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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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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山丐幫總舵

丐幫幫主去世的消息已經傳遍江湖。丐幫四袋以上的弟子已於七天之內從全國各地趕回君山參加老幫主的葬禮。江湖上其他門派的人也都派來代表表示哀悼。而讓丐幫上下真正重視的是另一個人的到來。

武林盟主古天賜親自來到君山,祭奠好友亡靈。

這次古天賜並沒有帶太多的人來。僅僅帶了夏侯思卿以及幾個貼身護衛。他是以私人的名義來參加葬禮的。

葬禮雖簡單,卻不失莊嚴。

火化孫啟泰的屍體後,丐幫為來自江湖各派的代表準備了酒菜,感激他們對老幫主的敬重。

古天賜此時就是與三個八袋長老在內廳把酒聚談。

三個長老具是老淚盈眶,連握住酒杯的手都不住的顫抖。

“那天的情形究竟是怎樣的?”古天賜知道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他必須將事情的經過弄清楚。

王長老眨眨眼逼回眼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啞聲說道:“那一天……幫主他老人家剛從外面回來……古盟主應該知道,幫主一個月前正是到聚賢山莊去為盟主三十壽辰慶生,之後他老人家又在江北游玩了一圈才回到君山。那天晚上幫主剛回來,跟兄弟們喝完酒就一個人到屋內休息……突然,兄弟們聽到他老人家大喊一聲‘你是誰?’。咱們知道發生了情況,就沖了進去,可是那時只見到幫主他老人家撫著心口倒在地上,雙眼睜得大大的,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怎麽死的!要知道,以幫主的武功,在江湖上怎麽也不會超出前十位,可是屋內根本看不出打鬥的痕跡,也就是說,他老人家在對方的劍下,連一招都走不過……”

說到這裏,王長老的聲音又開始哽咽,“也許是幫主那晚多喝了酒,一時疏於防範,這才著了那殺胚的道!”

古天賜的心頭沈重起來。

他比誰都清楚丐幫幫主孫啟泰的身手。他不禁自問,如果是他,能不能在一招之內將孫啟泰斃於劍下?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即使孫啟泰酩酊大醉,他也知道,自己決不可能在三百招內取勝。

王長老接著說道:“現在丐幫群龍無首,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畢竟幫主他老人家走之前,並沒有指定繼任幫主的人選……如今老幫主撒手人寰,丐幫恐怕會因爭奪幫主之位而陷入混亂的局面……”

古天賜知道現在是自己該說話的時候了,他對三位長老抱拳道:“古某恬為武林盟主,丐幫的事就是我古某的事,請三位長老放心,只要有我古某在的一天,丐幫就決不會散了架子!古某勢必會找出殺人兇手,以慰孫幫主在天之靈!”

三位長老聞言全都離座,直挺挺向古天賜跪了下去,每人都“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他們知道,以古天賜的為人,決不會食言。只要古天賜肯把丐幫的事攬在身上,無疑在無形間化解了丐幫有可能遭遇的不安和動蕩。

“盟主大恩大德!我們三個代替丐幫上下給盟主磕頭了!”

古天賜沒有阻止三人的動作,他有資格接受這樣的謝意。

現在,丐幫的事已經是他必須解決的了,所以他也就暫時留在了丐幫。

這些都跟他計劃中的並沒有不同。

只差最後一點了。

那個人……該出現了吧!

三天後,來參加葬禮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古天賜則跟夏侯思卿一起留在了君山,幫丐幫進行善後的工作。

他以武林盟主的身份,立王長老為代理幫主,並妥善地安撫了各個分舵的舵主,丐幫總算沒有因為老幫主的突然去世而發生太大的動蕩。

三天來,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對方的侍機而動,可是對方卻沒有出現。

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對方的意圖。

如果對方並不是想把他誘出聚賢山莊的話,他離開這麽久,不知道莊內會不會發生什麽事情。

晚上,古天賜獨自在丐幫為他安排的客房裏休息,仍然在思考著整件事情。這次他的意見跟夏侯思卿的並沒有不同,他們都認為那兇手會再次出現。因為他的最終目標,很可能就是刺殺古天賜。對方很聰明,知道在聚賢山莊內動手是不智之舉,便借剪除古天賜黨羽的機會將古天賜誘出聚賢山莊,在外面動手。

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出這個人。

他要讓那人用自己的鮮血,來洗刷自己犯下的錯誤。

突然,古天賜的耳朵動了動。一陣細微的衣衫破空之聲傳進了他的耳中。如此細微的動作,江湖上除了他之外,大概不會又第二個人能聽到了。

古天賜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看來他並沒有猜錯,該來的終於來了。

那人輕巧地落在院內,看準了古天賜的房間,毫無聲息地向門口掩去。

就在他要的手要推開門的時候,整個院子內突然亮起了無數的火把,將他的身影照得無所遁形!

來人一驚,起身就要躍上房屋,此時古天賜已經從窗內穿身而出,微微一躍便擋住那人去路,揮出一掌向那人攻去。

那人身著黑色夜行衣,情急之中出掌與古天賜相對,借其掌力向後閃身,打算從來路返回。

而當他回頭時才發現,原本空無一人的墻頭,現在已經站滿了一排弓箭手,只要他一躍起,數十只箭就會讓他在一瞬間變成一只刺。

他並不笨,知道自己今天無論如何是不能走了,所以幹脆放棄,站在院中與古天賜正面相對。

這時,夏侯思卿已經從另一個房間內走了出來,踱到古天賜身邊,安然一笑:“看來我們的安排,果然沒有白費。”

那人終於知道,狩獵的人,最終還是掉入了別人的陷阱。

他用黑巾覆面,雙眼卻精亮冰冷如秋夜寒星。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古天賜,古天賜也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他突然擡起手,將自己覆面的黑巾拿下。

與其被逮後借他人之手,他寧可現在就讓自己的面貌暴露在眾人眼中。

那是一張讓人難以忘懷的年輕面孔。

很冷,很傲,卻也很孤獨。

古天賜仍然看著那張臉,呼吸有一瞬間竟為之停頓。

那張面孔並非絕美,甚至沒有一點讓人心醉之處,但是他就是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他被那青年的氣質所深深吸引著。

那種不顧一切,漠視一切,超脫一切的孤高氣質……

夏侯思卿站在古天賜身邊,他也望著那青年,眼神之中竟然閃過一絲怨毒。

“將他拿下。”夏侯思卿突然出聲命令,旁邊有人拿著繩子走了出來。

可是他們剛接近那青年,就去勢比來勢快地跌了出去。

沒有人看到青年是如何出手的,他就好像從未動過一樣。

“要拿人的話,你就親自過來吧。”

青年轉而看向夏侯思卿,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夏侯思卿默默地垂下雙眼,不跟青年對視,似乎怕他從他的眼神中發現什麽。

這時古天賜動了。他向那青年走去。

他知道他是那種寧可戰死,也不願像野獸一樣被捕獲的人。

可是,他不能讓他死。

因為他心中有一個想法──這青年僅僅是一個傀儡,一個工具。

他並非真正的兇手。

兇手另有其人。

至少,他並沒有看到青年身上有配帶寶劍。

“出招。”他來到青年面前,命令般的說道。

青年立刻出手向古天賜攻去,手掌以十分詭異的角度,從肋下斜切向古天賜的胸口。

古天賜一懍,不閃不避,以同樣的手法從肋下探掌硬接下青年的攻擊,兩人雙掌相對,同時被對方的掌力震得後退一步。

古天賜暗暗心驚。他剛才那一掌,足有七成火候,可是那青年顯然也未盡全力,出掌只是為了探視他的武功深淺。如果他沒想錯,那青年的內力很有可能還在他之上。

此刻他方才相信,這青年也許就是殺害那八人的兇手。

那青年稍退即進,雙掌不斷揮出,掌掌不離古天賜胸口。

古天賜腳下運起迷蹤步法,以游走方式消耗著青年的內力。

青年顯然知道他的意圖,也轉變掌力,將招式改為輕巧為主,依舊不離古天賜身體要害。

古天賜越戰越心驚。他直覺青年直到現在也沒有拿出全力迎戰。也許是顧忌那一排站在墻頭的弓箭手,也許是怕自家武功路數被發現。

古天賜開始加重出手,改掌為指,攻向青年周身大穴。

青年似乎早就料到,突然旋身搶進,幾乎將身體掩進古天賜懷中。

就在這時,夏侯思卿突然高聲喊道:“盟主小心!”

只見寒光一閃,那青年竟然從腰上抽出一柄軟劍,順著旋身之勢刺向古天賜胸口。

古天賜臨危不亂,雙手一合,竟將劍身夾住,阻止了那已刺破自己胸口肌膚的劍尖更進一步的深入,腳下足尖一挑,踢在青年的左腳腳踝處。

青年感覺左腿一麻,身體微微晃了晃,古天賜趁機出指,點了青年胸前穴道,將他制住,順手奪下了他手中的那柄軟劍。

古天賜拿著那柄劍,仔細地看著。

劍身長約三尺,寬僅二指,身薄逾紗,軟若發絲,硬如精鋼。

“三千煩惱絲,一劍斷無愁。”

“好一柄噬人心頭熱血的青絲軟劍!”古天賜似乎忘了那青年存在般的撫劍感嘆,雙目染上悲憤之意。

他看向青年,“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誰也聽不出他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可是夏侯思卿卻在聽到這兩句話後握緊了拳頭。

青年竟也點頭:“不錯,果然是我。”

古天賜了然地望著青年,眼神萬分覆雜。

他本以為不是他的。

就算他只是個工具,也是一個會殺人的工具。

古天賜突然開口問道:“你的名字?”

青年不卑不亢地吐出三個字:“楚江寒。”

“楚江寒……我從沒聽過你的名字。你不是一個有名的殺手。”古天賜竟然將青絲軟劍又送回楚江寒的腰間。因為他知道,現在他已經無法用他的劍來殺人了。

楚江寒並沒有因他的行動而改變態度,“有名的殺手,總是活不長的。殺手的責任是殺人,不是出名。所以當一個殺手的名字被知道了之後,他必然命不久矣。就好像現在的我一樣。”

古天賜有些惋惜的看著他:“你很聰明。”

“我並不聰明。”楚江寒移開自己的眼神,“如果我夠聰明,就不會在第一掌的時候手下留情。”

古天賜笑了一下,“你是在向我討人情嗎?”

楚江寒不再開口,也不再看古天賜。

古天賜卻依舊說道:“如果你真的想討人情的話,你果然是很聰明。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古某,最不喜歡欠人情。”

楚江寒直到此刻才露出訝異的表情:“你不殺我?”

“我說了,我討厭欠人情。”古天賜說完,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能感到,楚江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就在他走到房間臺階的時候,楚江寒再次開口:“你會後悔的。”

古天賜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楚江寒。

“現在不殺我,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楚江寒肯定地直視古天賜,警告著他。

古天賜沒有回答,無所謂地聳聳肩膀,轉頭走進了屋子。

“帶走。”夏侯思卿終於走到楚江寒身邊,如願地將他捆綁起來。楚江寒這次沒有反抗,安靜地被押了下去。

墻頭上的弓箭手也突然消失了,就好像他們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院內只剩下夏侯思卿一人,他站在那裏,癡癡地看著古天賜房間那緊閉的房門。

月光下,夏侯思卿那瘦弱的雙肩竟在無助地顫抖。

因為,他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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