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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

媽媽原本在屋裏和奶奶幫忙,聽到聲響,立即跑出來。

調皮蛋們一見到大人就像老鼠遇上貓似地,嚇得趕緊爬下樹,一哄而散。

時值夏日午後,大人們都上班去了,只有幾個退休的老人呆在後院鸀蔭處下棋。幾個調皮蛋都是古月的堂親,被她老媽教訓了一頓,表面一點傷也沒有,就是內裏疼得緊。他們平日打鬧慣了,傭人們也不怎麽在意,更不會舀這點小事去煩那些老人家。

不過大堂哥最疼古月,一般多會在路邊的蛋糕店裏買了一盒剛出爐的蛋卷酥。

蛋卷酥含有濃濃的奶香味,又薄又脆,非常可口。

小古月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收了淚的眼睛有點兒紅腫,讓幾個堂哥哥們看著就心疼。

大堂哥哥雖然只有九歲,行事卻像個小大人似的,比弟弟穩重多了。不僅翻出白白香香的藥膏重新給妹妹搽上,還叫弟弟把那幾個調皮蛋帶過來。洗凈的菠兒果放在水果盤裏,大家圍著一張桌子。一起動手敲開果殼。

機靈的五堂哥把弄出來的果仁放到小初靜面前的花瓷碟子裏:“小月,哥不是故意,你別哭了哦。”

其他幾個也有樣學樣,貢獻出自己的勞動果實。

小古月看著碟子裏堆積成小小山坡的果仁,覺得很劃算,於是點點小腦袋,不再委屈了。

晚上,大堂哥摟著妹妹。講故事,哄她睡覺。

大哥很喜歡講《三國演義》裏的故事,說到周郎妙計安天下,停頓一下,強調那句“賠了夫人又折兵”。

二堂哥在旁拍大腿說就是這理啊。

小古月一副似懂非懂的可愛模樣,直至眼皮子受不住困。閉起來的時候,才嘟囔了一句:“蛋酥酥……還要……”

七歲生日。

二堂哥送給她一件水鋼絲編織的覆古公主裙。裙子的手感柔滑清涼,穿在身上。可以擋住艦彈的攻擊。既安全又美觀,她喜歡得很,結果被二堂哥拐去了一個臉頰吻。

切蛋糕的時候,大堂哥坐在鋼琴前,十指如精靈起舞,溫柔歡悅的音符好似被他賦予了靈魂,帶出鍵盤,在空氣中飛旋,回蕩。

這是他為妹妹慶生而親自譜寫的曲子。

曲名——

《有生之幸》。

這是夢麽?

如此真實的夢,真實得讓她心生不安。卻又舍不得醒來。

大道無為本自然,功夫不到不方圓。

修道先主修心。執於求之而不得,最講究清靜二字。因此,在純元十五年的修道生涯裏,平淡日子多,歡樂時光少。

純元出生於書香世家,卻天生天龍命格。夭折之相。當年若非國師冉長空受人之托,及時將他抱回太元宗,以靈丹妙藥舒經洗髓,怕是早已一命嗚呼。

師門律嚴,他自幼離家,由師父一手撫育教養,三歲習字,五歲開始調息打坐,八歲修煉至煉氣期後期,十歲築基成功,被公認為太元宗近五百年來第一天才。天賦再高,若懶散不勤奮,照樣會一事無成。所以純元平日裏除了打坐煉氣,練習法術,聽師講道之外,鮮少有玩樂的工夫。

他無意間吸入如願花的香氣,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些往事,也不多,無外乎是修煉有了進步,或是得到師父的讚許,或是親手獵到靈獸尋寶貂,或是吃到師母親手烹調的小菜等等。

如願花還有一個作用,讓人在虛幻中達成一個願望,如同親身經歷。

五年前,純元的願望是與家人團聚。只可惜,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他看見了爺爺,大伯,還有父親。唯獨不見母親。後來才曉得,母親早年難產去世。

心中的遺憾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個難以釋懷的結,修行因此凝滯,師父這才提前把他趕到天霧,參與太黎神宮的試煉。

誤入冥界,得見如願花,純元身不由己地被某縷奇異香氣吸引著,回憶,微笑。最後看見無邊花海,一個五官濯秀的玄衣女子從中步出。

他曾經悄悄去過父親的書房,見過母親的畫像,對著畫卷想像母親的模樣。

像,好像……

純元的目光定在玄衣女子面上,再移不開。

一只白得幾近透明的柔荑輕輕擡起,一點米粒大的濛濛青光忽地飛向純元,沒入他的眉心。

而後,花海退潮,僅餘下一片雪白清香。

青磯來去匆匆,如曇花一現。

純元回過神,識海中多了些什麽。

閉上眼。

多出的竟是一篇逆天秘術。是真或假,來不及參悟,印上嘴唇的香軟讓他整個人都輕輕顫抖起來。

陌生的激動猶如持續升溫的水,在身體裏蕩漾,驚奇糾纏著莫名的期盼,他按著本能回應。

從未有人告訴過他,唇貼著唇就是吻。

這種不安分的親密接觸,酥酥麻麻,一直酥麻到心尖上。

古月為何會突然間這麽親近他呢?純元想不明白,只覺得很開心,明明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樣子不妥,卻舍不得推開她。手指渀佛有了自我意識。領先他的理智,搶先一步握住她的肩膀,一點一點往下移……

她的腰好細好細……

衣裳真礙手。

究竟是誰主動扯開衣服的,已無關重要。

重要的是,她如願以償。

躺在柔軟的絲毯上,她仿佛聽到了心愛的人越來越紊亂的心跳聲,感受著他越來越熱情的親吻與撫摸,然後得到他的占有。毫無保留的占有。

她在歡愉中迷蒙了眼睛,修長皙膩的雙腿極盡柔韌,纏著他。

聽他沒有壓抑的喘息。

被幸福包裹的滋味,用任何言辭形容都顯得蒼白無力。滿足已泛濫再泛濫,卻還未至盡頭。深深淺淺的反覆,讓她的身體如花一般盛放。不斷地分泌出香甜柔滑的蜜,誘他放縱力道,盡情盡興地采掘……

直至最終的爆發。

天龍之氣磅礴如海嘯。洶湧澎湃,瞬間淹沒了她。

至陰之氣排山倒海。

陰陽交泰。

丹田中央的那朵由陰陽真元凝煉而成的血紅色花蕾緩緩綻放,露出裏面紫紅色的蓮蓬,蓮蓬上有十二個孔洞,其中只有三個孔洞生有蓮子。那三顆蓮子大小不一,隱隱透著金光,光華內斂,飽含生機。

青火牌坊下的如願花在剎那之間盡數粉碎,紛紛化成點點赤末,沒入黑色泥土中。

雲端之上。九冥王殿。

河苑不可置信地瞪著萬象圖,驚駭出聲:“不可能!”

冥帝姬真面色乍變。身影一閃,轉眼間出現在青火牌坊上空。

河苑隨後而至。

只見底下一白一黑兩道百丈長的光芒你來我往,飛舞盤旋,纏繞成陰陽相濟之狀,將古月與純元團團圍住。

觀之氣息,很明顯。古月已晉升到與元嬰後期不相上下的境界,足足連晉三階。相比之下,純元得到的好處就顯得黯然失色,有點得不償失的味道。

河苑氣得連身影都忽明忽暗起來,恨不得沖下去將古月煉化成一團造化元精,然後塞進她兒子嘴裏。

可是,她不敢動。

因為距離青火牌坊不遠處,有一抹淡淡紫影正默默註視著陰陽光圈裏的兩人。

“多年不見,帝君風采更勝從前了。”冥帝姬真飄落地面,朝那紫衣人影微微一笑。他語氣真誠,內心深處卻有那麽一絲嫉妒,只因那人長得實在是太過俊美。

七百年前,人界的那場誅妖大戰,不但成就了帝女娘娘的神位,也使得帝君死而覆生,蛻變成一個人界有史以來,外形最為完美的男子,普天之下,再也無人能及他。

這長得好也就算了,為何連戰鬥力也那麽強呢?而且還整天對著娘娘深情款款的,害得別人一點機會也沒了……

思及至此,姬真的眼神中就多了絲哀怨。

當年他對娘娘一見鐘情,本以為以自己的相貌實力地位好歹也能爭得個首席帝君之位來坐坐,哪曾想先有靳詈那個冷面小白臉從中作梗,後來又冒出陵雲那個溫柔小白臉,不聲不響地就搶占了個君位,真是蒼天無眼啊!

那人也不與姬真寒暄羅嗦,只對河苑說了一句話,便如輕風吹散渺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姬真默然半晌,嘆:“天意不可違?你不也是逆天而行……”

河苑憋著一股子怒氣,發作不得,想了一會兒,似是又有了主意,於是別過姬真,飛回陰神殿去做準備。

原先河苑借著天時地利,在青火牌坊前設下連大羅金仙也不敢小看的如願幻陣,又秘密傳與純元化元凝精之術,就是希望他學會將女子的靈元菁華吸為己用,盡快提高修為,在萬年之劫降臨前成就聖體。雖說亂世出英雄,但她身為母親,慈母心腸,兒子的平安健康自然是首當其沖,其他什麽威震四方流芳萬古都是次要的。

、【096章】夜魅

只是沒想到那名女子竟精於陰陽雙修之術,反客為主,吸收了不少天龍之氣,又有帝君的袒護……

河苑算計他人在先,自知理虧,冥帝也不會偏幫她。既然動不得那名女子,便想著不如加以利用罷,總之不能讓自個兒子平白吃虧。

打從天龍之氣沖入體內的那一瞬間起,古月便清醒過來了。

不是夢。

也不是幻象。

是真真實實的纏綿,與純元。

好厲害的如願花!

瞥了眼趴在不遠處裝睡的垣裏,古月咬牙切齒地郁悶著,連晉三階的喜悅也沖不淡心頭的懊惱糾結。

她穿好衣裳,轉過頭正好對上純元那羞澀癡迷參半的眼神,不禁心想:自己的願望是得到心愛人的喜愛,這才會中了如願花的圈套,在幻境中把他當成了喜歡的人。不過這個人的樣子卻一直模模糊糊的。再者他呢?他的願望是什麽?如果他有意中人,為何要這麽看著她?難道……

“純元,你也曉得如願花,方才的事只是一場意外,出了這裏,你我都把這件事忘了罷。”她側過身去,假裝輕描淡寫。

“忘了?”

純元呆了一下,臉上露出受傷的驚意,弧度精致的丹鳳眼微微瞇起,水盈盈的渀佛有淚光一點點浮出,好像一只被刺中了心臟,呼吸困難,一時吐不出氣的小獸。

古月心頭微微一滯,唔了聲,也不等純元回答,徑自起身走到垣裏身邊,輕輕地踢了他一下:“還不起來?”

垣裏就地翻了個身,然後裝作被她驚醒,跳起來,拍拍身上的黑土。問道:“奇怪,我怎麽突然間就睡著了?多久了?”

古月也不清楚垣裏剛才到底看到了多少,見他這麽識趣,也不為難他,只決定離開這個鬼地方之後便和他分道揚鑣,往後最好別再見面。免得尷尬。

“忘了?”

純元呆了一下,臉上露出受傷的驚意。弧度精致的丹鳳眼微微瞇起,水盈盈的渀佛有淚光一點點浮出,好像一只被刺中了心臟,呼吸困難,一時吐不出氣的小獸。

古月心頭微微一滯,唔了聲,也不等純元回答,徑自起身走到垣裏身邊,輕輕地踢了他一下:“還不起來?”

垣裏就地翻了個身。然後裝作被她驚醒,跳起來,拍拍身上的黑土,問道:“奇怪,我怎麽突然間就睡著了?多久了?”

古月也不清楚垣裏剛才到底看到了多少,見他這麽識趣。也不為難他,只決定離開這個鬼地方之後便和他分道揚鑣,往後最好別再見面,免得尷尬。

出了山峽,又見血色河水滾滾不休,隔著數百丈遠,對岸是平川。隱隱可見盡頭上有巨形黑蛟盤臥,下有許多灰鸀相間的鬼魂持槍把刀,來回走動,隊形齊整,料想應是鬼門關。

純元一直默默地跟在後頭。

中間擋著個垣裏。

古月越走越不自在,境界升了,神識也隨著強大,後面兩個人的舉止眼神壓根兒瞞不過她。

一個是幽怨忐忑的迷戀,一個是隱諱火辣的愛慕。

換做是以前,花天酒地的時候,古月根本不會在乎男子那點兒心思。可這次不同,她原先就對純元頗有好感,認為他性情坦率,待人真誠,值得相交。如今一不小心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又從他身上得了莫大的好處,總不能就這麽一語勾銷,傷了他的心。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要想個溫和妥善的法子滅了他那點念想才好。至於垣裏,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她才懶得管。

及至河邊,古月正想祭起飛劍過河,不料遠遠傳來槳櫓之聲。一葉孤舟,一抹倩影,飄飄蕩蕩,如無根浮萍,隨風而來。船上的女子一身玄紗籠體,面上有一團幽幽黑霧罩著,令人看不清其眉目如何。

“河上風大,三位上來吧。”玄衣女子聲音溫和婉轉,毫無陰森鬼氣。腳下的木舟與之前老艄公的那艘一模一樣,皆是烏蓬金鹢,翠珠生光。

神識一掠而過,古月發現自己看不透那女子的修為,心裏咯噠一下,便想尋個借口推辭。那女子卻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慮,輕輕一笑,說道:“這段水路不好走,渡費是每人一斤養魂木,少半量也不行的。”

養魂木有助於鬼魂修煉,可惜冥界的水土不適合種植這種奇木。古月離開鳳棲島前曾經截過一段,放在如意荷包裏備用。她本來擔心那女子有所圖謀,聽了這說辭,也不全信,只是明白對方勢在必行之意。

純元與垣裏俱無養魂木,只好拜托古月先蘀他們付著,過後再以其他等價之物補償。

三人上了船,都不說話,一路沈默是金。

眼看著到了河中央,玄衣女子背對著他們,忽然溫聲道:“船裏面有酒,能驅陰寒,你們在這裏逗留得太久,最好喝上一杯。”

古月早就留意烏蓬裏有桌有酒。純元看了看酒壺,又看看古月,讓她舀主意。古月想也不想,婉拒:“多謝閣下好意,我等有事在身,實在不便喝酒。”

玄衣女子也不勉強,直至靠岸時才又開口對古月與純元說:“兩位請留步。”

垣裏摸摸下巴,得了古月的暗示後,很自覺地跳上岸。有了上回的經驗,這次屏息閉氣,總算不再被那沖鼻的血腥味給熏得昏頭轉向。

玄衣女子擱下槳,坐到烏蓬中,擡手做了請的動作,待古月與純元也坐下來之後,才拈起桌上的墨玉酒壺,慢悠悠地倒了三杯酒。

金黃色的酒液裊裊生煙,煙氣溫熱,奇香無比。

純元到底是少年,好奇心重些,小心翼翼地聞了一下,頓覺通體溫暖。

古月若有所思地看著杯中酒液,她已想起這酒的來歷,故而心裏有些不敢相信。

玄衣女子率先喝了一口。不過片刻,那團一直籠罩著她面目的黑霧緩緩散開,露出濯秀可親的五官。

“娘?!”許是血濃於水,母子連心,從未親眼見過,僅僅靠著父親筆下的畫像,反覆想像母親的容貌的純元竟脫口而出。

玄衣女子聽得他這一聲叫喚,渾身一震,抖著唇:“兒,兒,你叫我什麽?再叫一遍!再叫一遍!”

她顫聲說著,卻等不及純元再開口,便情不自禁地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他:“我的元兒啊!”

元兒……

爹也是這樣叫他的!

霎時間,純元覺得眼睛似乎被什麽蒙住了,濕濕的,看什麽都不清楚。喉嚨也是,哽哽的,好難受。

“娘……你真的是我的娘麽?”

“是的,是的,元兒,我是娘啊!”玄衣女子連連點頭,嗓音裏充滿了喜極而泣之意,若非鬼體之身,怕是早已淚流滿面,“我兒真聰明,怎麽一下子就認出娘了?”

純元實話實說:“我看過爹畫的畫像,和娘像極了。”

玄衣女子面色一僵,咬了咬下唇,壓著嗓子問:“你見過爹了麽?”

純元點點頭。

“最近太黎神宮又開了,你爹進去沒?”

“爺爺說他來了天霧,應該進去了,不過我在裏面都沒見著他。”純元依偎在母親的懷抱裏,乖乖地回答。當初他很討厭爹爹撒謊騙他,而且還做了對不住娘的事……可再怎麽著,那人終究是他的爹,說一點都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娘,你又怎麽會在這裏呢?難道也和我們一樣被血光弄來了?”

玄衣女子不答反問:“元兒,你覺得娘這樣子好看麽?”

“唔,好看!”

“這片地方是冥界的青火之域,娘如今負責管轄此域,無法陪在你身邊。這裏陰氣過重,你也不能呆得太久。”玄衣女子無奈地笑了笑,溫柔地撫摸著純元的臉蛋,“記住,娘還有個名字,叫做河苑。日後你想見娘,只須對著這串鏈子叫三聲河苑,便能見到娘了。”

說著,她自懷中取出一串珠鏈,親手給他戴上。

那青幽幽的珠子散發著祥和清寧的氣息,一戴上頸,便有種平心靜氣,超然塵外的感覺。純元伸手摸了摸珠鏈,似乎明白了些什麽,鼻子又是一酸,低聲道:“娘,你放心,我一定會常常來看你的。”

河苑欣慰而笑,然後才轉身看向古月:“你和元兒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們既然有緣結合,不若結為雙修之侶。雖然元兒目前修為遠不及你,可我在此可以擔保,以元兒的資質,百年之內,一定能破丹成嬰,總不會讓你失望便是了。”

純元聽到母親的提議,歡喜不已,激動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古月,生怕她說出拒絕的話來。

“多謝夫人的好意,只是我已有道侶。”古月已打定主意,只要離開了這裏,就立即避開純元,有多遠避多遠,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可憐純元情竇初開,原本就挺喜歡她的,如今稀裏糊塗地有了肌膚之親,那顆純純少男心就更火燙啦,哪裏經得住她這麽一而再的冷淡絕然,加上面子薄,有些話想說又說不出口,心裏那個糾結難受就甭提了……

河苑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了兒子的心思,想了想,說道:“元兒,你先上岸,娘有些話要與這位道友私下說。”

、【098章】受傷

光罩範圍,河苑才對古月說道:“你既是帝君的的人,我也不會為難你。只是元兒他……他對你動了情,雖然還不深,卻真的很,想來也不會輕易放下這段情意。往後他若有不合禮數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包涵。”

“我明白。”

古月一邊回她,一邊想,我躲他還不行麽?奇怪,這和什麽帝君有什麽關系?正納悶著,又聽見河苑提起另一件事,這下子再壓不住心頭驚詫:“你要移墓?!”

她又未曾下葬,何來墳墓?

河苑微蹙眉尖,泛起幾分輕愁:“按理,我是不該麻煩你的。可除你之外,我想,別的人在帝君面前也說不上話。只要你幫忙將我屍首從飄零宮移葬到神農境,我便送你三次更改生死薄的機會,如何?”

生死薄,勾魂筆,可更改人之笀命,使活人即死,令死人覆生。

三次機會,確實難得。

然而……

“你的屍首怎麽會葬在飄零宮?”若非這些年經歷過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將性子磨得越發淡定自如,恐怕古月也無法做到像眼下這般面不改色。

河苑道:“此乃帝君之意,只是我祖上世代隱居神農境,落葉歸根,我也只此一求。”

古月聽河苑語意模糊,心知其中定有蹊蹺,卻不能不答應下來,因為她也想弄清楚葬在飄零宮的到底是不是河苑的屍首。

“飄零宮與神農境在何處?”蔔嗔曾經告訴過她飄零宮的所在,但古月為了謹慎起見,便順道問河苑。

見她應下,河苑微微一笑,手中兀然多出兩卷非紙非布的白圖。古月接過看了一下,發現圖卷上紀錄的飄零宮的地址與蔔嗔說的地方確是一致。

隨後,河苑送他們到鬼門關。

離別之際,這母子二人依依不舍。以神識交流,說了好些悄悄話。

最後還是河苑親自出示令牌,打開鬼門關,純元才強忍淚水,跪地拜別母親,然後咬著牙。頭也不回地沖出界門。

回到土之試境,九幽井旁只剩下三名修士還在等純元。其餘人等已先後進入下一試境。純元得了河苑的叮囑,並未對他們說出自己在冥府的經歷。古月借口有事要辦,幹脆利落地遁走,連垣裏也懶得管了。

一個時辰後,她飛至試境中央,在一座黃泥臺上交付了九幽之血,完成任務。

其實三日時限還未滿,但她心事重重,再無心情去別處探索。

當她被傳送到冰之試境的時候。正巧碰上兩個金丹初期的男修士為了爭奪一塊雪魄而鬥得天昏地暗。

那兩人甫一見她現身,眉宇間不約而同地露出驚艷之色,即時住手休戰,朝她打招呼。

三人互通門派道號。

一個是西南蓬萊宮的秀巖真人,一個是南海歸雁島的野望居士,在各自門派中都擔任著長老之職。

別看這兩人相貌年輕。事實上皆已年逾千載。這一比較,古月再次體會到自己修煉的功法太過逆天,交談之間愈發簡言慎語。也幸虧她剛剛在冥界中連晉三階,修為恰恰與他們差不多,使得他們無法從氣息中判斷出她的實際年齡,否則麻煩可大了。

相識過後,古月婉拒了兩人的聯盟之意。徑自飛往他處尋找雪魄。

冰川連綿無盡頭,雪花漫天舞不止,深藍的海水隱藏在冰雪下,無聲洶湧。

秀巖真人望著那飄然遠去的背影,優雅地搖著一把晶羽扇:“想不到南海之中還有如此美人,依我看,可比那妙蘭仙子美妙多了。”

“呵呵,咱們南海域廣人靈,美妙之事多著了。”野望居士向來看不慣老對手那副自詡雅士的樣子,照舊諷刺過去,“不像某人,整天呆在山坳裏,見識少,唉。”

秀巖真人刷地一聲合起扇子,笑瞇瞇地說道:“方才還未切磋出結果,再來一場如何?”

野望居士揚眉道:“好,十招定勝負。”

秀巖真人聞言,笑容愈發燦爛:“一言為定。”

“輸的人要在下面。”

“在下面的人要堅持三個時辰。”

“……”

別誤會,一切只為了冰川底下的雪魄。

人身有三魂七魄,其他生靈也有魂魄,只是死後一般不會受冥界所引,而是漸漸消散於天地之間。

偶爾有血氣旺盛且枉死的生靈會凝結出血魄。

血魄蘊含著生靈的菁華靈氣,以及或多或少的怨氣,以致於修士們不敢貿然服用。只有等那怨氣在極寒之地慢慢消散後,血魄褪盡紅絲,變成瑩白剔透的雪魄,化作養元神益精氣的絕佳靈材,才值得出手采集。

雪魄形成不易,數量極少,在外界也只有極北或極南的冰雪之地存留著一些。因此,到了冰之試境,即使不是任務所需,修士們也會想方設法,破冰入水,盡量多弄些。

古月曉得雪魄的珍貴,所以找夠任務的分量後,仍然留在冰川底下四處探尋。

第二天,她已深入海底三千多丈。

起伏的山巒,絢麗多礀的珊瑚,斑斕狡猾的游魚,數不清的海生物游弋於濃郁的水之靈氣中。越往下,具備靈性的生物越多。已生靈智的海妖大多兇猛好戰,奇怪的是,每每遇上古月,都安分乖巧得很。

海底無日月,深幽漆黑,一塊拇指大的潔白晶瑩的雪魄散發著淡淡靈光,在黑暗中分外顯眼。

古月眨眨眼睛,提起精神,游過去。

剛撿完雪魄,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她身影一動,瞬間閃出半裏之外,但見下一刻,轟隆一聲,一塊兩人多高的巨冰砸落在她方才所立之地,震得碎石四濺,嚇得周圍的魚蝦蛇龜等紛紛逃命。

待到水浪稍緩,看清巨冰時,古月傻眼了。

冰中凍著一個人。

白衣覆身,血跡斑斑,亂發貼面,依然難掩其之清俊。

古月瞪著巨冰裏的容止,頭疼。

人命關天,腹誹歸腹誹,她還是得游回去救人。

巨冰中央有一部分覆蓋著濃濃霜白,使容止整個人看起來就像被一片不斷擴散的白霧逐漸吞噬了似的。

古月仔細研究了一會兒,發覺他的氣息很薄弱,但還有生機。直接敲開冰塊是行不通的,一不小心就會連人帶冰都弄碎了。思來想去,只能用真元化火的法子,慢慢融掉冰塊,雖然費勁,但勝在安全。

一刻鐘後,巨冰徹底融化成水,沖淡了白衣上的血跡。海底水壓太大,好在古月身上戴著連尊贈送的紫玉佩,可將海水隔離到體外一丈遠。她不敢遲疑,立即把劉遠景抱到身邊。這一入手,頓時察覺他居然重逾千斤。

她心下奇怪,開始檢查他的身體,發現他體內的經脈多處受損,五臟六腑俱有重傷,按理早該氣絕身亡,然而丹田中卻有一團精純至極的真氣,引導著一縷縷冰之靈氣緩緩流轉,修覆他的血肉臟腑骨骼。

冰靈根……

古月嘆了一口氣,心想,之前都不曉得他竟然具有罕見的冰靈根,難怪受了這麽重的傷,又被凍結在冰塊裏都死不了。

至於那千斤之重,卻是來自他右手死死緊握著的一把長劍。

那劍不知是何物所鑄,幽藍透寒,薄如蟬翼,光看品相,倒比那些極品法器還要好些,且是冰性之器,她便想他這一身傷很可能是由這把劍引起的。所謂懷璧其罪,有運氣得到寶物的人未必有本事保得住,他也算硬氣了,自知傷勢過重,幹脆引冰將自己封凍在內,利用此劍的重量,迅速沈入深海,躲過殺機。

她這一番猜測,與事實真相倒是*不離十。

兩枚回元丹餵下去,約莫兩刻鐘,容止的面色終於褪去蒼白,浮起淡淡紅潤,沒多久便醒了過來。

幾條白鯊從他們身旁游過,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水聲沈悶地嘩然。

丈餘寬的無水地帶,一人剛好,兩人嫌窄。

古月變幻了容貌與氣息,如煙霞斂盡色彩,僅餘素影一片。不過容止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但見對方似不願相見便不多言。

回元丹藥效顯著,不過半個時辰,容止傷勢轉好。古月便控制著無量重符,帶著他慢慢浮上海面。

容止此行似晉升不久,身體又受到創傷,尚未恢覆需食寫食物補充。天色微沈,四周冰川連綿,草木稀少,無法生火。好在水質清澈,蘊含靈氣,使得某些魚類的肉質細嫩鮮甜,即便生吃也不難下咽。

經過先前的交談,古月對容止的看法已略有改觀,此時見他生食魚肉,便掏出一葫蘆靈酒拋過去。

容止伸手接住,沖她淺淺一笑。

他身上白袍有多處裂口,殘留著斑駁血跡,襤褸不堪。滿頭烏發少了發帶的束縛,也顯得頗為淩亂。然而,即便是如此的狼狽,他的笑容依然清雅如蘭,令人怦然心動。

長睫微顫,古月瞇了瞇雙眸,若無其事地別開臉,眺望遠方暮色冰峰,暗地裏再次把容止定位於禍水級。

離開冰之試境的前一刻,古月塞給他一瓶子保命的丹藥,然後加上一句保重。

容止捏著瓶子,話到嘴邊就被她的背影給堵了回去。

、【099章】再遇

及至風之試境,入眼即是飛沙走石,風似刮骨刀,片刻不消停。

千羅傘出,蒙蒙虹光辟盡烈風。

三日光陰如白駒過隙,古月兜著一小袋碧乳風晶,趕往傳送臺。一路疾飛,風卷雲湧。地面上風沙漫漫,人跡寥寥。

將近目的地時,偶見斷壁殘垣間有五人廝殺,她定神一看,其中三個竟是熟人。

九天,懷禹,昔辰。

飛雪騰嵐翼,風屬性中品法寶,原料取自千年雪蝙蝠王的雙翼,具有破空瞬移之術,原本是天雪狼人遺失在風之試境裏的寶物。時隔百年,九天好不容易尋得此寶的下落,奈何懷禹先他一步得到此寶。九天無法,願用其他珍稀靈材換回飛雪騰嵐翼。懷禹不肯。

雙方數言不合,遂大打出手。

懷禹這邊雖然只有一個族人是金丹期,但他們天生神力,密法詭異,令人防不勝防,一時間未顯敗象,反而越戰越勇。

只不過,懷禹望見古月過來,便指揮族人退出了戰圈。古月得知來龍去脈,自是不想他們再打下去,於是問九天如何才願讓出飛雪騰嵐翼。

九天道:“晚輩有一師弟靈根屬風,天資過人,年前結丹,手中還未有稱心的法寶。晚輩本想將此物帶回師門,讓師弟瞧瞧。只是,既然前輩開了口……”

賣個面子,他日有事好商量。

古月也承情。

最後,九天以十一種稀世靈材換回飛雪騰嵐翼。

臨別時,懷禹提起西南仙山三宗的百年論法大會。邀請她到太元宗作客。古月算了算時間,答應他屆時有空便去。

過後,九天問她可曾見過容止。古月隨即說起海底之事,發現九天的說辭亦與容止所說一致。她有意與他細談。可惜傳送時限將至,唯有暫且作罷。

雷之試境,排於八大試境之末,玉簡中並未列出任務。只註有四個字,本心行事。

剛進入試境地的時候,只見山清水秀,風輕雲淡,竹亭瓦舍分布在岸,沿途更有百花爭艷,蜂蝶飛舞,儼然一派桃源風光。

然而,臨空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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