妄加非議。”

“將你留在這裏，是因為知道你的才學過人，能文能武，對中原的習俗也多有講究，何必在這裏謙虛呢？”

很顯然，在面對自己說話的時候，父皇的語調是不同的，這些天來，似乎從父皇的眼神中也能夠判斷，對於葉子政的言行，他多少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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